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部分(1/1)

我暗暗发急,向玄凌道:〃此事蹊跷,若真是杨芳仪所为,她何必坦然承认是自己所为?推脱g净岂不更好!〃

宝鹃忙道:〃娘娘细想,咱们都知道这香囊是杨芳仪亲手做的,她无可抵赖。若一口推得g净反而落了嫌疑,若自己认了,还可推说是旁人c手了。〃

端妃望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瑟瑟不已的杨芳仪,轻声向玄凌道:〃杨芳仪虽然是亲手制成的香囊,然而已经两年多了,或许到了安贵嫔手里后又有旁人碰过也未可知,未必是杨芳仪做的手脚。〃

陵容倚在玄凌怀中,似被劲风扑过的柔柳,柔弱无依,〃臣妾所有贴身佩戴的饰物一向都是由宝鹃打理,她很稳重,绝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宝鹃亦道:〃这个香囊娘娘一向很喜欢,若不是随身佩戴着,就j由奴婢保管,再不会有旁人碰到的,连宝莺和宝鹊也不会。〃

如此一说,矛头更是直指杨芳仪,叫她百口莫辩,杨芳仪慌得睁大了眼睛连连辩解。玄凌恍若未闻,一手抱着陵容,一手挽起她散落的头发疼惜道:〃方才你怎不告诉朕这香囊是杨氏送给你的?叫朕这样误会你〃

安陵容依旧垂泪不止,道:〃臣妾被人暗算多年而不自知,只顾着自己伤心了。〃她盈盈拜倒,涟涟泪痕洗去娇艳粉妆,〃臣妾命薄,无福为皇上诞育子 嗣,还因自己的缘故险些牵连了徐婕妤腹中胎儿。幸好刘德仪对麝香敏感而发觉得早,若真是伤到了徐婕妤,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玄凌的怒意在这句话后再次被挑起,他冷冷转头向李长道:〃把杨氏带下去吧。〃

李长恭谨道:〃请旨……〃

玄凌的话语简短而没有温度,〃褫夺位份,先关进复香轩。〃李长大气不敢喘一声,忙张罗着小内监带着已经吓呆了的杨芳仪下去了。

我按住心底所有的情绪,柔声道:〃到底是徐婕妤受了惊,皇上可要去看看她安慰几句?〃

玄凌迟疑片刻,望着怀中弱不禁风的陵容,道:〃朕先陪容儿回去,等下再回来看徐婕妤,这里先叫太医先好生看着。〃

我莞尔一笑,道:〃这也是应该的,今天安妹妹也受了好大的惊吓呢。〃又唤宝鹃,〃快扶好你主子回去吧。〃

眼见她们都走了,刘德仪怯怯走到我面前,低低道:〃娘娘……〃

我忍气温和道:〃没你的事,回去吧。等下再让卫太医帮你瞧瞧身上的疹子。〃

刘德仪点一点头,回转身去,忽然失声道:〃徐婕妤……〃

不知何时,徐婕妤已经半倚在玉照宫门内。她在禁足之中,无旨不得出玉照宫半步,但她到底也没出宫门,算不得违抗圣旨。她嘴角含了一抹凄凉的微笑, 驻足看着玄凌拥着陵容离开的身影,眼下的一点泪痣鲜红如血珠一般。她玉兰s的轻纱薄衣被风扬起如雾,身形单薄如纸,倚靠在朱漆大门的y影里,凄楚得似一片 无人注目的落叶。

我一时不忍,上前搀住她的手,道:〃婕妤受惊了,好好进去歇息吧,免得伤了孩子。〃

徐婕妤的微笑淡淡在唇边绽开,声音哀凉如冬r里凝结的第一朵冰花,茫然道:〃娘娘都知道嫔妾受惊了,皇上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心口拂过一丝浅薄的难过,我好言安慰道:〃皇上等下就会来看你的,婕妤别多心。〃

徐婕妤只是一味微笑,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哭泣更叫人伤感:〃那么,今r怀着孩子受惊的究竟是嫔妾呢,还是安贵嫔?皇上,他到底是不在意嫔妾的啊……〃

她的伤怀叫我想不出安慰她的话,依稀很久以前,我也曾为了玄凌的一言一行而哭泣难过,心思牵动。只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眼前的徐婕妤,恰如那一年的我,心思至纯,为情所动。我招手让竹茹取了一件披风出来,亲自披在徐婕妤身上,婉声道:〃妹妹进去吧,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徐婕妤抚着自己的肚子,动作轻缓而柔软,低低道:〃是,我只有这个孩子了。〃话未说完,身子往后一个趔趄,已经晕了过去。

幸好卫临就在近旁,我与端妃也顾不得嫌隙,手忙脚乱扶了徐婕妤进空翠堂。卫临搭一搭脉,神s顿时黯淡了下来,低声向我道:〃婕妤小主脉象混乱微弱,是受了打击心智受损的缘故,且伴有胎动不安之像。只怕孩子会保不住,大人的母体也会损伤……〃

