86.救云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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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v率足一半即可正常阅读新章, 否则需延迟,不便之处,请亲谅解  由于渡河准备周全,并无波澜, 在薄薄晨雾的伴随下, 数千人很顺利地渡过黄河, 抵达北岸。

上岸地点是一处偏僻河岸,并州与冀州的交界处,往前五六里地有官道,往左是并州,往右则是冀州。

晏蓉以为, 到了此处, 她该和霍珩分道扬镳了。这是一次非常和谐的合作不假,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不是吗?

可是观霍珩言行举止,他似乎未有此念,晏蓉疑惑:“世兄?”

“我送你一段。”

霍珩如是道:“你不是说你兄弟来接你吗?我稍送你一送,等你姐弟汇合,我再折返。”

她独身回去,他并不太放心。

晏蓉展颜一笑, 她如何是独身?不是还有白翎卫吗?况且并州上党, 现已是她太原晏氏的地盘。

不过她还是很领霍珩的好意,笑着福了福身道:“有劳世兄了。”

霍珩扶起她, 转身和二叔霍温商量两句, 回头道:“我们启程?”

“好。”

归心似箭的晏蓉, 一夹马腹,棕红色的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往前奔去。霍珩紧随其后,与她并肩同行。

天晴了几日,官道已经干透了,马蹄扬起黄尘,一路往西而去,进入并州上党地界。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走了不到半日,他们就遇上急赶而至的晏辞。

远远的,尘土滚滚,一大队骑兵急奔而来。霍珩等人勒停马匹,驻足眺望,离得甚远看不大清对面的服饰,但观其规模,约有万数之众。

这很大可能性是太原军,但到底未能确定,霍珩低声道:“世妹,我等可静候片刻。”

“不,那是我阿弟!”

说话间,对面骑兵又近了些。为首一将军跨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骏马四蹄飞扬,鞍上将军服饰依然看不大清晰,晏蓉也没见过长大后的晏辞,但冥冥中她有一种强烈预感。

这就是她的亲弟弟。

她双手附在脸旁,扬声喊道:“阿辞!阿辞!是你吗?!”

“是我!阿姐!!”

那骑兵终于靠近了,服饰不出意料是熟悉的太原军,为首那黑甲小将高声喊道:“是我阿姐!我接你回家来了!!”

晏蓉大喜,姐弟二人连连催动战马,越来越近,晏辞猛地勒紧缰绳,已长大的乌骓马长声嘶鸣,人立而起,他翻身下马,几个大步冲至晏蓉马下,仰脸道:“阿姐!我来了!”

晏辞浓眉大眼,肖似其祖,婴儿肥已尽数褪去,声音早不复当年的变声鸭公嗓,清脆爽朗,朝气蓬勃,此刻站在眼前的是个年少有为的小将军。

晏蓉眉眼悉数长开,昔日的含苞全然绽放,如远山芍药,绰约多姿,风华绝代。

既熟悉又陌生,一别已近五载,姐弟二人潸然泪下,晏蓉跳下马:“阿辞!”

姐弟二人激动得抱在一起,晏蓉心中酸楚,她的弟弟现在已经长得比她高了,足足高了大半个头,肩膀变宽,腰部变厚,足可以为太原支撑起一片天,为家人遮风挡雨。

她哭了,初时咬着唇无声落泪,后来情绪翻滚,虽努力压抑但也呜咽出声。

“阿辞,阿辞你长高了。”

“是的阿姐,我已经长大了!”能保护你了。

晏辞也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但他想着自己早就是大人了,是男子汉了,可以被阿姐倚靠了,他又硬是给忍住,不过眼圈红红的。

“世妹,姐弟聚首乃是大好事。”

霍珩早翻身下马,等晏蓉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他上前缓声劝道:“你莫要悲伤。”

“世兄说正是。”

晏蓉抽出帕子,抹干净泪水,当众哭泣让她有些赧然。晏辞则盯着霍珩:“阿姐,这位是……”

“这位是冀州的霍世兄。”

晏蓉笑道:“霍伯父和祖父是忘年交,伯母还是阿娘的族姐,说起来,咱们该唤霍世兄一声表兄。”时至今日,她不用和霍珩保持一定距离了。

霍珩笑道:“正是。”

他很乐意和晏蓉关系更加亲近:“贤弟若不嫌弃,称愚兄表兄即可。”

“表兄。”

