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285部分阅读(1/1)

算下一刻就要死,他也想要完整体会此时神奇的感受。

那晚风吹来清凉,呼啸拂打在脸上,主编先生的花白头发在风中凌乱不堪。

弹性绳索在最后开始减速,当脚刚刚落到地上的瞬间,许乐左手自腰间挥出,明亮刀锋一闪割断系索,三个人就这般轻松随意地站稳。

河对岸,梅山中。

山炮把烟卷从梅花瓣里拣起来含在嘴里,摇头感慨道:“头儿跳的挺酷,但抱着一个中年胖子,背着一个中年胖子,这姿式,啧啧”

熊临泉沉默无语,命令队员们加强火力压制,同时准备撤离,他很清楚第四快反旅的实力,虽然在这段时间内表现的异常不堪,但只要给对方机会,第四快反旅肯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向梅山发起突击。

战场局势的发展和熊临泉的判断没有太多偏离,当战斗刚刚打响,疗养院后方的战斗部队便已经开始集结。

负责防御任务的第四快速反应旅某营,用最快的速度装配弹药枪械,然后准备乘坐装甲反弹军车,绕行西面两公里外那座工兵桥,向梅山方向发起反击。

然而就在这时,有件非常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第四快速应旅的这个营身上,那十几辆装甲军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近三分之一无法启动,根本无法作战。

紧接着,在突击部队从后路驶离疗养院,车队抵达西向两公里处的工兵桥,正准备向对岸进发的时候,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座看似坚固的工兵桥断了。

并不剧烈的爆炸,轻而易举将300米长的工兵桥正中间某段炸毁,随着上面那辆装甲军车一道坠入河中,激起无数金色的水花。

河水并不湍急却足够深,第四快速反应旅某营官兵一边忙着救战友,一边愤怒地寻找过河方法,眼睁睁看着远处那座山间子弹呼啸出梅林,却没有任何办法。

桥对面某树梅枝下,白玉兰点燃唇间的香烟,望着河那边的敌人微微一笑,大拇指下意识里想要去拂额前荡着的发丝,却再次拂空,于是开始把玩那把秀气的军刺,明亮刀芒在冬日温暖如春的风中细腻画着图案。

负责断后的只有他一个人,这场战斗注定他最后撤离,自然也是最为危险,所以必须只有他一个人。

收到该营营长焦急回报,陈春雷知道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的军人荣耀以及光辉前景,都将在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傍晚结束。

脸色苍白的他浑身颤抖走到窗边,看着悬崖似的断壁,盯着河畔那几个身影,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站在窗边,大声呼喊着,近乎疯狂地挥动手臂示意部属追击,再也不在意对面梅山上狠辣的狙击步枪。

