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1)

“滚蛋。”我也笑了。

“星星还挺亮的。”他把身子靠在了花坛上,抬头看着天空。

“今天刮风。”

“还真是。”

“我说……一会儿怎么过你们学校那道铁门啊?那儿可有人看着。”

“没事儿,一会儿带你走小路。”

“得。”我点了点头,吐出了一口烟。侧过脸去看武晔,他正叼着烟望天。天色很黑,我看他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只是一个轮廓,优美的轮廓。

我得承认,武晔是个从样貌到身份都出色的男人,甭管什么性取向,一定不会缺了情儿。更何况,上次我还看见过他跟另一个男的……干那事儿。就好像看见我妈那次一样,我同样震惊==

这样儿一人,干嘛要接近我?

“想什么呢?冷不冷?”他习惯性的刮了刮我的鼻子。

因为距离实在是很近,他呼出的气息都能沾染到我的脸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我的脸一下就热了,幸亏天黑,要不武晔一定能看见我脸红了……

“怎么不说话?”

“……说……说什么?”

“哦,我明白你意思了。”

嗯?明白?你明白我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

下一秒,我感觉到他搂住了我,然后……是唇和唇贴到一起的感觉。

崩溃!

这次的亲吻很自然,至少我没睁着眼睛,记得闭上了,鼻子也没有碰到一起……

他的唇薄薄的,很暖……

“你……你喜欢……我?”漫长的时间过后,我接接巴巴的问,没辙,脑子有点儿不好使了。

“你觉得呢?”

一成不变的反问句==

我没法理解他的反问句,这事儿太破天荒了……

我不相信有什么人会喜欢我,那是不可能的。或者说,一开始可能,到最后一定会放弃。

mina客观的概括过我,她的概括让我认同。

她说,许唯,表面上看你很吸引人。为什么呢?你漂亮,可爱,有才华,还有个明星妈妈,很合格的白马王子形象。可骨子里,你是女人最排斥的类型。孤僻、另类、精神异常、最关键的是,谁也抓不住你,你的心不在任何地方……

……

那么,难道男人会喜欢我这样的?

歇菜吧。

我不认为武晔会喜欢我,除非他有病==

我展现给他的可没有丝毫的好的一面,我的脆弱,我的歇斯底里,我的精神异常,我的……最糟糕的他一个不落都看全乎了==

那还有什么可吸引他的?长相?那他还不如对着镜子看自己呢。才华?不可能,他说过,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摄影。

真的没有。

所以,他绝对不会喜欢我。

嗯,就是如此,鉴定完毕。

“起来,回去啊,不冷?”我正琢磨着,被武晔拉了起来。

“唉……”往前走了一会儿,我开了口。

“嗯?”

“你其实不喜欢我对吧?”

“你没完没了了?”

“或者……你……想跟我上床……而已?”

“怎么着?试试看?看看完了是不是我就不搭理你了?”我估计他已经被我弄烦了……

“要不……你就是觉得……我……好欺负?欺负着有意思?”

“许唯……”

“啊?怎么?”

“你是不是自卑啊?”

“你大爷!”我超过了他,自己往前走。这都什么j巴啊。这事儿彻底把我搅和乱了,我都忘了我的好奇心,那照片,那个人==

“这边儿……你认路么?胡走。”

他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自然的也勾住了他的手。这时候我才想到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喜欢他么?

他nnd,这事儿我一直忘了想了==

(十五)接近

“别动,我知道你疼。”

“你大爷的,你能轻点儿么?合着我疼你不疼!”

“闭嘴,越动越疼,你配合点儿。”

“你到底涂他妈什么呢?凉死了!!!”

我瞪着天花板,忍受着脸上非人的折磨,“还不如涂碘酒呢……”

“好了,”武晔拧上软膏的盖子看着我,我觉得脸上开始痒痒,想伸手去抓,却被他按住了。

“别抓。”

“你丫涂的什么啊?”我点了烟,打了个呵欠。

“维生素e软膏。”

“哦,得。”

“困了?”

