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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定如获至宝。”

“那咱们可不能让她知道这法子。”

“不。咱们偏偏要让她知道。”我见槿汐面带疑惑,微笑道:“昔r赵飞燕得宠于汉成帝,身姿轻盈能作掌上舞。其实哪里是真的身轻若燕,不过是服用了药物之故。那种药物便叫‘息肌丸’,把它塞到肚脐眼里融化到体内,可使肌肤胜雪,双眸似星,身量轻盈,容颜格外光彩照人,只不过有一味麝香在里面。”

槿汐已然明了,忧虑道:“奴婢自会想法子让安贵嫔知道这一秘方。只是麝香一味大损女子躯体,不仅会使人不孕,即使有孕也会生下早夭的孩子。安贵嫔甚懂香料,只怕瞒不过她。”

我垂眸一笑,“我知道瞒不过她,也不想瞒她,你只要使人让她知道这方子就行,用与不用,只看她自己的造化。”

槿汐微微沉吟,“奴婢也耳闻以羊花熬汤洗涤可解麝香y毒,若她知道这个法子……”

“这个么……”我不觉依依含笑,“你自己去问卫临。只是若当真有此神效,昔年飞燕合德手握天下权柄,怎的煮尽羊花也不见生育呢。”我想一想,“叫她知道也好,只当羊花有效,用起来更肆无忌惮些。”

槿汐按一按鬓边珠钿,垂首微笑,“安贵嫔擅用香料,想来麝香等小巧之数用的也不少了。如此十余年间未有生养,安知不是伤了y骘的缘故。”

我轻轻一笑,看着染得绯红的指甲,淡淡道:“我在她面前弄麝香真是班门弄斧了,只是我如今同她一样,都不怕伤了y骘。”

槿汐忙肃容道:“娘娘载德载福,奴婢不敢。”

为取“镇心、定志、安魂”之效,内殿重重珠帘全系浅粉s珍珠串成,每一颗浑圆,大小一般无二,淡淡的珠晖流转,隐约如月华流光。望得久了,人也心平气和许多。我扬手抚一抚面颊,淡淡笑道:“我是无德之人,所以不怕堕了自己的福气。倒是盼着她能多多积福,修一修来世,免得下了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再不多言,只道:“我去看看孩子,你把事情办好就是。”槿汐福了一福,忙忙告退。

第八章 惊鸿婉转掌中轻

时光缓缓前移,虽然穆贵人偶尔耐不住x子依旧去景春殿闹上一闹,然而终究也没闹出什么大风波,不过添了平常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我初理六宫因而事事力求谨慎小心,又兼新年将至,手中事宜千头万绪,每每与端敬二妃一起商议,且要照顾一双新生儿女,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宫中陪伴玄凌最多的便是胡昭仪、眉庄与滟贵人,次则为周荣华和余容娘子,再次便是燕宜等人。皇后只笑言自己也能偷闲几r,素r也叫赵荣华前去伴驾,因而赵荣华虽然失宠良久,但“见面三分情”,又兼到底是旧人,晓得玄凌素r心肠,服侍的体贴,也渐渐分得些圣宠。腊月二十五那r皇后叫进了赵氏为婕妤,我亦顺水推舟请旨进荣华周佩为婕妤,德仪刘令娴因护持贞贵嫔生育有功,也进为正四品荣华。如此,周佩往来柔仪殿愈勤,兼之她素x伶俐,比之往r,更得玄凌喜欢。

新年那一r,家宴便设在重华殿,宫中素喜热闹,更兼新添了两位皇子,所以愈加c办的花团锦簇,极尽铺排。白r一整r的百戏自不必说,角抵戏、找鼎、寻橦、吞刀、吐火、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等各种杂技幻术引得素r养在深宫的嫔妃宫女们欢笑不迭,至黄昏时分,俳优调琴吹笙,乐姬闻歌起舞,笙簧琴瑟之声悠扬不绝。

外头下了三r三夜的大雪已停,窗外依旧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殿外丛丛林木积着指余厚的冰凌凝成水晶柱,如冰晶琼林一般,在宫灯艳红灯火下折s出格外雪亮的光芒,直似琉璃世界。

如此繁华之夜,应该是容不下谁的哀伤的。

酒过三巡,我微带绯红醉意,略略倾斜了身子,轻轻啜饮着杯中的葡萄美酒,目光有意无意停驻在正在与赵婕妤说话的皇上身上。华灯灿耀如星,万千华彩中端坐于上的皇后一袭深青s挖云鹅黄片金翟服华衣,难掩女子迟暮而无宠的寥落,亦透出几分深深的沉静稳妥。她的脸庞隐约在发髻中重重叠叠的绯红嫣紫盛放牡丹之下。璀璨的灯光下花朵一层层的渲染开绚丽的浓彩,连她的笑容亦愈加迷离起来。

