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281部分阅读(1/1)

着,淡绿色的数剧流闪烁出现在窗面,将美丽恬静的星图冲涮干净,快速向下流淌。

“那坨废铁变的厉害了,进步很明显,至少比这三年我的进步要大,说起来跟着真没有什么进步空间。”

纤细机械臂无声滑至许乐身旁,黑色探头与他的双眼并行,看着窗面上的绿色数据流,菲利浦紧张说道:

“刚才我已经连上宪章网络,但入侵没有成功,那坨废铁好像换了一种全新的阐述系统,溢出的这些数据流表现为机械文字,我看不懂。”

“你经常吹嘘自己是那坨废铁的灵魂,还会看不懂”

“如果我能进入它的核心身躯,自然能看懂它现在想些什么,问题是这家伙居然他妈的不说联邦话,说起帝国话,我怎么听得懂”

许乐注意到这是菲利浦罕见没有用废铁之类的词汇形容宪章电脑,而是用家伙这种词称呼对方。

“你听得懂帝国话。”

“这是比喻,这是比喻”

菲利浦愤怒吼叫道:“我会看ooxx,但看不懂o1o1”

“好吧,那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通过计算我判断出在56lyi星域,应该有一支联邦舰队正准备袭击我们,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空间座标,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火力部署。”

许乐转头望着探头,说道:“然后呢我们就这样傻乎乎地闯过去,然后被轰成满天烟花”

菲利浦回答道:“如果战舰主炮开火距离超过一个天文单位,我就有足够时间计算出趋避曲线,然后做出应对措施,根据计算,成功率很高。”

“那你先得知道那支舰队在哪里。”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哪里”

“这里。”

许乐正准备教育菲利浦不要像个三流哲学家那样尽说些玄之又玄却没有任何意义的话,然后他发现面前舷窗画面骤然一变,漆黑宇宙背景间隐隐出现由二十几艘羽级战舰组成的巨大舰队。

望着那处壮观的舰队画面,许乐眉梢微挑,唇间发出哦的一声赞叹,提醒道:“看起来很近,你得快些。”

黑色破烂飞船发现联邦第四舰队同时,第四舰队也确认了它的空间座标,拥有联邦最高授权的舰队指挥官,没有任何犹豫,发出攻击命令。

第四舰队从进入这片星域开始执行拦截任务开始,就做好了攻击准备,随着命令下达,舰姿迅速进行微调,然后

真空里仿佛刮来一阵飓风。

悬浮在幽深宇宙里的二十余艘联邦战舰,就像被合金细线牵住的玩具般,骤然向后重重一挫,然后迅速回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宇宙寂静无声,此时却似乎多了很多令人感到烦躁的波段冲动。

从许乐所在的舷窗处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微弱的白色光点缓慢飘来,随着距离拉近,那些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白,越来越粗。

直到此时,许乐才终于确认这些光点正是战舰主炮发射的光束,只不过因为他直接面对这些光束,所以只能看到美丽的光点。

二十余道孚仭桨咨墓馐奈奚3葱呕偬烀鸬氐囊馕叮布浯┩复蟪叨扔钪婵占洌蚰撬姨寤薇扰哟蟮暮谏评梅纱br >

只是瞬间,联邦舰队主炮发射的死亡光束,仿佛便来到了舷窗之前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刻便能看到黑色破烂飞船,像被无数把利箭射穿的蛮牛,爆炸成凄惨的碎片,悲惨溃灭。

然而就在联邦舰队主炮距离黑色破烂飞船还有0.4天文单位的时候,黑色破烂飞船主动爆了

舰身无比庞大的黑色破烂飞船,内部无数构件间的预设装置自行发生爆炸,被炸裂成六七块残破不堪的舰岙,然后依据事前计算,顺着完美设计曲线,在那片空间里喷溅而出,激射而飞。