“不困,你睡你的,我去把剩下的片子洗了。”

“也是,你今儿睡得超额了。”

“是,难得啊。”我叼着烟点头,“东西我拿过去了。”拿了桌上的那盒旧档案,我开了门。

“先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再看看。”

“成,哦,对了,你唱机借我用用。”

“……归还的时候我希望它还能转。”

“c!”

我拎着唱机往地下室去了。

换了灯泡,工作灯又亮了……这回我把它夹的远远的,能看见就成了……再爆炸真废了。

弄了一会儿,我开始心浮气躁,没辙,还惦记着那死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就是好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姥爷的照片上,我不知道那些照片是谁拍的,拍的目的又是什么。那么年轻就挂了,到底是怎么挂的呢?

摇晃了一下脑袋,我得保持精神集中。托傍晚小睡的福儿,真的不怎么困。这次的片子有些暗了,看着下午洗出来的那些,我很是不满意。想了想,决定换显影y。我希望这些片子能有饱满的颗粒感,所以决定用慢速胶片显影y。时间不是问题,胶片感光度能够得到补偿,防止高光溢出并能够让暗部充分显影就ok了。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时间就会过的特别快。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再看表,好么,十点了==

洗了手爬上楼,果然窗外一片阳光明媚……

北京的春天,这是第二次领教了。虽然挺美,可实际上烦人,桌子擦一百遍也擦不干净,哪儿都是土!

屋里很安静,我想武晔一定正睡得一塌糊涂。一想到他我就崩溃,完全猜不透的一个人。

唉……

爬上床之后,我又不困了,翻来覆去半天,脑子里都是针对武晔的疑问。我搞不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我不排斥他,但这也不能说明我就喜欢他。而且我总觉得自己跟他中间隔着什么,很近却又很远。

我看不透他,这是绝对的。

越想越烦躁,睡还是不睡成了一个问题。抗争了一会儿,我决定顺其自然。

够过本子,上了网,打算搜索一下关于那个人的死。键入所有关键词,却是一无所获。原来一个人的存在可以如此苍白。他死的那年有很多事情发生,比如两架波音747客机相撞,旅客和机组人员死亡583人,幸免于难的仅61人,民航史上最大的空难事件。比如法国废除死刑。比如科学家开始用细菌生产胰岛素。比如在索马里发生了最后一次天花。可是没人记录关于他的死。原因很简单,他跟我,跟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不过是群众中不出彩的一员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人执着,仅仅是因为他出现在那些照片上?是那些照片的主角?而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答案其实很无聊,他可能就是我姥爷曾经教过的某个学生,那些照片也许就是随意拍的,什么意义也没有。拍他的人可能是我姥爷,可能是其他学生,目的也许更简单,只是拍着玩儿……

自嘲的笑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无聊了。有功夫干这些没用的,还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工作,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我妈,考虑考虑该是我考虑的……

随手打开了msn,我去查看邮件,可没想到,忽然,它就响了。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可以肯定你不是早起】

靠,居然是武晔==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多新鲜啊。唉,你看论文呢?】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你想要什么?】

我一下乐了,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个性签名这东西有意思==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一个古董相机。】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还成,学生写的论文基本上都狗p不通。】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谁让这是你本职工作呢?】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很难入手么?】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我c,咱俩能顺着一个话题说么?我脑子本来就够糊涂了==】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说你那相机吧】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说说你那些论文】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靠】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c】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唉】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嗯?】

【yasha-看论文看得老眼昏花 说:我觉得咱俩挺二儿的。】

【打击王-我想要leica 说:啊?】

我看着屏幕,话题有点儿忒跳跃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房门就被推开了,“一屋里,俩人都在,还msn?”武晔穿着松松垮垮的t…shirt和睡裤立在我门口,手里的烟已经燃烧了大半。

“我不是告诉你我脑子现在混沌么?”我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脑子多抽了。

“照片儿弄完了?”他很自然的走了进来,而后更自然的坐在了我床边。一切都那么自然,就像往常一样,可我开始紧张了。

也许亲个男人对他来说习以为常,可是对我……

没他妈的那么简单!