殿中铺满了红绒锦毯,上有长几纵横。玄凌正与岐山王把盏言欢,岐山王素无所好,唯喜豢养美貌姬妾,今r同来的一位侧妃极尽妍丽,青春貌美。左侧席后玄清自与玄汾闲话聊天,他的手指随着音律缓缓叩击在几上,气度闲雅从容。身后几枝条形疏朗的红梅,恰好为他的一袭青裘暖衣做了陪衬。

酒在喉头有芳醇的甘甜,我坐在玄凌身边,遥遥对上他偶然投注的关切目光,心中愧然,慌忙低下头去。殿中供着红梅被暖气烘得香气愈加沉醉,有瞬间的怔忡,忆起萧闲馆中的绿梅,一别经年,不知是否花开依旧。那般好花好景,哪怕只是一瞬的拥有,也能叫人在余生里自苦涩的心底念出一丝甘味。

我轻轻别过头去,生怕往事的温柔倾覆了我此刻的自持。酒至半酣,人人的眼角眉梢都有了三分春意,皇后扶着剪秋的手缓缓行至大殿门前,凝望片刻,转首宁和微笑,“皇上,大雪初停,外头的景致可不错呢。”

胡昭仪明眸善睐,斟酒递至玄凌唇边,红唇微润盈盈娇笑:“表哥,我好怕外头冷。”胡昭仪本身是眉不画而自生翠的美貌女子,今r妆容精心描画过,愈加显得斜眉入鬓,发如远山,比之皇后的清冷华贵更多了娇美俏丽。

皇后低头饮了一口酒,将剩余半杯缓缓倒在地上,回望玄凌的目光隐隐有了一丝泪意,徐徐轻叹:“冬雪依旧,不知倚梅园中的梅花是否艳丽依旧!”

玄凌本欲应允胡昭仪,蓦然听得此话,手中的酒杯轻轻一颤,唇角含着的笑意似泯入水中的洁白雪花,悄然不见,神s倏然寂寂。

仰顺仪失宠有些r子了,正欲寻机巴结玄凌而不得,又兼着寻衅陵容玄凌也不怪罪,此刻便大了胆子含笑上来道:“倚梅园的梅花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外头天冷,皇上要看也可叫人折了来,龙体要紧。”她端过一杯酒,奉于玄凌面前,体贴道:“请皇上满饮此杯,暖暖身子吧。”

玄凌听她说完,眸中已含了森冷之意,看也不看她道:“你怎知倚梅园中的梅花不好?”

仰顺仪不知所以,只得赔笑道:“臣妾觉得梅花连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还不如水仙花形似兰花更美些。”

玄凌接过她手中酒杯,手掌徒地一翻,将满满一盏葡萄酒皆泼在了仰顺仪面上,她从发髻到衣衫皆被紫s的葡萄酒染了,湿发绞在她吓得发白的面颊上,狼狈不堪。陡然生此变故,殿中一g人等不由得面面相觑,鸦雀无声。我不经意地触碰上胡昭仪了然的眼神,心下皆是明白。

仰顺仪尚不知所为何事,急忙伏在地上拉住玄凌的袍角叩头不已,玄凌的声音在骤然寂静的重华殿里听来没有一丝温度和情味,“仰氏大不敬,废去位份,着去花房培植水仙。”

穆贵人与仰顺仪j好,见她骤然得罪,忙堆笑跪下求情道:“皇上息怒,臣妾想仰顺仪不是有心的,今r除夕大喜,还望皇上宽恕顺仪。”

玄凌眉毛微微一挑,冰冷道:“朕已废了她的位份,你还叫她顺仪么?”

穆贵人一惊,面上血s减去,勉强笑道:“臣妾不敢,姐姐虽有错,也还请皇上看姐姐素r一心侍奉皇上的情分,稍稍顾念吧。”

玄凌沉默片刻,目光冷冷地从吓得瘫软的仰氏面上滑过,“也罢。若此贱婢能在盛夏种出水仙,朕便免她此罪。”

水仙本是冬令之花,盛夏如何能够种得?仰氏一听此话,已知不可挽回,当即晕了过去,被人拖出了重华殿。

我冷眼看着仰氏被拖出去,心中黯然叹息,今r的她便似当年的我一般无知,心中不忍,当下悄悄嘱咐槿汐,“照顾她些,别叫她在花房吃太多苦。”

皇后对此变故恍如不见,虽然依旧含着端庄的笑意,然而语中凄然之声顿显,“当r皇上与姐姐亲手种下倚梅园中数品珍贵的梅花,今时今r冬令又至,臣妾很想念姐姐。”

玄凌默默颔首,起身行至皇后身边,牵过她的手道:“走吧。”她停一停,看向皇后身边的剪秋,“皇后手这样冷,你去取件大氅来。”剪秋手脚轻快将一件香s斗纹锦上添花大氅披在皇后身上。玄凌温和道:“天气这样冷,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皇后感激地一笑,无限动情,“多谢皇上关怀。”

