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56部分阅读(1/1)

”许乐忽然开口说道。

徐松子的动作微微一滞,生起一股不悦的情绪,心想如果不在,那你先前的那些信心从何而来

许乐低着头,并不知道利家那边会不会进入自己的公寓毁灭沈老教授的遗嘱,虽然按道理讲,那些大人物应该不会用这种无聊的小手段,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宁肯当那份复制件已经不在。

他抬起头来,说道:“法律文件的原件在我一位朋友手中,你可以直接去向她要。”

“朋友住哪里”

“国防部西山大院三号,她姓邹。”

徐松子听到这个地址,微微一怔,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马上明白了为什么顶头上司会在深夜里给自己电话,把自己派到监狱里来,原来这个年轻少尉的靠山,竟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知道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许乐,然后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会客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萧检查官,这边请。”

一名年纪约摸在三十岁左右的检查官,在军中监狱长官的陪伴下,走进了会客室。这名姓萧的检查官一头黑发,看上去极为干练,当他现徐松子也在房内时,不由微感吃惊,笑着问道:“松子,你怎么也在”

“文静师兄”徐松子也有些吃惊,用余光看了一眼许乐,不知道这个年轻少尉又惹出了什么事,居然会惊动了首都地检署的厉害人物。

“这是许乐少尉我奉命将他带走,协助一个案件的调查工作。”萧检查官与徐松子寒喧了两句之后,开门见山说道。

徐松子的眉尖蹙了起来,她知道这位法律系的学长如今在地检署内的地位,对方为什么赶来此地最蹊跷的是,她的当事人许乐的身份是现役军人,理应走联邦军方内部的法律程序,地检署为什么要来插一手

“不行,这是我的当事人。”不知道为什么,徐松子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不等许乐站起来,直接拒绝了这个要求。

萧检查官笑了笑,从手边的公文袋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桌上。

徐松子拾起文件看了看,脸色凝重了起来,望着军事监狱的长官说道:“按照序列,许乐是军事嫌犯,他必须留在军事监狱里。”

紧接着,她转向萧检查官,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是他的法律支援律师,你应该很清楚案件序列,他现在涉及破坏联邦机密重罪,至少也得等我手头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你们才能接过手去。”

徐松子和萧文静很熟,所以说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考虑,盯着他的眼睛疑惑问道:“就算他身上还有别的案件,那也应该是警察总部先行调查,你们地检署为什么会提前介入”

萧检查官耸了耸肩,看了一眼在桌旁沉默低头的许乐,凑到徐松子耳边说道:“关于序列和提前介入,其实都是一个原因。”

“这个军官犯的是重罪,你应该很清楚,案卷序列往往依轻重罪而划分,地检署遇到这种恶性案件的时候,也会提前介入。”

徐松子蹙着眉头,心想还有什么重罪会比破坏联邦机密数据罪更重,还是需要地检署提前介入的恶性案件

“谋杀。”萧检查官眼眸里带着一丝淡漠之意,看着远处桌旁的许乐,说道:“许乐少尉涉嫌于昨夜虎山道上行路旁,谋杀现役军官朴志镐,依照联邦军事人员涉案临时处置条例,这个案子归我们办。”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审讯

深春的首都郊区,繁杂的花树青叶遮蔽着清晨的阳光,清幽无比。一辆警车就在这样美丽的环境里沉默前行。

许乐眯着眼睛,透过铁网密布的观察窗,看着外面首都的景色,表情平静,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手脚依然被紧紧缚着,从破坏联邦机密数据的嫌疑犯变成了谋杀重罪的嫌疑犯,看守工作已经由宪兵换成了全副武装的警察,但看防的力度却没有丝毫降低。

他很清楚,关于这两件案子的调查,联邦相关政府部门的效率高得出奇,不过是半夜的时间,居然就提供了充分的证据,而自己此时被从军中监狱转去地检署,自然是利家那边的运作,以联邦七大家的隐藏实力,影响一下联邦司法部门的运作速度,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边事先就应该知道他与邹应星副部长之间的古怪关系,只是一直无法确认,当他们知道国防部司法署的女军官连夜进入监狱之后,他们在第一时间抛出了第二个方案,将许乐转押到了地检署。