端妃慨叹一声,痛惜道:〃又是一个可怜人。〃

我急火攻心,怒道:〃你是太医,必然能治。再不然,叫温实初来,你们一同来治。若保不住徐婕妤和胎儿……〃我直瞪着卫临,〃本宫要你拿命来抵!〃

卫临一惊,忙道:〃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我道:〃不是要你竭尽全力,是要你一定保住她们母子两人!〃

〃是〃,他沉吟片刻,朗然道:〃那么请温太医一同到此斟酌。〃

我头也不回吩咐浣碧,〃去请温太医到空翠堂,就说本宫以当年托付端妃娘娘一般把徐婕妤托付给他,他自然知道分寸。〃

端妃在旁神s惊动,转瞬平静了下去,道:〃有太医在这里,咱们就别在旁吵扰了,先回去吧。〃又吩咐黄芩,〃赶紧去回禀皇上一声,说徐婕妤不大好,请皇上即刻来看。〃

我扯一扯端妃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姐姐糊涂了,皇上现在在她那里,黄芩一个宫女怎么能请得来,不如叫黄芩把话传给李长,叫李长去请。〃

端妃点头道:〃黄芩,你可要记牢,快去吧。〃说着看我一眼,道:〃你随我回披香殿。〃

我心中千头万绪,亦道:〃我也有话对姐姐说。〃

端妃微微颔首,径直走了。我吩咐桔梗几句,才选了另一条小路去了披香殿。

到披香殿时,端妃已经泡好了茶水等我了,茶香袅袅之间,让人浑然忘却了方才的种种心机较量,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

端妃喝的是一盏槟榔参草茶,她徐徐饮了一口,见我神s凝重,便对吉祥道:〃去煮一剂桑菊凉茶来。〃她笑吟吟向我道:〃桑菊茶是最下火的,我知道你生气。〃

我反问:〃姐姐不生气么?〃

端妃微微一笑,〃生气归生气,我也只当看好戏罢了。这一次虽不能助你扳倒她,却又何必认真生气呢?〃她叹,〃只可怜了杨芳仪,无端背了这个黑锅。〃

〃我与杨芳仪并不熟识,也不了解她为人。姐姐认为她当真无辜?〃

端妃点头,清亮的眼眸盈盈有神,低声道:〃杨芳仪x子很好。〃她停一停,〃连蚂蚁都不舍得踩的女子,得宠是很应该的。〃

我想起敬事房〃彤史〃上的记录,不觉感叹,〃她飞来横祸,只怕是因为得宠的缘故吧。〃

端妃脸上泛起凄楚的冷笑,〃这些年里,连你、连过去了的华妃和傅婕妤,多少得宠的妃嫔都没有好下场。屹立不倒的唯有一个安陵容,可见她的厉害。〃

我微微冷笑,〃安陵容这一招连消带打、借刀杀人真是用得精妙,我自叹弗如。〃

〃的确很妙,〃端妃凝眸于我,〃你我算计良久,她自然不会早早就料到咱们突然发难,能如此机变至此,是咱们小觑她了。〃

我沉吟良久,目光只望着端妃窗外的荫荫绿树微微出神,浓荫青翠欲滴,仿佛就要流淌下来一般。我双唇微动,轻轻道:〃不是的,她一直就是想嫁祸杨芳仪。 〃我转过脸来,缓缓道出心头所想,〃我早告诉过姐姐,她香囊中的气味和她从前给我舒痕胶完全一样,所以我断定有麝香在里头。〃心似被谁的手一把拧住了,我 沉痛道:〃我当年小产固然有华妃之失,然而归根结底却在舒痕胶上。〃我见端妃凝神细听,便接着道:〃所以我再次闻到这个气味的时候,比谁都害怕,也更警 觉。每次安陵容与我说话的时候都很靠近我,并且都佩戴着这个香囊。而不与我接近的时候,我留意到她并不佩戴这个香囊。所以我揣测,她佩戴这香囊不过是想故 计重施而已。能让我落胎更好,即便不能落胎而被人发现时,她也可以把所以的事都推到杨芳仪身上,就如今r一般。所以无论我是否落胎,杨芳仪都迟早会被陷 害,只不过是一箭双雕和一箭一雕的区别罢了。〃

端妃明了,她弹一弹指甲,默然道:〃我们原本是要刘德仪引出安陵容的麝香香囊,没想到安陵容一口引出香囊为杨芳仪所赠,害自己多年不孕,又借自己 危害别的妃嫔的胎儿。如此重罪之下,杨芳仪根本百口莫辩。因为孩子才是后宫女人立足的根本,任谁也不会觉得一个受宠的妃嫔会自己带着麝香避孕。〃