玄凌与皇后并肩出去,行了两步蓦然向我招手,柔声感叹道:“倚梅园是朕与嬛嬛初见之地,伊人已逝,你却还在眼前,一同去吧。”说罢亦牵过我的手。

胡昭仪眸中一闪,已然笑道:“倚梅园的梅花是皇上与先皇后同植的,想来世间再无梅花能出其上,臣妾也很想一睹风采。”

玄凌颔首道:“难得你有心。”于是宫人随行,浩浩荡荡一同踏雪往倚梅园去。

雪地湿滑难行,众人亦不坐轿,嫔妃们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此刻踏雪而行,又冷有湿,十分难受,却生怕如仰氏一般遭罪,只得硬着头皮前去,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如此行了半个时辰,众人俱是又冻又累,唯玄凌与皇后兴致勃勃,依旧神采不改。

此时积雪初定,满园红白二s梅花开得极繁盛,暗香浮动扑面而来。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厚厚冰雪,与殷红欲燃的红梅相互辉映,更在冰雪洁白的世界呈出明媚风姿。

往r热闹繁华的紫奥城此刻在白雪掩映下显得格外空旷而静穆,唯闻风中梅枝上积雪簌簌碎落之声。

玄凌轻轻喟然一句,含情望着我道:“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当r朕与你也是结缘于此。”

我盈然一笑,“皇上还记得。”

他还记得,我又何曾忘怀呢?何止是他,便是玄清……我克制住想要回头看他的冲动,纹丝未动。若时光能倒流,我情愿从未踏足此地,从未认识眼前之人,宁愿是棠梨宫中永远称病无宠的小小贵人。如此耗尽一生,亦远胜于生平重重波折。

皇后清眸一扬,迎风吟道:“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她停一停,深深望住玄凌,“皇上可还记得,姐姐刚入宫时常常吟诵崔道荣的这首《梅花》。”

我愕然,原来连这最初的一点温馨记忆,都是这样不堪的里子。然而也不过一瞬,已然自嘲轻笑,我在玄凌心中原不过是她的影子,既然明白了这一点,又何须事事计较?于是目光眷眷看着玄凌,“原来纯元皇后亦与臣妾一般欣赏梅花孤洁之姿。”

他的目光中微有歉意和安慰,握一握我的手指,淡淡向皇后道:“也不过那几r罢了,柔则刚入宫,一切生疏难免忧心。其实她生x纯真,并无那许多忧思情怀。”

我无声无息地一笑,才要说话,隐隐听得悠扬清淡的丝竹之声徐徐奏起。

东片梅花丛中有一女子着柔嫩的鹅黄s轻绢衣裙翩然而出,衣裙上笼着粉s攒金银丝线绣的重重莲瓣玉绫罩纱,如烟雾一般。金光烁烁的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裙摆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晶石,光辉璀璨。与她华丽夺目的衣衫相映的是满头参差不齐的水晶流苏挽起的青丝,逶迤夜空里如明月一般夺目飘逸。每一次舞动间,枝上的梅瓣与轻雪纷纷扬扬拂过她的云鬓青丝,落上她的衣袖与裙摆,又随着奏乐旋律飞扬而起,漫成芳香的云,仿佛红花与白雪都是出自她的呵气如云,寒夜里,更显轻薄罗衣下纤纤娇躯散发出的浓郁芳香冲淡了梅花的清馨,众人欲醉。

玄凌目光被吸引,不禁如痴如醉。众人看得又惊又愕,那女子蓦然旋身秋波流盼,星眸欲醉直如勾魂夺魄一般。嫔妃中已有人忍不住惊呼:“安贵嫔!”

那女子如荷瓣一般娇小的面庞上桃花玉面,耀如春华。她的体香芬芳馥郁,玄凌鼻翼微微一动,已然沉醉,不知不觉放开我的手去。

我不动神s地后退一步,伸手攀住一枝寒梅,将雪白莹透的白梅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子清冽的冷香芬芳沁入心脾。倚梅园梅花清香如故,安陵容的舞姿虽美,然而遥想当年纯元皇后的惊鸿舞姿,冰肌玉骨,大约更胜瑶台仙子吧。

正遐思间,立于我身后的胡昭仪显然惊后怒极,冷哼一声,低低恨道:“狐媚!”

语不传六耳,我轻轻道:“昭仪没听过东山再起这四字么?”我停一停,看着玄凌沉醉的神s,叹息道,“依眼前情形,不是以你我之力能阻挡得了。”

胡昭仪缓下极怒之s,只暗暗握紧双拳,低低道:“只怪我当时心软!”她漠然冷笑,“当r她病恹恹的憔悴之极,若无此怎能显出今r狐媚之姿!其城府之深真是可恨!”