国防部的副部长或许能够影响军事监狱里的一切,但对于联邦司法部门的影响力,却没有那么强,至少和利家比较起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松子坐在许乐的身边,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当事人,有些吃惊于对方的平静。按道理讲,她处理的是许乐破坏联邦机密数据一案,关于谋杀现役军官朴志镐的案件,在没有上级跟进命令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不用跟着许乐去地检署。

但不知道为什么,徐松子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这个明显有邹副部长当靠山的年轻少尉,为什么会忽然患了失心疯,先在虎山道冷血杀人,后又疯癫一般闯入研究所大砸一番事情的背后明显隐藏着一些东西,只可惜许乐一点风声也不愿意透露给她。

“谢谢。”许乐说了这两个字之后,马上又闭上了嘴,他很清楚在地检署里等待自己的必将是联邦司法的狂风暴雨,身边这位女军官或许是位优秀的司法人才,但她这件事情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邹副部长已经出手了,虽然出手的力度并不强,甚至有可能是邹郁用她父亲的名义暗中帮的忙,但至少也算是给那方面一个小小的警告。许乐只是在想,进入地检署之后,邰家那边究竟会不会出手。

他在等待,他甚至隐约猜想到,铁算利家那边给自己施加了如此大的压力,或许也是在等待着看自己与邰家之间的真实关系,看那位夫人究竟会不会关心自己这个人。

一张被放大到十二寸的照片,被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放到了许乐的双眼之下。

照片是一个近景,被刀锋切开的咽喉看上去十分血腥恐怖,尤其是里面隐约可见的白色气管,已经凝固了的血,顺着尸体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一大片金色的头发,混在一起,像是一种墨般的黑。

许乐静静看着面前的大照片,表情纹丝不动,眼角却抽搐了一下。

萧文静检查官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着他的神情,冷漠地走上前来,又放了七八张照片到许乐的眼前。他一句话都没有问,只是用照片上那些被放大到极致的伤口和尸体的惨状,以及审讯室内的沉默,向许乐施加着压力。

“你认识死者吗”

“认识。朴志镐。我们一起参加了果壳机动公司的春季招募考试。”

如果说昨天晚上刚刚杀死朴志镐时,许乐的心头还有一丝惘然与悲伤,那么此刻,他看着这些被放大到极致的照片,却已经能够保持绝对的平静。除了最开始眼角的那一丝抽搐之外,他的表情平静如常。

然而正是这种平静曝露了问题。萧文静冷漠地看着他的脸,知道自己判断的没有错,眼前这个年轻少尉绝对就是凶手,只是暂时还判断不出他的犯罪动机。

“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分时,你在哪里”地检署一位助理检查官用机械的声音问道。

啪的一声,萧文静点燃了一根烟。

“具体时间记不住,但大概应该在回公寓的路上。”

“你昨天下午就没有在研究所上班,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公寓”

“我女朋友怀孕了,昨天晚上约的孕期检查。”

“女朋友姓名”

“邹郁。”

一直在审讯室里旁听的徐松子,很有分寸地保持着沉默,此时听到许乐女朋友的姓名,不由蹙了蹙眉,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少尉竟然是邹副部长的未来女婿,她不禁想起了部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部长千金未婚先孕一事。

“有没有经过虎山道口”

“忘记了。”

“忘记虎山道口发生了一起械斗事件,相关的当事人我们已经请了回来,他们先前已经指认,你曾经参加了那次械斗事件,打伤了八个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忘记忘记了也无所谓,证人的证词和道口的监控录像,一定会帮你想起来。”

许乐缓缓抬起头来,连夜的疲累让他此时的心情略有一丝焦虑,极为不寻常地反驳了一句刻薄的话:“我从来记不住被狗追着咬的时间。”

首都第二地检署的办案效率极高,完全掌握了许乐昨天上半夜的行踪,并且已经得到了那些联邦公子哥们的供词。最关键的是,那些人证明,许乐在砍杀自己八个人之后,抢了一把刀,直接冲向了虎山道口的山上。

而四个小时后,现役军官朴志镐的尸体,就在那处山崖上被人发现。

“鉴证科的结论已经出来了。按照证人供词提供的刀具模型,正好可以造成死者脖颈处的致命伤口。”