当时的画面,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涂满黑漆的畸形西瓜,被高速呼啸的子弹射中,子弹穿透西瓜,看似造成了无比严重的伤害,实际上红美多汁的瓜瓤,却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散落于田野。

联邦第四舰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很多官兵以为那处的爆炸是主炮的战果,看到敌方飞船轻而易举被摧毁,二十余艘战舰内部,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如果该舰队指挥官在战前拿出一些时间,仔细研究敌人的黑色破烂飞船,在西林边陲星域的那次主动爆炸,研究过那半截飞船化为烟花的过程,他一定不会犯错。

可战场之上从来没有如果。

舰队参谋军官在确定战果时,终于注意到场爆炸的异样,看着光幕上那几截看似惨烈的舰身,一脸震惊。

那些应该变成宇宙垃圾就此永但流浪于太空的残破舰身,为什么速度还是这么快如果说这些速度是爆炸威力所造成,那为什么它们还能改变航向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像垃圾一样的残破舰身还拥有动力

联邦第四舰队指挥官听着下属的汇报,脸色铁青望向光幕,他看着7.87个天文单位,那几截敌方飞船残身,像最先进的轻型战舰般横掠而去,愤怒一拳砸下。

目标所在残舰已经掠过舰队阵列,舰队就算紧急调头,也没有机会再用战舰主炮锁定对方,追上去看那几截垃圾舰身的速度,就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爆炸之后,黑色破烂飞船主动分解成七截,然而因为原本舰身过庞大的原因,现在虽然变成了七截,每截舰身体积依旧惊人。

熊临泉等人望着彼此脸上的震惊神情,想着先前舷窗外擦过的恐怖孚仭桨坠庵胱抛约呵籽劭吹降谋ǎ胱拍墙赜美从盏写佣谡浇18髋谄牒湎卤涑苫医慕5恚艹な奔涠济挥腥四芄凰党龌袄础br >

这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百慕大在旧船坞,许乐会耐着性子等那么多天,为什么这艘飞船外表要加挂那么多看似没有用处的破烂构件,把自己变成一个臃肿无比的胖乞丐。

熊临泉摸着头顶像刺棘般的短发,感慨说道:“大了才能变小,原来头儿这句话真的和哲学没什么关系。”

分解诱敌是战舰作战里最原始的趋避方法,无数年前就已经没有指挥官会使用,然而这艘黑色破烂飞船在菲利浦的强大计算能力支撑下,在无比恐怖的速度配合下,就敢用这种方式直闯联邦。

加穿无数件抹猪油厚棉袄的胖子乞丐,再拥有一双风火轮似的强大动力腿,果然是这个世界最抗伤的存在。

舱门打开,一身便服的许乐走了进来,他将身上的行军背包系的更紧了些,向队员们说道:“马上就要经过旧月基地,准备进行s1登陆作战。”

队员们开始沉默准备枪械和装备,达文西坐在轮椅上平静望着大家,怀要紧紧抱着行军背包。

背包里全部是七组队员的金属身份牌,根据事后统计,如果算上基地把队员们调入ntr送死,联邦在西南战区的阴谋,直接导致了31名七组队员死亡。

联邦就在眼前,家乡就在眼前,舱内的气氛沉默而肃杀,因为他们这次不是以战斗英雄的身份归来,是以叛变者的身份归来,他们回来不是为了整休不是为了见家人不是为了享受欢呼而是为了复仇。

许乐沉默看着舱内的男人们,看着这些只有廖廖几人便敢向联邦政府射出复仇子弹的男人们,忽然间觉得胸间充斥起一股名为悲壮的情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表情严肃的队员们立正敬礼,沉声回答道:“准备好了”

收到第四舰队在56lyi星域拦截失败的情报,联邦政府各部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作为s1最后一道太空防线的旧月基地,泛着浅黄或杂褐的砾土颜色的地表上,尘烟早已不再喷溅,沉重的合金阀门已经打开,数十道如同油井般的装置露露黑洞洞的管道,对准太空的方向。