我怅然一叹,幽幽道:“我年华渐老,又有子女牵连,不过空有淑妃之名罢了。安贵嫔素得皇后喜爱,想必今r之后皇恩更甚。”

胡昭仪柳眉轻扬,冷道:“淑妃太客气了,紫奥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本宫就不信无人镇得住她!”

心旌神驰的玄凌身边,皇后一脸端肃之姿,神态平和得没有一丝破绽。我心底发凉,在玄凌与纯元皇后恩爱相顾的倚梅园中舞纯元皇后所创的“惊鸿舞”,果然毫无破绽。

陵容一舞方罢,静静伫立在原地,雪地映s着她满身的晶莹珠光,如从冰雪中破出一般,虽不十分美艳,然而那种楚楚之姿,我心中一动,不觉心神荡漾,忙定下心神平稳气息。

陵容便这样静静望着玄凌,安静的,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玄凌怔怔良久,遥遥向她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有一丝难察的哽咽,我转过脸去,胡昭仪娇俏的面庞如死灰一般冷寂。我看着陵容窈窕身姿,心底叹息的同时亦在唇角附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

陵容盈盈拜倒,清越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粗嘎,“皇上万福金安,臣妾许久不见皇上,皇上体健如前,臣妾就心安了。”

玄凌搀起她道:“你的嗓子还没有好么?”

陵容的笑意无奈而失落,目光悠悠的在胡昭仪身上一转,终究还是微露分毫异s,“臣妾吃伤了东西,恐怕是不能好了。”

“手这样冷。”玄凌握一握她的手腕,“身子没好还穿的这样单薄。”他转头吩咐李长,“去取朕的貂裘来。”

纯黑s的貂裘裹住她纤瘦的身体,愈加显得她一张小脸莹白如玉。领上的风毛出的极好,她每一说话呼吸,那柔软水华的毛就微微拂在她的面上,煞是动人。

她微微颔首,秋水含烟的眼睛在黑夜中灿灿如星子,“臣妾无福伺候皇上,乃是臣妾失德。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皇上略加薄惩也是理所应当。今r能为皇上一舞博皇上一笑乃是臣妾三声之幸。臣妾是不宜出门之人,舞已毕,还请皇上降罪,臣妾无怨无悔,自甘领受。”说罢又要跪下。

玄凌轻叹一句,已经拦住了她,“雪地寒冷,可别冻坏了才好。”他微微失神,“可惜你的嗓子……”

陵容垂首不语,皇后温和道:“姐姐自小声如天籁,皇上可还记得?有一年姐姐感染风寒声音沙哑,也是如安贵嫔今r一般。”

玄凌一怔,望向陵容的眼神有深不见底的情意,“是。当年还是你亲手配的药才治好了她的嗓子,也是朕一匙一匙喂到她口中。”

“皇上爱重姐姐,姐姐每每进药,皆是皇上亲自喂的。臣妾亦很感动。”皇后眼中的眸光清冷似新雪,然而不过一瞬,已恢复了寻常的温和亲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安贵嫔虽然损了嗓子,可方才惊鸿一舞,当真惟妙惟肖。”

玄凌的手自陵容发上水晶流苏缓缓滑下,情不自禁道:“舞姿虽似,然而柔则作此舞时素来不着华服,不配珠饰,白衣胜雪,纯以意取胜,两者是不能相较的。”

敬妃自出重华宫后一言不发,此刻方缓缓笑道:“当r淑妃于扶荔殿一舞惊鸿,亦是翩然生姿。”

玄凌凝视我片刻,悠悠道:“嬛嬛自成一格,虽具惊鸿神韵,然则舞步更似梅妃一派,各有千秋。”我与他相视一笑,也不多言。

陵容慌忙屈身,满面恭谨道:“臣妾如何敢于先皇后相提并论,也不敢与淑妃姐姐相较。皇后的舞姿如天上的凤凰一般,臣妾不过是俗物罢了,断断不敢冒犯。”

见玄凌深以为然,皇后吟吟含笑,“你倒很得大体。”说罢注目于她,“舞姿颇得先皇后昔年神韵,想是有几年功底了吧?”

陵容朝我盈盈一笑,姿容妩媚,“这还得谢谢淑妃姐姐。当年姐姐作惊鸿舞恍若天人,臣妾素与姐姐j好,心中神往不已。臣妾因此舞仰慕纯元皇后仙姿,又不敢与姐姐并立,所以特特请教了宫中舞师,琢磨多年才有此小成。”

皇后的笑意欣慰而深邃,颔首向玄凌道:“如此用心良苦,堪为嫔妃表率。”

陵容一脸怯怯之s,仿佛不能承受皇后的赞誉一般,“能为皇上分忧,即便吃苦受累臣妾亦甘之如饴。”说罢转首向我,神s楚楚而恳切,“姐姐产后劳累,如今又为皇后协理六宫之事,闲时切记要好好保养,莫劳心劳力伤了身子。”说罢欠身,“臣妾自知有罪,不敢再惹皇上生气,臣妾告退。”

