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六、 国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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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卿说:“自远,我以前研究过国内的农业情况,粮食一直在增产呀!”

这个时候,杜自远的脸上就已经有些痛苦了,是难以言明的痛苦。品文吧

他说:“左少,你了解的情况,是两年前的情况了。现在又不一样了。”

左少卿抓住他的手,“为什么呀!出了什么事!”

杜自远想了一下,说:“情况是这样的。刚解放的时候,我们把土地从地主的手里拿过来,分给贫苦农民。这样好不好?”

“好呀!这不就是我们的目标吗?”

“但是,农民拿到土地后,总有一部分农民没有农具,没有种子,没有肥料。有的农民还会遇到天灾**,生病什么的。他们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他们只有出售手里的土地。他们拿到土地只有一两年呀,土地就开始向少数人手里集中了。农村里又要出现新的地主。而没有土地的农民,将会更加贫困。我们革命了几十年,牺牲了无数的人,难道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吗?”

左少卿看着他。这些情况却是她从来没有了解到的。内地出的报纸上,从来不提这个问题。她小声说:“我听说,内地在搞农村合作社,这不是很好吗?”

杜自远点着头说:“这本来是最好的办法。几户农民联合起来,互相帮助,共度难关。但是,我们执行得太快了一点,原本是准备用十几年的时间,逐步完善,逐步做好农村合作化的事,我们却只用了两年就推广开了,这其中就出了许多问题。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需要出口大量的粮食,换来外汇,这是我们最急需的。下面的同志不知道,但省里和中央的领导都知道。他们几乎是咬着牙从农民的嘴里拿粮食呀。香港北面的宝安县,去年的粮食产量是一亿两千万斤。如果都做口粮,还略有一点富余。但国家需要粮食,就调走了五千多万斤,将近一半呀。你想想,剩下的粮食,农民们就不够吃的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杜自远和左少卿都说不出话来。国家的困难,和农民的困难,眼下是不可兼得的。哪一边才更重要呢?

杜自远静静地看着她,小声说:“或者牺牲工业基础,牺牲国防工业,最终牺牲我们的国家。或者牺牲农民。这件事,到了谁的手里,都是难以解决的。今后,这一类的问题,不要再提了。这是政治问题。我说的这些问题,也只是大致的情况,其中还有许多说不清的问题。”

左少卿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我也许明白一些了。”

杜自远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我们的国家,现在正处于一个极其困难,又极其危险的时期呀!我们都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这天上午快要过去的时候,左少卿离开杜自远住的这家旅馆,走在雨丝飘飘的街道里的时候,心情沉重而复杂。

前面不远,就是新华社香港分社。香港分社旁边的那家书报亭,仍然在营业。

左少卿走到书报亭旁,翻看摊子上的报纸。她选了几份内地出的报纸,还有几份香港报纸,都放进自己的提包里。她想,看看报纸上都一些什么样的说法吧。

她背着提包往前走。雨丝飘渺中,过去于志道常坐的茶篷仍然在营业,但茶篷下坐着的,并不是于志道。左少卿愣了一下,她认出来,那是梅斯。

梅斯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左少卿过去坐。他从茶壶里斟了一杯茶,放在左少卿面前。

他轻声说:“左少,我知道杜自远来了,而且知道他就住在那边的小旅馆里。所以,我猜想,你有可能到这里来。果然,你真的到这里来了。”

左少卿笑了一下,说:“我正在考虑,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我猜想,你可能已经接到通知了吧,从英国人那里?”

梅斯的脸上露出更多的笑容,“左少,我要谢谢你,你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左少卿斜着眼睛看着他,“那么,梅斯先生曾经答应了的事呢?”

梅斯阴阴地笑着,“左少,我答应的事,一定不会食言。但是,我也要说清楚,你们能不能看见他,能不能找到他,那是你们的事。我说得够清楚的吗?”

左少卿一点头,“你说具体时间吧。”

梅斯竖起手指,“明天,后天,大后天,这三天之内,李铿一一定会离开领事馆。剩下的事,就看你们的了。”

左少卿盯着他,“梅斯先生,你是跟我们耍心眼,还是跟我们耍花招?”