许乐低下头去,他没有想到那些被自己打跑的公子哥以及保镖们,居然会提供如此要害的证词。他毕竟不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也不是一个职业罪犯,当时确实顾不到这些。

不过那把刀早已经被他扔到了青藤园的小溪中,想必利家那位七少爷应该没有出卖自己的想法,要知道朴志镐的尸体被人发现晚了几个小时,相当多的即时证据被消除,全部都亏那位利家七少爷的拖延。

“你抢了一把刀,冲上了山崖,冷血而残忍地杀死了一位年轻优秀的联邦军官。”助理检查官看到许乐陷入了沉默,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证据链已经很完备了,我劝你最好及时认罪,我们会替你向法官求情。”

许乐依然沉默,只是听到认罪这两个字后,下意识里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不远处的徐松子女军官,笑了笑。

萧检查官轻微地摇了摇头,知道在没有实际证据之前,这个冷血的少尉军官是不可能开口的。他向那名助理检查官示意了一下,拍了拍许乐的肩膀,带着他向审讯室外走去,徐松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地检署刻意安排,本来应该不会碰面的两群人碰到了一起。手脚被缚的许乐,眯着眼睛看着走廊旁边正在抱头痛哭的一对母女,还有正在一旁拼命吸烟的中年男人,动作下意识缓慢了一些。

那个正在痛哭的母亲一头金发,那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像朴志镐,看穿着应该家世不凡。

“你就是那个杀手”那个中年男人双眼里满是血丝,独子就这般死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恶狠狠地看着许乐,就像想要把他吞掉一般。

抱头痛哭的母女是朴志镐的母亲和幼妹,那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母亲疯狂地,像头受伤的母兽一般向许乐扑了过来,手指拼命地向他的脸上挖去,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尖利的指甲距离许乐的眼帘只有一寸距离。地检署的检查官拼命拦住了这些愤怒的受害家属,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走廊上的混乱。

呸,朴志镐的幼妹约摸十三四岁,她用一种寒冷愤怒到极点的眼神盯着许乐的脸,把口水吐到了他的脸上。

“你最好永远被关在牢里。”朴志镐的父亲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望着正在低头擦拭唾液的许乐,颤抖着声音说道:“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当着检查官做这种人身威胁,那些检查官却没有丝毫劝阻的意思,只是冷漠地推着许乐离开。

在临时看守所铁门外面,萧文静检查官看着许乐,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早些认罪,不然苦日子真的还有很多。”

“你们没有直接证据,你们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刀,你们什么都没有。”徐松子跟在萧检查官的身后,快速地说道。

“用你自己的专业素养判断一下,他究竟是不是凶手”萧检查官忽然转身,盯着徐松子低声快速愤怒说道:“如果人不是他杀的,我把我的脑袋割下来给你。”

“作案动机是什么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是专业人员,我们必须相信,也只能相信证据。”

萧文静将吸完了的香烟扔到脚下,他也已经半夜未睡,眼窝有些深陷,带着淡淡嘲讽说道:“我会找到证据的,只是没想到果壳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居然也会如此冷血。”

徐松子默然,她知道先前那些放大的血腥照片,后来走廊上与受害家属的巧遇,都是萧检查官最擅长用的心理攻势,但看着许乐先前平静的表情,似乎根本无所触动,说那个年轻少尉冷血,或许还真是有些道理。

“他先前提到的女朋友,是我们部里邹副部长的女儿。”

“我知道,可我不会管这些。”萧检查官踩熄了脚边的烟头。

徐松子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念头,看着他说道:“你要做什么”

“身为司法官员,我不会做刑讯逼供这种事情,你放心。”萧文静回头往审讯室走去,阴沉说道:“但该他感受的东西,总该感受一下。”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等待证据或是别的

徐松子留在了萧文静的办公室里,先前在审讯室里旁听,其实就有些不符合规程,但她手上还有许乐的另一个案子,加上与萧文静的关系向来不错,所以地检署这边倒也没有为难她。

办公室一旁是地检署二科的大厅,工作人员忙碌着手头的案子,但忽然传来的兴奋的声音,依然让很多人抬起头来,徐松子隔着玻璃好奇地看了过去,不知道这些检查官又抓到了什么证据。