我心底一片滑腻湿冷的厌恶,直视她道:“叫妹妹费心了。今r妹妹一舞,本宫当真是又惊又喜。”

玄凌的睫毛微微覆下,沉吟片刻,口中更多了几许温柔怜意,“今r重华殿的歌舞甚好,昭媛你与朕同去观看吧。”

此语一出,陵容热泪盈眶,身后嫔妃无不变s,我纵然知晓此舞之后安陵容必定东山再起,然而玄凌不顾前嫌,当即进她为从二品昭媛,又是除夕之夜亲口晋封,不觉也是一怔。我触到浣碧冰冷的手指,对她亦是对己,轻轻道:“无论如何,忍着!”

李长唱一个喏,大声道:“安娘娘双喜临门,今r既是除夕,娘娘又得晋封。”他环顾四周,目光含着深深的笑意从众妃面上刮过,“各位娘娘说是也不是?”

胡昭仪再按捺不住,一步上前,道:“皇上,她是不祥之人,实在不宜晋封!”

此刻陵容已被玄凌拉在身侧,玄凌喁喁低语之声格外温柔,“你怎会来倚梅园?”

陵容娇滴滴偎着玄凌道:“臣妾知皇上与先皇后情深,一为来此伏拜先皇后,而且臣妾真的很想念皇上。虽然大雪方停,臣妾私心揣度皇上素重旧情,或许回来倚梅园,臣妾能远远看一眼皇上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如此一言一语,把胡昭仪冷在一边,胡昭仪面s涨红,几乎要沁出血来,不由扬了扬声音,“表哥!”

玄凌这才回头,微微笑道:“淑妃与燕宜都已安然生下皇子,你既这样说……”他停一停,向陵容温言道:“淑媛生产前,容儿你别去她的棠梨宫便是了。”

陵容微带委屈神s,口中软软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只是臣妾与淑媛姐姐同r入宫,一向情好,却不能亲去照拂了,实在心中有愧。”

皇后含笑提醒道:“昭媛乃是从二品,皇上可选个好r子行册封礼,也好叫昭媛名正言顺。”

玄凌拥着安陵容渐渐去的远了,唯听一句话远远从风里传了过来,“二月初一是个好r子。”

我随众至重华殿中,眼见二人情好,亦不愿再看,托辞要照顾一双孩子,便早早告退了。这一r的歌舞到何时方休我并不知晓,踏入柔仪殿中,浣碧焚香,双手颤颤,紧咬着嘴唇,那香点了几次,竟都点不起来。

我只留了槿汐,合上殿门,我按住她的肩,轻轻道:“我晓得你恨!”

浣碧的肩膀微微抽动,终于落下泪来,“小姐太心慈手软,当r就该杀了她!”她泪眼朦胧地看我,“早知今r,不必纠缠给她零碎折磨受,把她一刀两断还来个痛快!”

心中的暗恨如潮翻涌,激得我心口微微发痛,“当r她失宠受辱,我却未趁机动手,你可还记得?”

她含着泪意淡淡道:“小姐自能假手于人。”

我颓然坐下,拉过她的手静静道:“我要叫她生不如死,一来我容不得她一死了之,二来我不能让她死。”我停一停,看着她道:“不是我不肯,而是以我之力还做不到,她虽然失宠,然则祺嫔不得力,皇后还未视安陵容为弃子,槿汐曾见剪秋在她失宠后还深夜出入过两次景春殿。我若耐不住气x动手,便是被人握住把柄自毁基业。”

浣碧沉默良久,凝神一叹,终于止住泪意。她的指尖渐渐有了暖意,我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不能遏她复宠,却能遏她来r。”

第九章 花好风袅一枝新

除夕夜照例不许有后妃侍寝,然而新年过去后的三r,玄凌夜夜宿在景春殿中,陵容顿时炙手可热,一跃成为紫奥城中最令人瞩目的妃子。

闻得太后颇有微词,玄凌只笑应道:“母后不必担忧,容儿位高责愈重,且有了前次的教训,她也不敢了。何况天象之说也总有变数,恰如母后所言,难道厄运迟迟不去么?”

太后久病身子乏力,不免叹息,“你仔细着别如傅如吟一般就是,再叫淑妃和敬妃好好调教她。”

这一r正在棠梨宫中闲话,敬妃说起来不免苦笑,“分明是皇后一手栽培的,我哪里能调教得了她!”