我心情沉重,仿佛落索的黄叶一般,〃所以,不仅能除去得宠的杨芳仪,连安陵容自己也会更得怜惜而固宠,当真是一举两得之事。〃

端妃扬一扬脸,淡漠得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否除去杨芳仪,对安陵容来说并非是紧要的事。〃

我拢一拢宽大的衣袖,换了个较为舒适的坐姿,轻声道:〃姐姐这样聪明,岂不闻借刀杀人——自然也有人借了安陵容的手。〃

端妃瞑目片刻,一缕凉意蔓上她清秀的眉目,〃我只不明白,安陵容为何未有生育?〃

我的笑意渐深,〃皇后不允,她如何能生?〃

端妃懒懒扬了扬眉毛,笑意舒展,〃也是。她能在宫里立足至今,也是有皇后提携的缘故。只是今r一番功夫,咱们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她停一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本来这事该让敬妃帮你,怎么倒来找我?〃

我轻轻一笑,〃敬妃与我一向亲近,又有胧月的一层关系,倒是束手束脚的叫人疑心。而姐姐从来甚少理事,偶尔在大事上管上一管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不快,有一层缘故并未向端妃说出口,便是敬妃已经一连数r不曾将胧月带来柔仪殿了,却闻得她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多了起来。

端妃〃嗯〃了一声,道:〃你考虑得很周详,是该如此。〃她似想起什么事,〃今r徐婕妤出事的时候你这样紧张她,倒像是你自己快保不住孩子的样子。〃

我轻轻一笑,凄微道:〃姐姐相信么?我看见徐婕妤对皇上的样子,就像看见从前的自己。〃

〃徐婕妤和你一样都是颇负才情的女子,只是以s事他人,便没有你这般得宠了。有时候我瞧瞧她的样子,也真是可怜。〃她望向窗外yy欲雨的天s,叹道:〃也不知道她这头胎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皇上顾忌着天象也不多过问。〃

有剧烈的风四处涌动,乌云在天空荡涤如潮,似乎酝酿着一场夏季常见的暴风雨。我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无他话。

注释:

(1)、出自苏轼《赤壁赋》。原句为〃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兮嫠妇〃。嫠妇指寡妇,以此来形容哭声的悲伤感人。

二十一、夜雨

雷雨是在夜幕降临时分落下的,潇潇的清凉大雨浇退了不少闷热压抑之气。我横卧在榻上听着急雨如注,敲得窗棂与庭院中的芭蕉哗哗作响。我心中烦乱不堪,一心记挂着徐婕妤的胎,槿汐好容易才劝住了我,〃万一娘娘也伤了身子,不是更加亲者痛仇者快么。〃

等了良久,才见竹茹满身是雨地跑了进来,慌乱道:〃我们小主一直昏迷不醒,温太医和卫太医都急得很呢!〃

我起身问道:〃皇上呢?可到了玉照宫了?〃

竹茹满身是水,从裙角淅沥滴落,头发都粘成了几绺粘在雪白的脸上。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没有,黄芩去了好几趟了,连李公公都没有办法。皇上只在景春殿守着安贵嫔,怕还不知道呢。〃

〃皇后知道了么?〃

竹茹咬着唇道:〃皇后身体不适,奴婢根本进不了凤仪宫。〃

我沉思片刻,唤过槿汐,〃叫人打伞备下车轿,取我的披风来,咱们去见太后。〃我一壁吩咐浣碧去请眉庄同往,一壁又叫小允子和品儿去请端妃、敬妃前往景春殿叩见玄凌禀告此事。我向竹茹道:〃赶紧回空翠堂去守着你家小主。婕妤在禁足中,你这样跑出来罪名不小。〃

竹茹急得脸s发青,道:〃刘德仪偷偷放奴婢出来报信的,小主出了事咱们做奴婢的还有好么?拼一拼罢了!〃

我暗自点头,道:〃你倒是个有志气的。〃

她福一福道:〃空翠堂人手不够,奴婢先告退了。〃说罢转身又冲进了雨里。

我换过衣裳,冒雨到了太后的颐宁宫前,正巧眉庄也到了,我略略和她说了经过,眉庄微一沉吟,道:〃这事关系她们母子的安危,我不能袖手旁观。〃当下便让白苓去敲宫门。

白苓才要上前,花宜撑着伞赶来,顿足道:〃启禀娘娘,复香轩传来的消息,杨氏吞金自杀了。〃

我大惊失s,〃还能救么?〃

花宜摇头道:〃宫女们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

眉庄扬眉奇道:〃事情并非半分转机也无,怎么她倒先寻了短见!〃

我想起从前丽贵嫔与芳嫔的情形,亦是恻然不已,道:〃又是一个枉死的,这后宫里又添一缕新魂了。〃

眉庄道:〃她已被废黜,即便死了也不得按嫔妃之礼厚葬,真是可怜。〃

此时风雨之声大作,太后的颐宁宫外树木森森,在风雨萧条的漆黑夜里听来似有呜咽之声依稀穿过,伴着冷风凉雨,如孤魂无依的幽泣,格外悲凉凄厉。冷 雨斜斜打到我衣衫上,即便打着伞也是无济于事。我身上一个激灵,转头叮嘱花宜:〃去告诉通明殿的法师,叫他们悄悄为杨氏超度了吧。〃

