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1)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叔叔说:“还是小二儿听话。”

我父亲看我一眼。

每人家过年都不一样,我想,菲是怎么过年的呢?她跟她妈妈做饭都非常好吃,茶j蛋,茶j蛋。

吃完了饭,看了一会儿电视,完了几圈麻将,我今天吃得多,喝得多,有点疲惫,上楼睡觉。

打电话给乔菲。关机。

可能没有充电。

我洗了个澡,再打一个,仍然关机。

我的手机上是她的照片,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半夜里突然作了噩梦,鲜血,很多鲜血,充斥我梦境中的整个视野,好像电影《闪灵》中的镜头。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浑身是汗。

我的胃剧烈的疼痛,里面像有一个螺旋形的钻头上下窜动,我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恶心,一点点地干呕。我从床上跌到地上,“咕咚”一声。

我醒过来,家明在我旁边。我觉得胃部的疼痛已有所缓解,可还是不能平躺,不能伸直身体。

“我给你打了止痛针了。你没有那个量,干什么喝那么多酒啊?”

“不是那回事。”我说,迷迷糊糊的,“我喝酒没问题。”我此刻浑身不舒服,不仅是胃,五脏六腑摆得好像都不是地方。

我拿过来电话,又给菲拨了一个,关机。

“太夸张了吧。”家明说。

我放下电话,心中不安。有恐惧感,一点点压下来,笼罩在我的心头。

她到沈阳坐的是火车,这没有问题。我托朋友帮她在那边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可是,她能不能找到他?能不能顺利拿到票?如果不,这个傻丫头会不会一着急坐大客回家?东北冰天雪地的,快过年了,跑长途的会不会为了多挣钱超载?

……

我越想越担心,反复拨她的手机,都联系不上。

这样折腾到第二天下午,我买了去沈阳的飞机票。

临走之前,我又给她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居然打通了。她接起来,说了一句“喂”。

就在这一刹那,我像是溺水的人将要窒息的一刹那被人拽出水面,我几乎是吼出来:“你怎么又是这个毛病?怎么总关机?”

“……家阳?”

“还能是哪个?”

“我刚到家。到沈阳,有点事耽搁了。我爸爸妈妈还数落我呢。”

我听到她的声音,其实就没什么气了,刚才吼出来,真有点矫情,平静下来,尽量低声说:“什么事啊?有事你也得打个电话啊。没赶上火车吧,坐什么车回的家?”

“啊,大客。”

“我真拿你没办法了。我差点过去找你。乔菲,这是第几回了?”

“哎。”

她在那边叹了口气,我这一颗心一下就软下来了,隐隐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哑?”

“有点累。我不跟你说了,电话费怪贵的。”

我真想说,我给你存一千元的。想起以往的教训,生生咽回去:“我担心了,昨天晚上,胃疼得要命。”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就是半夜做恶梦,起来胃就疼。好在我哥哥回了家,帮我处理了一下。”

“……”

“你刚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给你爸爸妈妈拜年。”

“谢谢。你也是。”

我放下电话,伸了个懒腰。

起码能过个安心的年了。

正文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程家阳

大年初三,旭东约了我去郊外骑马。天气晴好,我们骑了好一会儿,然后坐在会所里休息。

我翻开报纸看,娱乐版的花边新闻里介绍明星们如何过年。

“吴嘉仪赴英国休息,接洽西片著名导演。”我读出来,看看旭东,他像没听见一样。喝了一口英国烧酒对我说:“我跟你说件事,我要结婚了。”

“我没听错吧。”

“嗨,奔三十的人了,早结婚,早生孩子,他长大了,我还不至于太老,还有精力管教。”

“想得这么清楚了,跟谁啊?”

“你不认识。”

“下了决心了?不在当钻石王老五了?”

“忒累。”

“下次什么时候带嫂子出来,我也认识一下。”

“好啊。过两天一起吃饭。”

我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旭东手里拿着那份报纸,仔细的看。

不久我见到旭东的未婚妻,年初五的晚上,我们一起吃火锅。这是个很安静的女人,不很漂亮,但妆容素净,姿态优雅,北大毕业的,在博物院工作,修复古代字画。

原来是旭东爱好收藏的母亲所介绍,婚事定下来之前,女人的背景家世当然也被反复调查过,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知名的学者,最主要的是,在旭东之前,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

旭东对未婚妻照顾有加,可是于我看,多半像程式化的动作。他们的婚礼已经订到五一,女人家里信教,旭东尊重她的意思,婚礼准备按基督教的仪式举行。

不过再潇洒的人也有放不开的东西,旭东玩了这么许多年,终于决定浪子回头,上岸休息,这一脚不知能不能迈上来。

春节假期结束,又过了两天,菲才从家乡回来。

我去火车站接她,下了火车的菲同时吓我一跳,她瘦了许多,脸上又恢复夏天时的鲜明棱角,穿着去哈尔滨之前买的羽绒服显得空空荡荡,有些憔悴。

我接过她的东西,仔细端详她,她对我“哼”的一笑:“怎么样?看我够狠不?这个肥减得不错吧?”

