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1/1)

往来的男男女女,或是粗布麻衣,或是腰带佩环,便是走着也能偶尔遇见几个看似华贵的轿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夜市中流转。

白渺几乎看花了眼,唯有一只手被武帝紧紧的攥着。

至于涂修霆,他在看路的同时,又细心的为白渺挡住了周遭往来不息的人群,将贵公子般的小家伙牢牢护在怀中。

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主人最忠实的属下,悉心而强大,杜绝了一切可能会靠近主人的潜在危险。

陛下,你看那个!白渺绽出笑容,一张仙气秾丽的脸上被武帝要求带着半截薄纱,遮住了那引人窥伺的容颜,但就是这般,他仅仅露在外边儿的眉眼、额头也是叫行走的路人忍不住盯在眼里瞧着。

嘘,涂修霆捏了捏白渺的腮帮子,在宫外,莫要唤陛下。

唔白渺嘟了嘟嘴,忽然狡黠一笑,踮脚扒在武帝的手臂上,哥哥!

灯火阑珊,人们接踵而至的脚步几乎将街道覆盖,在那一瞬间涂修霆脚下乱了步调,整个人在原地顿了刹那。

很快,他又恢复了往常的脚步,手也揽着白渺的腰间,把人往自己的身边护。但只有武帝自己才知道,就白渺唤出哥哥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是怎么的火热与澎湃。

一声哥哥便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还是一块大而有分量的石子,彻底惊起了惊涛骇浪;也像是那燎原的星星之火,只需要一点点的风,便能瞬间腾起,高涨百尺有余,燃烧出一面炽热的火墙。

是哥哥,也是情哥哥。

渺渺,再叫一声。涂修霆紧了紧放在白渺身侧的手,却是咬紧了后牙槽,不断忍耐着从身体深处升起的战栗感。

白渺自然不知道武帝经历了一番什么样儿的甜蜜折磨,只是顺着对方意愿又唤出了口,哥哥!

不过,白渺却是心道:陛下原来也是个闷骚的家伙啊!

涂修霆心里很舒畅,便是他浑身忍耐的轻微颤抖,但白渺的一声哥哥却叫他足以忽略那些因素。

渺渺刚才想看什么?涂修霆满意了。

那里,被武帝一提醒,白渺抬手指向了街道一侧结冰的湖面。

在湖边,摆着一排长长的木架,上边挂着各种各样的竹灯,做工巧,染着艳丽的颜色,红的、蓝的,正好同今日的节日庆典相唿应。

想去看看?涂修霆牵着白渺的手,虽是询问,但脚步已经开始往湖边走。

只是单单从白渺的眼里,武帝就能瞧出对方喜欢好奇的模样。

湖边也是人挤人的,原本武帝很是厌恶这般情景,但身边有白渺作陪,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白渺踮脚站在人群之中,抬眼细细瞧着那些五斑斓的竹灯。

可有喜欢的?武帝问。

我再瞧瞧的

白渺看的很认真,他想选一个既能代表自己、又能代表武帝的竹灯,可偏偏他同武帝的气质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勐于虎豹,一个清若似水,二者结合起来的竹灯还真是不好找。

忽然,白渺的眼神一凝。

陛、哥哥,我想这个。

白渺指着一小巧、大约一尺高的竹灯,那上边被店家用染色的竹条编出了只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那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却是叫白渺想起了朝堂之上挥斥方遒的武帝。

老虎?涂修霆抬手拿了起来。

白渺小声道:这老虎威风凛凛的,倒是有些像发怒的陛下呢,不过陛下发怒的时候也极好看!

涂修霆本来听到前面还是皱着眉的,但听到后边却又舒展了神情,周身染上了一抹愉悦。

那披着袄子的店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他对着一身致的白渺道:小公子好眼光,这只竹灯老朽就编了一个,也不怕小公子笑话,整个皇都怕是都找不了相同的第二只了。

老人家好手艺啊!白渺作为曾经的手工博主,对于这些个轻巧的工艺也是爱在眼里的,他接过武帝递到面前的小竹灯细细打量。

喜欢便买下吧。涂修霆不在乎这点儿小钱,不过作为帝王,他出门倒也是真的不带钱。

就在武帝想着要不要拿个什么物件抵债的时候,一身黑衣的李福全和歧仲悄然上前,默不作声的将一钱袋递在了武帝的手中,再次默默退下。

至于同店家聊着一脸愉快的白渺,却是一点儿没注意到此番的变故。

涂修霆轻咳,决定回去以后给李福全和歧仲涨涨俸禄。

那便这个吧顿了顿,涂修霆忽然道:我想要个莲花模样的竹灯,可否现做一个,钱不是问题。

今晚的涂修霆非常的和颜悦色,一点儿没有暴君的架子。

店家一愣,虽是有些诧异,但不会同钱过不去,便抽了几根被染作纯白的竹条,上手灵活的编出了一个莲花状的竹灯。

这下,武帝和白渺一手一个竹灯,均是有着代表对方的意思。

暗暗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李福全和歧仲,便继续化身为黑夜的使者,静默的跟随在武帝和小殿下的身后。

