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1/1)

歧仲只是觉得也有些可惜,白渺虽非人,可到底是个空灵的妙人儿,又何必同一个帝王讨论一双人的事情,古来又有几个帝王能做到一双人呢?至少歧仲看过了史书中都不曾有,他也不觉得有着暴君之名的主上会答应,毕竟这些年来,武帝的兴趣一直都叫人难以捉摸,说不定哪天就失去了兴趣,大概连白渺是谁也不会记得吧

比起歧仲的不可置否,赵易安却是好奇,他死前确确实实看到了武帝如何照顾白渺,但却不知道这样的照顾能维持多久帝王的宠爱便是如昙花一现,即使重生之初做梦妄想的赵易安也没有想着能被武帝宠一辈子,他贪恋的不过是荣华,即便几日后被厌弃,若是依然有富贵权势,那便足够了。

他们都在等着答案,歧仲、赵易安、白渺以及武帝自己

安静就像是冰冷的水,狠狠砸在了白渺的心尖,他甚至短暂的一窒,忽然清醒了过来他为什么要问一个帝王这样的问题呢?纵然他这些日子几乎被武帝宠到了天上,可他和武帝之间,又算什么呢?

白渺忽然笑了笑,声音依然如之前那么甜,可却莫名少了那蜜味儿,陛下我们快走吧,该用膳了

白渺想,这算是他给自己留的一点儿自尊和面子吧,比起自己不喜欢听的回答,还不如先过好眼下的日子呢,至少现在的他在武帝身边呆的很快乐,人生在世应珍惜当下,拥有过便足够了!

他活的通透,便也不愿去想太多,只是心里的那点儿涩意,却提醒着他自己似乎并没法儿做到一点儿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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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惹渺渺不开心啦~

第069章 又见赵易安(下)

渺渺

忽然,武帝说话了。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沙哑,像是有很多话语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

被高高抱在怀里的白渺低头,正好对上了武帝一双鹰隼般的眸子。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呢?黑如寒夜,亮如星辰,在晦暗的石廊里都能窥见几分狠厉的微芒,狭长的眼尾染着淡淡的赤红,瞳子里的温度却炽热似火,能够一把灼烧到人的心里去。

白渺一时忽然说不出话来。

涂修霆薄唇轻启,只有你。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晰,涂修霆又道:往后余生,能站在朕身边的,只有你。

同时间,藏在暗处的歧仲和支着耳朵偷听的赵易安都愣住了。这样的承诺,他们虽不知可不可信,但若是能从一个帝王的嘴里说出来,却还是不同的。

白渺的唇瓣颤了颤,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什么。

涂修霆倒是轻笑了一声,抱着怀里的人往外走,他的声音很平缓,朕不是个好人,所以渺渺,若是你被朕抓住了,那么这一辈子都逃不开了。

不论生与死,你只能是属于朕的。

朕生,你生。

朕死,你死。

而你,只能是朕的。

这是武帝的心里话,是他隐藏在层层宠溺下最黑暗的心思,他就是贪欲成瘾、自私成性,他的瘾头便是白渺、他的自私也是白渺。

这一辈子活到他的份上,不缺权势、不缺金银,可白渺的存在却是令他恨不得紧紧攥在手里、藏在金屋里的小家伙,一刻也不愿离身

即便知道对方是妖,也要自私的拿捏在自己的身边;即便知晓人妖殊途,他也要贪心的占满白渺的全部记忆。

白渺是勾住武帝的罂粟,他可以甘之如饴,可前提是白渺能且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这是等价的交换,虽然武帝不愿白渺沾染上交换二字,可武帝也不得不承认,他宠着纵着白渺、甚至是在心底偷偷喜着爱着白渺,便是因为这人在他的身边;若是哪日他的渺渺不在了,武帝也不晓得自己会疯成什么样子,大抵是会天涯海角的将人绑回来,即使是拴上铁链也要压在金屋里一辈子。

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便是说涂修霆这般的人了。

*

一直走出了罪奴庭,白渺都不曾说话。

涂修霆想是不是自己说的吓着了小家伙,可是他又想迟早也是要对方知道的,若是真的怕了自己,那便只能拘在身边好好养着了,总是一点儿不给对方转身逃离的机会。

然而事实上,白渺不曾被吓到,反而心里有些震撼。

或许是因为他不是人类,他总是缺少了人类的一些反应与情绪,甚至某些在乎的事情同人类也有最本质的差别,所以对于武帝的话,白渺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排斥,甚至心里还升起了隐隐的兴奋。

白渺忽然伸手紧紧的搂住了武帝的脖子,那力道甚至叫涂修霆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唿吸困难。

陛下,只有我属于你吗?白渺在得寸进尺,同时也是在试探着武帝的底线。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武帝那狠厉的话语,却让白渺感觉自己能够在这条荆棘的路上走得更远。

那陛下你又属于谁?白渺晃了晃脚尖,鞋面上嵌着的东珠蹭在了武帝的袍服之上,留下了淡淡的灰迹,你自己吗?