“你没搞错吧?这么急胖急瘦的对心脏可不好。”

“女人嘛,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哪跟哪啊?快走吧。”

我开车往中旅大厦的方向走,菲说:“我想先回学校住几天。”

“啊?”我看看她。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我们停下来。

“别提了,小丹的男朋友研究生考的不好,寒假没回家留在这找工作,她也留下来了,自己住在寝室怪害怕的,让我回来一定陪她。”

“哎呀那我呢?你答应人家了?这人也是,那么大的姑娘了,住在学校里,也不是在外面,害什么怕呀?”

“啊,我答应了。再说学校离商务部也近,我住回去你也不用送我了。”

我就不说话了,心里闷闷的有点生气,菲你真是女中豪杰,你真讲义气啊。

我送她到宿舍楼下,将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后天去商务部报到,找这个人,他是项目组负责人,别迟到。”

“谢谢你啊。你跟我上去坐一坐不?”

“不了,我还有事。”

“那再见。”

我开了车就走,在三环路上转悠,越走越烦闷。

乔菲

幸好程家阳没有上来“坐一坐”。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打热水,洗脸洗脚,钻到被窝里休息。坐了一天的火车,耳边仿佛还有轰隆隆的声音,身体悠悠荡荡的。

真是疲惫啊。

第二天学习,做准备,给程家阳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五句话。

第三天我去了商务部报到,这是一个中法糖酒行业项目合作组,我找到负责人周贤福,说我是程家阳的朋友,他就开始用法文问我问题。

半个小时后告诉我办公桌是窗子下面的一个,我舒了一口气,看来面试算是通过了。

这间办公室里一共有七个人,三个老外,中文说的比我还好,我桌子对面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桌牌上写着她的法文和中文名字:米歇尔,杨燕燕。她长得倒是挺好看,只是看人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话也不多,莫测高深的样子。

因为年纪都不大,大家很快就混熟了,老外建议我起一个法文名字,我说,叫菲,这个发音在法文里不也挺好听的嘛。

我在这里的工作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接电话,发传真,有时周贤福给我一篇文件打打字,仅此而已。

我的薪水每周支取,有人民币700元,以后开了学,我每个周末来这里值班也会有400元,真不错。我拿了第一个礼拜的薪水,给程家阳打电话,我说:“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没回答,在电话的另一端沉吟。

“喂?”

“我在想到哪里宰你一顿呢。”

我笑起来。

在东北酒家吃饭的时候,程家阳问起我的工作:“他们还没让你当翻译吗?”

“没有啊。”

“怎么回事?我跟老周说过给你机会多锻炼的。”

“哎你不用再帮我走后门了,我有这份兼职都万幸了。”

“同事相处得好吗?”

“挺好的。就是,”我想起坐在我对面的皮笑r不笑的大姐。

“就是什么?”

“哦,老外总说让我取个法文名字。”

“别听他们胡说。”家阳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叫菲,最好听。”

他的手心摩擦我的手背,痒痒的:“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吧。”

我看着他,伸手拨他额前的头发:“可以啊。不过你得规规矩矩的才行。”

“我保证。”他很高兴,脸上是孩子气的笑容。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电视。各自手里拿着冰淇淋。家阳这人口味特殊,喜欢吃薄荷味的,像牙膏一样的味道。他吃得很快,吃完了,就缩到被子里,哆哆嗦嗦的,伸手放到我的腰上。

“你给我拿开。”

“冷。”

“谁让你吃得那么快,我又没有跟你抢。”

“难说。”

“烦人。”

“乔老师,你帮我焐一焐吧。”

“行,你先别说话。”我把电视调大声,我最爱的赵本山说范伟演得乡长“还给寡妇挑过水呢”,可逗死人了。

不知怎么这个家伙的胳膊就环在我的腰上了。我掀开被子,他说:“冷,真冷。”

“你也太不正经了。”

他翻转身体,压在我身上,对正我的眼:“大正月里的,姑娘您就当发善心,依了小可吧。”