梅斯得意地笑着,“都有。亲爱的左少,跟你说一句实话吧,在南京,在南越,我还没有好好地和你斗一斗智慧呢。我想试一试。如果你胜,今后我会更敬重你。如果是我胜,希望你今后能多为我们做一些事。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左少卿感觉脑子里的神经瑟瑟地跳着。她隐约明白,她过去把这件事想简单了。说到底,梅斯就是中情局的特务,他绝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她静静地说:“不过分。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再见面吧。”

她背起自己的提包,不动声色地走了。

左少卿走进圣玛丽医院,走进妹妹的病房里的时候,妹妹坐在床边,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着大大的疑问。

左少卿坐在床边,把杜自远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复述给妹妹听。她能够感觉到,直到这个时候,妹妹的身体才渐渐地松弛下来。这个丫头片子,醋心还不小呢。接着,左少卿又把梅斯的话一一告诉妹妹。妹妹的身体,又渐渐地紧张起来。她的精神终于转到梅斯的话里。

她说:“姐呀,梅斯是做好了准备的,他不仅要放跑李铿一,还可能要对你下手呢,是不是?”

左少卿说:“我也猜到了。但是,我想不出他要干什么,怎么干。”

接下来,姐妹两个头挨着头,仔细计算今天晚上的行动,以及从明天开始的三天里,她们要做的事。

右少卿说:“姐,没问题,我们能对付他!”

吃过了中午饭,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左少卿姐妹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雨,和街上在风中摇摆的树枝。

右少卿轻声说:“姐,今晚下雨最好。能把所有痕迹都冲洗掉。”

左少卿静静地看着她,说:“妹,你真的行?”

右少卿一抡胳膊,“你看,我全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左少卿点点头,“好,那我们就耐心地等着吧。”

接下来,左少卿姐妹两个,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沙发上,合衣休息。

下午,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两个护士推着一辆精致的小推车,来给右少卿换药。

她们小心解开右少卿额头上的纱布,仔细地清洗伤口,更换凡士林纱条,然后再缠上绷带。又在她背上的青紫处贴上膏药。

一个护士说:“伤口已经愈合了,再过两三天就可以拆线了。不过,脸上可能要留下疤了,挺可惜的。”

右少卿中呲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仿佛是她们给她留下的疤。

两个护士不敢出声了,小心地给她缠着绷带,又照顾她吃药。

这个时候,走廊里就很安静。因为正是吃饭的时候,医生和病人都很少。

两个女护士推着小车从病房里出来,关好门。走廊里的几个马仔看她们一眼,没有说话。走廊另一端的两个警察也看着她们,又转向别处,继续小声聊天。

两个女护士推着小车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电梯里。她们乘电梯到了底层,继续推着小车向前走。她们走到一扇小门前,前后看了一眼,然后推开小门进去。

这里是保洁室,墙角里放着水桶和墩布,墙边的货架上塞满了清洁用品。

她们脱下白色的护士服,摘下大口罩和护士帽,才露出她们的真面目。她们原来是左少卿姐妹。她们从角落里的布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又戴上宽檐布帽。又从小车的底层抽出两把黑雨伞和那个长长的纸盒子,然后就出了门。

她们静静地穿过走廊,从侧门出了医院。

外面雨声喧哗,天色正在暗下来。房檐上的雨水冲下来,在街面上形成激流,飞快地向低洼处流淌。

她们的布鞋早已湿透。但她们对此毫不在意。她撑着伞,穿过窄窄的夹道,走到另外一条街上。她们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说:“去中环。”

出租车向尖沙咀方向驶去,然后在天星小港上渡轮,过了维多利亚湾。出租车离开渡轮,驶上德辅道。她们在一个小巷口旁下了出租车,一直向小巷里走去。

几分钟后,她们走进小巷拐角处的一扇门里。这是左少卿昨天下午租的房间。

左少卿打开电灯。小房间里很简陋。一张光板床上放着一个衣包,里面是她们今晚要穿的衣服。方桌上放着一些油纸包。这时左少卿准备好的晚饭,里面有卤牛肉、鸡蛋饼,还有一小瓶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