眉庄惋惜地摇了摇头,携着我的手拾裙而上。迎出来的正是芳若,她满面诧异,〃这么大的风雨,两位娘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浅笑中带了一抹焦虑,〃请姑姑去通传一声,说臣妾有要事要面见太后。〃

芳若见我的神情便知要紧,连忙进去了,片刻后又出来道:〃太后请两位娘娘进去说话。〃

夜来风雨凄凄,太后早已卧床将养,见我与眉庄衣衫头发上皆是水珠,不觉心疼责备,〃有什么话不能明r说,这样下着大雨,眉儿你一向身子不好,莞妃又有着身孕,出了事叫谁担待着。〃我与眉庄慌忙跪下,太后皱了皱眉道:〃动不动就跪做什么?芳若取椅子来。〃

我与眉庄谢过,斟酌着如何开口不会让太后着急受惊,又能说清事情的严重。眉庄看我一眼,我只得向太后道:〃臣妾深夜赶来惊扰太后,只因太医说徐婕妤的胎似乎不大好,皇后也病得厉害,皇上又忙于政务一时赶不过去,因而只能来求告太后。〃

太后疲软的容颜微微一震,脱口道:〃徐婕妤?那孩子如何?要不要紧?〃

眉庄忙劝慰道:〃太后安心就是,温太医和卫太医都在玉照宫呢。〃

太后沉吟片刻,沉声道:〃若真的太医都在就能无事,你们又何必深夜冒雨前来?〃太后的目光中闪过一轮清湛的精光,〃徐婕妤虽在禁足之中,然而一切供应如常,为何还会突然不好了?〃

我只得将今r发生之事拣要紧的讲了一遍,故意把玄凌在安陵容处而未知徐婕妤一事掩了下去。

太后若有所思,冷笑道:〃这后宫里可真热闹,哀家一r不出去就能发生这许多事。好好一个杨芳仪,真是可怜孩子。〃

太后说话时仿佛漫不经心,面上只带着一位老妇人所应有的恬淡笑容。侧殿的小银吊子上滚着太后r常饮用的汤药,嘟嘟地翻滚着,伴随着热气溢出满室的 草药甘香。这一切在这样的雨夜里,仿佛是温热而恬静的。然而我望着太后的神s,不觉身上泠然一噤。偷眼看眉庄,亦是一脸的噤若寒蝉,只默不作声。

太后略略一想,道:〃皇上一向重视子嗣,即便有什么国家要事也会放下了赶去,怎么还不见消息?〃我低一低头,越发不敢说话。太后看我一眼,便问眉庄:〃莞妃顾忌皇上,你是不顾忌的,你来说。〃

眉庄简短一句,〃端妃敬妃已去景春殿求见皇上了。〃

太后已然明了,轻哼一声,向孙姑姑道:〃从前看安氏倒还谨慎小心,如今也露出样子来了。〃说着便叫孙姑姑,〃扶哀家起来,咱们一同去看看。〃

我与眉庄一听太后亲自要去,忙劝道:〃外头风雨大,太后凤体尚未痊愈,实在不宜外行。〃

眉庄又道:〃或者太后派孙姑姑去瞧也是一样的,若这般亲自劳动,又着了风寒可更不不好了。〃

然而太后的恍若未闻,已叫小宫女服侍着穿了衣裳,淡淡道:〃子嗣固然要紧,只是宫里不能再出一个傅如吟了。〃太后语气平淡,然而这平淡之中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肃杀之意。

太后的凤辇到达玉照宫之时,玄凌也恰巧赶到。见太后亦在,玄凌不由失s,陪笑道:〃母后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不如儿臣送母后回宫。〃见我亦陪在身边,虽当着太后的面,仍忍不住道:〃嬛嬛,你有着身孕,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若伤了孩子可怎么好?〃

我忙要欠身答允,太后已然笑道:〃皇帝只记着莞妃的孩子,怎么忘记了玉照宫里的徐婕妤也怀着皇上的孩子。皇帝此刻才想到子嗣要紧,那么方才都在哪里呢?为了什么人什么事连子嗣都忘在脑后了?〃