白渺的手被武帝握着,暖暖的热量不断从对方的身上传来,时间过得好快啊

白渺的语气有些怅然,武帝不曾低头,手却是捏了捏少年的指尖。

一时间,二人之间无言,并排走在热闹的街道之上,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却不见一丝尴尬,反而暖融融的叫旁人难以涉足。

忽然,一阵人群涌动,涂修霆怕白渺会被从自己身边挤开,便立马把人抄在了怀里,脚步后错,瞬息之间离开了喧闹的场地。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白渺搂着武帝的脖子,仰头往热闹的来源看。

在不远处皆是扬着红色绢布的灯,灯面上绣着细的花纹,衬着烛光影影绰绰,在那昏暗的光线下甚至有几分曼妙。

重重绢布在被风吹的扬起落下,终于是露出了藏在后边儿的牌匾醉芳庭,那三个大字笔走龙蛇,颇有些泼墨山河的气势,倒一点儿不像是寻乐子的地方。

醉芳庭白渺喃喃,只觉得有几分熟悉。

姜易!三皇子安插在武帝身边的那个叛徒!

那个已经飘落在记忆深处的人名被白渺再一次想起,这醉芳庭不就是姜易曾经的出处么?

渺渺怎地知道醉芳庭?涂修霆的眸子染上的危险。

醉芳庭乃是寻花问柳之地,也是大胤有名的销金窟,一夜千万两也不为过,其中并无貌美的娇娘,皆为或是清秀、或是妖魅的兔儿爷,虽然不同于世俗,却惹得好些个有着家底儿的公子老爷愿意前往。

男女结合虽是当代的王道,可真当他们体会过了,才晓得男子也有男子的妙处,因而醉芳庭便在短短几年之内发展迅速,一跃成了大胤皇都之内出名的烟花之地。

白渺嘿嘿一笑,陛下忘记啦?那时我还是莲花的时候,有个叫姜易的人不就来自醉芳庭么?

涂修霆哼笑一声,危险褪去,却是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嘴在白渺盖着轻纱的鼻尖留下一抹浅浅的齿痕,虽是不疼,却酥麻的厉害,渺渺可是又忘记现在该叫我什么?当真该罚!

嘶!白渺捂着鼻头,控诉的看着武帝。虽然这一嘴一点儿不疼,可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多羞人啊!

该叫什么?涂修霆还不愿放过白渺。

哼,白渺用鼻腔哼声,道:哥哥!

随后,却是不死心的低声加了一句,陛下可真幼稚!

那声音小的厉害,若不是武帝抱着白渺,加之他乃习武之人,耳目聪敏的厉害,差点儿就被这装乖的小滑头给骗了过去。

哦?渺渺说朕幼稚?这下,武帝也不装了,他的声音压得极地,除了白渺和他自己,不会再叫第三个人听到。

白渺眼神闪烁,却是不开口言语。

涂修霆从胸腔中发出笑意,却是在人群中一闪身,躲进了一侧的小巷子之中。

此刻,对比分明,巷子之外皆是热闹,灯火辉煌耀眼,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火热;而一巷之隔,却是一种旖旎的静谧,那是灯火照不进来的暗沉,只能隐约瞧见两个人影。

高大的人影将一纤弱人影抵在墙壁之上,纯白的披风压在砖墙的缝隙中,却叫人丝毫不能逃脱。

阴影中,白渺鼻梁上挂着的薄纱被撩在了眉眼之上,只能雾蒙蒙的瞧着黑暗中的男人,而露出的吐息则是被对方尽数含住,唇舌交缠,明明是寒冬凛冽,却叫白渺感觉浑身发软冒汗。

涂修霆近乎疯狂的掠夺着那一张叫人神思难静的唇,眼里的暗芒透过了一层脆弱的薄纱,紧紧锁在了白渺满是雾气的琉璃眸子中。

或许是因为这个激烈的吻,薄纱之下,白渺眼尾发红,睫毛染上了珠光,那是泪水的色泽,一双如玉的瞳子里只能印出黑暗的小巷,以及那个将他抵在墙上狠劲儿吻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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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信仰之力