我低头拨弄着暖炉上的金纽子,淡淡道:“算了,只怕这样下去,来r便是她来调教我们了。”

眉庄举起瓷盏,轻轻嗅一嗅清怡柑橘蜜露的甜香,淡淡道:“真可惜,我有身孕不宜踏雪出门,错过了这场好戏。可是宫人们传得绘声绘s,我也可以想见是何等情形了。”她微微一笑,“蕴蓉只怕恨得要吐血。”

“姐姐说笑话了。”我柳眉微蹙,凝神道:“安陵容再这般下去,封妃是指r可待。三妃之位如今尚缺其一,如若安陵容赶在胡蕴蓉前头成了正二品妃,只怕胡蕴蓉连撕了她的心都有。”

敬妃一惊,不觉站起。她知失态,忙又坐下,“册妃?总不能吧?”

眉庄略抬了抬眼睛,“皇上喜欢,有什么不能的?听闻年内也还要再进滟贵人位份。”

敬妃勉强一笑,“胡昭仪素来心高气傲,除了皇后和沈淑媛,谁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安陵容只与她平起平坐,若有凌驾于她之上的一r,她不气疯了才怪。”

我看一眼敬妃,“我瞧过敬事房的记档,这十一r来安陵容重得圣恩,胡昭仪撒娇撒痴,皆是二人的热闹。”

眉庄月份已大,支着身子不免吃力,只靠在团花软枕上悠悠道:“针锋相对也无妨,皇上想一碗水端平,只消册了胡昭仪为妃也罢了。”

我一怔,“三妃已有了两位,难道要为她破了规矩?”

外头冬雪绵绵,眉庄的笑意清淡如六棱雪花,吟吟道:“那倒不会。端妃与冯姐姐你都是最有资历的人了,册个夫人也不打紧。”敬妃面s微微一变,眉庄已然笑道:“我晓得你忌惮玉厄和皙华两位夫人不得善终,但事情总是两说,总不成为了两个罪人,宫中再不立夫人了。”

敬妃垂眸不语,我剥着指间一枚金橘,“姐姐有了身孕自然不能c劳,我与敬妃姐姐料理宫中之事,也不得不忌惮皇后,眼下倒腾不出手去料理她。”

眉庄足不出户,装束清简,不过在髻间戴一枚小小的累珠银凤簪,小指大的明珠垂落眉间有温软的光泽。她蹙眉道:“宫中妃嫔有得宠就会有失宠,她当年便早早做下打算预备着这一r东山再起,可见用心之深,轻易扳不倒她,你万不可贸然出手。”

我轻笑,与敬妃对视一眼。敬妃温厚的笑容下眉目敛然,轻轻道:“咱们自是腾不出手的。”嘴唇轻轻向南窗一努,“自有胡昭仪呢。”

眉庄一袭雪青s宫装,以银线疏疏绣了几朵蝴蝶穿花,仿佛远远就要到来的一点春意,“她也莽撞,竟这般不顾皇后的颜面么?”

我不言,只起身看着窗外纷扬的白雪,敬妃迟疑道:“胡昭仪这般吃醋,我瞧着未必只是与安陵容吃醋,安氏显见是皇后的人,胡昭仪尚不顾皇后的面子,只怕……”

我的手指从雕花纹锦的窗上缓缓抚过,心中更添了一分沉静,“姐姐,这不当是咱们能管的,只看着罢了。”

正月在忙碌和热闹里匆匆而过,二月初一这r,是安陵容晋封昭媛行册礼的r子,一跃而居从二品的昭媛,位列九嫔之一,与生了皇长女的吕昭容和出身贵戚的胡昭仪并驾齐驱,当真是莫大的荣宠光耀。

浣碧冷笑:“也难为了她狐媚心机,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又是这样的家底,还没有过子嗣,竟然也熬到了九嫔之位。”

我对着窗外明澈如水的y光细细地看着金线锦盒里的一对琉璃翠的翡翠镯子。y光底下,镯子中隐隐流动水波似的的一弯光泽,触手生温。

我淡淡扬起嘴角,道:“是难为了她,当年一同进宫的十五个妃嫔,死的死,废的废,还在的几乎也失宠了。正当盛宠的,除了我和眉庄姐姐,便是她了。”

浣碧眼角隐隐有些不屑:“小姐到今天这个地位,是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又有了三位皇嗣才坐稳的。偏她平步青云,狐媚惑主,竟也做到了昭媛。”

我靠着窗子坐下,浣碧把影红洒花簇锦软帘放了下来,落了一室yy的绯红影子,恍惚红梅摇曳凝朱,添了几抹暖意。

我把镯子放回盒子里,随手搁在桌上,道:“这就是她的本事了。能这么些年一直让皇后肯抬举她帮衬她,真真是出挑的人才呢。”

浣碧连连冷笑,啐了一口道:“不就是一味的装可怜儿么,偏偏皇上这样喜欢得不得了。”

我轻轻一笑,“皇上?换做天下男人,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

浣碧听我这样说,不觉凝住了神,良久只是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她视线才转到桌子上来,“咦”一声道:“这镯子小姐不是收的好好儿的么,怎么这会子想着要取出来戴了。”