玄凌一时讷讷,忙笑道:〃安贵嫔今r受了惊吓,儿臣看望她时一时误了,并不晓得徐婕妤身子突然不好。〃

太后依旧微笑,而那笑意里含了一丝森冷,道:〃如今的内监宫女们越来越会当差了,出了这样的事竟不晓得要即刻禀告皇帝。〃

服侍徐婕妤的桔梗早已随刘德仪迎在了宫外,见太后这般说,忙道:〃奴婢们跑了几回景春殿都不能面见皇上,连李公公也传不进话去。〃

太后冷笑一声,已含了几分厉s,〃果然哀家所知不虚。到底是景春殿的人欺上瞒下呢,还是皇帝无心关怀玉照宫之事?〃太后不容分辩,冷冷道:〃皇帝自然是不会错的,错的是下边的人。去传哀家的意思,景春殿上下人等皆罚俸一年,小惩大戒。〃

太后身边的内监旋身去了,只余玄凌微有尴尬之s侍立在旁,低低道:〃母后所言极是,只是儿臣当时牵挂安贵嫔,所以……〃

太后不置口否,只道:〃那么是一个嫔妃的x命要紧呢,还是子嗣要紧?〃太后眉目蔼然,语气已转如平r的温然慈祥,〃外头雨大,皇帝随哀家一起进玉照宫吧。〃

玄凌诺诺应了,扶住太后的手进去,我与眉庄、端妃和敬妃尾随其后。

空翠堂的内室里,徐婕妤的样子很不好了,面s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委软在床上,她的身子本就单薄,此时六个月大的肚子隆起,更与她瘦弱不堪一握的身形不符,仿佛孱弱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徐婕妤人事不知,良久,只低低唤一声,〃皇上……〃

玄凌并非不关心子嗣,此刻亦是心疼焦急,上前拉住徐婕妤的手道:〃燕宜,朕在这里。〃说罢向侍奉在侧的卫临低喝道:〃白r里还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临低首道:〃小主是郁结难舒,加上今r情绪大变,便一直发烧不止。再这样下去,恐怕……〃

玄凌微有怒s,叱道:〃糊涂!既然发烧,何不用退烧的方子。〃

卫临面有难s,道:〃徐婕妤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不能随意用药。而且……婕妤身体孱弱,喂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根本咽不下去。〃

卫临回话的须臾,徐婕妤清秀的面庞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低低唤道:〃皇上……〃

敬妃的手试探着抚到徐婕妤的额头,惊道:〃怎么这样烫!〃

太后扶着孙姑姑的手,一手执了一串佛珠,念念有词。片刻叹息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温实初请出太后与玄凌,低声请示:〃请恕微臣直言,徐婕妤若一直吞不下药去只怕有x命之忧。若到万不得已时,母体与胎儿只能择其一保之,请问太后与皇上的意思是……〃

玄凌略略沉吟,微有不舍之态,然而不过片刻,唇齿间含了凌厉决绝的割舍之意,道:〃要孩子!〃

玄凌说得太急,太后微微横了他一眼,捻着佛珠道:〃徐婕妤的胎已经有六个多月了,若要强行催产,大约也能安然养下来。皇上膝下子嗣不多,而妃嫔俯首皆是,自然是皇家血脉要紧。能保全大小就要尽力保全,若不能……你们该明白怎么做。〃

太后说得缓和而从容,我站在旁边,身上激灵灵一冷,几乎从骨缝内沁出寒意来。眉庄眸光悲凉,低首望着地上。端妃一脸凄楚之s,只把身子掩在敬妃身后,二人皆是默然。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拉住退下的温实初,低低郑重道:〃一定要保住两个。〃

温实初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悲悯,〃我明白。〃

折腾了半晌,太后面上倦s愈浓,眉庄扶住太后,婉声劝道:〃太后先回颐宁宫歇息吧,这边有了消息臣妾会立刻遣人禀告太后。〃

太后久病之后精力已大不如前,便道:〃也好。〃她转头嘱咐玄凌,〃皇帝在这里好好陪陪徐婕妤吧。倘若真有不测,也是皇帝最后一次陪她了。〃

这话说得凄凉,我亦酸楚难言。玄凌垂眸答应了。太后顾念我与端妃的身体,只叫先回去歇息,留了敬妃和眉庄陪伴玄凌。

我回到柔仪殿,浣碧和槿汐上来服侍着我换过了g净衣裳,又端了热热的姜汤上来。槿汐见我一脸伤感之s,柔声道:〃娘娘怎么了?〃槿汐的声音是很温和的,带着她方言里语调的软糯,让人安心。

我以手支颐,疲倦地闭上眼睛,〃唇亡齿寒,我不过是为徐婕妤伤心而已。〃姜汤的甜与辣混合在口腔里,刺激x地挑动我疲软的精神,〃若母子只能选一人而保之,太后和皇上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舍母保子。徐婕妤是这样,若以后我在生产时遇到任何危险,也会是这样。〃

槿汐淡淡道:〃没有人会例外,因为这里是后宫。〃

我扬一扬唇角,几乎冷笑,〃子嗣才是最要紧的。而女人,不过是生育子嗣的工具。皇上会这样想我并不诧异,只是太后也是女人,只因身份不同,她便可以随意决定其他女人的生死。〃