梅山枪声稍疏,在严令之下,疗养院大楼下面几层的官兵开始搏命突击,向楼外追去

陈春雷上校瞪圆了双眼,看着刚刚走到河畔的许乐三人,他不相信那个小眼睛男人能够这样轻松地离开,有深河挡在前方,就算你无所不能,我拿士兵的命去填也要填死你

晚风渐趋轻柔,河水渐趋平静,金光渐趋黯淡,如一面仿古铜铸的镜。

忽然间

河水开始猛烈翻滚,白色的浪头瞬间冲破镜面,喷出无数气泡

轰鸣声中,一艘黑色的机动艇自河底猛然钻出

无数河水自艇身疾速流淌,哗啦直下,艇上穿着全套潜水服的刘佼浑身早已湿透,面无表情。

当联邦部队搏命冲到河畔时,只能看到早已轰鸣远离的高速机动艇,还有艇上那几个模糊的背影。

寂廖徒劳的清脆枪声中,隐约看到艇上有人回头笑了笑。

晚霞归去,河水一片碧绿,平静无波。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最强的集体

栖霞州州长府邸。

州长夫人半靠在沙发上,像木头人一般看着电视光幕上的画面,平日气度雍容的她,此时显得份外憔悴,脸上的精致妆容早被无声流淌的泪水冲成乱糟糟的色块。

目光从那名青年军人坚毅面容,移到轮椅和两道空荡荡的裤管上,她的心脏仿佛被烧红的尖刀狠狠刺中,再也控制不住,瘫在沙发上开始痛声哭泣。

府邸寒风拂动的露台上,栖霞州州长脸色铁青,拨通了联邦总统官邸的电话。

接通之后,他寒声说道:“布林主任,我想总统先生和你应该都很清楚,这些年我和栖霞州的选民给了他多大的支持,你们曾经承诺过会给予适当的回报,那么我现在想向你请教一下,这所谓的回报究竟是什么”

“难道就是把我最疼爱的儿子变成残废”

州长先生愤怒地咆哮道,然后用力地挂断电话,回头望向客厅里的电视光幕,看着轮椅上的儿子,忍不住揉了揉心口,扶着栏杆才没有摔倒。

首都特区,乔治卡林艺术中心前。

铅云与寒风的环境里一片沉默,无边无际像海洋般辽远而恐怖的沉默,数万人的集会现场死寂无声,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达文西的声音。

“以上就是我,一名曾经的联邦军官,现在的叛乱分子想讲给这个狗日联邦听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阴谋是杀害,更是背叛。”

“我和我的战友们不接受这种背叛,所以我冒着被政府逮捕甚至暗杀的危险来到这里,而他们”

轮椅上的达文西表情庄严,举起右手满是死难战友身份牌的行军背囊,伸出左手对准铅灰一片的高远天空。

雪花再次开始飘落,有一朵最晶莹的落在他的指尖。

“为了天上的光辉,为了那些死去的以及活着的,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去夺回那些原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光荣。”

沉默行军数万名成员,沉默望着台上那辆孤单的轮椅,望着那名残废军官,听完那个悲伤的故事,艺术中心门前所有人都感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寒冷,于是有人收拢双拳抱在怀里仿佛要多给他一些温暖,有人捂住脸想要不看到他的痛苦。

像冬日海洋般漫无边际的死寂,被零星掌声打破,然后迅速变成掌声与呐喊声的夏日海洋,民众望着轮椅上的青年军官挥舞着手臂,噙着泪珠表达着安慰。

集会现场东面是沉默行军临时指挥部,数百名黑鹰武装保镖散布在四周,邰之源望着已经开始沸腾的人海,缓缓开口问道:“许乐在哪里。”

邹郁站在他身旁,并不意外他知道许乐回到联邦的消息,但对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打算回答。

邰之源自嘲微笑,转而问道:“他和七组在做什么”

邹郁指着远处台上的达文西,平静回答道:“刚才他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邰之源望着她的侧脸,注意到她今天的打扮特别漂亮迷人,难得没有插红花的黑发,看似粗略实则极精致地在两鬓挽成花状,纤秀的双眉被涂的浓墨直俏,特别她的唇染的格外艳红,越往中间越红,仿似嘟着索吻的甜密糖果,又像是倔犟不肯从枝头坠落的红果。

“改变风格了很漂亮,很符合你凛冽性子。”

邹郁微笑回答道:“从小到大,你很少赞美我的容颜,但这并不足以让我说更多。”

邰之源笑了笑。

这时邹郁接到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让那双如浓墨柳叶蹙着的眉渐渐松开,望着窗外的雪花的眼眸里笑意渐盈。

她望着邰之源微笑说道:“男女之间的差别很多,比如每逢大事来临,你会静气盈身,而我则会特意打扮的漂亮些,一如出嫁时。”

邰之源没有询问,知道有下文。

“鲍勃和伍德以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邹郁开始穿戴黑色小羊皮手套,说道:“不管你乐不乐意接手,担不担心军方表态,我们都会把他们交给你。”

邰之源轻轻咳了两声,微笑回答道:“果然是这个答案,既然你们如此坚持,我没有理由不继续下去。”