我不想跟什么人开始一场无聊的游戏,这跟我的性格有关。我是那种一旦陷进什么事情就不好跳出来的。现在再来想,我当时一直不告诉mina我喜欢她,原因也许有两个,首先,我自卑,这个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某些方面我是自赋的,可更多的方面我自卑,甚至,我不知道我存在的理由,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是否合理。其次,我害怕失去,很多东西,因为距离的不同而不同。界限,是微妙的。

“那论文……”我说。

“那相机?”他说。

“我c!”异口同声==

“论文……”他说。

“相机……”我说。

“你昨儿睡了么?”我点了烟,看他。我觉得他脑子也不是那么清醒。要不我们俩也不至于跟演双簧似的。

“没。”他说着,打呵欠。

“干嘛?就看论文?”

“一开始上网查了查那人,没什么线索。”

“……你说咱俩是不是无聊啊?”我挠头,有点儿烦躁。

“相当无聊。”他点头。

“滚蛋睡觉,下午有课吧?”我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今儿没有。”

“哦,那就多睡会儿,省得晚上排练没精神。”

“没排练,安然今儿带小旭去逛街,商场迎五一减价。有正经事儿我这么熬着除非我有病。”

“哦。”这回我彻底没词儿了。

“不过是得睡了,再看那些破论文我就疯了。”

“对对对,是是是。”我乐着附和,赶紧睡吧,赶紧走吧。再熬鹰我精神头儿上来就得吃安眠药了。

“上个闹钟,四点吧,起来之后咱俩学校图书馆看看去,那儿应该有历年的报纸存档,兴许能查出点儿什么来。”

“行,还有……”眼看着武晔开门,我喊住了他。

“嗯?”

“倒杯水给我,我吃药。”吃了踏实。

“你还不困?”他惊奇的看着我。

“嗯,熬的有点儿过了,头疼。”

“我给你按按吧,能不吃药就别吃,药物依赖不是什么好事儿。”

武晔说着,折了回来,继续他的熟练工种,给我按头。可这回,他打着呵欠,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了。

“唉,你困了就别管我了。”

“还成,能坚持。”他话是这么说,手上却没了什么力气。

我往里挪了挪,看着他,“别按了,好多了,你要是懒得爬回去,这儿睡。”

“嗯,看你这天花板绝对有催眠效果。”他倒是真不客气,欠身就躺了下来,瞪着我那满天繁星。

我看着他那张脸,气儿不打一处来,他倒好,没三分钟就睡着了,我瞪了他一会儿,自觉没脾气,遂拿了闹钟过来,上好,扯了扯被子也躺下了。

他的呼吸很轻,很有规律,我越听越困,迷迷糊糊就要会周公的时候,他翻了个身,手勾住了我的腰。

你大爷的,你倒是不吃亏,睡觉都占我便宜==

我想推开他,可又觉得他这么微微压着我很舒服……

每次都是我先睡着,这回还是他第一次先睡过去。为什么这种感觉这么熟悉?难道每次他都是搂着我睡的?

我的神志已经游离到了边缘,大脑彻底罢工,睡死了过去。

爱谁谁吧,睡觉!

坐到图书馆里的时候,我的大脑还是运转混乱。颠倒黑白的生活让人浑身乏力。

武晔坐在我对面,很认真的翻阅那一摞摞装订好的报纸。

长期夜行性动物就是不一样……

我觉得我的健康越走越远了,身心都是。

“想什么呢?看啊,这么多我一个人翻不过来。”武晔刮了刮我的鼻子。

“呃……是。”我机械性的点头。

前后三年的报纸都被我们俩翻遍了,还是跟互联网一样,毫无所得。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九点二十了,图书馆十点关门。剩下的人越来越少,空旷安静的环境让人顿感压抑。

“别翻了……没戏。”我合上了手里的那摞,捏着额头。

武晔没搭理我,继续翻着。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丫真是比我还执着。

脚边,杂乱的报纸堆积如山。什么报都有,从法制晚报到参考消息==我随手拎了一份,打算摸鱼看看历史。

突然,一个豆腐块般大小的新闻抓住了我。

那是一个关于在这所学校举办的实验性音乐会的报道。报道中提及了很多名字,但只有两个我知道,我姥爷,还有……那人。

“武晔,你看这个……”我拍了武晔的头,示意他看我手里的报纸。

“你也看见了?”

