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报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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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卿接到张伯为的电话,心里非常惊讶。这是张伯为第一次往她的办公室打电话。她隐约从张伯为断续并且急促的语气里,听出他似乎刻意如此,其中就藏着恐惧和求援的意思。这让左少卿感觉到了危险。

“少组长,少组长吗?”张伯为在电话里说,“我……我是张伯为。你……你说话方便吗?”

左少卿知道自己的电话有监听,不动声色地问:“张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我觉得,有个事……有个事应该跟你……说一下,我……我拿不准。”

“张先生,有什么你尽管说,没关系。”左少卿感觉到了危险。她聚起全部精力,想从张伯为的语气里,感受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危险。

“有一个人……受了枪伤,他说……他说是被人劫道,是昨天晚上。我觉得,这个事……应该跟你说。少组长,是不是……该跟你说……?”

“张先生,你应该跟我说。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现在。”

“在我的……一个朋友家里。他住在……南福巷九号,进去往东,十一号,就是……东边第三个门。少组长,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一个……可能是一个……”

左少卿此时真的警觉起来。张伯为是以一种报案的口气在说话,而按他说的意思,这个人似乎应该是一名共党分子。这件事的诡异之处,让左少卿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她干脆地说:“张先生,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等着。”

左少卿放下电话,回头叫了鲁城,让他叫两个弟兄,“快一点,跟我走。”

五分钟后,一组监听室的一名监听员,手里拿着一盘录音,飞快地跑进程云发的办公室,“程组长,这是刚刚监听到的,是张伯为给左组长打的电话。”

录音带被装在录音机上,张伯为结结巴巴的说话声,很快就在办公室里响起来。

右少卿反应敏捷,立刻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说:“老程,这是送上门来的。你跟处长报告,我现在就带人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张伯为打完电话,竭力克制着心里的紧张。他提着买来的外伤药,匆匆地往回走。这时,他清楚地注意到,确实有特务跟在他的后面。

此时,张伯为心里万分焦虑的,就是那五十八张汇票。这是一笔巨款,关系着军火交易能否成功。他第一眼就懂赵广文眼睛里的恐惧,担忧的也是这五十八张汇票。他心里明白,如果他身后跟的是特务,如果黄枫林也是特务,那么,就只有左少卿才能控制住局面。

他回到黄枫林家里,把药放在桌上。

黄枫林注意地着他,“张先生,你想了什么办法吗?”

张伯为回头说:“黄先生,不要着急,先给这位先生上点药,他的血流得太多了。”

他们给赵广文包扎完伤口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张伯为过去开了门。

只见鲁城和两个特务,举着枪走进来,严厉地说:“都不要动,举起手,让我见你们的手。”

在他的身后,左少卿脸色有些阴沉地走进来,着屋里的每一个人。她说:“搜身,铐上,都蹲到墙角去!”

一个特务搜查黄枫林,然后给他戴上手铐,推他到墙边蹲下。另一个特务搜查赵广文,也给他戴上手铐。

黄枫林瞪着张伯为,“张先生,你这是,你这是……”

张伯为小声说:“黄先生,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了,这样麻烦少一些。”

鲁城喝道:“不许说话!”

左少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默默地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张伯为竟然给她打电话,还用一种密探报案的口气跟她说话,说明这里的问题一定很严重。她竭力猜测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很想单独把张伯为叫到门外,仔细问一问情况。但她不能这么做。张伯为的恐惧和求援,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她先转向侧躺在沙发上的赵广文。一望而知,这个人的伤很重。劫道?劫道的人竟会开枪?这一点让她奇怪。在南京,还没有听说抢劫会开枪的。她盯着赵广文,“你,姓名,职业,怎么回事?”

赵广文有些吃力地说:“我姓赵,赵广文,公司职员。昨天夜里,我下班回家,走在半道上,有几个人要劫我,我就跑。他们就在后面开了枪。后来,这位黄先生救了我。我走不动,他就把我带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是劫道?”左少卿冷冷地盯着他。

“他们,他们站在路边,还着我,就等我走过去。我就回头跑。”

“你身上有钱吗?”

赵广文顿了一下,低声说:“没钱。”

“没钱你跑什么!”

赵广文的声音低下去,“我害怕。”

张伯为小心地着赵广文。听到他说“没钱”,心中有些惊疑。他一回头,正见黄枫林在盯着他。黄枫林的眼神让他深感不安。他现在忧心的,就是放在沙发边上的皮包,和皮包里的汇票。

左少卿挪了一下椅子,转向黄枫林,“你,你是什么人?”

黄枫林结巴地说:“我……我姓黄,黄枫林。我是这位张先生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做生意。昨天夜里,我……回家,正走到前面……不远,就听见响枪,我吓坏了,就见这个人倒在地上。我当时……我当时,也挺害怕的,就拖着这个人,躲在……躲在垃圾箱后面,再后来……就把他带回家里。”

左少卿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这个人让她怀疑。他的结巴不自然,他上去神色慌张,但眼神里却透出冷静和机警。左少卿心里衡量一下,这个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身负重伤,还有一个就是这个黄枫林。张伯为给她打电话,他的恐惧和求援,应该是因为这个人。那么,这个黄枫林真的是一个生意人吗?