“萧检,汽车找到了。”一名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官员,看着萧文静高兴地说道:“就在一院侧方的夜用停车场里,没想到那小子根本没有销毁证据的意思。”

虎山道谋杀案,牵涉到两名果壳机动公司内的现役军官,事情很麻烦,地检署在某方面的压力下,用最快的速度将案件截了过来,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当然是要搜集许乐涉案的证据。

那辆被证人们指证,曾经在虎山道停留的黑色汽车,自然是重中之重。萧文静精神一振,从身边掏出一盒饼干嚼了两块,语速极快问道:“送到鉴证科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直接用荧光扫描,就算车子被洗过,上面应该还留有血渍,另外让那些搞组织收捡的家伙细心一些。”

“车子是半个小时前找到的,直接进了鉴证科。”

萧文静灌了一口茶,笑了笑,心想只要在那辆黑色汽车上找到证据,那个有背景的年轻少尉,便再也无法逃脱。

然而事实的发展,总是与办案人员们的想法相背,十几分钟之后,先前那名兴奋的中年工作人员,沉着脸推开了玻璃门,走到萧文静的办公桌前,压低声音,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萧文静从桌面上的案卷挪开眼光,缓缓地站起身来,盯着面前的下属,表示自己根本听不懂这句话。一辆被嫌疑犯遗忘在停车场内的汽车,就算找不到刀,但凶案发生时溅散的受害者血点,应该会遗留丝许,以联邦当前的科技水平,就算是极微量的残留,也能被找到。

“对方做的很专业,进行了全面的清洗,你甚至可以说这辆黑色汽车,现在是一辆刚出厂的新车。”那名中年官员低着头,垂头丧气说道。

萧文静注意到了对方专业这两个词语,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上级对地检署的压力很大,务必要将少尉许乐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以他与上级之间良好的关系,他甚至很清楚压力来自于何方。但他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因为先前的审讯过程,让他确认许乐就是凶手。

是谁在帮许乐销毁证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辆结构复杂的汽车里清洗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残痕,这样强大的势力,为什么不直接把这辆车毁了

萧文静的眉心皱了起来,像极了一个变形的川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挥手让下属离开办公室,又低下头去看桌上的案卷。

那名嫌疑犯许乐的身上,也没有受害者的血渍残留。听说昨天晚上进入军事监狱之前,他就换了衣服,而被关押之前,更是用军中的强效洁身粉进行了全面的清洗。

他本来只是有些遗憾军中监狱的入舍清洗,毁掉了地检署有可能从许乐身上捕捉到的直接证据,此时联想到那个已经无法成为证物的黑色汽车,他不禁想到,难道从一开始,政府里面就有另一拨人,在暗中帮助这个嫌犯脱罪会是国防部那位邹副部长

萧文静看着桌上的那些凶案现场图片,忽然间愤怒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茶杯被震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声音惊动了办公室外面的工作人员,他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眼光,不知道自己的头儿究竟因为什么如此愤怒。

地检署后方的看守所里押着的都是重犯,这些犯人都是已经被警察局审讯完毕,送到地检署等待上庭,或者是被法院打回来补充侦查的对象。

看守所的灯光明亮,监控设施完善,而且深在地检署后方,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越狱事件,防御工作基本上交由电子监控网络,人手却并不是太多。

室内没有床,只有两行与高强度塑料墙联为一体的长凳。许乐坐在长凳上算了算时间,然后转过头去,用手指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一些什么,只是留不下痕迹,所以同室的那些犯人,只是好奇,却看不到。

“数据已经到手,接下来是等待邰家的表态,然后是进入工程部,把新一代机甲搞出来,同时把自己要用的拟真系统改造完毕,想办法在库房内的m原型机甲植入自己的控制程序。”

“麦德林议员已经和铁算利家合流,竞选资金充裕,如果联邦科学院林院长再支持他,帕布尔那边会有困难。自己如果最后能够在研究新机甲一事中,让联邦科学院丢个大脸,他们这种协议会弱很多,想必林院长也没脸再站到政治舞台上说什么。”