邹郁走到门旁,忽然回头望着他认真说道:“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家伙做这些事情是在配合你。”

“我永远不会承认。”邰之源笑容渐敛,拿起白色丝绢轻拭唇角,说道:“这是我欠你的人情。”

“为什么你不肯欠他的人情”邹郁问道。

邰之源平静回答道:“因为未来的联邦总统永远不能欠未来的帝国皇帝人情。”

邹郁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出门外。城市里灌满了寒冷的空气,身后传来越来越整齐响亮的政治口号,她紧了紧衣领,抿着红艳的双唇,在雪花中渐行渐远。

春都市警备区赶到疗养院时,战斗已经结束,残破的大楼,狼藉的河畔,证明先前的火力是何等样猛烈,然而河对面的梅山里早已全无人踪,除了漫山遍野浑着碎梅花依旧滚烫的弹壳,什么都找不到。

事来如春风拂面,事去如碧水无波,从成立之初就带着阴影色彩的果壳七组,向来禀承这种风格。

南纬32线某处空域上,一架旧式军用运输机正在云层上空飞行,看上去有些笨重的机身,就像是一只吃饱晚餐的灰鹅,志得意满而迟缓。

“这种局面下还能调用这么多资源,老邹家果然在总装系统里够强势。说起来头儿你当年已经和邹家小姐订婚了,怎么后来又和简水儿小姐搞到一起”

“我说江锦,你丫是不是开电影院之后尽在文艺圈潜规则,不然怎么会像狗仔一样好奇”

空气沉闷的运输机舱内,响起一阵响亮的笑声,性情沉稳的队员则是一边整理装备,一边微笑。

七组全体队员都在这架老式军用运输机上,刚刚结束一场激烈战斗,完成了极艰难的任务,却没有一个人受伤,实在是一个无比完美的结果。

只是做为曾经的联邦军人,这次的敌人不再是帝国人,也不是百慕大走私贩,而是正牌联邦部队,倒在枪口下的都是同胞,但很奇异的是,运输机内的队员们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七组男人们的爱憎非常简单直白。

他们曾经那样的热爱这个联邦,所以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不惧牺牲谈笑杀敌,壮烈在胸。

然而看起来现在这个联邦并不怎么爱他们,甚至恨不得他们去死,事实上已经有太多的战友兄弟因此而悲惨死去,所以在他们眼中现在的联邦就是狗日的。

是的,这里的联邦指的是联邦政府,那么搞掉它。

“在南郊盯着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小心。”

许乐做完机油清洗,把沉重的达林机炮递给大熊,对队员们说道:“铁七师可不是小眼睛这种业余爱好者。”

从业余爱好者这种评价,便大抵能看出以许乐为首的七组,对那个小眼睛特战部队的轻蔑态度。

那支隶属联合调查部门,由费城修身馆高手组成的特战部队,看似强悍异常,这几年更隐隐被认为是联邦军方最精锐的特战部队。

然而在七组或者说杜少卿这种职业军人的眼中,这种单兵素质极强,却战术意识却极为滞后的团队,实在不堪一击,因为他们根本都不能算是一个集体。

战场上最强的集体是哪支部队

当年最强的部队,是联邦军神李匹夫横扫宇宙的十七装甲师,曾经是杜少卿亲自指挥的铁七师,是现在怀草诗亲自率领的帝国皇家机甲大队。

如果把最强部队的人数范围再缩小一些,那么在今后的军事教科书上,肯定会写着七组的名字。

进行完后续任务的布署,许乐抓着运输机舱壁编网,挪到前面,蹲到白玉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有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白玉兰的回答依然如此轻柔秀气。

“帮我盯着李在道。”许乐说道:“他手里有张底牌一直没有掀开,我要去盯杜少卿,所以只能让你去盯他。”

“好。”白玉兰简单回答道。

“注意安全。”许乐说道:“我没有把握宪章电脑是不是会一直处于现在的状态,如果有情况马上撤。”