宪章电脑已经计算出敌方飞船的运行轨迹,甚至精确到计算出七截舰身每一截的细微痕迹,无论目标躲在七截舰身哪一截上,都会被猛烈的炮火击毁。

旧月基地上装置的不是普通防空炮,而是光能主炮。

联邦威力最大的晶态激发光能炮,对日渐匿乏的晶矿资源而言,是最重的负担,为了最大程度发挥光能主炮的的机动性和杀伤力,从未在地面构筑基地。

双月基地上从来没有针对太空攻势的防御阵地,在帝国那支幽灵舰队穿越加里走廊空洞之前,从来没帝国舰队有能力靠近联邦首都星圈。

直到古钟号遇袭之后,感受着急迫威胁,联邦政府才开始在双月基地上加强防空火力。

尤其这三年时间,联邦政府不惜耗费巨资,力排众议,在旧月与新月基地上建成两片光能主炮基地。

在寻常联邦民众看来,这些耗资巨大的军备建设是为了对抗帝国人的侵略,政府高层知晓内情的官员们,却非常清楚建设这两片主炮基地,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迎接某个小眼睛男人和那艘恐怖飞船的归来。

就是为了今天。

在旧月基地官兵紧张的等待中,在联邦政府焦虑的注视下,那艘令他们感到无穷恐惧与压力的黑色破烂飞船终于载着那个离开三年的小眼睛男人回来了。

然而当黑色破烂飞船出现在联邦军人眼中,出现在总统官邸上时,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来是那艘船。

不是因为那艘飞船已经变成了七截,而是因为那七截舰身距离旧月基地还有2.5个天文单位时再次猛烈爆炸

数千块飞船碎片,如同密密麻麻的陨石,完全无视旧月基地上恐怖的主炮密集阵,就这样飞了过去。

s1星球大气层内,无数碎块呼啸高速坠落,拖着数千条夺目光尾,就像一场壮观的流星雨燃烧着欢呼着落下。

从外太空望去,仿佛这颗星球黑暗的那边绽开了一朵美丽的烟花。

一朵无比巨大的烟花。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七组集合上

烟花绽放千朵花瓣,如何猜到哪瓣是你想要撷取或是碾成红泥的对象至少旧月基地上的官兵们猜不到。

计算能力无比强大的宪章电脑,在这朵由无数溅射轨迹曲线组成的烟花面前,仿佛思维也变的有些错乱,与旧月基地联结的自动控制光幕上,35个数据值剧烈振荡,瞬间溢出上限,然后骤然停滞。

所以当那七截破烂舰身爆成数千粒流星掠过旧月时,地面准备很长时间的数十门光能主炮始终没有发射。没有精确的座标确定,即便发射又能击中几块

相对于数千块碎片来讲那没有任何意义。

宪章局地底深的二维光幕上,绿色数据流快速流淌,极为罕见地出现了片刻凝滞画面,就像永远潇洒垂落的瀑布,突然被顽童扔过去的石块打断瞬间,虽然只有瞬间却是极为关键的瞬间。

宪章电脑计算程序恢复,在2.3秒之后,向旧月基地发送了最准确的计算结果,然而这个时候,那艘爆炸后的黑色破烂飞船已经变成无数碎片,大部分坠落大气层变成美丽的流星雨,还有些碎片擦着大气层边缘弹向更远处的星系深处。

那些被大气层弹飞的飞船碎片,因为没有后续动力的缘故,轨迹变得缓慢而难以计算,其中有一块碎片悄无声息潜入星系小行星带。

对于浩翰宇宙来说,那只是块不起眼的微小碎砾,但真实体积依然有一幢房子大小,如果近距离观察,可能发现在外部焦黑丑陋废弃金属构件包裹下,竟隐隐出现了一艘深黑色的飞船。