他说着就把手伸到我的睡衣里,窜到胸前,摸摸弄弄的,皱了一双浓眉,隐忍的表情,他嘴里是刚吃过的薄荷冰淇淋的味道,闻起来香喷喷。

“我特意吃这个牙膏口味的取悦你。”他捏我的胸部一下。

我咯的笑起来,摸摸他的脸:“你得轻轻的才行。”

家阳进来的时候,我提了一口气,深切疼痛的回忆被勾起,身体几乎开始颤抖,不过之前的亲热让我的身体已经有足够的润滑,家阳小心翼翼又缓慢沉稳的深入,我们最终被情欲淹没。

家阳在迸s之前想要抽离,我抱紧他,亲吻他说:“没关系。”

事后他俯在我的身上,汗水濡湿头发,哑着声音说:“我觉得有点不一样。”

“什么?”

“你很疼吗?”

“没有。”

“那就好,我以为,又像从前那样,我让你受苦。”

我抱着他:“不,家阳,我很喜欢跟你做a。”我的手放在他结实的臀部上:“我很喜欢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小弟弟。”

他笑起来。

“你说我回家之前那天晚上你的胃疼了?”

“真是奇怪。那天我梦见很奇怪的梦,具体怎么样,现在还想不起来了,总之当时我是吓醒的,醒过来,胃疼得就几乎要吐。”

“你得注意身体,去没去做检查?”

“我没事。我从小就是铁胃。那天绝对是个例外。”他坐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l体,“不过,那天我担心你。”

“我?”

“你做长途旅行,关外又下雪,我怕你一着急就坐大客回家……”

“你知不知道你很?嗦?”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有时候是有点事儿妈。”他很老实的回答。

我一个没忍住,又笑了,还有男人承认自己是事儿妈。

“其实,乔菲,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一个男人。”

我的笑容尴尬的凝在脸上:“程家阳,你们村这么夸人啊?”

他把我搂过去:“我是说,乔菲,我在告诉你一件事,我非常地依赖你。胜过我的家人。”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烙在我的心里。

“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便向往;有你在身边,我恨不得时间停住。”

程家阳

我把真心话说给乔菲,我知道这很r麻,可是,我必须要让她知道,一直以来她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对她的渴慕,不仅仅有关身体,性a,更多的是心灵的慰藉,是安全感的源头。

人生是仓促平淡的电影,这个女人是我的高c。

她的脸贴在我的胸前,很久,突然说了一句话:“好,家阳,我们在一起一天,就要快乐一天。”

正文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程家阳

这个城市的春天不期而至。可惜并不是美丽的季节,内蒙古刮来沙尘,我跟乔菲改变了去郊外的计划,在这个周末的中午在一家新开的泰国餐厅吃饭。

餐厅布置得很好,绿意盎然,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佛教音乐,菲很新奇,四处看看。

“还不错吧?”我说,“我跟朋友来过一回,估计你会喜欢。”

“果然不错。”侍者送上来打开的椰子,菲喝了一口,“好喝。”

“你要是喜欢,我们五一去那边旅游?”我讨好的问。

她看看我:“也好啊,有时间就去。”

我很高兴,心里也祈祷,我这没出息的一幕可别让别人知道。

菲看着我后面微笑,有人同时拍拍我的肩,我回头,是旭东的前任情人,女明星吴嘉仪。

“你好,家阳。”女人跟我热情的打招呼,“跟朋友吃饭?”

“你好。”我不善应酬这种场面,正思考怎么摆脱,乔菲却拉开一张椅子:“请坐。”

“谢谢。”女明星坐下来,跟菲握手,“你好,我是吴嘉仪。”

“我知道,我是你的影迷,我叫乔菲。”

行,让她们先聊,我暂且思考对策。要是她问起旭东怎么办?要是他让我传话给他怎么办?要是她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饼”怎么办?……

“你叫菲?”吴嘉仪说,“家阳曾经向我要过签名,是给你的吧。”

背台词的果然有素质,记忆力真的好。

“没错。”

“那是在……”

我等着她一点点把话题往旭东身上引。

“我的一部片子的首映礼上,家阳是朋友的朋友。”

“对对对,都是朋友。”我打哈哈。

“对了,家阳,旭东怎么样了?”终于步入正题。

我跟她说什么?我说旭东要跟名门淑女结婚了?这么残忍的事,我可做不出来。再说,她也未见得就不知道,这种话不用我来说。

“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

女人在这个时候悠悠的叹了口气:“哎,他这个人是这个样子的,好的时候,恨不得时时挂在你身边;坏起来,连个电话也没有。”

这话说得真是楚楚可怜。我眼看着乔菲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位准影后的表演。

“算了,”吴嘉仪站起来,“我那边还有几个姐妹等我,家阳你看到他记得替我问候。”

我站起来送她走,接下来这一顿饭完全贡献给了这个话题,或者说,贡献给了乔菲的好奇心。

“也没怎么。”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就是我的朋友曾经跟这位吴小姐交往过,现在,我的朋友要结婚了,挥慧剑,断情丝。要结束这段关系。”

“就这么完了?他对她连个交待都没有?电话也不打一个?”