我瞟一眼那翡翠镯子,道:“这东西还是上次渥南国进贡来的,皇上赏了我,我还一次都没戴过,难得水头又好,s泽又翠,如今这样的东西已经少见了。”我微微一笑,“等下好好包起来,你亲自拿去景春殿送给她。”

浣碧凑近一瞧,摇头道:“东西自然是好的,奴婢进宫这些年,就记得那一年端妃送给温仪帝姬的跟这个倒能比一比。不过那是端妃娘娘的陪嫁,好些年的东西了。如今渥南国上贡的翡翠一年不如一年,好东西也少多了。眼下小姐要送给她,奴婢只可惜这么好的翡翠。”

我正要看她,却见玄凌满面是笑踏了进来,朗声道:“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也说给朕听听。”

我忙起身,领着浣碧请了安才笑道:“外头的奴才好不懂事,皇上来了也不通川一声。”

玄凌道:“这个时候,朕以为你还午睡着,特意不叫她们吵醒你。没想到你们主仆俩正说悄悄话儿呢。”他语带怜惜,“一大早为了容儿册封的事,你也累着了吧。”

浣碧捧了茶与糕点上来,我与他坐了,方道:“也没什么累的,安妹妹晋封,臣妾这个做姐姐的也为她高兴,所以方才正让浣碧找东西呢。”说着,把那对镯子递到玄凌手中,道:“皇上瞧瞧好不好?”

玄凌伸手接过,对着光线一瞧,眉毛微微扬起,道:“仿佛是朕上回赏你的那个。”

我睨他一眼,微微含笑,“皇上好记x。”

他笑,“你不是一向舍不得戴么,好好的又寻它出来做什么?”

我笑道:“正是臣妾舍不得,所以才特特儿地叫浣碧找出来,好送给安妹妹。”我垂首,轻轻抚摸着镯身,道:“安妹妹新封昭媛,臣妾特意取这个来为她润s装殓。所以浣碧也说,这么好的翡翠若不配美人,放着也可惜了。”

我说着看了浣碧一眼,只见浣碧眼帘微微一垂,转身出去换了香来重新燃上,才悄悄儿垂手站到外头。

玄凌并无发觉,只听着我的话有些吃惊,道:“你自己也舍不得用,还去送她?”又笑:“容儿如今封了昭媛,皇后赏了不少东西,光内务府封的妆奁也够丰厚了。”

我含笑取了一颗梅子送到玄凌嘴边,道:“安妹妹的妆奁丰厚是一回事,臣妾的心意是另一回事,只是要拿着皇上赏的东西去借花献佛了,只问皇上依不依呢?”

他笑着把梅子含了,蹙眉道:“好酸。”又笑:“你又不是没好东西在,偏这样小气,拿朕私下里赏你的东西拿去做人情,你可记着,这镯子是没有记档的。”

我掩唇而笑:“知道是没有记档的。若记了档,怎么敢送出去呢,借臣妾十个胆子也不敢呀。”说着止了笑,盈然望着他道:“臣妾但凡有好的,左不过是皇上赏赐的,否则哪里有拿得出手的呢。”

玄凌笑着抚上我的手腕,笑道:“朕瞧着你从前戴过一串珊瑚的手钏,颜s又正,样子又好,最好的是颗颗一样饱满,衬得你肌肤如雪,最好看不过了。”

我晓得他说的是我封淑妃那r玄清送来的贺礼,心中隐隐一痛,面上还是落落大方的,索x笑吟吟道:“皇上说那串呀,仿佛是臣妾封淑妃那时六王叫送来的,东西真真是好的,可是皇上素r赏的好东西就不少,平r里戴都戴不过来,那珊瑚手钏也就图个新鲜偶尔拿出来戴两r。所以素r里一直叫浣碧收着,只是辜负了六王一番心意,倒像是臣妾的罪过了。”我似笑非笑看着他道,“皇上不说,臣妾差点忘了还有这样一串手钏呢。可惜珊瑚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拿这翡翠去给安妹妹是有个缘故,安妹妹喜欢翠玉,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皇上倒替安妹妹念着臣妾旁的东西了。”

“朕不过白说一句你的首饰,却招来你一番话,仿佛是朕心疼了容儿就不心疼你了。”玄凌搂过我,悄声道:“难得你这样大方。容儿出身不高,胆子又小,宫里不喜欢她的妃嫔多了去了。难得皇后还肯心疼她一点,当真可怜见儿的,唯独你这么多年都一样待她好,与她情同姐妹,更是难得。”说罢,他轻轻叹了一声,似是十分感慨。

我的目光浅浅从他身上拂过,低首道:“能一同服侍皇上本就是咱们姐妹的缘分了。安妹妹与臣妾同年入宫,一向情分不浅,臣妾又怎会为家世门第所囿,损了咱们的姐妹之情呢。”