那艘伪装飞船此时并没有受到小行星带密集碎石的撞击,然而最前端的中控舱内,纤细的机械臂却不知道为什么剧烈的摇晃不停,仿佛有人正激动挥舞着手臂。

“9879块碎片非衡定速度单一不可测轨迹”

“算啊算你妹啊”

“你这坨没有灵魂的废铁只知道按照人类规定拼命算,算到头晕到脑溢血还要算那就让你一次算个够”

“这个宇宙只有我知道你的计算阀值是多少多加了25个冗余信号就要你超阀脑瘫老娘算不死你”

尖利的声音响彻飞船,获得全面胜利的菲利浦格外嚣张得意,像极了一位叉着腰指天呵地的女王。

数千碎片撕裂大气层呼啸坠落地表,s1星球夜面绽开一朵美丽的烟花,那个画面非常壮观震撼,甚至地面上的人们用肉眼就能看到,只不过他们捕捉到的画面是无数流星雨正斜斜划破夜空。

临海州黑市肉贩在往货车上抬送黄羊的尸体,栖霞州的姑娘正在露台上思念自己的情郎,南科州海滩上有民众正围着烛光,悼念前线死去的战士。

人们下意识里抬起头,望向被流星照亮的夜空,有的眯起了眼睛,有的默默祈祷,有人微笑沉默。

一对年轻情侣离开家乡去首都参加沉默行军运动,那辆喷着黑烟的老式汽车嘎吱一声停在雪地边。

“看那是什么”

“流星”

“天文台没说最近有流星雨啊。”

“不要说那么多,赶紧许愿,不然就来不及了”

片刻后女孩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男孩挠着头说道:“我希望总统下台,然后接受审判。”

女孩嗔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这种事情就算向流星许愿也没有用处吧”

宪历七十六年的联邦,社会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压抑,遭受重创的经济让城市变得萧条起来,但还是有很多普通民众不问政治,苦苦坚守着自己的小日子小情趣。

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自天际坠落,有很多天文爱好者走出家门,向着流星坠落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够寻找到一颗陨石做为人生的纪念。

有一名天文爱好者顺着郊区泥泞的田野道路,吃力地向深草区前进,惊喜地发现面前出现一条清楚的碾压痕迹,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焦糊味道。

拧亮照明灯,当他试图在翻腾泥土间找到一颗燃烧后残余的焦黑小陨石时,却骤然发现了自己身前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陨石。

天文爱好者瞪大了眼睛,紧紧捂着嘴唇,这才发现原来这颗巨大黑色陨石居然是艘飞船

距离此地三公里外的深长草丛间,一个背着行军背囊的男人沉默走了出来,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灯火,浓郁的黑色眉毛缓缓挑起,双眼微眯露出一丝笑容。

站在离别三年的土地上,许乐深深呼吸,寒冷而没有味道的空气灌入鼻腔,滋润肺叶无比愉悦。

从怀中取出菲利浦特制的移动电话,熟练拔通那个三年没有拔过的电话,淡蓝色的光线照亮唇上的胡须,电话接通蓝光隐去,他稍作停顿后笑着说道:

“我回来了。”

肆虐的风雪和低温是消灭人类热情的最好方法,临海州入侵的冷空气让整个北半球都感觉到了寒冷,在这种环境中就连做嗳都会显得姿式僵硬毫无乐趣,更何况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乐趣只有危险的游行示威。

从去年十一月起,沉默行军队伍慢下了向首都前进的脚步,因为联邦的风雪因为政治氛围甲的低温,有很多人离开,有更多的人选择坚守在一处体育馆内。

莫愁后山夫人一直沉默,三林联合银行却轻蔑无视政府寒冷警告,不停向邰之源方面输送源源不断的支援。

金钱永远是人类社会最强有力的弹药,有钱便可以购买一切,所以无论风雪再大,沉默行军需要的各种物资都可以奢侈的敞开供应,体育馆和相邻几幢被租下来的公寓楼秩序良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现在没有问题不代表永远没有问题,任何事情一旦持续时间太长,就容易让人陷入疲惫枯躁情绪之中。”