说起来,我觉得旭东这样做也不好。他们好的时候,真是一幅爱的水深火热的样子,全世界也没别人了。可是,现在,对这个女人,他竟连起码的风度都不讲,这倒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唉,”我看看菲,她一直看着我,“我也说不清楚。”

“切,我当你能说什么。不过,真是的,连吴嘉仪这种人都能被甩。”

“你不用惋惜,他们结婚,不可能的。”

“为什么?”

“出身。”我脱口而出。

菲没有再往下说。

“快点菜吧。我饿了。”我说,“你喜欢吃什么?”我把菜牌给她,不小心将小茶碟碰落在地上,摔得声音清脆。

“你怎么见到她的?你怎么说我的?”旭东知道我见到吴嘉仪,紧张的向被踩到尾巴的老鼠。

“我说我没见到你,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这么说的。”

他喝威士忌镇定情绪,半晌方说:“她呢?她怎么说?”

“她说,你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天粘着,坏的时候,连个电话也没有。”

旭东揉太阳x:“唉,算了,算了。”

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再见到她,就这么回答啊,还说没看见我。”

“世界这么大,我到哪去经常见到这个女明星?”

“难说她不是找不到我,又去找你。”

事情至此,真的是让人没话说了。我是眼见着这两个人爱的如胶似漆,旭东有些时候还不如吴嘉仪潇洒,一幅怨夫的样子,如今怕见这个女人居然怕成这样。感情,让人感叹无常。

乔菲

周贤福说:“小乔,你准备一下,今天下午有个会谈,你跟米歇尔做翻译。”

“什么会谈?”

“法方企业和烟台地方领导探讨合资事宜,你上网查查资料。”

终于被我等到这一天,可是来得这么突然,我并没有时间做足够的准备。上网,翻字典,找资料,中午吃饭的时候终于等来中方的介绍情况的传真,起码不会太仓促了,我很高兴,呵呵笑起来,看见对面的杨燕燕。斜着眼睛看着我,颇瞧不起的表情。

我在这次会谈中,终于被此人陷害。

我们的分工是我作中翻法,她做法翻中,起先进行的还挺顺利,我很快进入角色,因为事先也作了准备,翻译得挺流畅。不过,会谈中途还是遇到了难点,中方代表介绍给予外资企业的税务优惠,提到“三免五减”等政策,中文我都不太了解含义,只好硬着头皮翻字面,说完之后看看老外的表情,基本上是云里雾里,他们也看看杨燕燕,希望这个年纪较长的更熟练一些的翻译解释得更为充分一些,可是她低头做出做笔记的架势,事不关己的样子。

会谈结束,老外对中方说:“感谢您的介绍,我们会回去研究,尽快跟您联系。”

法国人很知道给中国人面子的,这样说话,合作事宜基本泡汤。

我跟程家阳说起这件事,眼前还是杨燕燕的那张脸。我此时已经出离愤怒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别说我跟她还是同事,就算是从没有合作过的陌生人,都是翻译,也应该有协作精神啊。

“我知道这个人,”家阳说,“啊,原来去了那里,你原来也没有提过。”

“我觉得不值一提。”我说。

“她还算过得去的一个翻译,因为出了事故,被调离了。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脾性居然不改。”

“她出过什么事故?”

“她原来在我们部作同声传译的,有一次两人一组跟人做搭档给一个国际会议做翻译,另外一个还是她的学姐呢,结果那个学姐做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身体原因吧,做不下去了。”

“杨燕燕没顶上去?”

“没有,她一直等到轮到她的时间,才张嘴说话。那次会议,法文同传中断六分钟。”

“哇欧。这么拽。后来呢,怎么处理的这件事?”