〃这便是权利和帝王家。〃槿汐的声音带着一点诱惑和决绝的意味,〃娘娘想不想要掌握女人中最大的权利呢?〃她不容我回答,又道:〃回宫之前,娘娘曾经答允奴婢,要舍弃自己的心来适应这个地方的一切。〃

我抚摩着香露瓶身上绘有的冰冷而艳泽的蔷薇花瓣,〃对徐婕妤,我有不忍。所以……〃我转身,冷住了脸孔,〃我会尽我的力量去救她。〃

一夜风雨潇潇,我在睡梦里都不得片刻安稳。挣扎着醒来已是天明时分,依旧是竹茹过来,满面喜s道:〃皇上守了小主一夜,又亲自喂药,现下小主已经醒了。〃

我急切道:〃可是母子平安么?〃

竹茹的语调轻松而欢快,〃是。小主的烧退了,胎动不安的迹象也没有了,一切都好。〃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心里有什么重重地落下了,笑道:〃你家小主刚醒过来身子弱,需得好好调养。本宫叫槿汐取了燕窝和茯苓出来,你一并带回去吧。〃

竹茹笑着退下了。我唤过小允子,低声嘱咐了几句,他便匆匆去了。

因着皇后身子不适,例行的请安也免了。我与槿汐说起昨r太后动怒之事,槿汐抿着嘴唇淡淡微笑,〃太后既说要责罚景春殿上下,自然安贵嫔也脱不了g系。可笑她白r里才得了皇上的怜惜,入夜就受了太后的责罚。〃

我半伏在绣架上,仔细为我腹中的孩子绣一件〃双龙抢珠〃的肚兜,赤红s的绣缎上,两枚乌黑浑圆的龙眼赫然有神。〃若在平常也就罢了,可是有了傅如吟这个前车之鉴,太后恐怕一想到皇上为了安氏而忽略徐婕妤的腹中的孩子,就会坐卧不宁吧。〃

槿汐为我比好绣龙鳞的金s丝线,轻笑道:〃安贵嫔千算万算谋尽宠爱,却忘了还有位皇太后在,真真是失算了。〃

我拈好丝线,对着针眼小心穿进去,道:〃太后久卧病床,若不是有人早早点醒,只怕我也会掉以轻心的。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槿汐明了地微笑,〃太后久不理后宫之事,自从傅婕妤一事之后,倒也不似从前这般不闻不问了,娘娘也要多多争取太后的欢心才好。〃

我看着小小一枚银针在外头天光的映照下反着微弱的闪亮的光芒,虽然平时并不起眼,然而缝衣裁布都少它不得,且既可施针救人,用的不好亦可杀人。我 静静吸一口气道:〃其实太后最喜欢的还是眉庄与敬妃,所以昨r会让她二人陪在皇上身边。否则固然是考虑我与端妃的身子,也是太后喜欢玄凌多宠幸她们的心思 流露吧。〃

槿汐的微笑如浮光一般浅淡,透露着一丝不以为意,〃太后有心也要皇上有意才好,且即便皇上有意,惠贵嫔又如何呢?〃

细亮的针穿过纹理细密的缎子时有紧绷着的细微的嗤嗤声,听上去光滑而刺耳。我扬一扬头,轻轻道:〃眉庄不是会轻易变折心意的人。不过经昨r一事,我亦更明白安陵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槿汐微微低首思量,〃是。以她的得宠,若不能一举压倒,恐怕更难收拾。〃

我不语,只仰头望着天s。雨过天晴后的天空,有一种被浸润过的明亮的s泽,如一块清莹的白璧,偶尔有流云以清逸的姿态浮过,叫人心神爽朗。我的心思有些恍惚,这样的天气,让我想念玄清。

我很少敢这样出神地思念他,是真的害怕,怕我这样想念他的时候眼神和神情都会出卖自己。然而这一刻,我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思念。

这样好的蓝天白云,若不是他与我一起驻足观望,也失去了一切美好的意义。

而玄清,在送我回宫后的次r,便去了上京。上京,那个我们曾携手共游的地方。那些美好而灿烂的时光,如珍藏在记忆中的宝石,闪耀着我难以企及的梦想一样的光芒。

我几乎不忍去想。每一次想起,都分明清晰而残忍的告诉我,都已经是往事了啊。

我定一定神,转首见小允子进来,于是问:〃办妥了么?〃

小允子微含一丝喜s,〃已经办妥了。〃

我点一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顾绣手中的肚兜。

二十二、娥眉不让

于是接连几r,玄凌来看了我几次之后,多半的时间总滞留在玉照宫中。徐婕妤的身子逐渐见好,连同住的刘德仪也颇得了几分恩宠。虽然徐婕妤尚在禁足之中,玉照宫却又炙手可热起来,只是嫔妃们都苦于无法轻易踏足玉照宫而已。