体育馆两公里外一幢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内,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在大厅里忙碌紧张工作,安排着各项具体事宜,顶层办公室里却只有两个人。

大红色的雪褛挂在衣架上,一身素黑的邹郁看着桌后清瘦的年轻议员,蹙着纤细精致的眉梢,说道:“现在的局面其实非常清楚,关键点就在爱国者法案和古钟号调查两件事情上,而要让这两件事情有突破性进展,我们必须救出鲍勃和伍德,为什么迟迟不开展工作”

“怎么开展”邰之源用拳头堵住嘴唇,轻轻咳了两声,望着自己曾经的女同桌,平静说道:“爱国者法案并未废除,联邦政府要求他们接受审查,一年羁押期当然绝对不合理,但却合法,我们能做什么”

邹郁没有什么情绪看着他,不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直接说道:“根据我拿到的情报,关押鲍勃伍德的地方,除了小眼睛特战部队,就只有第四旅的一个营,如果你调动黑鹰的部队强攻,难度并不大。”

邰之源眉头缓缓皱起,望着她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动用暴力绝对不符合我们的政治主张,难道你想我像帕布尔总统一样,用错误的手段去解决错误”

“这和手段无关,这间办公室里没有示威民众也没有选民,我们可以把话说的更明确一些。”

邹郁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关于鲍勃伍德这件事情,七大家都不肯动,除了想借此掀起民众愤怒,我很清楚你们更担心会逼军方表态。”

“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军方实际上早就表了态李在道本身就是态度,而杜少卿愿意从前线撤回,更是态度”

“但至少现在联邦政府还没有,也不敢不顾宪章精神和舆论压力动用军队,如果我们开始使用黑鹰这样的武装,政府便有了最好的借口。”

邰之源看着她摇头说道:“我们和政府,无论谁最开始动用武装力量,将来都无法收拾残局。”

邹郁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自嘲地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阿源,虽然我承认你非常优秀,甚至比小时候我想像的更加优秀,但我必须要说,你身上终究还是带着那些家族的保守味道。”

她靠着桌缘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的雪花,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是许乐,这件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邰之源同样陷入沉默,然后低头开始处理繁杂的事务,似乎无意间说道:“听说他要回来。”

邹郁眉梢微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铃声清脆悠扬。

没有来电号码,她看着手中特制的加密电话,有些不理解,因为不确定要不要接,于是铃声响了很久。

“在你走之后,临海州图书馆里再也没有人买清粥,体育馆的地下没有雨滴,那部纪录片没有了续集,东林的矿坑里只剩下真正的石头”

桌后的邰之源抬起头来,听着这首被联邦禁播名为流年的歌曲,听着简水儿的声音,露出回忆微笑。

邹郁接通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轻轻的一声喂,仿佛从三年前到如今,她清媚眉眼骤然微僵,然后像脑后那朵红花般瓣瓣缓慢绽放。

没有对邰之源说什么,她紧紧握着电话,取下衣架上的红色长雪褛,推开侧门走向露台。

邰之源注意到她那霎时间流露出来的紧张惊喜,望着露台上那道显眼的红色背影,若有所思。

绵软的雪片缓缓落在露台下,并不骤密非常稀疏,就像邹郁此时脸上淡淡的笑容。

“我的电话一直在被政府监听,不过不用担心什么。”

电话那头的小眼睛男人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帮邰之源做事,莫愁后山要是不能对付政府监听,这场仗你们就不用打了。”

“不给阿源打电话,而是打给我,看来你暂时不想和他联系,所以刚才我没有告诉他。”

许乐稍一停顿后低声解释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毕竟现在我是帝国人,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邹郁嫣然一笑,眉眼如花,轻声说道:“难道对于我来说你就不是帝国人”