“暗杀之后,邰家都不愿意直接出手对付麦德林议员,那是没有证据,而且联邦上层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如果罗斯和麦德林议员真的当选了总统,自己顶多能搞到一台机甲,能起什么样的作用”

许乐沉默地对着墙壁写着字。自从那阵烟火之后,他在第一军区生活区的咖啡馆里大哭了一场,年轻人平凡朴实面容上的笑容便少了起来,变得沉默了许多,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邰之源不知道,施清海不知道,邹郁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无所不在的邰家也不可能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着某个时刻,如果联邦里的法律不能让他满意,他自己便要变身为法律。这是狂妄而错误的想法,可是许乐坚持。

果壳研究所年轻少尉被捕入狱,此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正在重复着自己已经重复了半年的计划,那个看上去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

地检署进行了三次问话,除了第一次的时候,许乐说了一些什么,其余的时间,他都保持着沉默。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到了深夜,他看似平静,实际上心里也开始生出一些怪异的感觉。

难道以邰家那位夫人的智慧,也想不明白,联邦科学院一旦在大选中有所偏向,会对选民们造成什么影响还是说,邰家所代表的政治势力,判断科学院已经获得了数据,而不相信自己手里还有资本

就在此时,走廊外的灯光忽然变得昏暗了起来,透视窗外的夜色混着淡淡月光,洒入囚室之中。

囚室里沉默了一整天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所诡异。

这间囚室里呆着六个人,除了许乐一直沉默地进行着思考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那个沉默的人依然沉默。除了他和许乐之外的四个人却站了起来,向着角落里的许乐逼了过去。为首的那人满脸横肉,身高约有一米八五,胳膊像铁铸一般悬在身侧,不停晃荡着。

那人点燃了一根烟,用一种阴沉冷鹜的眼神看着许乐。

滋地一声电流声响起,这间囚室四周的三个监控头顿时关闭。许乐眯着眼睛看着监控头,明白了一些什么,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蹲过监狱,但毕竟是孤儿出身,不知道从李维的嘴里,听到了多少次关于黑牢的说法。

那个大汉无声地怪异笑了笑,一拳头向着许乐的脑袋上砸了下去,身边的几个人也同时扑了过去,看架势只怕是要把许乐打死才快活。

许乐站起来,双脚在地面极小的范围内快速挪移,击腋,别肘,顶膝,动作极为快速和干净。

他狠狠一脚,踹中身侧一人的小腹,那人闷哼一声,被直接踹出了三米远,重重地摔打在塑料墙上,还没有来得及滑落地面,便吐着血昏了过去。

一转身,他格住了那名大汉的胳膊,将手臂立了起来,一肘击中此人的胸骨连结处。大汉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平衡的铁塔,喀喇一声,垮在了他的脚下。

不过三秒钟,所有围攻他的人全部倒在了地上,那名大汉的胸骨似乎裂了,不停地沉重呼吸着,唇边渗着血。地面上的那些人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许乐,连爬都爬不起来,更不要提再次出手。

许乐从那名大汉的身上摸出烟和打火机,坐回了长凳之上,沉默地给自己点了一根。想了想后,他取出一根烟向对面那个一直沉默的家伙扔了过去。

两个人中间,那四名囚犯依然在痛苦地辗转反侧,拼命地想离许乐这个恐怖的家伙远一些,那名大汉十分痛苦地扶住了许乐身边的凳缘,想爬远一些,胸部的疼痛却让他没有力气,只好听天由命地靠在许乐身旁大口呼吸。

“我不知道联邦法律竟然允许检查官们,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对面那个一直沉默的人,接过许乐的香烟,放在了身边,有些牵强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走廊的灯亮了起来,监控头开始再次工作,囚室的门打开,那个人警惕地看了许乐一眼,在一名警卫的保护下,离开了囚室。

许乐没有动,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塑料长凳上,一口一口吸着香烟,夹着香烟的中食两根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如果直到明天白天,事情依然没有什么改变,那就说明能够改变这一切的邰家,不愿意为了自己手中莫须有的东西,而去直接对抗利家和联邦科学院,那么他就必须自己想办法了。

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低下身体放到了那名大汉的嘴里。

“谢谢。”大汉愣了愣,旋即吸了一口,烟雾的辛辣与胸部的痛楚混在一起,似乎好过了些。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转折