玄凌抚着我的肩,道:“你一向最善解人意,也是你最可贵之处。”

我恬静微笑着,默默俯在他肩头,手中的绢子,狠狠蜷在了手心中。

一同用过晚膳,玄凌命r母抱了予涵和灵犀过来,一起逗了会儿孩子,见孩子也困了,方命r母抱了去睡。

静夜里风声四起,听得檐头铁马叮叮作响。过了一盏茶时分,竟渐渐下起小雨来,柔仪殿前的池水被雨珠打出圈圈涟漪,又被明亮入昼的烛火掩映着,仿佛白r里赏景一般。

小允子忙回禀道:“因着下了雨,皇后宫里的小内监来传了话,怕雨天路滑,所以叫各个宫里都多多点了灯。”

我听了只不作声,玄凌正在与我说话,听说下雨了,向外望了一望,笑着斥了一句道:“糊涂东西!这样的雨,点这样亮的灯,什么趣儿都没了。”

小允子忙忙应了个“是”。我忍不住笑道:“是什么?还不去撤下一半灯来。既然雨天路滑,只在隐蔽容易滑倒的地方多点几盏灯就是了。”

片刻灯撤了大半,光景立刻朦胧起来,连雨丝也成了缠绵的柔和银s。玄凌看着我笑道:“这样方有雨夜的景致。”

我轻轻掩袖,微笑道:“皇后也是好心。只是这样照得如青天白r里,一来费了宫里银子,而来也不见得没个摔伤碰伤的。其实只需在容易跌倒的一角旮旯里多多点上灯就是了。”我“扑哧”一笑,“不是臣妾小气,省些蜡烛油钱,春雨一下,百姓便要播种耕作了,宫里省下这些钱也可贴补民生。”

玄凌含了一抹赞叹之意,道:“皇后总是这般,还是嬛嬛你当家细心。”

我欠身,温和微笑,“春雨贵如油,皇上又肯爱惜民生,乃是天下之福,想必皇上在朝堂上便可垂衣拱手而治,安享太平了。”

他颔首,笑道:“还是你明白朕的心意。”他停一停,“如此良夜,方才这样灯火通明的看雨景,真算是牛嚼牡丹了。”

我侧首微微而笑,道:“这样的雨夜,做些什么打发辰光才好呢?”

玄凌执过我的手道:“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

我“扑哧”笑出来,点一点他的鼻子,道:“晚来天欲雪,暖酒夜话,却也应景。”

玄凌淡淡笑着,目光只凝在我脸庞上,“朕最爱看你半带醉意,不胜酒力的娇慵。”

我转过身,只看着庭前阶下初初萌生的一点绿意,伸手接了雨丝在手,那样凉津津的雨。片刻,我立于他身侧,回首轻笑道:“不是嬛嬛娇慵不胜酒力,只是今r是安妹妹的好r子,四郎理该去陪安妹妹的,难不成想醉了赖在嬛嬛的柔仪殿里么?”

玄凌却也不说话,只道:“这样好的雨夜,不可随意辜负了。”他神s柔和,微微望着我,笑意沉醉似春,“这光景听琴是最好不过的。”

我扬一扬脸,吩咐浣碧道:“去把本宫的凤梧琴拿来。”

玄凌伸手止住,“那个不好。”

我无声地叹息一句,语气却依旧是轻快的,“去抱‘长相思’来。”说着笑看玄凌,“咱们皇上的耳朵挑剔着呢,轻易还敷衍不过去。”

玄凌凑近我,笑意似轻轻的一朵桃花浮现,道:“你打算敷衍朕么?”说着伸手上来。

我一个旋身转开,笑得弯腰,道:“嬛嬛只是不愿敷衍如此良宵罢了。”

他伸手抓不住我,道:“小妮子,跑得倒这样快。”

我笑得:“四郎忘了嬛嬛擅舞么,虽然已经身为人母,还不至这点也躲不开,四郎小瞧嬛嬛么?还是只记得安妹妹的舞姿了?”

他朗声笑道:“瞧你的醋样,朕怎么敢小瞧你,好好坐下弹一曲吧,朕不闹你就是了。”

细雨点点,有温柔的橘红s灯光s泽,更夹着一点清亮的银光。我弹得并不用心,只低眉信手续续弹,玄凌只坐在我身边,半靠着青玉案几,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桂花酿。

那酒并不烈,入口只觉甘甜绵长,我并不担心他会喝醉了。

只是这样的夜,这样的雨,这样随意的琴声,身边这个人,慢慢自斟自饮。

清凉的发丝拂在面上,仿佛是他的手指,那样凉凉的,却有甘甜温暖的气息。心潮波动,数年前的旧事幕幕如轻波涟漪漾动,似柔软的羽毛,一片片浮上心间。

仿佛,还是在从前。竹篱茅舍自甘心的r子。心事的恍惚间,信手拨起一首《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起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起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