许乐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直接切入了正题。邹郁拂去刘海儿上沾着的雪花,平静而认真说道:“救出鲍勃和伍德,你选择的切入点很好。”

她继续说道:“我同样认为应该这样做,只不过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局限性,习惯暗中影响历史的人们,总是太过矜持,担心激化矛盾惹怒军方而不敢动。”

许乐回答道:“我不怕,我来干,问题是怎么干。”

听到他的回答,邹郁觉得非常舒服,已径三年不曾听到这般凛冽的字旬,有些想念。

“林半山正在和政府捉迷藏,他从百慕大带了很多人过来,在联邦底层也有很多力量,如果你需要中间渠道,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关键是你们能不能彼此信任。”

“我现在的问题是,联邦有谁能信任一个帝国人。”

“林半山久居百慕大,他的家国观念应该会淡漠些。”

邹郁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人谁也很难看透,首先还是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很长时间,许乐声音微涩回答道:“他最宠的女人和独子现在在我手上,他应该不会卖我。”

如果在这场战争中或者结束时,林半山枭雄聊发家国念,想要顺手把许乐这个帝国大子湮灭在联邦,许乐相信波普星上的李维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直接对李飞绒和那个叫林惜花的男孩儿下狠手。

雪花渐密风渐大,衣晚的露台温度低了几度,邹郁神情漠然望着风雪那头的体育馆,说道:“三年前的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乐在电话那头尴尬笑了起来,回答道:“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不错,我顶多也就是吓吓他。”

邹郁握着电话的手放松了些,唇角的笑容也更加放松。

“但是在联系林半山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做,这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你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我这边有些资料,但因为不是第一手的,所以无法确认。”

“没有问题。”

“当然在所有事情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须最先做。”

邹郁微微一笑,说道:“召集你的七组。”

首都在下雪,费城却在下雨,虽然地处温带,然而深冬的雨水落在身上依然寒冷刺骨。

姜睿医师走出公寓楼,望看街上的寒雨,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伞。

他取出白色手绢擦掉颌下的口红印记,想着先前接中那名少妇患者的火然胴体,脸上不由露出回味的笑容。

当年因为某件事情,姜医生得罪了某些大人物,而且被那个俏护士扇了数记耳光,再也没有脸在陆军总医院呆下去,于是来到费城某间私立医院。

在最开始的时候,被吓坏了的他始终记着当时那些大人物们的威胁,老老实实工作上班,再也不敢把惹女护士,连正经恋爱都不敢谈,甚至医院里的同事们开始怀疑他的性倾向。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尤其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大人物忽然变成了万民唾弄的罪人,那个组织的名字在新闻媒体上如同消失一般,姜医师再也没有什么畏惧,正式开始了寻欢作乐的美好人生。

雨一直下,姜医生看到街角停着一辆出租车,不由自嘲视力变差了很多,吹了一声口哨把对方招了过来。

天色逐渐入夜,街道显得暗沉很多,姜医生钻进出租车,擦掉身上的雨水,报出自己的住址,根本没有注意到出租车司机长的什么模样。

然后他渐渐感觉到了异样,因为他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出租车,他从来没有遇到车技如此好的出租车司机。

是的,都说世界上开车最快的人就是出租车司机,然而规规矩矩等红灯,这辆出租车从港都l街区到湖湾码头居然只用了五分钟不到

自己并不是要来湖湾码头,姜睿医师起然想起这件事情,他看着窗外的大雨,看着雨中黑暗的码头,忍不住愉偷看了一眼前方,心惊胆颤想道,难道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雨夜出租车恶魔

出租车停在一处偏僻的黑暗巷口,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没能打开车门的姜睿医生,看到司机的脸,恐惧地尖叫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尖叫声根本无法穿透暴雨,然后又发现前面司机的面容非常普通,看上去并不狰狞。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姜医师用颤抖的双手摸出钱包,取出现金扔到前面副驾驶座上,惊恐说道:“我也不要你送我回家了,你就让我在这儿下车吧。”