年后,时间匆匆。

辉煌大气的无极殿中也在新年夜后多了两对儿格格不入的小竹灯,不过因为主人家的喜欢,便一直小心的挂着了。

那一对儿竹灯,一个老虎一个莲花,被白渺细心的摆在柜架之上,每天瞧瞧,却是又会不小心想起那日在小巷子中的吻。

最冷的一段时日过去了,这几日冰雪逐渐消融,日头也是好的厉害,暖融融的,正好叫心情不愉的白渺披上斗篷就能去兽园找那几只小老虎玩。

不,不对,已经不能说是小老虎了。

兽类身体生长的速度很快,白渺初次见那几只小老虎的时候才是夏日,现下一转眼便过了一半的冬,三只小老虎已然变得同它们的父亲、母亲一般威风凛凛。

兽园内,白雪化的差不多了,已经能露出地面伤光秃秃的痕迹,枯枝残叶,或是石子嶙峋。

在有些萧索的林子里,白渺一身喜庆的大红色,头顶毡帽,手里捧着一天蓝色的绣球,笑眯眯对着自己身前的几个巨兽招手。

大黑狗黑云,老虎夫妇南山、北山,三只已经长大的虎崽子啸风、啸雨、啸云都坐在这里,身后粗长的尾巴摇得厉害,恨不得立马钻到白渺的怀里求安慰。

白渺原型是妖,身上有着兽类们喜欢的自然气息,便是同几只虎崽子有段时间没见了,它们依然对白渺记的清楚。

啸风,你长得好快啊!

白渺眼里闪过惊叹,眼前的这只大白虎不过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便长成了一副不输于雌虎北山的体型,甚至比它的两个虎妹妹近乎大了一倍。

虽然白渺自己不太了解老虎的生长速度,但就看啸风的表现,却是有些逆天了,感觉过不了三两月,啸风的体型甚至能够赶超雄虎南山。

吼!

啸风像是听懂了一般,骄傲的扬了扬头,脖子那一圈的皮毛微微炸起,厚重的尾巴自觉的将白渺卷腰捞起,放在了自己的后背之上。

此前已经有和虎崽子们相处的经验,白渺在骑上啸风的瞬间就俯身趴好,手牢牢的环在白虎的后脖子上,果然下一刻便是冷风疾驰的声音,白渺头上艳红的毡帽被突如其来的加速甩了出去,正好被后面跟来的黑云叼在口中,不远不近的缀在白虎的身后。

在大胤的后宫中,这几头兽类差不多算是白渺的玩伴了。

在元日过后,武帝似乎陷入了忙碌之中,有时白日里大半天也见不上人,甚至到了夜里都是白渺一人先睡的,若不是第二日醒来后白渺看到了自己身侧的褶皱,他几乎都不知道武帝是什么时候回的无极殿。

便是这几日,白渺隐约能在武帝的眼下看到两抹淡淡的青黑,这让他既是担忧又是无力。

也是因此,今日一早白渺觉得情绪恹恹,这才走出了无极殿,打算来兽园玩玩,转移一下注意力,毕竟现在的他,似乎还帮不上武帝什么

啸风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白渺抬手揉了揉被风吹拂微微发凉的脸颊,看了看追上来的黑云、南山北山,以及在不远处打闹玩乐的啸雨、啸云,他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明明是个妖,却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这几只缓步陪在白渺身边的兽类就是他最好的听众。

其实,我也很想帮助陛下的,可政治上的事情我几乎是一窍不通,真后悔上辈子我为什么不多看看新闻联播呢?

似乎除了算题、做手工,我也再没什么长处了,不会武功、不懂谋略,唔历史学的也不是很好,《孙子兵法》什么的也只听说过名头,细说还真不一定知道几个

不过我还会《三字经》和《弟子规》,可现在对陛下似乎都没有什么用

唉!做人好难啊!做陛下身边的人,更难!

雌虎北山感受到了这个小家伙的不安与纠结,仿佛是安慰一般,将巨大的头颅凑了过去,轻轻用胡子蹭着白渺的前胸。

北山,你这是在安慰我?白渺抱住暖烘烘的老虎头,不一会儿便被那扎人的胡子逗得咯咯笑开了。

好吧、好吧,我不难过了,把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几只兽类挨个撸了一遍,白渺笑道:有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完,白渺忽然愣住了。

上辈子他本就修炼懒散,只能算是一只妖力微薄的小妖,不通玄法妖术,便也一直把自己当做是普通人生活了。

但这一世,因为身侧有武帝的存在,他的修炼差不多是日行千里的程度,这才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化形,更是因此而发觉了自己在梦境中的能力

可是,白渺忽然自问,他能做的就只是梦境吗?

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好好考虑过自己的问题,可是今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同几只兽类的交流越发的得心应手,甚至很自然的就明白它们表达了什么意思,这是不是说明,他还会有其他的能力在一点一点的觉醒?

他记得,老道曾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缘法,而妖也是如此,不同的妖有不同的天赋,但只要妖力充沛,便是世间原型再弱的妖,也能通天。

他还记得,老道也说过,上辈子他们那个世界并不适合妖生存,人类信仰之力已经不会在随意的交付出去,而白渺也是老道行走山水几十年间见过的唯一一只妖,纵然老道悉心研究,但他到死也没能想到适合白渺修炼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