涂修霆脚步顿了顿,在冬日的光线下,他抬头,看着逆光的白渺,恍如看到了九天的仙人。

他的嗓音像是雪,也像是血,带着寒凉的风,也夹着炽热的暖:若是渺渺不弃,便是属于你。

涂修霆觉得自己从生下来就是肮脏的,他不曾属于过谁,只有他自己紧紧拉扯着自己,想要在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那时能叫他坚持下去的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纵然是后来他有了权势、有了皇位,也不曾细想过自己的归属,毕竟一个暴君何须归属?可是当他的渺渺出现了,那是一个干净到让他忍不住弄脏的小家伙,从一开始的好奇,便注定了他日后会逐渐上心,甚至生出了喜欢,以及藏在他心底的爱。

暴君也会有爱?

他曾经问过自己,直到现在他终于能告诉自己答案暴君也会有爱。

只要他的渺渺不嫌他脏,那么他就是渺渺的了。

那陛下,能放过赵易安嘛?

为什么?

他不一样了。褪去了刚重生之际那一层虚浮的光后,现在的赵易安反而找回了真实,这是白渺所看到的改变。

渺渺不怕他觊觎朕?

他说不喜欢你!而且陛下你也说了,以后只有我!

好,都听你的。

陛下你真好!

这次朕放人,渺渺用什么交换?

啵!

*

不知道为什么,从罪奴庭出来后,候在一旁的李福全总觉得自家陛下同小殿下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什么改变,仿佛叫旁人愈发的无法插足。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陛下虽是宠着小殿下,但两人之间却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就像是许久不曾见面的熟人一般,在日常的相处中一点、一点的找回最开始的感觉。

而后来陛下和小殿下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好了,就连陛下那变化多端的脾气也因为小殿下的存在而逐渐可控,两人之间似乎也是亲密无间

不过今日,他们之间的亲密里似乎又有了种深深的羁绊,将陛下与小殿下连的愈发紧密,一刻也分开不得。

李福全看着武帝高大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一团缩在武帝怀里的纯白团子,倒是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不论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终究还是希望陛下和小殿下都好好的。

*

黑暗中,最后一抹烛光也消失了。

赵易安有些怔愣的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衣襟传导到了他的四肢,让他迷蒙的大脑有了逐渐的清醒。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武帝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一句简简单单的只有你便叫重生而来的赵易安感觉自己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可笑的厉害,这一刻的他不仅仅的清醒了,更是发现自己此前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竟是比那跳梁小丑还能作怪,也怨不得现在落到这么个下场。

你问赵易安他甘心吗?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那又如何呢?经历过了重生初时执念的误导,是他自己把原本还有其他余地的境况变成了现在这番样子,宣平侯府中怕是早已经没了他的地位,不过他相信,有武帝在,宣平侯府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赵易安后悔了,但对于现在的境地却也无可奈何,他在心底羡慕被武帝细心对待的白渺的同时,却是再也生不起嫉妒了,毕竟他与白渺,真的是天差地别,只怪失去一切后的他才堪堪看清。

嘶,真是想不到暴君也有在乎别人的一天

真是天下红雨,要我娘说来,那家伙就是个杂种,姓了涂修也洗不干净他身上肮脏的血统

若是我能造反成功,第一个就要把那杂种活剐了为我娘报仇,他就不配坐在皇位之上,明明我才是涂修皇族正统的血脉

嘿嘿嘿不过刚才那个小少年倒是个绝色的,虽是没瞧见正脸,但就那背影都是极品,比那醉芳庭里的花倌不知强了多少倍,到时候等暴君死了,便只能被我压在身下日日疼爱了

是涂修誉丰。

那日宫宴之后,赵易安和涂修誉丰都被带到了罪奴庭,没几下两人便将有的没的都招了,因此武帝也趁此机会将宸安王麾下的全部势力一网打尽,一夜之间,宸安王府就从皇都消失,原本的府邸也被一户大商贾代替,对于老百姓而言似乎只是一个饭后的谈资,却引不起任何人的在意。

而这一切都是武帝手下魇龙卫的手笔。

至于涂修誉丰和赵易安则是都被关在了罪奴庭,而武帝似乎也就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这一晃便过去了小半年。

赵易安昏沉的眸子看了看对面监牢中隐约能见的影子,勾了勾唇,不屑道:虽是暴君,却也比你衣冠禽兽好。那人可不是你能肖想的,要是想多活几日,倒不如管好你的嘴。

涂修誉丰本来还是恐惧的,但后来发现他把一切都招供后就被好吃好睡的关在了这里,便又暴露他本来的性子。

啐,赵易安你可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我一招手就跟来了,日日同我宿在青楼楚馆,怕是还想宿在我榻上吧?