那名面容普通的司机冷冷望着他,一拳狠狠砸在姜医师的鼻梁上,骂道:“老子是差钱的人吗”

姜医师捂着流血的鼻子,哭喊道:“那你要什么”

拳风再次凛厉呼啸,出租车内的惨嚎甚至压过了车外的暴风雨,却无法压住司机恼恕的吼骂。

“要什么你的承诺呢”

“谈恋爱泡妞你当老子们七组全死光了”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七组集合下

大雨滂沱,出租车内惨嚎连连,车门忽然打开,姜睿医师被狠狠推下车,捂着青肿流血的脸,瘫倒在雨水里低声哭泣,看上去十分凄惨。

轮胎高速旋转,带起两道激烈的水花,呼啸离开湖湾码头这片偏僻巷口,瞬间消失在雨夜之中。

黎明到来,黄铯出租车安静地停在港都某处社区外,那位面容普通的司机默默看着社区大门,看了一下时间,掐熄手中烟卷,然后往车厢内喷了些空气清新剂。

他每天清晨负责接送一个男孩上学,算是一份稳定的收入,只是那名男孩的有钱母亲格外挑剔,态度骄傲蛮横,如果让她闻到出租车内有烟味,又是一通训斥。

想着那名妇女尖酸刻薄的嘴脸,出租车司机忍不住摇了摇头,摇下车窗玻璃,希望晨风能把味道全部吹走。

因为战争的缘故这两年联邦的物资供应非常紧张,使用混合动力的出租车,无论加灌氢气或是使用电力站充能价钱都在不停的飞涨。

跑出租的师傅们想要维持收入,除了绕远路宰生客这种常见手段外,也不得不愈发注意节省每日的支出。

所以虽然一月份的晨风有些寒冽,他仍然没有打开空调,只是把工作服衣领掀了起来。

衣领能让被冻麻木的腮帮子暖和些,却管不到腹部,当年在战场上腹部中枪留下的后遗症,让他每每遇到寒冷,腹部便会阵阵酸痛难忍。

出租车司机脸色微微发白,揉着自己的腹部,想起那些很久没有见到的家伙曾经嘲讽自己有了一个风湿关节胃,唇角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叫刘佼,前七组队员。

刘佼已经退伍多年,并没有参加过那次首都春雨夜中针对姜睿医师的打脸活动,但上个月他从某位队员电话里得知此事,并且知道那名医师现在正在港都,所以他毫不犹豫决定去进行监督。

夜里跑出租生意本来就不好,拿出一些空闲去重温一下当年执行任务时的感觉,非常不错。

想着昨夜那个在雨水里痛苦翻滚的医生,刘佼愉快地笑了起来,然后注意到社区大门的铁栅栏缓缓打开。

小雇主和他那位难缠的母亲就要出来了,刘佼摇了摇头,打开空调,自己却拿了一块抹布走下车。

就在他准备把出租车擦的更干净时,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很直接自我介绍道:“我来自黑鹰。”

刘佼缓缓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说道:“有什么事”

那名男人看着他说道:“我们想招你。”

刘佼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我在白水干了太多年,已经干腻了,不要再来找我。”

“在七组和新十七师和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一直是公认最好的驾驶者。这里说的驾驶是全方位的驾驶,无论机甲装甲车甚至是飞船。”

来自黑鹰的招募主管望着他神情凝重说道:“但不应该包括出租车,像你这种人物开出租车实在可惜。”

很久没有听到专业人士的赞扬,刘佼此时表情有些复杂,片刻心动之后微涩笑道:“你应该很清楚,政府一直盯着我们这拨人,除了开出租我不能做别的。”

前七组队员无论在前线或是退伍,始终是联邦政府监控的对象,像昨夜那般痛揍没有背景的医生无所谓,但想要重新进入像黑鹰这种地方,非常麻烦。

黑鹰主管脸上的惋惜之情非常诚挚:“太可惜了。”

