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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段时间有武帝龙气的加持,恐怕白渺还做不到这一点。

水球按着白渺的想法飞了过来,噗嗤一声忽的破碎,流下来的水刚好落在了明黄色的布料上,将那一片完全濡湿,更是直接叫武帝的龙袍深了一个色号,放在眼里异常的明显。

完美!白渺轻笑,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面庞的仙气散了几分,倒是升起了一股子洋洋得意的孩子劲儿。

忽然,他转头看向无极殿紧闭的大门,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了微微的慌乱,很快一股纯白的光雾升起,掩盖住了白发少年的身形,于此同时一朵白玉莲花从雾中升起,飘回到了自己的瓶子里。

糟了!好干呀!

白渺心中叫苦,光记得干坏事了,却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瓶子里的泡脚水都用完了,茎杆忽然干巴巴的还有些不适应呢!

还不等他继续后悔,无极殿的大门被推开了,下朝而来的武帝逆着门外的光线,恍若俊美无情的天神。

白渺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气势威严的男人。

今日武帝上朝倒是少有的在头上带了冕旒,黑红色的珠串微微挡在了他锋利的眉眼之前,同沉黑的龙袍十分相配,看起来霸气而冷酷,自带暴君的气质。

涂修霆终于摆脱了朝堂之上那些只知道叽叽歪歪的群臣,便急急忙忙回到了殿里。自从冬日来了,他怕冻着小莲花便不能日日携带,可是苦了他自己,就是上早朝的那一段时间坐在龙椅上,都觉得的浑身不自在,没了那一股清雅的淡香,涂修霆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处于暴怒的边缘,恨不得立马把那些只吃官粮不好好干活的人全部拖出去砍头!

因而一下朝,他甚至懒得坐那御辇,也顾不得身后喊着陛下小心的李福全和一干下人,便匆匆大步回来了。

一进屋,涂修霆的眼神先是落在了自家的小莲花上,见一切安好,心中唿出一口气,敏锐的观察力却叫他瞬间发现了无极殿内的不同他挂在九玄雕龙衣架上的明黄色龙袍,在裆部濡湿了一块。

第048章 暴君本色

涂修霆眸子微眯,寒光一闪而过,他自是知道大胤的皇宫内是多么的固若金汤,但他也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加之他身为帝王性子多疑,不有些怀疑是歹人所为。

在这样想法升起的瞬间,涂修霆心里并非是被旁人冒犯了龙威的愤怒,而是一阵阵后怕无极殿内就只有他的小莲花,万一那歹人将自己的渺渺碰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涂修霆眉毛一皱,立马上前将瓶子握在了手中,垂眸仔细看着自己的白玉莲花有没有受到伤害。

白渺不安的动了动花瓣,以为自己已经被武帝发现了,心下不由得一阵阵的心虚。

但是下一刻,武帝的低语,却是叫他又放心又羞怯只听涂修霆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叫人难察觉的不安:幸好你没事

白渺心头一动,有些酸涩,甚至还觉得有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

嗯?涂修霆抬手摸了摸白渺的花瓣,心里的惊慌散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瓶子变轻了、里边的泉水少了。

他扬声道:李福全,拿泉水来!

是!守在门外的李福全丝毫不敢耽误,毕竟现在宫里谁不知道,成武帝陛下最爱的就是他那株离国上供的白玉莲花了!

可是水不够了?朕应当派人再去深山大泽里寻些清澈的泉水来面对小莲花的时候,涂修霆不多言了几句。

在重新为瓶中的白玉莲花换好水后,武帝将花瓶放在了床头,自己则是转身踱步到衣架之前,仔细的观察着龙袍上的一抹潮湿。

将头上的冕旒取下,武帝随手抽出了簪在发上用作固定的银钗,轻轻划过龙袍上的痕迹。

无毒么

涂修霆抿唇,指尖点了点衣服上的濡湿,又放在鼻尖轻嗅。

一股清淡仿佛被水冲散的甘甜窜到了他的鼻息之间,而这味道却是别样的熟悉,只是瞬间涂修霆心里就赫然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他不动声色的垂眉,眼尾的余光看向床头欢快吸水的小莲花,深色的瞳孔里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了,除了他的渺渺,还有谁能在无极殿内自由活动呢

只是,为何要瞒着自己?