“萧检,你的法子没用,那家伙根本不像是个文职军人,三酷子一招就倒了。”

先前囚室里沉默的家伙,是地检署里一名工作人员,他站在萧文静的面前,犹豫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情是违法的,如果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我以前也没有要你这样做过。”萧文静揉了揉生痛的太阳岤,扭头看着窗外的首都夜景,“放心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担着。”

像这种卑劣而无耻的手段,萧文静从来没有做过,首都星圈媒体发达,民众警惕,司法系统的人做事向来极为得体规范。只是萧文静今天受到了太多来自上方的压力,加上他明知道许乐是凶手,眼下却找不到直接证据,所以才会使用了几十年前的老办法。

卑劣的手段往往就是最有用的手段,只可惜这一套在那个叫做许乐的年轻少尉面前,似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他手脚上的塑料绳解开”

萧文静的眼神寒冷了起来,作为一名优秀的检查官,看遍了联邦里的罪恶,他不是一个极易动怒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那个叫做许乐的年轻少尉,他很容易愤怒。

这种愤怒不知从何而来,或许是明知道对方是凶手,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不,这种事情萧文静经常碰到,他应该是愤怒于那个年轻少尉的冷血不,冷血的变态杀人犯,联邦里并不少见。

我究竟在愤怒什么呢萧文静悚然一惊,陷入了沉默,渐渐想明白了,他愤怒的是,明明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却因为上级的压力,他要动用一些不合法的卑劣手段,这种处境本身令他感到了愤怒。

他灌了一口浓茶,感受着舌上的苦涩,沉默半晌后说道:“既然在囚室里闹事,那把嫌犯的手脚都捆上。”

那名下属吃惊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为了那名凶杀案嫌犯,他已经配合萧文静做了违法的事情,没有想到上司居然还要坚持下去。如果这件事情被上级或是记者们知道了,地检署不止要名誉扫地,而当事的萧检以及自己,更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他下意识里想要违抗这个命令,因为这是违法行为,身为检查官,他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并且还可以向上级进行报告。然而一直以来对萧文静检查官的信任,和二科这个团队亲密无间的合作,让他的反应显得迟缓了一些。

就在此时,推门而入的一名检查官所带来的消息,消除了他的苦恼。

正是白天负责黑色汽车鉴证的那名中年检查官,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萧文静,说道:“萧检,虎山道那个案子有人投案自首。”

萧文静听到这句话后,双手有些无力地按在了桌面上。以他的智商,自然很清楚,那些试图保护真正凶手的势力,开始反击了。然而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击竟会是如此卑劣与下三滥。用人顶罪,这是黑道电影上面才能看到的无聊手段,难道对方以为这样就能让地检署放弃对虎山道恶性凶杀案的侦查

然而萧大检查官忘了,他先前也是用了黑道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整个联邦司法系统已经有些陌生了的卑劣手段,而且他也应该清楚,这种卑劣而下三滥的手段,往往才是最有力的。

他撑在桌上,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却发现越来越难以控制,甚至觉得重重地拍打桌面,都不足以展现自己内心的那种情绪,扔茶杯白天的时候已经摔了一个了,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前来投案自首的,是一个望都贫民区的小混混。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小混混满不在乎的表情,走在地检署里像逛窑子一样的感觉,萧文静知道这个替罪羊是自己最害怕的那一种,这种烂货只要得了钱,什么都不在乎,坐牢和回家一般。

如今的联邦死刑不多,几百年监禁倒是不少,虽然事涉谋杀联邦现役军官,但在那名小混混的嘴里,一个荒唐的偶然冲突,误杀故事,竟是被编的极为圆润,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肯定是有人教过的,萧文静沉默地通过监视器看着审讯室里的图像,看着自己的下属用尽了各种手法进行恫吓,都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如果从这个小混混往他身后查,就算再查七十几层,只怕也查不到真正的主使。

对方连怎么拾到的刀,身上应该是真凶的血衣明显是联邦军方分放的配给物资,怎么到了小混混的身上,都找到了一个极好的理由当然整个案情还有很多漏洞,可是那个小混混除了自承误杀,交出血衣之外,便狠狠地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