“好。”白玉兰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许乐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问道:“失败了”

“嗯。”白玉兰犹豫片刻,多解释了一句:“她怀着的时候,我是真一根烟都没抽。”

“家里老婆孩子还好吧”

“挺好的。”白玉兰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

许乐忽然注意到对面有双目光一直望着自己,不由尴尬一笑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说道:“主编先生在牢里憋久了不让抽烟真是不人道。”

鲍勃主编没有客气,接过烟卷后却没有马上点燃,仍旧默默看着他很长时间,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最后他轻轻叹息一声,满是遗憾说道:

“许乐上校,像你这样的一个人,能够领导这样一个集体为什么偏偏你就要是个帝国人呢”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刺着青花的男人

为什么偏偏你就要是个帝国人呢

许乐抽了口烟,笑着回答道:“主编先生,关于这件事情我要不要没有什么作用,不是就要,而是不得不要,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因为晕机而头脑昏沉的伍德记者恰到好处加了一句评论:“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死亡。”

“就是这个道理。”许乐望着两名瘦弱的新闻人,停顿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关于帝国与联邦之间的故事,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们能不能聊一下”

雪花缓缓飘落在乔治卡林艺术中心,负责执行军纪的相关宪兵部门赶到此地时,坐在轮椅上的达文西早已悄无声息的消失。

依旧沉浸在悲伤愤怒情绪中的民众,有意无意阻挠着政府方面的行动,甚至极为挑衅的把那些宪兵撞来撞去,就像是一片愤怒的海洋戏弄着孤弹的渔船。

“交出鲍勃主编”

“交出伍德记者”

“解散联合调查部门”

“重启古钟号调查”

“调查前线阴谋”

“废除爱国者法案”

“结束由秘密警察绕治的世界”

“帕布尔总统下台”

集会台上那位满脸通红的女性演讲者,用夸张而专业的肢体语言和声撕力竭却不失诚恳的声音,大声向着铅灰色的天空做着控诉,台下数万名愤怒的集会民众挥舞着拳头,做着响亮的回应。

游行集会向来是一种极为漫长的娱乐活动,因为过于漫长,民众的热情很容易被严寒天气和枯躁重复逐渐消耗,然而沉默行军指挥部近乎完美的流程控制,各位演讲者优秀的情绪煽动,还有那些意志坚定的骨干成员回应,让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当春都市暮色退去约四个小时后,首都特区也迎来了淡灰色的傍晚,集会现场依旧回荡着释放炮勃伍德的呼减声,不时有人高声朗读那篇著名的特刊。

就在这时,一辆普通军车驶抵集会现场东南角,两名穿着数色风衣藏着帽子的中年人,在沉默行军指挥部工作人员搀扶下,缓缓走上了演讲台。

乔治卡林艺术中心门前的嘈杂声低了下来,戴着围脖的民众们疑惑望着台上,试图认出那是些什么人。

负责监管现场维持教序的首都警察总署,在第一时间内获知了那两个中年人的身份,因为在他们的远程摄像系统中,那两张消瘦的脸是如此清晰。

“鲍勃主编伍德记者他们怎么来到了这里”

集会现场的民众们也认出了那两个中年男人的身份,他们震恢兴奋地扭头告诉身旁同伴,如警察总暑的官员们一样,并不清楚这两名被政府以爱国者法案名义逮捕的新闻名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集会现场。

震天般的欢呼响彻艺术中心门前。

在人群的最外围,脸色铁青的首都特区警察总著署长望着脸色更为难看的联合调查部门某高级官员,愤怒说道:“你们是不是疯了要我们这时候逮捕他们”

