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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望舒把乔溦的手机拿在手里,想给还在后山捕鸡捉兔的李晟楠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还有多久才能从山上下来。

一按亮屏幕,洛望舒看着锁屏上的那张图片,不由怔住。

乔溦一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呼吸滞住了一秒,心脏也在胸腔里不老实地活泼起来。

他强压下想要扭头看他的冲动,端的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姿态,目光沉静地对准窗外抻着脖子大声叫唤的白鹅,等待洛望舒接下来的质问。

乔溦等了十秒钟,又等了十秒钟,再接着等了十秒钟,等得自己快被逼出心脏病了,坐在身旁的小白兔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乔溦放轻呼吸,忍了半天没忍住投去一瞥,发现洛望舒脸色与往常相比没有丝毫的一样,已经拨出了一个号码,把手机移到自己的耳边。

乔溦生平头一次产生了被人凌迟的感觉,他觉得说不定洛望舒是在脑海里用刀子比划着该先在哪里见血比较好。

他索性往左边挪了挪,后背靠着另一边的车门,直直地看向对面垂着眼睫拨打电话的洛望舒,眼睛泛着意味不明的光亮,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电话接通后,洛望舒也没挑明自己是谁,直接抛出这么一句。

对方淡色润泽的嘴唇启启合合,被透过车窗的光线一映,泛着健康的水意光泽,让人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它的柔软香滑。

能够直接记住手机号码的朋友肯定不会是关系一般的普通朋友,李晟楠轻易就通过电话里的声音确认了洛望舒的身份。

洛望舒没好意思告诉他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让他告诉农家乐的人这里设施出了点问题,抽出一个人赶紧回来。

挂断电话,洛望舒才发现乔溦正靠坐在座位另一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正要递回手机的手把半空中顿了顿,又往乔溦面前伸过去:“谢谢。”

乔溦懵了一下。

他眉毛轻皱,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立即接回来,重新望进洛望舒的眼里:“……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你什么?”洛望舒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直接把手机丢进他怀里,自己也学着乔溦的样子靠上车门。“你为什么会来农家乐?”

乔溦:“……”

不对。

乔溦眯了眯眼睛,不放过洛望舒任何的细微表情,可偏偏没能看出一点儿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洛望舒不是擅长伪装的那种人,至少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现在的情形只能说明,洛望舒对那张画已经没有印象了。

想到这里,乔溦心里有一处狠狠地疼了一下,瞳孔也出于身体本能地收缩一秒。

他和那双无辜澈亮的眼睛对视,心想不怨他,毕竟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五年的时间了,当年他还是个步入青春期没多久的未成年,记不住也是难免的。

只怪自己害怕看到臆想出来的残忍真相,给了他一段用来忘记的时间。

乔溦这边是秋风遍地扫悲凉,洛望舒那边是一头雾水直发愣。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洛望舒看着乔溦眉宇间慢慢攒起的小川,懵圈了。

他只不过是觉得农家乐和乔溦的气场不大相符,问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带着乡土气息的地方度假,对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皱起眉毛了?

其实洛望舒看到锁屏并不是没有反应,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小惊讶的。

他惊讶的是乔溦竟然也会喜欢他早期的作品,但是并没有通过这张画就联想到乔溦的身份。

洛望舒画过的同人图全部都有上传到微博相册里,人气高了之后,被喜欢的粉丝搬去贴吧搬去论坛已经是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了。

无论是被设成桌面还是锁屏,对他而言都不奇怪。

只是乔溦平时单是处理份内的事情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几乎从来没有逛过那些闲谈娱乐性的论坛网站。

即便打开微博也是冷着一张脸翻看私信,别人发了什么微博,用的什么头像,他根本不会在乎,对于洛望舒在网上流传的那些画作也就很遗憾的没有看到。

否则,也不会直到洛望舒为了催稿加他好友,乔溦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是换了新的微博。

“你没事吧?”洛望舒等了半天没见他开口,探身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乔溦透过指间的缝隙和他目光相接,抬手轻轻攥住他的指尖,在半空顿了两秒,暗叹一口气,把他的手压了下来:“你昨天给我发的照片上,有这里的标识。”

洛望舒下意识地将眼睛往左前方一瞟,回忆了一下,李晟楠昨天的确有说过,水渠里的那些荷花是这边农家乐的人种的。

“你跑到这里来度假,就不怕遇到我,被我追着催稿?”洛望舒把手抽回来,玩笑道。

乔溦的余光扫过被他收回去的那只手,重新挂上笑意:“我的稿子不是才交给你。”

“还有下个月的。”洛望舒立即接上。“锐意对你的催稿策略是,日常催一催,月末玩命催,一天不催你就想不到写稿。”

