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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是那个袋子,风吹到哪儿就是哪儿,涩涩地抖着,身不由己却暗含不甘。然而,如果说他是造成这种局面的风,可为什么没有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仿佛一个力道不稳一点拿捏不住,她就会永远从他眼前消失。

对于以往的那些女伴,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这个圈子龌龊的难以想象,为了应酬,拿女人来交换也不足为奇。他虽然没有如此,但每一段情缘,都如露水姻缘,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也就蒸发了,下次见面谁是谁都记不清。

昨天那种发狂的嫉妒,失心的愤怒,他自己也很陌生,陌生到恐慌。只知道,清醒后,并不后悔。

他要她只属于他,从来没有如此坚定

唐颂抚了抚唇瓣上的齿印,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出门时,所幸今天是沙尘天气,带着口罩也不嫌奇怪,但早上开会时就没法遮掩了,碍于形象受损,他直接把会议给推掉了,埋头在办公室没什么效率地批文件,心里暗恨那只咬人的小野猫。给他来这招

上次她也咬过他,不过下嘴绝对没有这次狠,想是真恼了,恨极所致。

唐颂勾唇冷笑,终有一天,他要把她的利齿都磨平拔光,他就不信,情场纵横多年,还驯服不了她

长腿轻轻一点,他转回老板椅重新朝向桌子,打开烟盒伸手点了支烟。

烟雾袅袅,他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紫檀木桌面。薄薄的几页纸夹杂在一堆文件间,烟灰轻弹,他任由还燃着火星的烟丝在纸上烫出一个黑窟窿,然后轻慢的讽笑。

就凭这小子,也敢碰他看上的女人他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胆子肥到这种程度。

眉心深皱,鹰眸渐厉,正在此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秘书,迭声说道:“唐先生,他”

唐颂摆摆手让秘书出去,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侃道:“哟,瞧这大风刮的,您这么大吨位的人,都给送来了。”

“去你的”孟子骁笑骂,一屁股坐上他的办公桌。眼尖地立马就看到携着照片的那份资料,惊道:“咦这小伙子挺面熟啊。”

唐颂眉眼一眯,危险地问:“你见过认识”

“呃”看到唐颂这掉进醋坛子似的模样,孟子骁脑中白光一闪,瞬间记起来了,暗暗后悔刚才自己嘴快,忙道:“不认识,当然不认识。”

唐颂见他狡辩死不承认,顿时来了气,也不管面子了,越过桌子一拳捶了过去,咬牙骂道:“丫的我让你帮忙照顾下那女人,你丫放羊吃草呢”

孟子骁躲避不及,捂住中招的眼圈忙跳到三尺外,同时顺走了那张资料,说道:“真不认识来,让我现在认识认识”

唐颂憋了一肚子火瞪着他。丫的他不知道他家那只总知道吧

妈的还装绿云罩,他们都这样说

这些人联合把他逼入死角,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

他走到窗边,沙尘迷眼,浑浊的空气吸在鼻腔里,眼睛鼻子都是酸的疼的,然而,还是要呼吸不能因为疼就不去吸气。就像是不能因为难受就撒手。

唐颂拳头越捏越紧,倏地捶在桌子上,清晨出门时包扎好的伤口崩裂,艳红的鲜血很快浸透纱布,他跟没感觉似的,转身砰的关上窗户。

风声骤歇,狂沙渐止,飘起的纸张晃了两下最终落地,连飞扬的窗帘也恢复到起初的纹丝不动,一切又回归于死寂,整间屋子如牢笼似囚房,充斥着伪装的宁静。

心底有道声音慢慢腾起,从开始的微弱轻喃,到最后的激旋回荡。

哪怕囚,也要跟她囚在一起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就算真如她口口声声骂着的是个“恶魔”

唐颂嘴角微勾,按捺下心中的狂躁和窒闷,做了决定般蓦地抓起车钥匙,一阵风似的出了办公室。

天堂太拥挤,她就跟恶魔一起下地狱吧

天气不好,能见度极低,前方车辆的尾灯像怪物腥红的眼睛,眨啊眨的。他努力压着坏情绪,有些心不在焉,驱车在环线上绕了不知道多少圈,宛如入了布满烟瘴的迷宫。眼看天色渐渐变暗,这才寻着出口下了高架。