浣碧问我:〃小姐是三妃之一,又于徐婕妤有救命之恩,为何不借机去探望徐婕妤呢?〃

我莳弄着花房新送来的一盆攒玉素馨,徐徐道:〃我曾对她雪中送炭,又何必在这时候去锦上添花,由皇上多陪陪她就好了。〃

浣碧抿嘴轻笑道:〃小姐不知道么?惠贵嫔奉了太后的意思要时时陪伴着皇上呢。〃

我不觉诧异,停了手中的绣活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婕妤的身子有所好转,太后就叫惠主子多陪着皇上,如今三人常在玉照宫里说话呢。〃

我轻轻一哂,大是不以为然,〃且不论徐婕妤自然是想和皇上多些独处的时候,依眉庄的x子也未必愿意挤在中间。太后心思用的太过,反而吃力不讨好。〃我起身道:〃左右也是无事,你陪我去棠梨宫看看惠贵嫔吧。〃

棠梨宫依旧清净自在,宫中所有都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一应东西也未有添减,倒是莹心殿前的两株海棠愈发青翠高大了。

我心下感念,论起情谊,自然是眉庄与我最深。

此时宫里静悄悄地没人,门口只一个小内监蹲着打盹。棠梨宫中海棠花和梨花的花季都已经过了,只剩绿叶成荫子满枝的青翠葱茏,倒愈加地蕴静清宁。只 见白苓打着呵欠挑了湘妃帘子出来,睡眼朦胧的样子。见了我唬了一跳,忙笑道:〃娘娘来了,我们娘娘在里头呢,才说睡不着娘娘就来了,当真是巧。〃说着一壁 引了我进去。

眉庄在莹心殿的后堂里躺着,我瞧她并无睡意,不由打趣道:〃平r里顶爱睡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倒不困了。〃

眉庄见我进来,随手从妆台上拣了枚赤金长簪挽一挽头发,抱怨道:〃人家心里烦腻的很,你还一味地说笑话儿。〃

我见她烦恼,便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气,道:〃可是为了太后与皇上?〃

夏热的季节,眉庄只穿了一身铁锈红绣小朵金丝木香菊的柔纱寝衣,脸上带着一抹焦灼烦恼的神气。她修长入鬓的细眉如新月一钩,轻扬而起,〃你既知道,自然也该明白我烦恼什么。〃

我半是玩笑道:〃事情已然过去多年,姐姐还在生皇上的气么?〃

眉庄一向端庄的面容露出一丝浅浅的哀伤与不屑,〃生气么?我觉得连为他生气都不值得。虽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冷眼旁观,只是觉得此人越来越叫 人心凉。〃眉庄的手指在琴弦上无意划过,留下一串利落而清浅的音调,〃比如你、比如徐婕妤、比如傅如吟,我只觉得对他笑或是哭,都是不值得。〃眉庄浅浅一 笑,那笑容里浮起一缕清冷的疏淡,〃譬如嬛儿你,对他还有多少真心呢?抑或是你可是纯粹为他而回宫?〃

我起身,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姐姐明知,何必再问?我与姐姐都是一样,不值得罢了。唯有不同的是,我对他尚有所求,而姐姐则无欲无求。〃

眉庄嗤地一笑,饱满的红唇如一双鲜妍的花瓣,含了一缕微带讥讽的笑意,〃我倒是想有欲有求,不过是他给不起罢了。〃她紧一紧发髻上略有松动的长 簪,〃这两r我也真是尴尬,偏叫太后支着挤在皇上和徐婕妤中间,多少不自在。我只瞧着徐婕妤对皇上十分上心,而皇上呢,却只对她腹中的孩子上心。〃

我粲然一笑,〃你也发觉了徐婕妤的心思么?〃

〃从前我不过觉得她x子平和,不是个争宠生事的人。如今处得近了,却原来她对皇上大有情意。〃眉庄顿一顿,仰起皎洁如月的脸庞,语气中难掩哀戚之情,〃只是她到底还年轻,哪里知道痴心错付这四个字的厉害!〃

痴心错付!这四个字几乎如针一般扎到心上,若在从前,我或许会因这四字而失声痛哭。然而此时此刻,痛楚的感觉不过一瞬,取而代之的已是麻木的感觉。

伤心么?也曾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然而如今,伤心过了,也就不伤心了。只觉得为了这样的人是不值得的,所余的,不过是对往事的麻木而已。

眉庄的容s淡然了下来,伸手拨一拨窗前垂着的吊兰的叶子,〃徐婕妤对皇上的情意,我自认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太后无论多想我能再服侍皇上,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眉庄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说什么了。然而我到底按捺不住,劝道:〃太后毕竟是太后,也是你如今唯一可以倚仗的人,切莫太违逆了太后的意思。〃

眉庄眸光在瞬间黯然了下去,如被抛入湖水的烛火,转瞬失去了光芒。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我自会把握分寸的。〃