涂修霆眼里的笑意散去,反而又染上阴沉,他的手指在龙袍上潮湿的布料上捻了捻,遂侧身轻啄了一下白渺的花瓣,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至于偷摸观察武帝的白渺忽然被偷袭的花瓣红了一半,又见武帝转身离去,便还在心里暗自庆幸,觉得自己成功伪装过了一次。

那边,涂修霆一出了无极殿便打出一个手势,下一刻一戴着面具的黑衣暗卫便半跪的落在了武帝的身后。

相较于其他几个暗卫,此人的衣襟上倒是多了一条红色风缎带他名歧仲,是夜歧选定的继承人,若是培养得当,很有可能未来会接下宫中暗卫首领一职,至于夜歧则是要全心管理魇龙卫。

接下来的几天,你暗中盯在无极殿,有什么动向汇报给朕。

是。

涂修霆眸子深深,看了看无极殿内陈设,又转身去了御书房。

他生气了,决定今日批改奏折时不带小莲花了。

*

涂修霆这几天很生气,因为他的小莲花有了秘密,却偷偷藏着不告诉他,这样的情绪,涂修霆几乎是在出了冷宫就没有再感受过又酸又涩,仿佛在心口堵了一口气。

但是他生气也只能一个人生气,至于惹了他的对象,涂修霆可不敢把自己的怒火放在小莲花身上,一来那小家伙脆弱的厉害,二来也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情绪他舍不得啊!

于是,气恼于被隐瞒了的涂修霆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撒在了朝臣之上,恰好这几日又频频有人上奏边关妫族的异动,惹得涂修霆已经拍碎了三张上朝的檀木桌,将下首的朝臣们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多言。

而每天离武帝最近的白渺,也自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恼,只是他却想不明白又有什么事情惹恼了对方,只能每天继续躺尸,连形也不敢化了。

对此,没有得到暗卫讯息的涂修霆的情绪更是雪上加霜,他不由得胡思乱想:是不是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小莲花真的不愿意在他的面前露出端倪?

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是涂修霆所不愿接受的。

所以,明明是在严严寒冬,屋外还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在室内批改奏折越看越气的涂修霆将目光放在了惬意打盹儿的白渺身上,只觉得更气了,于是他立马将笔杆一扔,披上大氅就叫李福全准备,来人,朕要去猎场!

因为武帝天性好武,喜打猎,因而在他一继位便在大胤皇宫的不远处建了一个猎场,虽然比不得郊外的皇家狩猎场大,但在后宫之内也是聊胜于无,就像是兽园一般的存在,能够为武帝解个闷儿,当然猎场也是武帝发泄情绪的一个途径。

这边白渺在暖和的地龙作用下昏昏沉沉,而那边武帝已经将肩上的大氅交给了李福全,自己只着绣着黑龙的单衣,赤手空拳的走到了满是白雪的猎场之中。

此刻,李福全等一干下人都只能候在围栏之后,毕竟没有武帝的允许,他们谁也不敢踏进去一步。

猎场之中,周遭都是山林,漫天的白雪飘飘洒洒落在了武帝的肩头和发上,他单薄的衣襟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见对方有任何惧冷的表现。

武帝性情暴虐,很多时候他的打猎并非用弓箭射杀,而是赤手空拳,用他强盛的内力和天生的力量去击败野外的勐兽。

不过为了帝王的安全,猎场之内的动物也多是野羊、野鹿之流,偶尔才能见到野狼,一切全凭运气。

*

站在围栏之外的李福全跺了跺脚,看了看即将变黑的天色,心里漫上了担心,武帝已经进去了三个时辰了,他作为伺候在帝王身边的人,不心里担忧。

就这他着急想要派人进去看看的时候,在茫茫的一片白雪中逐渐走来的一个高大的人影。

待人影走进,他们才看的清楚。

那人正是武帝,一身纯黑的衣裳似乎变得很是沉重,滴答滴答的有深红色的液体低落在了雪地之上,印出了还冒着热气的痕迹,随着武帝的接近,众人这才看清对方的身上似乎是被一层血浸透了,红的发黑,粘稠而血腥,乌黑的发张扬在脸侧,半遮半掩着侧脸的血迹。

那一抹血迹一直蔓延到武帝的眼尾,凌厉而野性,就像是入了魔的刽子手,浑身血煞漫天,叫人不寒而栗。

在武帝的手里还拖行着一条用腰带绑着的好几只猎物们,都已经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物种了,总之其上鲜血满布,骨骼错位,连肢体似乎也有所缺失。

这才是武帝,不是在白渺面前看起来冷静睿智的帝王,而是一个真正的武力疯子,唯一能拴住他的缰绳,却是被松松垮垮的挂在了一朵白玉莲花的枝头。

但是这一刻的他们,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关联。

*

白渺在昏沉间,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他一个激灵看向四周,真好瞟见了一抹高大的影子。

是武帝。

而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也是从武帝身上散发的。

白渺仔细一瞧,这才发觉对方身上的衣物几乎被鲜血浸湿,衣摆处低落着鲜红的液体,将地上华贵的绒毯染脏。

武帝的袖子之下露着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鲜红遍布,猩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在地上又汇集成一滩,而不远处还散落着某种动物的尸体,残破的骨节、破开的胸腔,血肉模煳,就像是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恐怖场景。