白日里如何诡异的城市,在薄薄暮色里恢复成同一个模样,遥远的天际云层破开,竟然透出了一丝霞光。

当车停在公寓楼下时,他还未回过神,锁好车乘电梯打开房门走入卧室一系列自动化的行动完成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原来自己心里还指望着她依然在吗

卧室被收拾得很干净,就像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但醒来时身上的抓痕床上的狼狈,无不提醒着夜的疯狂。而今日以前,他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到去强迫一个女人。

早上他先于她醒来,揽她在怀时,心里涨得满满的,却又无端心慌。当她用染着刻骨恨意和绝望的目光剐他时,他才明白那股心慌是所为何,心里顿时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地说出那些威胁的混账话。

唐颂坐在床上良久,然后去浴室冲了个凉,洗去一身的尘土味,抬头照镜子时,余光在玻璃置物架上一扫,霎时心中大骇。他的手抖个不停,捏了好几次才拾起那薄薄的刀片。而刀刃上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渍,让他的心剧烈地收缩狂跳。

该该死的女人,没听到他的警告吗

他连身上的水珠都顾不得擦,胡乱套上衣服就出去了,虽然一遍遍安慰自己,如果真出事的话王嫂会给他打电话,如果真出事的话不会仅仅只有刀刃上见血可还是慌乱不已。

一路上他不停地拨她宿舍的电话,许久都没人接,嘟嘟的待机声快要将人逼疯。

大约九点,车行到瑞高大门口时,话机才被拿起,只一个轻轻的“喂”字,便让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缓慢着地。他尽量让自己镇定地说:“是我,你出来”可还是带着些颤音。

电话于意料中被挂断,他也不恼,继续重复拨着,只是听筒里的提示音变成了“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皱着眉,在门口与保安一番交涉后终于顺利通行,然而,宿管那关却没有那么容易过。

等了片刻,唐颂也不顾面子了,学着以前最鄙视的恋爱中的毛头小子那样,在楼下扯开嗓子喊她的名字:“沈略”

只一声,二楼的某个窗户便打开了,天太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到有多气多恨多恼。

深怕他再喊第二声,不到两分钟她就跑下来了,主动拉开他的车门坐进副驾。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劈头颤声质问。

他这才发现刚才远远看见的莹莹白光是她的眼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大掌飞快攫住她的左手手腕。

她跟受到极度惊吓暂失神智的精神病人一样,呜咽着往角落里缩,还是被他抓了过去。

唐颂告诉自己千万别生气,可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线时,还是没有憋住怒火,低吼道:“我早上是怎么跟你说的耳旁风啊”

她开始挣扎,疯了似的,力道大得居然挣脱了他的钳制,然后两手插入松软的长发里,抱头哭道:“是,我没出息想死却不敢死如愿了吧,你赢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来看我笑话”

靠,没出息的是他好吧

他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看她笑话自己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来看她笑话

唐颂气笑了。

得,上午还拿骁子的好心当驴肝肺呢,报应这么快,晚上就来了

被激得控制不住脾气,来时路上的怜惜与不舍都给忘了,他长手一捞,把她锁进怀里,咬牙道:“对,就是来看你死成了没”

她的哭声变成嚎啕,过了会儿,看到有人路过,又咬住嘴唇死命忍着。

唐颂抽了几张纸,往她脸上胡乱抹,却怎么也抹不净。

“求你,别来找我了,别来找我了”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天知道听到禽兽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时,自己有多么惊恐多么不愿,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明明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魔鬼,却还要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来。

唐颂别开脸不想看她这副样子,心中百转千回,衡量犹豫半晌后,才沉吟问道:“你跟那小子了断没”

她默不作声,只是哭得更凶了,攥着自己的头发疯扯。

唐颂赶紧制止她自残的行为,用铁臂箍紧她的身子,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吻去她新沁出的泪珠,哄道:“好了好了,如果已经断了,先前的事我都不追究了,我保证。”

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中,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哀痛流尽。

在顾允丞面前,她强颜欢笑;在同学面前,她忍着不哭;洗漱时面对镜中的自己,她假装若无其事害怕一流泪就崩溃;没想到真正肆无忌惮的宣泄却是在罪魁祸首的恶魔怀里。

宿管大妈已经在门口喊着锁门倒计时,许多同学开始小跑起来。

他应该也听见了,所以沈略这次的挣扎很容易。她不敢再激怒他,也不敢泄露自己的逃离计划,抽泣了几下,推开虚掩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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