“我知道他们是逃犯,但请你睁大眼睛看一看,现场有几万名愤怒的民众,如果我们警察敢走进人群宣读逮捕令,也许下一刻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处理群体事件极有经验的总署署长,很清楚此时正在演讲台上讲述悲惨黑狱生涯的两名记者,对于联邦政府和总统阁下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更清楚如果此时激起集会民众的怒火,事情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于是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的命令,表情阴沉冷笑说道:“依据爱国者法案,这是只有你们才有权利逮捕的犯人,而事实上他们也正是从你们手里逃走。”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逮捕对方是联合调查部门的手脚,让对方逃脱并且进入集会现场是联合调查部门的失误,那要解决这件事情,自然是你们的责任。

那名高官狠狠盯了他一眼,回头望着台上正在发言的伍德记者,悬在风衣两侧的拳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换成任何人都没有胆量命令小眼睛特战部队的军人,向正在欢呼的数万名民众开枪,所以他只有眼睁睁看着,然后等待着被总统和李主席怒火烧成灰烬。

“废除爱国者法案”

“向最高法院进军”

“宪章万岁”

“七组万岁”

夜色缓缓降临,雪花趁著阳光最黯淡的时节拼命落下,气温又低了几度,然而乔治卡林艺术中心前的氛围却已经变得无比狂热,兴奋的民众们围着鲍勃主编和伍德记者,不停呼喊着口号。

沉默行军到了最后的战斗阶段,力图废止爱国者法案的善良人们,迎来了最有威信也是最有力的两位战友,然而夜幕已启,进军最高法院只能是明天的事情。

所以胸中充满战斗热情与乐观精神的民众,开始在艺术中心门前空地上跳舞唱歌,他们准备通宵狂欢,没有人愿意离开休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用数万名同伴的身体,才能保护最中间的鲍勃与伍德。

有道明亮光柱忽然照亮演讲台,以为是联邦军警探照灯的民众一片马蚤动,然后迅速变成更加狂热的欢呼。

久违的国民偶像简水儿,出现在明亮的光柱下,她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蓝色工布装,拿着话筒挥手向数万人微笑致意。

同样的战斗需要不一样的武器,因为参加战斗的人们所擅长的事情总是不一样。

有人会端着枪械大喊冲向危险的敌营,比如七组;有人会皱着眉头执笔在纸上不停抄写,比如鲍勃与伍德;有人在指挥部中看似沉默平静坐着,实际上却是不惜身体竭尽思虑安排好所有的策略,比如邰之源。更多的普通人选择用自己的双脚投出选票,用自己的身体表达态度,比如此时集会现场欢呼的人群。

简水儿不再是一名演员,而是一名歌者,所以她没有说太多热情洋溢的鼓励话语,没有扮演召唤人民去战斗的女神,只是用极为认真的态度唱了一首歌。

那首歌的第一句词是:“当我们发现了生活的真相,却依然像昨天那样的热爱它,这样的我们,就是英雄。”

黑压压的人群外围,某棵不起眼的耐寒红杉树下,穿着运动风衣的许乐,微微抬起额头上的帽檐,隔着万千人海,望着台上那张难以忘怀的美丽容颜微微一笑。

站在树下,他安静倾听那个女子清亮迷人,充满宁静坚毅情绪的歌声,心中感受难以言语,就像去年第一次听到那首为他而作的流年。

歌声渐去渐远,许乐再次压低帽檐,沉默转身,向与热闹人群形成群明对比的寂静街区走去。

把鲍勃和伍德送到邰之源的手中,七组就地解散撤离,分成三个部分去执行彼此的任务。

他相信那个身材瘦弱经常咳嗽的家伙,肯定有办法能够保住鲍勃伍德的安全,所以放心地离开。

寂静的街区里寒风渐起,格外刺骨,现在的许乐自然不用担心被低温冻伤或是感冒,依然下意识里翻起衣领挡住了脖颈,然后把双手放在唇边呵了口热气。

两旁建筑内有明亮温暖的民居,里面传来小孩子欢快的玩闹声猫儿争斗时的呜咽声,有黑着灯的房间,不知道那些房间的主人现在去了哪里,是不是正在乔治卡林艺术中心门前的人群中。