左少卿感觉到眼前的情况不明,她不能仓促采取行动,她需要时间观察并考虑,也避免被动。她回头对鲁城说:“关好门,窗前警戒。我们在这里等。”

房间里安静下来。房门被关好,一个特务坐在窗前,观察着外面。其他人都找地方坐下来。张伯为也盘腿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右少卿也带着人赶到了南福巷。但她不想冒然闯进去,她想一再说。她派人守住街道两端,自己则带着两个人进了南福巷九号对面的小茶馆里,在桌边坐下。然后示意一个手下进院子里观察一下。

她并没有注意到,茶馆里还坐着一个报纸的人,那是黄枫林的手下,也是跟踪张伯为的人。

进院观察的特务回来,小声向右少卿报告,十一号的门窗上都拉着窗帘,里面的情况不明。在门外听了一下,里面也没有动静。

右少卿从时间上推断,她的姐姐应该已经到了,并且就在屋里。屋里没有动静,那么,她是在“蹲坑”守候吗?为什么?

在黄枫林的房间里,窗前的特务小声向左少卿报告,说刚才有一个一组的人,在门外观望,现在又出去了。左少卿点点头。她明白,张伯为的电话已经被一组监听,她的妹妹已经带人来了。但是,她并没有进来。这样,自己更不能轻举妄动。她要尽可能把这个屋里的事弄清楚。

左少卿和右少卿都不知道的另一件事,是老李的警卫班长小郑,已经得知赵广文就在南福巷九号,就带着手下的三名警卫也到了南福巷。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伺机劫走赵广文。他们并没有见左少卿带人进去,但他们注意到右少卿带着人来了,并守候在南福巷九号的外面。这样,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分散躲在四周,继续寻找机会。

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到了南福巷九号。李林奉杜自远的命令,带着两个人,也来了,他们也在寻找机会。李林很快注意到,有一些人进了九号对面的茶馆。以他的判断,这些人是特务。他怀疑特务是在设伏。这样,他也不能轻举妄动。他站在远处的角落里,向这边张望。

这时,李林注意到一个骑自行车的邮差,正摇摇晃晃地拐进南福巷。他觉得,这倒是一个机会。

几分钟后,坐在茶馆里的右少卿,也注意到这个邮差。她向身边的一个特务歪了一下下巴,示意他跟上去。

李林背着邮包,在九号门前下了车。他把自行车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摞信,摇晃着走进去,嘴里念叨着,“十一号,十一号。”他走到十一号门前,敲了敲门。

那扇门立刻就开了。门里的人伸出胳膊,一把就将他拉进屋里。两支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这个情况,被后面跟进来的特务得清清楚楚。

李林举着手里的信,不断地说:“我是送信的,我是送信的。”

但屋里的特务并不听他的解释,把他肩上的邮包夺过来,扔在桌上,然后推着他在墙边蹲下,喝斥道:“不许说话!”

屋里很热。上午的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暑气不断升高。屋子不大,门窗关着,又挤着不少人,空气混浊而闷热。所有人的脸上都油光光的冒着汗,有人随手拿起报纸给自己扇风。

左少卿一动不动地坐着,一边思考,一边观察屋里的人。她偶然注意到,张伯为不时一眼地上的皮包。她指着皮包问:“这个皮包是谁的?”她转向黄枫林。

黄枫林指一下赵广文,“是,是这位先生的。”

左少卿回头向鲁城示意,“检查一下。”

鲁城走过去,打开皮包,一下子就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皮包里的东西很杂乱,有一本书,有账册,有一些纸张,还有一些日用品,钢笔、钥匙等物。

张伯为坐在地上,小心地着鲁城检查地上的东西。那里面还应该有一个硬皮夹子,是放汇票的专用夹子。但是没有。这个情况让他心生疑虑。他抬头瞄了一眼赵广文。赵广文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垂着眼睛,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左少卿仍然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她只是隐隐察觉,张伯为很紧张。蹲在墙边的黄枫林则偷偷地转动眼睛,着屋里的每一个人。连蹲在旁边的邮差也让她怀疑。她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坐在对面茶馆里的右少卿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从电话录音中分析,张伯为应该是向她姐姐报案。那么,她姐姐来了之后,抓了人,理应带上嫌犯离开,她为什么要蹲坑守候呢?她在房间里干什么呢?

此时,她只顾思考,并没有注意到,原来坐在角落里喝茶报的人,此时付了茶钱,正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茶馆。

这个人走了一段路,找到一部电话,悄悄地给钱玉红打了一个电话。他简要说了现在的情况,请她立刻转告叶处长。

他打完电话后,向附近了,立刻有两个人聚在他的身边。他们低语一会儿,便分散开,躲在暗处,小心地观察南福巷九号的情况。

坐在茶馆里的右少卿皱着眉头,她终于耐不住了。她就是想一,那个房间里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她一挥手,带着她的人向九号院走过去。快走到门前时,她掏出枪,脸上带出一股杀气。她的手下也掏出了枪。他们一起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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