怎么,就一个白发的小倌儿我还说不得了?哼,等什么时候暴君厌弃了他,还不知道落得个什么下场?要我说还不如跟了我,至少我还是个怜香惜玉啊

宸安王是个喜好享乐又混不吝的人,眼见现下不用死,倒是满脑子的享乐靡靡之语都蹦了出来,完全忘记了几月前他还是多么恐惧着武帝。

呵,经历了罪奴庭的一顿教训,赵易安的性子倒是有了些变化,对于涂修誉丰的挑衅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懒懒又躺回了草垫之上,心中数着日子,也不晓得这般日子何事是个头。

那头涂修誉丰还在夸夸其谈,又是讽刺武帝、又是臆想白渺,直到半天没得到赵易安的反应,才终于嗤笑一声,便也翻身侧倒一边,没几下就睡了过去。

不过当天夜里,赵易安隐约听到了锁链的声音,等他睁眼一瞧,便见带着龙纹面具的黑衣人一刀了解了涂修誉丰的生命,而他自己则是在一道白光中失去了神志。

那晚,罪奴庭中的宸安王被武帝派去的魇龙卫处决了,至于那原宣平侯府世子则是不知所踪。

几日后,一毁容哑巴的青年带着一队人马去往了西北,表面上说是皇商,可实际上却是押运着一队的兵器,送予那北平王褚燃。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真真假假、明明灭灭,但终究逃不过成武帝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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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蜂窝石涅

冬日里的太阳,晒得人总是想要睡觉,可白渺觉着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若是再颓废下去,怕是骨头都变酥了。

于是他忽然从龙塌上爬起来,唤着青黛、石安穿好衣服后,就踢着地上的白雪往御书房走。

此刻,下了朝的武帝正在批改着奏折。

之前崇州雪患一事,因为白渺的献计,虽然耗了些功夫,但最终的结局还是完美落幕;可受冬日困扰的地方却不止崇州一地,大胤国土广阔辽大,东南西北绵延千万里,因而那些个偏北的地界常年都会因为冬雪的问题而有冻伤冻死者,着实不在少数。

武帝自己对于人命是淡薄的,他是大胤的皇帝不假,但因为曾经的经历,涂修霆还真的生不出什么爱民如子的心思,因而这些个奏折呈上来后他便也只是看看,写的批语大抵就是叫官员们自己想办法,比起处理这些事情,涂修霆更想披上战甲去沙场上好好战上几天几夜

于是,涂修霆越看手中的奏折越烦躁,就在他想掀翻桌子的时候陛下!

还没看到人影,涂修霆倒是先听到了白渺的声音,顿时他周身的暴虐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唇边露出了愉悦的笑。

白渺一进御书房便因为地龙暖热的缘故,脱了肩上的大氅就自觉的走到了武帝的身边。

涂修霆见小家伙穿着和自己同款的墨色长衫,心情愈发的好,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勾唇问:来看朕?

白渺点头,无极殿里呆着有些无聊,便来找陛下了。

涂修霆端着架子,那怎么不去兽园?

之前几日白渺几乎天天去兽园转一圈,为此武帝偷偷在心里醋了好几日,但因为自己也忙着政务,只好放任了白渺的活动,实际心里却是恨不得立马把兽园给关了。

因为我更想陛下啊!白渺讨好的笑了笑,蹭着蹭着就坐到了武帝的怀里,陛下用不用我帮忙啊?我可以帮你翻折子!

宫里大臣们上奏的折子都是竹简,有的只是手指粗细,有的卷起来却同拳头那么粗,而外边则是会用深色缎带捆住;原本这些奏折该是由内侍替武帝一卷卷的打开,但涂修霆厌烦身侧有旁的人,一般都是叫人提前打开摆好了再批改,不过折子多,一摞一摞的竹简他翻阅起来却有几分麻烦。

涂修霆垂下睫毛,遮住了满眼令人心惊的欲望与深沉,他只是用手臂固定住了白渺的身子,语气平稳道:好,那便劳烦渺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