前方拐角处有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商店,门上悬着新年时的喜庆灯具,因为挂了段时间的缘故,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显得有些陈旧,商店里光线昏暗。

许乐走了进去,擦过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身旁,从口袋里摸出零钱,放到柜台上,说道:“要一个蓝盒三七。”

那名男人似乎已经买完所需的商品,转身离开,极为高大魁梧的身材让他经过那盏旧灯时必须低下头。

老板接过零钱,回头踩著小板凳开始找烟,许乐的目光落在货架玻璃上,用反光望向走出门口的魁梧男人,注意到此人低头一瞬间,颈后露出了狰狞的刺青花瓣。

“谢谢。”

接过香烟,许乐低身拣起脚边一个沉重的黑色长盒,动作极为随意,似乎是刚才自己带进来的。

他提着黑色长盒走出了便利商店,消失在首都特区的夜色之中。

黑色长盒里不是小提琴,不是长笛。

是一把枪,大枪。

颈后睁狞的刺青花瓣,其实一直从后背延伸到腰际,枝叶蔓伸青痕深刻,只是一朵刺青大花的部分图案。

在身上刺着这样一朵骇人青花的魁梧汉子,却有一个极为娇柔的姓名:张小花。

这位南科州黑道巨擎,拥有不容轻视的力量与尊严,像他这样的人物,无论处于何种年代何种时局,都能拥有自己专属的江山与风情。

然而自从当年离开监狱进入百慕大,遇到那个叫林半山的同龄人之后,他便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助手与臂膀,沉默安静只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强大暴力。

宪历七十五年,林半山带着所有精锐自百慕大回归联邦,要以草莽之力与政府对抗,张小花毫不犹豫跟随。

他在南科州首府翻手为血,坐冻鱼车千里奔亡,在林园外一枪击穿装甲车,然后今夜把那把枪交给了许乐。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六十三章 藏身于意想不到的别处

整个联邦只有两把acw,其中一把曾经陪施公子声震议会山,传闻中另一把在林半山手中。

传闻总有其来源,所以这是真事,这些年那把acw始终在某僻静地窖里等待,直到被张小花拿走。

他知道那把枪拥有怎样恐怖的魔力,在这场战争中能够扮演怎样的奇兵,但当林半山要求他交给许乐这个帝国人时,却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张小花从来不曾怀疑过林半山的判断。

或昏暗或明亮的灯光从街道两旁的公寓楼内投下,刺着青花的男子沉默行走在夜色与雪花间,随着他稳定而快速的脚步,两旁的建筑物高度渐渐降低,风景变得杂乱而环境音开始嘈杂起来。

一辆夜班出租车停在修理铺外,里面的司机正盖着毯子眯着眼,似乎正在睡觉,没有人注意到,当张小花毫无情绪目光掠过时,司机微微颔首示意。

前面的烧烤摊老板挥舞着大勺炒着青菜,肥胖的老板娘满是油腻的手在臀后轻轻挥动,像是在驱赶并不存在的蚊子。

张小花所经过的街巷,不时出现这样不起眼的普通市民,他们用各自的手式目光表达黑道特有的语言。

就这样,被联邦政府通缉的魁梧汉子,一路安全走进了首都特区唯一的福利区:黄风庄。

所谓福利区,不过是贫民区另一种称谓。

这里的民众基本上没有正式工作,收入微薄需要依靠社会福利,按时领取乏味的合成蛋白肉,领取极少的补助津贴,住着政府提供的廉价租屋,送孩子进入富人们极为不屑的学校,生活非常困苦。

正如社会历史书籍上的描述,生活困苦的区域总是容易滋生罪恶。下水道经常被避孕套塞住的非法妓院满是烟味与汗臭味的地下赌场巷尾阴影里的毒贩子,是这片街区最常见的三道风景。