“嗯?”

我看着武晔递过来的报纸,惊了。

【8月23日凌晨3时,北京市大三学生萧某坠楼身亡,公安部门已将此事定性为自杀事件。一个在同学老师眼中堪称优秀的学生,为什么选择在夜深人静时跳楼自杀呢? 校门外的围墙上……】

武晔看着我递给他的报纸,也惊了。“他跟李主任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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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觉起来,尤感别扭,h删了==

还是按原计划来……

但是都别急哈,h不远的,嘻嘻。

神经强韧的,可以去看《浴缸》的后续,雷,先说好了,不喜的绕道。

地址:http://。。/onebook。php?novelid=154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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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边稍等。

虽然我到家了……可……

今儿还是写不了《荼蘼》

原因如下:

首先,一宿没睡。

其次,手里压着几期节目。

再三……那个,因为私人论坛“大兔子的流氓窝”举办了新年有奖竟猜,两幸运人不幸获奖,我今天要先写如下两个短文。

no1。【以下组合任意搭配:乔健和他爸,秦睿和单睿,高羽和乔健,周瑞和路昱,斑比和李楠,要求不是qg就是恋童】

no2。【玄幻之狐狸精系列,父子三到四人(妖)npl伦,一个女王(攻受均可),轻微sm,恋童(即至少一儿子为少年),年下,均为美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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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写完是不是我还能活着,so,更新明天没死就继续。

(十六)部分

火车摇摇晃晃的,我看着窗外的一片荒凉,有某种迷离的感觉。我完全不能预测,这一次的好奇心会给我带来什么。

萧穆?我跟他不熟,他基本上不跟我们说话,独来独往的。你要不说我都没印象了……他的事儿啊,不知道,就那么跳了,吓死人……这个……也就杨立国跟他熟,你问问他吧。

武晔给李洪打了电话询问关于那人的事情,她表示对我们问的那人一无所知,武晔一再追问下,她只给了我们一个名字,一个地址。

我们到那里之后,人家告诉我们他十年前就调动工作了==然后那里热心肠的教务处主任给了我们他当时调去的学校的地址,我们俩又根据这个地址扑向了另一处……完了这人四年前又工作调动。

我就c了,丫倒是跟我一爱好,流动工作……

从沈阳到甘肃,从甘肃到杭州……真是不知道,等我们到了武汉,是不是又要被告知他又调动了。

对武晔我真是有点儿过意不去,我也就算了,我好奇么,工作也不是那么忙……他不一样,人家跟学校请的假==

武晔的说辞倒是有意思,他说,没事儿,反正接下来是五一,就当长假更长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武晔从上铺往下看着坐在窗边的我。

“嗯,天一亮我就醒了。”

“还有几个小时?”

“不到四个。”

“哦,知道了。烟递我一颗。”

“饿不饿?”

“不饿。你饿了?”

“没,就是问问你。”

“唉,许唯……”

“嗯?”

“你这个角度看特别美。”武晔笑着,吐出了一口烟。

“去你妈的。”我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窗外的荒芜。跟武晔的距离,我掌握不太好,这倒不是说他迫我什么了,要真是迫倒还好办了,我不喜欢男的,直接拒绝他就完了。关键是……丫什么也不说,即便亲了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头疼他就给我捏,我睡不着他就搂着我睡,一如既往的照顾我==这j巴什么路子啊?死活想不明白。

“今儿太阳真不错。”武晔爬了下来,也走到了窗口,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我的肩上==

怎么说呢,我还真是不讨厌跟他的接触……你想吧,睡觉我都愿意被他搂着睡了……可是……我有预感,再这么下去,我离变态就不远了。

“拿开。”我伸手去拨拉他。

“你说这回过去,不会又被告知他调动工作了吧?”武晔丝毫不在乎我粗鲁的动作,坐到了对面。

“谁知道啊,崩溃。”我把烟灰缸给他推了过去,“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病?”

“怎么讲?”

“那人……跟咱俩又没关系……咱俩……”

“就当玩儿呗。”

“c。”

“不过你倒真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份子。”他笑。

“从小这样儿,管不住自己。”我实话实说。“这样儿……是不是特sb?”