晏辞一抱拳,他本仰慕冀州霍侯,对方只比他大五岁,文武双全,数年间就一统冀州,如此英豪。如今对方更是帮助了他的亲姐姐,让他感激涕零。

“表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晏辞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霍珩上前扶起:“贤弟快快请起。”说罢,他摘下腰间挂的一枚玉环,作为表礼赠予对方。

接着,霍珩又笑:“我还未给贤妹表礼。”

由于低调打扮,他身上并无太多配饰,玉环给了晏辞,于是他直接取下大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扳指,递给晏蓉:“阿蓉妹妹莫要嫌弃。”

既然称他表兄,那就是亲眷关系,霍珩这声“阿蓉妹妹”也算合理,晏蓉福了福身:“谢表兄。”

晏蓉初时以为这个扳指就是一般表礼,接过以后一看,才发现不是。扳指表面细腻光滑,十分柔润,显然是常年佩戴之物。它的一侧还有些许毛糙,细看一痕痕的,显然是经年累月勾勒弓弦所致。

这是霍珩多年贴身之物,就这么给了她,晏蓉急道:“表兄,此乃你心爱之物,怎可给了阿蓉,表礼改日再给也是一样。”

“不过是个扳指罢了,你又何必在意?”霍珩不以为意地说。

其实这个扳指也算颇有意义的,他父亡后初领军时,祖母所赠,但他并没有对晏蓉说。

晏蓉摩挲着这个仍有残余体温的碧玉扳指,她看了眼霍珩,发现对方神色如常,她遂不再多想,收下拿帕子包着放好。

等晏蓉低头时,霍珩深深看了她眼,随即道:“既然到了并州,我本该拜访姨父姨母,奈何我二叔身上有伤需调养,又离家多年,祖母甚为记挂。”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既贤弟已到,我等当立即赶回冀州,以免祖母她老人家牵肠挂肚。”

霍温离家五年,又经历过误会身亡的事,母子之间都十分记挂对方。若非先前霍珩不放心晏蓉,他们一行早该日夜兼程返回冀州了。

如今晏辞已到,霍珩应掉头了,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如此,就干脆利落提出告辞。

“是应如此。”

共历风雨多时,晏蓉是有些不舍的,但她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上岸的时候就说过,霍珩送她到晏家人手里就分道的。

“表兄,请你代我和阿辞向荀太夫人问安。”霍珩的祖母仍健在,出自幽州荀氏。

“愚兄定当带到。”

待拜见了霍温,双方不舍告别,最后晏蓉说:“山高水长,望表兄多多珍重,你我来日再聚。”

“会的。”

霍珩应了一声,利落翻身上马,他最后看了晏氏姐弟一眼,视线在晏蓉身上顿了顿:“启程!”

今日暂且分离,是为了来日更好重聚。

他随即一夹马腹,掉头往来路奔去。

数千健儿,马蹄声“哒哒”,带起滚滚烟尘,霍珩高大的身影再也不见。

晏蓉目送,她有些怔忪,直到晏辞唤了声阿姐,她才回神。

“阿辞,我们回家吧,我想阿爹阿娘了!”很想很想了!

这位天子与郭禾相见恨晚,时常密谈外加宴饮,君臣二人在女色方面都非常放得开,酒至酣处,怀帝当场赐下美姬,君臣二人就在大门洞开的宫室里头胡天胡地。

到了最近两日,郭禾忙碌起来了,怀帝有了空闲,大中午的居然还往长秋宫走了一趟。

“皇后,此次过后,田党奸佞根除,晏庆此人亦不足为俱也。不过,让他继续留在长安也无妨。”

嗨,这皇帝居然还懂平衡之术了?没想着让郭禾一人独大?!

长进了呀!

不过想法是好的,就是忒天真了点。

晏蓉脸上依然挂着那抹标准的微笑,充当一名合格的听众。她不着痕迹扫了眼怀帝,对方眼下泛青,双目略带浮肿,眼白浑浊不明比以往更甚,显然是这阵子纵欲过度的结果。

她厌恶地蹙了蹙眉。

“皇后,你可为朕欢喜?”

“当然,……哎,陛下?!”

