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美夜(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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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眼,&l;臣自是愿意。&r;

他却将她的头按下来,五指穿过她汗湿的长发捧住她的后脑,口中低吐二字:&l;欺君。&r;

她一下子发起急来,不管不顾地仰脖挣脱他的手掌,盯着他飞快道:&l;陛下以为我亦希图后位&r;

真是笑话。

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有什么样的名声,她自己明白能在他的銮座之下占得一位已是足够,她何时期冀过有朝一日能够立于他身侧既然是不可能求得的事情,她便断不可能会打那算盘

说全然不在乎他后宫盈虚亦是假话,可她贵有自知之明,深知他之所以爱她绝不会是因她的小女儿情态;而她若想帮他更多,立于他身侧终也抵不过俯与他身下。既如此,她又怎能不计量如何能向上爬得快

她没那么不识时务,更没那么清高。从两制大臣到列位政事堂,这是天下所有文臣们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亦无法免俗。眼下她领知制诰衔、又掌吏部铨课,自然知道从知制诰到参知政事看似不过数步之遥,可自两制以上,每爬一步又有多难

古钦当日的提议是多么诱人倘是那后选之人不是沈知礼,而此事又不牵扯狄念欲求旨赐婚一事,只怕她也就答应古钦了。

她一把算盘所计皆是为了他,可他却以为她之所以会搅出这一大乱,目的仅在于不叫别人被册为后

想着,她心中便嘶啦一下蹿起了火。

气归气,但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冲他撒这火,问他一句他尚且不答,何况别的

他亦收了那点笑,打量她神色良久,才看明白她这是在同他置气,当下嘴角又弯了些,握住她的脸庞道;&l;孟廷辉,你这臣胆是愈发大了。纵是生我的气,也该敛敛脸色才对。&r;

一句话铮叮一声敲醒了她。

她心底小惊了下,竟才发觉自己怎就忘了这君臣体面,口口声声不奢不求,可她眼下这又是在气什么

他对她纵容得已是足够多,多的叫她都有些后怕。

她一下子敛了神色,硬是挤出丝淡笑来,轻声道:&l;臣岂会升陛下的气只是臣有一事一直未曾走与陛下知晓,本以为无关大体,但今夜才知甚为重要。&r;她轻顿,见他沉眉在听,便继续道:&l;当日古相私晤臣时曾言,倘若臣不涉中书奏议册后一事,他与其余宰执们便举名除臣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一职。&r;

古钦之言她有意截留了一半,又改了稍许,是不想再陷古钦于难境,而这片语也应该能让他明白她当初是多么的进退维谷。

本以为他听了会略感惊讶,谁知他只是轻一挑眉,低道一句:&l;何须你道&r;

她倒惊讶起来了,这这岂是表明他早就明白她的心思

那他为何还要废中枢预议侧后之权

不待她深思,他便又将她抱紧了,似是随意道:&l;心中可是想入枢府&r;

踌躇间,她脸上的神色早已将她出卖得一干二净,不待回答便让他看出来,她心中是想要这一职缺的。

但她显然不是对军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被这能入枢府的机会及同知枢密院事一职的光环给吸引住了。

他虽了解她的心思,但这却无碍于他的决定。

枢密院与政事堂的老臣们之间关系不睦依旧,凡遇国家大事须二府共商者,二府意见则时常相左,久而以致政事堂不涉军务、而枢密院亦不涉朝政。如此二府关系虽可缓和些,但若突逢军乱国祸,则二职务必无法迅速议同其事,乃致延误治乱之机,之前柳旗禁军叛变一事便是个好例子。

欲使文臣参豫枢府军务,便是想要一改眼下二府之间的局面。而此次得入枢府之人,将来亦必将列位政事堂,如是方可渐渐缓和二府之间的关系,而使得二府能够坦然共议军国大事。

但这一改便是大事,所动的不只是朝制,更牵扯到了朝中最资深显要的文臣武将们。选谁入枢府,能够既使政事堂的宰执们没有异议,又让枢密院的老将们放心使豫军务

孟廷辉纵是名声稍劣,但她在朝的政绩却是有目共睹的;自徐亭一事后,朝中两制以上的文臣们便没人敢当面说她的不是,而每当她得以擢升时,那些年轻新俊、改试后的新科进士们更是感到与有荣焉,这绝非是老臣们可以小觑得了的。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远赴潮安北路平定禁军之乱时已博得多数亲军将校们的好感,而他之前有意带她至校场练习骑射时,更能够看出来枢府老将们对她并无反感之意。

更何况此番他对狄念与沈知礼又有恩,已殁武国公秋风与沈夫人曾氏于枢府老将们眼中是何地位更是不必说,这一次之后定亦将她看作自己人了。

这些道理,他明白,想必古钦亦明白。

否则以古钦几十年来在朝为官的守制与执拗,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许诺她这种事情

只是古钦虽然有意举名要她入枢府,但政事堂的其余宰执们又岂是好答应的。

她以为古钦意在拿高官显位要她放手,却不知那不过是古钦欲让其余宰执们了无异议的手段罢了。

古钦一生忠君,几十年来在朝为官,什么样的事情看不透只是古钦虽然处处为他着想,可却太过顽固,殊不知这册后一事,他是绝不能让人左右的。

此事无关英明与否。

朝臣们迟早会知道,她孟廷辉,生来便该配他,而他身侧后位,亦只有她才有能耐坐得上。

她以为他不罢古钦相位是因为她的求情,却不知如此忠臣,他怎可能不保不护只是她这一手玩得漂亮,至少可以让古钦刚愎的一面得以收敛些,往后行事不会再这么强硬且不留余地。

亦是省了他的事。

他的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兀自低思着。

许久,她才孩子气地一撇嘴,抬眼瞅向他,小声道:&l;臣说实话,臣是想要入枢府,陛下可会怪臣急功近利&r;

他凝眸看着她这模样,忍住没笑,正色问她道:&l;且说说是为何想入枢府&r;

她的脸红了点,声音更低:&l;陛下近年来颇重枢府军务,倘是臣能入主枢府高位,不须去禁中入觐,也能时不时地见到陛下&r;

他心底募动,脸色却没变,抬手替她卷袖穿衣,口中平静道:&l;好,便让你入枢府。&r;

她却有些不信,&l;陛下若说要臣入枢府,政事堂的宰执们是不会同意的。&r;

他继续替她穿衣,漫不经心道:&l;我便说是古钦举名让你如枢府。&r;

她哑然,这这这再瞧他一眼,虽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玩笑之意,可他这语气也太过平常了,丝毫不像在背后&l;陷害&r;人的样子。

可转而一想,他这主意倒是绝妙。

倘说是古钦奏请的,以古钦眼下的处境,断无可能会当廷否认,而那些想要坐上右相之位的其余宰执们,亦不会在此时忤逆上意

直待他将她那些七零八落的衣裙都拿来替她穿好了,她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微微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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