“还成,一万个人就有一万种性格。”

“你特爱浇花儿吧?”我斜了他一眼。

“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思维忒跳跃了。”他看着我,弹了弹烟灰。

“也不怕把人惯坏了……”

“那得看什么花儿了,就好比对待什么人。”他笑的温和。

“你意思是……我喜欢被人惯着?”

“难道不是么?”

……

武汉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兼具北方的豪爽,南方的细腻。这个城市很老,倚在渡江渡轮的栏杆上,遥望整个武汉三镇,一座座高楼下租界建筑的影子,记录着它不平凡的历史。它也很美,宁静的大学城紧挨着美丽的东湖,感觉这里的学生会很幸福。

我随手照了很多相片,武晔一直没催促我。他可真是个好人。

“杨老师啊,对,是在我们这里教课,怎么了?”五一长假值班的女老师看着我们,有点儿不解。

我刚要开口,武晔却先说话了,“哦,是这样,杨老师是我老师的学生,我们打算办个纪念我们老师的展览,希望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老照片什么的。”

“这样啊?知道了,可是现在学校放假……”

“方便给我们一个地址么?这是我工作证。”

嘿,他瞎话越说越溜儿了==

她看了看我们,拿了桌上的便笺唰唰写了下来。

“你能当江湖骗子了。”出了校门,我挤兑他。

武晔只是笑了笑,拦车。

那女人给我们的地址是一幢老式的公寓,看起来经历了不少年月的洗礼。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微胖,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你们……找谁?”他看着陌生的我们有点儿醒不过闷儿来。

“您是杨老师吧?”武晔难得笑得那么……无害。

“是,我是。”

“是这样,您还记得许老师么?我是许老师最后一批学生。”

“哦……哦……请进请进。”杨立国闪身把我们俩让进了屋里。

“坐,坐,随便坐,喝点儿什么?”

屋子不大,不过采光很好,他很热情的招待我们。真是想不出来,y沉的萧穆会跟这么热络的一人是朋友。

“许老师过世我后来才知道,都没赶上葬礼。”他放了茶壶茶杯在我们面前,倒好了茶才坐下来。

这家收拾的很整齐,家具挺旧的,不过被擦拭的很光亮,一看就知道有一位很耐心的女主人。

“哪儿的话……葬礼很小型。”

“吃瓜子吧,内人不在,要不她还能给你们弄点儿小吃什么的。”

“别别,您太客气了。”我还真是受不了热情的人。

“你们从哪儿过来的?北京?”

“啊,是。”武晔点了点头,“许老师生前对我很照顾,这次他的周年祭我想办一个他的个人展览,我听李主任,就是李洪,她是我现在的领导,她说您这儿有以前跟老师合照的一些照片……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借给我。”

“哎呀,瞧你说的,怎么那么客气啊?你等我翻翻相册,是有几张。其实你打个电话过来就成,我给你寄过去,跑这么远……挺辛苦的吧?”杨立国说着,站了起来,往一间屋子里走去。

“还行,就是您调动工作频繁了点儿。”

“咳,我也是没辙,都是跟着我爱人折腾,她一换地方,我跟孩子就得跟着折腾。唉,咱学校还挺好的?你毕业留校了?”

“是,一毕业就留校了。”武晔喝了口茶。“咱学校头几年还翻新了一次。”

“哦,不错不错……我看你挺年轻的啊,还不到三十吧?”

“快了。”f

我看着武晔,他这种正经的样子其实挺少见到的==

“做什么?助教?”

“前年转的正职。”

“呦,年轻有为。”杨立国拿了几张照片出来,递给了武晔。我也拿过来看了看,这时候的姥爷,还挺年轻的。

“也学的音乐史?”

“嗯,还跟许老师学琴。”

“哦,那可真不错,真有出息。”

“您看看这是您那届的毕业照吧?”武晔说着,从包儿里拿出了一本杂志,里面夹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杨立国接了过去,细心的看着,“可不是么,就是这张。看看,多少年过去了……那时候真年轻啊。”

“这位……”武晔站了起来,绕到了杨立国身边,“我听李主任说……”

“萧穆啊?”