张小花挥手掀开草帘,面无表情走进一间大杂院,顺着楼底的雨廊,避开拦在面前的破烂杂物,一路经过很多半阖着门的房间。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那些房间里的人们有的在看电视,有的人很紧张,有的人脸上只有麻木,有小孩在和黑帮分子玩着刀尖插泥巴的游戏并且极为兴奋,有被单独关押的中年人正气喘吁吁在妓女身上拱动。

张小花看似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实际上一路经过时,已经把所有房间里的画面前看了一遍。

这些房间,除了他最忠诚能干的下属,还有很多衣着气质和黄风庄环境极不相符的人,人质。

有吃有穿还能满足生理需要,那些人质的精神状态都不错,至少距离疯狂的边缘还很远。张小花确认这点之后,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在后门处向那个表情恭谨的中年人微微点头,便走了出去。

后门处的夜色雪花间停着一辆极普通的汽车,张小花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接过旁边递过来的粗烟草点燃,轻轻吸了两口,因为身材过于魁梧的关系,铁肺轻吸便让粗烟草前端骤然红亮,烟雾瞬间占据车厢。

坐在后排的韩楚皱了皱眉头,扯出细腻的丝质手绢捂着口鼻上,开始不停地咳嗽,苍白如鬼的脸颊上挣出几团鲜艳的红晕。

“我很明白一个权威新闻媒体在这场战争中能够起到怎样巨大的作用,咳咳”

韩楚放下手绢摇了摇头,蹙眉说道:“我所不明白的事情是,绑架那些电视台员工的亲属家人,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如果他们报警怎么办”

“南科州那件事情,证明这种暴力方法是有效的。”

张小花轻轻抚摩光滑的头顶,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惊动警署肯定有大麻烦,不过我们必须赌一把,赌那几位主管先生并没有鲍勃与伍德的勇气。”

韩楚的目光落在他空着的右手边,眼瞳微缩,像毒蛇般阴寒可怖,声音细锐冰冷说道:“真就这么给了那个帝国人”

“嗯。”张小花面无表情回答道。

“这件事情真的很有趣,那位帝国太子似乎非常信任我们,其实我一直在等着他用李飞绒和孩子的性命威胁我们,结果他没有给我这个回报的机会。”

韩楚目光微垂,简单的语句里隐着极强悍的意思。

张小花沉默无语。

车辆缓慢驶离这片糟烂的街区,半开着的车窗间不时喷出浓郁的高级烟草雾气,渗入纷飞雪花之中。

数十分钟后,这辆外表普通的汽车来到首都西郊一处外表普通的建筑群外,昏暗的灯光照亮建筑群上方缓缓落下的雪片,没有人能够发现四周布置的重火力点。

铁门缓缓开启,张小花和韩楚乘坐的汽车,没有经过任何检查,便进入了这片暗中戒备森严的建筑群产群。

占地面积极大的扁平无梁房,道旁粗大的束线管,隐隐传来的低沉电机嗡鸣声,远处污水处理设备排出的白烟,证明这片建筑群是某种工厂。

车辆停在某间厂房外,张小花和韩楚走了进去,顺着一条透明的长廊向里行走。

长廊玻璃那边是几条全自动流水线,无数精密至极的尖端机械设备,正在近乎真空的无尘环境中不停运作,尖细到肉眼几乎快要看不到前端,闪电般探处收回,仿佛正在对流水线上某基片进行着微雕工作。

如果这时在透明长廊里行走的是许乐,他绝对会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甚至有可能会贴着玻璃看着那几条流水线怔怔发呆,因为如此尖端的微量级设备,就算是在果壳研究所里也无法找到。

张小花和韩楚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面无表情或脸颊惨白的沉默前行。最开始进入这间厂房的时候,他们曾经震撼过,后来发现缺乏高级工程师思维的大脑怎样无法理解那些设备,便只好无视。

透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内,一位穿着全身绿色过滤服的中年男人,正在低头看着电子记事本上的数据,虽然过滤服有些大且厚,却依然遮不住那对如山般的肩。