白渺愣住了,他忽然想到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帝王,是一位有着暴君之名的帝王,他的怒火从来不会是自己消化,而是会发泄在旁的物种之上,就像是眼前这已经看不出头尾的可怜家伙。

这一刻白渺的心里漫上了恐惧,但是在恐惧之外还有心疼,因为他知道武帝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也知道让武帝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因此这就造成了白渺此刻极端复杂的心情。

涂修霆一抬头,便看到了歪着花瓣、像是在打量自己一般的小莲花,他身子一顿,感觉连指尖都僵掉了在猎场中,他能肆意的拿猎物发泄心里的不满,可是在回到无极殿里,面对那浑身清香的小莲花后,他却忽然想起了梦中的白哥哥、渺渺,不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愿叫对方看了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他动了动嘴角,却没想到要说什么。

白渺不喜欢这样的血腥,也不喜欢武帝行为中的残忍,地上的动物何其无辜,却是要因为帝王的怒气要遭罪?但是现在的白渺却什么也做不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当等他真的面对了这一点时,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时间,一人一花静默无声,最终是李福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陛下,奴才帮您拾了吧。

涂修霆看了看自己身侧的狼藉,面无表情的点头:吧。

一顿整理后,重新沐浴出来的涂修霆换上了干净的亵衣,坐在了罗汉榻之上,他撑头看着被自己放在桌前的小莲花,无奈的抬手摸了摸那柔嫩的花瓣。

在指腹触上花瓣的瞬间,涂修霆感觉自己心里压抑的一切怒气都泄了个干净,似乎每一次他面对小莲花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此刻,无极殿内的内侍们都退了下去,武帝指尖点了白渺的花蕊,唇边微微扬起弧度: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只要你不发疯病就好当然,白渺只是在心里吐槽一下,他用花瓣轻轻卷了卷武帝的手指,就像是安抚一般,连周遭的花香也在白渺的刻意为之之下变得醇厚浓郁。

涂修霆感受到了,他心间浮起了暖意,甚至还有几分甘甜。

看着自己眼前摇曳的小莲花,涂修霆轻轻落下一吻在花瓣之上,声音低到模煳,却叫白渺听得真切:朕这般大,头一次妥协竟是对着一朵花

是的,在白渺的花瓣卷上武帝手指的时候,涂修霆心里的怒意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想没关系的,即使小莲花有什么瞒着他,但那也无妨,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亲自知道一切。

*

一场武帝独自一人的生气结束,在那天之后,他和白渺又恢复了日常,但是在暗中武帝还是等着歧仲给自己带了好消息,不过这一天也没有过多久。

大约在三四日后某天午后,武帝去御书房同朝臣议事,而白渺又感觉到了体内妖力的充盈,甚至还有一种饱胀的刺激感,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又要忍不住化形了。

于是很快,一朵染着微光的白玉莲花飘落到了武帝的龙塌之上,一阵光芒散去,赤裸着的银白色长发少年便落在了深色的被褥之上。

此刻,隐藏在无极殿房梁之上的歧仲几乎要瞪出了眼睛,却也只是在一瞬间便闭目侧耳,若不是他谨守暗卫的准则,屏息静气,恐怕下一刻就能暴露出自己的存在。

而白渺生为妖,即使再不济也能感受到殿中多出了一个人的存在,不过他也猜到了对方应该是武帝派来的,心下倒是没有什么烦恼,只是脑子里不由得胡思乱想武帝在知道他能化形后会怎么做呢?

不过,白渺是丝毫不怕武帝会伤害自己,毕竟梦境中的那些经历,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痕迹,即使梦里梦外的武帝有所差别,但是那些情感却不会轻易改变,甚至于对于不久以后的坦诚相见,白渺心里还有一丝微妙的期待。

就是不知道一直只在梦里出现的自己忽然站在了武帝面前,对方会如何呢?

这般想着,白渺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衣架上挂着的龙袍之上。

上一次那件被他弄湿的龙袍似乎是被武帝起来了,反正他自己是再也没见过,而今日这件不再是明黄色,而是白衣上被浓墨染出的龙形,缥缈磅礴之气四溢,据说是皇都近来新起的一种潮流,墨迹的触感很是自由,不少王公贵族都喜欢,而武帝这一件也是御衣坊的人顺应潮流新制成的。

白渺想着反正自己也快被发现能化形的事情,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好好作乱一番,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白渺直接将龙塌上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一手提起装着泉水的瓶子,一手扒拉住胸前不住滑落的布料,三两步踮着脚就到了衣架前,毫不犹豫的将瓶子里的洗脚水都泼了上去,当然他还记得给自己留了个底儿,省的等等回去瓶子里又觉得干渴。

将坏事干完,白渺赤着脚踩在新换的地毯上,纯白的容貌刺在脚下升起微弱的痒意,让白渺忍不住蜷缩了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