到这儿,我不得不佩服武晔的心思,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一点儿都不突兀。

“他真是可惜了……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能成为一个杰出的音乐家。”杨立国说着,放下了照片,表情很忧伤。“你坐,你坐。”

“唉,好。”武晔又坐到了我身边。

“抽烟么?”杨立国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了烟。

“不客气,您抽您的。”

“这位是?”杨立国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刚才的话题当着我是不是要继续下去。

“我……”

“他跟我是同学,一届的,我们俩策划的这场专题活动。”

撒谎不打草稿的猪==

“哦,也是校友啊。”

“啊,是。”我连忙点头。

“您接着说。”武晔点了烟,看着对面的杨立国。

“萧穆……跟我们不一样,他很有才华,钢琴弹的特别好。就是人有点儿孤僻,不过性格也挺好的,就是怕生,不爱说话。”

“嗯,是,我听李主任说你们关系一直很好,许老师也特别照顾他,本来想走访他的……谁知道……”

哎呦,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弄得我都觉得不是我们俩把那人翻出来的了==

“是,他那事儿……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都不敢相信,前一天他还好好的,谁能想到……”

“能跟我讲讲他么?我想尽可能多的收集一些资料。”

“萧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那时候是班长,看他总跟别的同学处不到一起去,就愿意跟他说说话。”

“嗯。”

“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他……是孤儿。”

“啊?”

“挺可怜的一个孩子……母亲是突然离家的,后来父亲带着他,结果……也是突然扔下他不见的。”

“这是?”

“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跟我说的时候眼睛空空的,他说那时候他不到十三,父亲有一天突然说要搬家。”

“嗯。”

“然后他就帮着收拾,谁知道……父亲变卖了所有家具,唯独他的留下了,还留了一些钱给他,然后拎了自己的一些衣物什么的也没交代就走了……萧穆追出了几个巷口,直到看着父亲上船……”

我听着杨立国的叙述,那些叙述很生动,以至于幻化成了聚相的画面浮现在我的眼前。

“后来他每天放学就搬着个小板凳坐到江边……等到天完全黑了,他就回家,弹琴,一弹就到夜里……他每天都是这么重复着可是你知道……他父亲不可能回来的。”

我跟武晔都默了。

“还是他当时的老师发现他状态不对的,然后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后来他就被他姨接走了,接到了北京。我清楚的记得,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问我,唉,我是不是特傻……”

“……这个……”

“他从家里带走的就是他的钢琴,别的什么都没动,他还想着父亲有一天能回来呢。”

“那……后来他父母都没……”

“嗯。都没再来见过他。他就跟着他姨和姨父过活,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他学琴什么的花销又大,所以那时候挺苦的。大学基本上都靠着奖学金,还有许老师也特别帮助他,他请萧穆做她女儿的陪练。”

我下巴差点儿掉下来==他认识我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许老师的女儿原来学小提琴。”武晔掐了烟,那香烟已经燃烧到了根部。

“是,她现在多风光啊,当了电影明星,其实她小提琴特有天赋,放弃也挺可惜的。”

“嗯。”

“那时候许老师特难受……真的,萧穆突然就那么……许枫也是那年离家出走的。他一下子看着老了十岁。”

“啊?”我惊讶的张大了嘴,我妈是生我的前一年就跑了的?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武晔的提问很尖锐,尖锐到我白了脸,对面的杨立国的表情更是僵了。

“……你可能不知道,许枫有一年被爆了私生子,那孩子当时都挺大的了……萧穆去世之后,同学间流言蜚语不断,其中就有猜测他跟许枫关系的。那时候他们总在一起,还会一起出去玩儿……私生子的事儿爆出来以后……我想过……可能……”

“孩子是他的?”

“这可说不好,都是猜测……”

“他到底为什么会跳楼?”我加入了对话,心脏跳得剧烈。

“我真的不知道,他前一天还好好的,晚上还跟许枫出去了……我想即便他们真的有了孩子,萧穆没必要……跳楼……”杨立国的最后两个字儿说的艰难,看得出来,他不太想去回忆他的死,“虽说那时候保守吧……可是……我觉得许老师是把他当儿子的,而且以许老师的个性……我也说不好……”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么?