像名高级工程师的林半山抬起头来,望着自己最得力的两名同伴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事情很顺利。”

“确认鲍勃主编和伍德记者交到了沉默行军指挥部手中后,我按照你的吩咐,亲手把枪交给了他。”

张小花回答道。

韩楚在旁边站了很长时间,发现林半山又准备低头去看电子记事本,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焦虑,解开黑色礼服的第二颗扭扣,皱眉说道:

“如果事后被人发现,我们和一名帝国人联手对付政府,而且那个帝国人还是位皇子,这样会遗臭万年的。”

“遗臭万年”

林半山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我不在乎这个。”

仿佛是偷听到了这句邪恶无谓到让人感觉无比洒脱的话,厂房外面的风骤然变得更加猛烈,一片刚刚粘附在房顶上的雪花被呼啸寒风轻易掀起,拂向高处。

那片雪花打着旋翻滚着飘的越来越高,然后轻飘飘的再次缓缓降落,飘越这片占地十四平方公里的厂房,落到厂区南门那片松树林畔的奠基石处。

光滑黑色石碑上积着浅浅的雪,仿佛戴着一顶滑稽的白帽子,石碑上刻着一行字。

“宪章局第24基准芯片生产基地。”

南科州首府流血事件后,林园门口不欢而割裂,联邦政府开始四处搜捕林半山和追随他的下属,意图将这道黑暗势力直接扑灭,然而谁能想到,那位百慕大君王竟是藏身在宪章局某芯片厂中。

毫无疑问,对于林半山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窗外的雪停了,张小萌望着宪章广场上的积雪的五人小组雕像,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忧愁。

敲门声音响起,清晨时分被人打扰休息,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愉快,但张小萌只是平静转过身来,将有些潦乱的头发挽成马尾,然后把门打开。

这里是戒备森严的议会大厦,她是青龙山反政府军驻首都特区最高官员,负责四科那片深海,这时候会来打扰她的人妾者是消息,必然非常重要。

当然,她现在如此平静,更因为她今天醒的特别早。

“鲍勃和伍德出现在集会现场,按照您的指示,组织开始了反向调查,现在有了一些初步结果。”

公开身份是副武官的男性下属,看着她紧张汇报道:

“根据国防部那边传来的情报,首都时区昨日正午二十点,春都市傍晚六点,第一军区疗养院发生了一场袭击事件,攻击方应该是那些前七组军人。”

张小萌点了点头。

下属望着她欲言又止,迟疑说道:“根据目击者报告,确认前联邦上校许乐出现在袭击现场。”

青龙山之叶与联邦英雄之间的青涩初恋故事,虽然不如男性当事人与那位国民偶像少女订婚广为人知,但也不是秘密,至少这片深海里所有的鱼,都清楚他们的年轻女领导有不可触碰的某些区域。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张小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房门关闭,她走进卫生间,望着轮椅上那个满脸不自然神情的男人,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

“你叫达文西是许乐给你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馊主意他有没有说些别的什么”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从开始到现在的怜爱

最年轻的议员邰之源带着数万名甚至更多的支持者沉默行走在明处:黑道的君王林半山无所不用其极的刀锋隐于暗匣;红花的女子邹郁借助家族甚至可能是莫愁后山露台的隐势修筑坚硬地道基;坚硬的石头许乐和七组则是喷出暴戾的枪火杀出淋血的直路。

各具长处各自长处无人能及的四个人,或暗中联络帮助或凭当年默契环环相扣,在今日的联邦织了一张硬绷绷悬着无数倒刺的铁丝网。

拥有无数资源看似无比强大不可战胜的联邦政府,在这张网前显得格外黯淡,这个由腐败无能官员和政治投机分子组成的庞大官僚机构,因为无数条条框框和忌惮而效率极低毫无锐气。

能够轻易把那张网撕破成碎片的军方,根据联邦宪章的精神没有办法完全展示自己的凌厉攻势,而事实上已经被政府控制的宪章局,也因为一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