最严峻的形势是,既然真凶身后的势力已经动了手,该来的压力自然要来,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自首这般简单,萧文静的忧虑便在于此。

果不其然,他马上接到了高层上司的一个电话,用一种隐晦的语气,要求他尽快地完结虎山道口的谋杀案件,尽快地给受害者家属以安慰,给果壳机动公司一个交待。

“这事情有漏洞,有疑点,我必须继续查下去。”萧文静难得地执着了一下。

“查可以查,但那个少尉你们是不是应该放了如果将来真能找到什么别的证据,再把人抓回来就是。”电话那头威严感十足的声音冷漠说道。

萧文静缓缓地挂断了电话,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先前接到直属上司电话时,也承受着压力,只不过那是逮捕许乐,加快侦结的压力,此时的压力,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向。

给受害者家属以安慰狗屁一样的说法。

虎山道谋杀案发生后的第三天上午,许乐在女军官徐松子的陪伴下,从地检署里走了出来。看着新鲜的阳光,他的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平静。

邰家的出手比他想像的稍微慢了一些,但他没有想到邰家的出手竟然会如此的快捷准确,替自己消除了所有的犯罪证据,并且亲自送给地检署一个替罪羊。

仅仅想一下那个替罪羊,许乐的心情便愉悦不起来。

身为高高在上的联邦七大家,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做。各有各的境界,那些下层的势力比拼,厮杀侵噬,离他们很遥远,他们只需要表达一下态度,自然就会有人去做。

阳光有些刺眼,许乐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冷漠而隐怒的声音。

“你晚上能睡得安稳吗”

许乐回过头来,看着地检署大厅外石柱旁的萧文静检查官,看着此人憔悴的神情,沉默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整个联邦,没有谁比我睡得更安稳。”

萧文静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此人在此刻依然能够表现的如此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微讽说道:“包括杀人后”

“想杀人的人,自然会被人杀。”许乐说道。

萧文静检查官似乎捕捉到了一点讯息,微微眯着眼说道:“可惜你不肯说出实情。”

“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许乐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站在法律的一方。”

“那最开始的时候,地检署根本就不应该参与到虎山道的案件之中。”许乐看着他,说道:“既然一开始你就抵抗不了这种压力,那你就应该很清楚,你要的只是业绩,只是升官晋职,和正义法律这些无关。”

“很抱歉,说穿了你的心思。”

许乐回头向着石阶下的黑色汽车走去。

他身后的萧文静检查官听到这番话后,却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这个谋杀案的细节,但我想,你怎么也不能算在正义的一方。”一直沉默跟着他的徐松子,看到萧文静先前有些落寞的神态,又看了一眼许乐那张平静的脸,忽然间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认为我是凶手。”许乐的手摸上了黑色汽车的把手,没有转身,说道:“我以前也敬畏法律,但后来通过事实不断发现,联邦的法律对于某些人来说无效,所以我对法律的敬畏心也淡了,我也逐渐明白了,这个宇宙里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既然如此,我只好坚持我自己所认为的正确道理,和正义无关。”

徐松子默默地看着他的侧脸,明明知道对方在前天夜里,曾经很残忍地杀害了一名联邦现役军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无法将此人和一个冷血罪犯联系在一起,她宁肯相信此事有什么隐情,可惜许乐不肯说。

“对了,破坏联邦核心机密罪,因为你对实验室数据的所有权,所以在进行补充侦查,你暂时被监视居住,而不需要被强行关押。”

徐松子自嘲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联邦法律,在那些看不到影子的存在面前,竟是那样的不堪一击,淡淡说道:“恭喜你,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从谋杀案中脱身的你,应该也不会再上军事法庭。”

许乐对她轻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坐上了黑色汽车的后座。

黑色汽车驶离了地检署繁忙的大门,徐松子抱着怀中的案卷,静静地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黑色汽车,在心中默默想着,这个年轻军官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惹得联邦政府里好些势力在同时注意,这肯定不仅仅与邹副部长有关。

从地检署出来后,许乐便知道邰家开始动手,既然谋杀案都可以化于无形,那么果壳实验室里的问题,自然也可以进行压制,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