信,那封信……

姥爷给妈妈道歉……难道……真的是他迫了我妈什么?还是迫了……我再也不可能平静,那人……那人居然有可能是我的……父亲?

后面的对话我听得恍恍忽忽,我知道我这回又被好奇心给害死了。从那些被收藏的废照片开始……

c蛋!

“失眠?”武晔从浴室里出来,看着叼着烟发呆的我。

“没……没有。”

下午从杨立国那里出来以后,我们走了很久,我一言不发,武晔也只是安静的陪我。晚饭我没吃,一点儿胃口没有。然后找了酒店,歇脚。不知不觉……天都已经进入了夜色之中。我不知道几点了,但是我想应该已经很晚了。

“许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现在安慰你也没用。其实关于你的出生并不是那么重要,你是你,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存在了就是存在了,无论理由是什么。”

“我知道……没事儿……”

“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他微凉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脸颊。

“换你,你可能不想么?”我用了他习惯的反问。

“能理解。”

“你理解什么啊你?c……”我冷笑。

武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摩挲我的脸颊。

“都说能理解,都说大道理……c你妈的,你们理解个j巴,你们……唐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婊子的儿子……我妈哪儿错了?我妈不就是他妈的没结婚就生了我么?”

“……”

“觉得我们母子挺不错的是吧?她是个大明星,我是个摄影师……我c!你知道我们以前什么样儿么?你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儿么?我见不着我妈,见不着!她什么戏都接……为了养活我……跟那些导演睡觉……婊子?是么?这就叫婊子了?你看见她在片场多辛苦了么?你看见我犯病的时候她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了么?你们谁他妈的能看见?我十六岁就离开了中国……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学英文,我上补习班,考大学,在学校……我没朋友,那儿都是金发碧眼的……就mina,mina跟我说话……谁都想欺负我……我老师居然把我按在他办公桌上想干我……我投诉学校……根本没人受理……要不是我妈花钱,我会被开除……就因为我打了他!!!我c!!他们说我勾引他……这他妈的世界……你们知道我什么啊?我只想拍照……我只想漂着……你想过你作为一个私生子被曝光么?你想的到那么多摄像机摄影机围着你转么?我连个正常的生活都没有!凭什么啊?就因为我是个私生子?我他妈的得罪谁了?我……”我越说越混乱,脑子疼的厉害……

“说,继续说,说到你痛快为止。”

“武晔……我难受……我什么都……我甚至活不明白我是谁……我懦弱……我总是较劲……mina……我跟你说过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儿……可是她不喜欢我……她喜欢女人……她为了那女人死了……我当时……我当时……应该对她说,我喜欢她……可我不敢……我怕说了就什么都没了,朋友都做不成……那年我们开车去了那么多地方……她一直笑……一直开车……然后……我下车拍片子的时候……她把车狠狠的撞到了树上……我看着她看着她……我后来一直想……我要是跟她说喜欢她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可是我不敢说啊……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能为她做什么……我不知道连存在意义都想不明白的我能给她什么……我……我太失败了……我没法怨恨任何人……我恨过我妈……她硬生生的给了我生命……却是这种生命,活得不明不白……可是当我知道她为了我辗转反侧苦苦求生的时候……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我……我如果不生下来就好了……我就不会痛苦,谁也不会痛苦……”

武晔吻住我的时候,我已经混乱的一塌糊涂,脑子疼的要裂开,脸上一片潮湿……

他细致的吻我,一点一点的,暖暖的。舌头在口腔内翻滚,呼吸紊乱的一塌糊涂……

他吻了我很久很久,我搂着他,被放开的时候,我的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武晔……我难受的厉害……”

“我知道,我明白,如果关于你的出生让你这么困扰……我建议你找你母亲好好问明白,清楚了,明白了,你才能活得不扭曲。”

“没用的……我问过她那么多次,她都是缄默不语……”

“这次,回去,再问问……好好谈谈。她那么疼你,一定不想你活得这么扭曲。”

“我……我……”

“我陪你回去,有我,什么都别怕。”

“武晔……”

后来他给我吃了梦安平,我昏昏沉沉的就睡了……

朦胧中,我感觉他在给我按头,很舒服很舒服……

是啊,终究得弄明白,如果我的一生从混乱中开始,又在混乱中结束,那j巴还活个什么大劲?