晏蓉本来想像以往那样,饰演完一个合格听众后就把怀帝送走的。没想到,事与愿违。她话说了一半,旁边却伸出一只大手,欲握住她的小臂。

晏蓉微笑一敛,脚下立即一动,身躯小幅度移动,却恰好避开了那只手,她淡淡垂眸:“陛下?”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怀帝,显然这阵子的“事事顺遂”,已经让他膨胀到一定程度了。想来他也认为,既然已要大权在握,那拿下这位倾国美人不过就是随心所欲的事。

没想到又碰了软钉子,发热的头脑被猛地浇了一盆子冰水,他陡然清醒,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了,大约又想起从前的不愉快,脸色愈发阴沉。

他冷冷盯着晏蓉。

气压很低,晏蓉恍若不觉,吩咐申媪:“去吧,去给陛下端碗醒酒汤来,陛下宿醉未醒。”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她不愿意节外生枝,主动开口给含糊过去。

申媪躬身:“喏。”

“不必了!”

怀帝冷哼了一声:“皇后好自为之罢。”说完,拂袖离开。

皇帝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晏蓉端坐在原位,目光淡淡看着:“陛下气性见长。”希望凉州军进城后,你还能有这般大的脾气才好。

她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之后,冷哼一声,站起对申媪说:“阿媪,随时准备着,霍侯和晏一都传了消息过来,凉州返程大军已接近洛阳。”

*

怀帝确实没办法继续耍脾气下去了。

他黑着脸出了长秋宫,直接返回南宫,连北宫都不愿意待了。怒气无处宣泄,就召了宠妃清夫人丽夫人姐妹伴驾,这三人胡天胡地到了掌灯时分,怀帝有些饿了,拢上衣袍刚要传膳 ,忽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这喧哗远远传来,显然不是皇宫内部的,可是南宫占地面积非常大,究竟是怎么样的喧哗,才能把声音传到位于南宫中心的皇帝寝宫呢?

听那动静,似乎整个洛阳都震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怀帝心一慌,“腾”一声站起,厉声道:“来人,快来人!”他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似的。

这天傍晚,其实是怀帝和郭禾约定好的动手时间。怀帝让郭禾领五千精兵进洛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内城东南,先把太尉府拿下。

处理了田崇和他的子侄,再解决田党核心人物,至此,大事已成,改日再慢慢清理田党一众附庸不迟。

眼看着胜利在望,怀帝踌躇满志,这才会少了顾忌,在晏蓉处暴露了本来面目。

谁知如今捷报没见踪影,反倒整个洛阳都乱了起来。

怀帝隐约察觉事情似乎失去了控制,他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猛地冲下御座几步。

“来人!快来人!给朕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武官袍服的中年男子跄跄踉踉奔进大殿:“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这男人是九卿之一的卫尉,领南军,掌管守卫宫禁之责。南军是怀帝唯一能握在手里的实权,这人就是怀帝心腹中的心腹。

一向在宫中昂首挺胸的人,如今如丧家之犬,连爬带滚扑进来,哭嚎道:“陛下!那郭禾狼子野心,领兵进洛阳远不止五千啊!!”

“足足,足足有数万之众!”

这是想谋逆吗?!卫尉禁不住这么想,他想起手下堪堪两万养尊处优的宫禁卫士,筛糠般颤抖着。

“怎么会?!”

怀帝被惊得连连倒退几步,“噗通”一声被几案绊倒在地,“不会的,不会的。”

满殿哗然,怀帝一丝天子威仪俱无,他连爬带滚站起来:“郭爱卿他不会的!”他像是要说服自己,“田党横行多年,或许他只领五千兵士并无把握将其拿下,方会如此。”

他目中陡然绽放希望:“战况如何了,郭禾可拿下了太尉府?”

“陛下,并未啊!那太尉府竟早有防备,调遣了北军与之抗衡,郭禾遭遇埋伏,已战死!”

“田崇一气之下病亡,其嫡长子当场被诸弟合围身死,如今田党势力由诸子合掌,以太尉府为据点,调度北军抵御凉州军。”

大齐的京师军乃南北二军,南军拱卫宫禁,北军守护洛阳,后者兵力是前者一倍,且战斗力远胜于养尊处优的南军。

北军历来掌握在田太尉手里,现在数万兵士竟不来皇宫护驾,而是护卫着太尉府。

怀帝牙关“咯咯”作响:“那,那凉州军呢?”

“郭禾受伏身死,凉州军由其手下二将李乾、黄源接掌。此二贼野性难驯心怀叵测,竟不管不顾,直接强攻太尉府!洛阳已成水火之势,凉州兵源源不断,百姓士人乃至勋贵宗室正四下奔逃啊!”

卫尉绝望的呼喊打破怀帝最后一丝侥幸,他“啊”地失声惊叫,跌落案上坐着,竟浑身颤抖,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