哦,不是想不到。

洛望舒撇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补充道。

是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动手去写。

乔溦听了只是极轻地笑了笑,视线垂下了一秒,很快又抬起眼睛看过去:“下个月,我尽量不拖。”

洛望舒也笑了,倒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被乔溦的话逗笑了。

他想说就算你保证不拖稿,能不能做到还得打个问号,这次单说“尽量”,可能性更要大打折扣。

洛望舒正要开口,突然发现乔溦已经坐正回去,身体靠进座位里,头向后仰着闭目养神。

对方五官深邃,侧面看起来也显出巧刀细裁的精致。

这种精致没有丝毫柔软温和的味道,反而是蕴含着浓郁逼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几近完美的典型男神形象。

只是此时的精致却被一层不易察觉的倦意笼罩在下,先前洛望舒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面,这会儿心里平静,慢慢察觉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问他:“你身体还没恢复?”

“没有。”乔溦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开车过来,有点累了。”

农家乐距离市中心并不很远,洛望舒和李晟楠他们一路骑车过来也不算困难。然而乔溦这个样子,却比前几天从隔壁市自驾回来还要累上一些。

洛望舒仔细将他打量了一圈,确定乔溦的眉目间只有倦意不显病态后就收回目光,沉默地坐在右边,让他好好休息。

乔溦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小幅度地提了提嘴角,同样没有说话打破两人之间难得的安静氛围。

农家乐的人得到通知赶回来的时候,着实被堵在大门口的这群微型速龙吓得不轻,没料到它们能把鹅圈的拦网弄开。

不过好歹都是乡下养惯了家禽的朴实农人,反应过来就奔到院子拐角,一人抓了一根小孩手腕粗细的竹竿快步走过来,嘴里念叨着拟声音调,把这群放肆了好半天的大白鹅敲赶回去,一个劲儿地跟车里的两人道歉。

当天晚上,农家乐就应乔溦的叮嘱,给洛望舒多添了两道菜。

一道大鹅炖土豆,一道大葱炒鹅蛋。

两道菜都被比常规大出一圈的瓷盘瓷碗盛着端上餐桌,看得洛望舒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下。

“知道这两道菜合在一起叫什么吗?”死皮赖脸搬进洛望舒院子里的乔溦老神在在地笑着,边说边给洛望舒拆了一条鹅腿夹过来。

洛望舒喝了一口乔溦之前给他盛的汤:“压惊菜。”

“这叫‘母子团圆’。”乔溦把另一条鹅腿也拆下来,同样夹给洛望舒,这才换回自己的筷子。

鹅和鹅蛋全被吃了,可不是母子大团圆。

洛望舒顿时被汤呛住,脑子里顿时蹦出来曾经在微博港剧截图上看到的台词:“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他撇过头轻咳两声才回头开口:“幸亏没饭店请您去起名。”

指不定还能起想出什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估计没什么人敢点这种名字的菜摆到桌上。

“不吃皮?”乔溦看他费劲地操着两根筷子把鹅皮扒下来,怔了一下,立即拿起公筷探过去帮他。“挑食很厉害啊,小朋友。”

有了乔溦的帮助,洛望舒很快就达成了扒皮目的:“……不好吃。”

洛爸做菜的手艺很好,即便是幼儿餐也能做得非常好吃。洛望舒从小被洛爸养叼了嘴,偏偏长齐牙的时候,洛爸洛妈工作忙起来,就把送到了爷爷奶奶家。

有一种孩子,叫作被爷爷奶奶照顾的孩子。

老人家做的菜不讲究什么,洛望舒一吃到那些肉皮就觉得油腻非常,好些年都不能摆脱这种不适感,即便是洛爸也没能把他拯救回来。

在外吃饭时,洛望舒尽量避免夹到这些,至今除了家里没人知道他这个毛病,今天倒是被乔溦碰巧戳破。

乔溦看到他说话时小小地撇了一下嘴,眼底不由漾起一丝宠溺。

农家乐的两人间小院是浴室共用的,就跟上次在医院里一样,乔溦在饭后还是先让洛望舒进去。

夏季闷热,先洗澡的人会稍微舒服一点,至少不用忍受由于热气升高两度的室温。

谁知道洛望舒前脚走进浴室,后脚就有农家乐的人过来通知水泵那边出了点问题,水压可能不够,洗澡时可能需要把浴室角落的开关压下去。

乔溦问清开关的位置,敲了敲浴室的房门:“你看看浴室洗漱台下面有没有……”

话没说完,浴室的门直接被人从里面拉开。

“啊?”洛望舒站在门里,露出半边的身子,手里还拿着刚刚脱下的短袖。

小院里没有外人,他和乔溦又同为男性,没什么可介意的。

洛望舒是不介意,可另一个人的心思可没他这么干净。

乔溦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