(十七)过渡

从武汉回来之后,我的状态就不太好,基本上每天把自己关在暗房里,也搭上之前积累的素材很多,算是能控制住大脑不去胡思乱想。除了暗房,屋里也长待,往往是策划专题以及给那些成品相片作文字注释。再加上审查别人的策划什么的……接近足不出户了。

唯一要出门才能办的事儿就是拍我那记录片,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l片儿素材也差不多了,后面的剪辑整理才是问题,这事儿从没干过,光有兴趣绝对不够,到时候费脑子的地方可想而知。

武晔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每天教课、排练、演出,生活按部就班。

人有目标,有理想,走在阳光的路上,是我这种人最羡慕的。所以很多时候我特别羡慕他。

我陪你回去。

我本以为这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可是当武晔真的照办的时候,意义就产生了。

他对我很好,甚至不是一般的好,恐慌接受的同时,我又惧怕我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无偿的鼓励、陪伴、安慰……

无偿,可以维持多久呢?

如果说,他并没有迫我回报什么,那么惴惴不安、想要给予的我,又是什么?又该怎么解释?

“你就一直这么坐着,发呆?”

身边的武晔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眼罩,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这叫冥想。”

“离出家不远了吧?”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舒展着疲累的身体。

“能盼点儿好儿么?”

在北京呆了这两年,我觉得别的没进步,语言功能倒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他看了看表,捏着额头。

“可能还要更晚,刚才已经广播晚点了。”

我们俩机票买得便宜,可时间不好,到洛杉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飞临洛杉矶的时候,从空中往下看,黑沉沉的海面,远远的是一片模糊的灯光,渐渐明亮起来,一条条光带望不到边。然后,一条条街道,汽车的红色尾灯一行行缓缓移动,都看清了。

哈,还是回来了。

取了行李离开机场,再次融入这个城市,依旧不那么真实,似是而非。只有身边的武晔,我能感觉到他的切实存在,他让我觉得安心,不知道为什么。

“随便坐。”我开了卧室的门,示意武晔坐在我那张单人沙发上,“你等我弄一下,都落土了。”

掀了沙发、床上挡土的白布,我推开了窗子。

八月,屋子里闷热的厉害。

“稍等,我下楼去弄中央空调。”

再上来的时候,我发现武晔正饶有兴致的翻看我的相册,上次我看完,随手就扔书架上了。

“你怎么那么讨厌啊,让你看了么?”

“这是mina?”他丝毫不在乎我的责骂。

“是,没错。赶紧给我放下。”我瞪了他一眼,开了衣柜,“给你睡衣,洗澡去。”

“看起来感觉像个男孩儿,挺爽快那种。”

“往左是热水,不过估计不用太热。”我推开了浴室的门,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你上大学的时候……看着够y沉的。”

“你管的着么?”我忍无可忍,一把拽过了相册。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不想他看见以前的我。

“你还真是y阳怪气儿。”他带上浴室门的时候,戏谑的笑了笑。

“c……”我低声骂了一句,坐在了床上。

老实说,我现在已经彷徨迷茫到了极点。打个比方,就像你病了,可你特怕打针,可是不打针病就好不了,你犹豫了半天,护士催促了半天,一咬牙,你把胳膊亮出来了,护士开始准备,可酒精涂抹在皮肤上的刹那,你又后悔了……

回了北京,我就给我妈打了电话,说的混乱不清、毫无头绪,我听到她那边的背景很嘈杂,三五不时的还有人催促,我想,她一定在片场忙,可她还是耐心的听我的电话。当我说出“萧穆”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的这种表现让我发觉自己在迫她,而且……我的迫似乎已经接近了她的底线。

我想她是想跟我结束这个话题的,可我不依不饶,甚至有点儿歇斯底里。她最后一声叹息,跟我说一切等她新片拍摄完毕再说。

所以,也就有了这次的行程和明天的那场约见。

可……我这么做……对么?把一个人苦心埋藏的东西挖掘出来,是对是错?而答案,又是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武晔出来,换我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