然后他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说道:“如果以后情况有变,请直接拨打这个号码,我的分部现在直属邹小姐管理,她非常看重你,这是她的电话。”

邹小姐应该就是望都公寓里那位部长千金刘佼用两根手指夹着名片,皱眉望着那名黑鹰主管的背影,很随意看了一眼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然后他下意识里转过名片,名片背面有四个手写的字,还有一个不起眼却非常清晰的花押。

任何执行联邦政府私活的雇佣小队,都有自己的秘密标识,七组也不例外,而且这种秘密标识一直延续到整体编进联邦部队,进入新十七师。

那个花押正是七组的秘密标识,除了队员自己之外,本应该没有任何外人能够知道,此时却出现在名片上。

名片背面那四个手写的字是:

“集合待命。”

刘佼看着那四个字,看着那个花押,瞬间想过无数过往,硝烟弥漫的战场和香烟弥漫的营房。

他的眉毛挑了挑,眼眸骤然明亮,唇角神经质般牵动,似乎想要笑,却又硬生生把这抹笑意压制下去,最后变成双唇间轻扬吹出的一连串口哨。

“我说那个谁你还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把这边的泥巴擦掉,真是个懒货,明明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提前洗洗车”

出租车旁一名牵着小男孩的少妇,怒气冲冲瞪着他喊叫道,刘佼怔一怔后,轻言细语回答道:“洗你妈逼。”

浑身名牌的妇人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举起颤抖的手臂指着他的脸,咆哮道:“你不想干活啦”

刘佼不再理她,拎着蓝色防脱毛抹布坐进出租车,伴着尖锐的轮胎磨擦声,就这样扬长而去。

那名妇人目瞪口呆站在街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平时那个憨实怯懦的出租车司机变成了这样。

窗外冷风吹在刘佼微烫的脸颊上。

记住号码后,他就把那张名片嚼碎吞进腹中,才发现原来纤维纸的味道原来也是那么好,于是他快活哼着小曲吹着口哨,开着黄铯出租车在港都大街四处乱跑。

从现在开始,他敢拒载了。

“记得去菜场买洋葱,今天晚上的炒合成肉,我可不想还吃青椒炒的。”

因为年龄和生育关系,护士长的身材有些轻微的变形,当然她不会允许自己丈夫对此发表任何议论。

她提起女士包匆匆走到门口,回头和丈夫拥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真觉得闷,要不要去找此事情做”

“家里不差钱,其实你要觉得辛苦,也可以不用去医院上班了。”白玉兰微笑回答道。

妻子瞪了他一眼。

房门关闭,白玉兰开始打扫卫生,晾晒衣物,开始了自己全职家庭妇男的一天。

露台外面飘着雪,他站在仿日晒灯下,站在旗帜般的衣物下面,从晾衣架尾盒里掏出一个烟盒,取出一根点燃后,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

多年的家居生活,没有工作,如果换成别的男人或者会非常不适应,肯定会有些失落寂寞感觉,但白玉兰从来没有这些感觉,他很适应甚至享受。

十六岁不到就开始拿起枪械杀人放火替政府卖命做私活虽然不能说是无恶不作但却可以说饱经风霜惯看狂风骤雨打的花枝零落,这种经历过于丰富的男人一旦回到世俗平静的日子里总会显得比寻常人平静更多。

不过就是铺床叠被做饭洗碗,当年被那个可恶家伙用两千万买过去当生活秘书早就已经做惯了这些事情,哪里会有什么不适应和抵触情绪。

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露台间,白玉兰微笑望着窗外的雪花,满意于此时身旁的温暖,当年身上那股特殊的闺柔阴冷气息早已被家庭与亲人搓揉成了温和。

他下意识里抬起挟着烟卷的手,想用大拇指把额头细碎发丝掀起,手指什么都没有碰到,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把头发剪的短且清爽。

习惯的力量还是这么强大,白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