而眉庄的分寸,在三天后的一个夜里传到了我的耳中。若非李长亲口告诉我,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李长附在我耳边道:〃皇上今晚宿在了棠梨宫。〃

彼时我换过了家常的杨桃s蝶纹寝衣,正在喝槿汐亲手煨了两个时辰的七翠羹。李长一说,我差点没拿稳汤盏,险些泼在了自己裙上。

自我离宫之后,后宫众人视棠梨宫为不祥之地,连眉庄迁居之后玄凌亦是一步也不肯踏入,偶然对眉庄的召幸,也不过是召到仪元殿东室而已。而如眉庄所 言,自我离宫的第一年后,玄凌再未召幸过她。如今陡然一句〃宿在了棠梨宫〃,别说是我,连曾经侍奉过眉庄的小允子也是暗暗咋舌。

李长笑眉笑眼道:〃这是贵嫔娘娘的喜事,也是太后一直盼望的事啊。何况皇上从前不喜欢棠梨宫,如今娘娘已然回来,自然也没什么忌讳了。〃

李长的一言即刻点醒了我,玄凌与眉庄此举,未尝不是太后长久以来授意的结果。再细想之下,如今徐婕妤与我专心于安胎,安陵容与管文鸳一被冷落一被禁足,玄凌身旁无人,正是眉庄复宠的好时候。

李长若无其事道:〃今r皇上去棠梨宫前,惠贵嫔还被太后召去了颐宁宫说话呢。〃

李长的话点到为止,我已然明了,笑盈盈道:〃本宫倒有一事要请教公公,皇上这样宿在了棠梨宫,不是事先吩咐的,敬事房的彤史可记档了?〃

李长一愣,猛地一拍脑袋起身道:〃奴才糊涂,奴才可浑忘了。〃

我用银匙不经意地拨着汤羹,〃本宫是想,皇上宿在了棠梨宫,按理公公也该侍奉在那里的。可如今公公从从容容出来,本宫便猜测或是皇上或贵嫔打发公公出来的。既然公公出来了,又平时事多,或许忘了叫在彤史上记了一笔也未可知,所以提醒一句罢了。〃

李长忙陪笑道:〃原是惠贵嫔说不用人在外头伺候了,就打发了奴才们出来。贵嫔自和皇上在吃酒,奴才们也就躲懒了。幸得娘娘提醒一句,否则奴才可要误事了。〃

我忙让道:〃彤史误了也没什么要紧的,本宫也不过是想若是这一遭姐姐有幸有了龙种,彤史便是凭证。如今公公为了本宫一句话兴师动众赶去反而不好了,回头叫人在皇上的起居注(1)上注上一笔也是一样的。〃

李长诺诺答允了,自回仪元殿去,只等天亮时分再去棠梨宫迎玄凌早朝。

如此一回之后,眉庄也不向我提及。我偶然问了一句,玄凌亦只是抚着额头向我笑道:〃那r本是在惠贵嫔那里吃酒的,不曾想朕几r劳累下来酒量如此不济,几杯就有些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我也不作他想,此后几r,眉庄既不热络,玄凌也不急切,偶尔想召眉庄陪伴,却是采月来回禀了身体不适。如此,玄凌问过几次之后也不再提及了。

我思虑着自己身子r重,已是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这样rr束腹,对胎儿亦是不好,便叫浣碧请了温实初来,想好好与他商量个对策。

温实初来得倒是快,听完我的疑虑,道:〃生绢束腹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一来娘娘束得不是太紧,二来也是束得得法,倒也不是太要紧。如今可以逐渐更束得松些,等过上半个多月,人人看顺眼些也就好了。

我为难地看一眼自己的小腹,轻轻舒了口气,叹道:〃不知为何,本宫总觉得自己肚子看着稍稍大了些。若非如此,也不必rr束腹唯恐伤了胎儿。〃

温实初的神s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游离天外一般,魂不守舍。他很少在我面前有这样不专注的神s,我说完片刻,他犹自怔怔出神,仿佛在思味什么难言之事一般。我不觉诧异,轻轻咳嗽了一声,唤道:〃温大人。〃

他须臾才回过神来,面颊有浅浅的潮红之s,掩饰着迟疑道:〃微臣有件事思虑良久,一直不敢确认是否要告知娘娘?〃

我见他神情凝重,心下先沉了一沉,哑声道:〃你只管说,是不是胎儿有什么不好?〃

温实初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其实也是一件喜事。〃他略停一停,道:〃娘娘腹中所怀,是双生之像。〃

我几乎有瞬间愣住完全说不出话来,仿佛一个水球被人用力摁到了水底,又遽然腾了上来,那种无可言喻的惊喜。良久我醒神过来,已是含了巨大的喜悦和欢欣,〃你不是诓本宫吧?〃

温实初摇头道:〃微臣在宫中侍奉多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他依旧是那副迟疑不安的面孔,〃只是,此事娘娘不要让外人得知才好。〃

我旋即明白,若被旁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