“那个学姐因为身体原因,调离高翻室,去驻比利时大使馆了。杨燕燕却挨了处分,被调离我们部了。”

“谁让她这么不合作。”

“哎,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家阳说,“你没有做过同传,不太了解,身心都好像崩在弦上,一刻松懈不得,精神压力极大,所以每次翻译时间都不能超过15分钟,然后马上休息,我想那天杨燕燕也是超负荷了,否则怎么会那么没有责任心。”

“……”

“知道吗?上海有个英文的同传,工作了一年,挣了三十多万,累得摘掉一颗肾。我听说,原来在部里的时候,杨燕燕在专业上挺钻的,不知道现在结没结婚。”

哎,说得我对这位大姐还挺同情,我想,算了,谁让我技不如人,准备不充分呢?如果我会那个“三免五减”怎么解释,也用不着指望别人了。

“嗨,姑娘,来日方长,你慢慢熟练,我对你有信心,你肯定能成为杰出的翻译。”家阳说。

“你这么想?”我听了挺受用的。

“当然,你这人特别能三心二意。”他笑嘻嘻的说。

这人说话,我从来都弄不清楚是在夸我还是讽刺我,我一下子把酸奶涂在他的嘴上。

“来来来,一起吃。”他要把我搂过去,吃他嘴巴上的酸奶,被我用胳膊隔开。

“老夫老妻的了,害什么羞呢?”

“讨厌。”

“哎说起来,菲,你想不想出国进修一段时间?”

我看看他。

“我认识了一个留学生同学。”

“男的女的?”

“女的。”我瞪他一眼,“从蒙彼利埃来的。说那里可好了。地中海边,离尼斯,戛纳,马赛都很近,城市漂亮的不像话。”

“蒙彼利埃啊,确实不错,第三大学有很著名的翻译培训中心。而且城市确实很漂亮,是成都的友好城市。怎么,你想去那里吗?”

“说说而已。”我坐起来,“我现在只想把国内的书念好,毕业找一个好工作。赚够了钱再说吧。”我抻一个懒腰,亲亲程家阳,“哥哥,你为我做的事够多了,你不用再替我忙活啊。”

正文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程家阳

在工作的过程中,遇到困难,乔菲并不过分的介怀,不过很知道接受教训,上次的“三免五减”没有翻出来,开始恶补税务方面的功课,时间不久,终于也头头是道了。

周末的时候,如果我们都有空,大部分的时间会待在家里,我上网的时候,看着她伏在窗下的桌子上学习,冒出来的想法很奇怪,我想,如果我是一个父亲,我的女儿这样的努力,杰出,又聪明漂亮,这可真是为人父的美事,我会竭尽我的全力的培养她,最好的条件,最珍贵的机会。像浇灌一朵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一样。

她有一天非常高兴,对我说当天的会议翻译非常成功。

“你知道,我跟谁搭档?”

“杨燕燕?”

“能给点面子,假装猜不出来不?”

“我也不想,智商太高,管也管不住。快,说一说。”

“非常顺利,完美演出。我修正了上次的所有错误。而且气氛调动得很好。当然了,中间也有个别错误,不过,我自己基本满意。周贤福也说我翻得不错啊。”

“那太好了。其实,翻译也得靠积累,你能每次做得比上一次好就行。”

“谢谢程老师。而且,我最高兴的是,这次把杨燕燕显得很没电。”

到底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我在电脑上将桌球一杆进d,回头对她说:“你就这么点追求?就为了把老杨同志显得没电?”

她没说话。

“其实,这一行有竞争没错,不过,协作也是非常重要的。”

“怎么你总有话教训我?”乔菲在我身后说。

我在网络上又入新赛局,对手名叫“我就不信注册不上”,开局很好,估计又是一个强手,我准备全力迎战。

“知道为什么不?年龄,经验,和一颗热忱的吹毛求疵的心。”我回头看看她。

我头上被她用纸巾砸中。

旭东终于问起了我的事情。

我说,没换,还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应该是恋爱吧,说不清楚,反正迷迷糊糊的,性生活嘛,基本克服初期的问题,现在很愉快。

“你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哥哥看看吧。趁我现在还没结婚,还有机会。”

“去你的。”

“那我带你嫂子,你把这位带出来。”

我在想。

“你不是没搞定,人家不愿意跟你出来吧。”旭东斜眼郎当的看着我说。

我倒并不在意他的激将法,不过,我想,我是应该让乔菲见一见我的朋友,我会把她正式介绍给他们。

我跟乔菲打电话,说起这件事情。

“周末我请一个朋友打网球,吃饭,你也去吧。”

“这个周末啊?白天我还得到老周那里值班的。你自己去不行吗?我也不会打网球。”

乔菲啊乔菲。

我一下子想起去年,我邀请她去看吴嘉仪电影的首映式,她借口说要带团拒绝了我,我的手机里还存着她那天发给我的短信。

当时的事情究竟怎样,时间长久,已无从考察。

而今天,她用同样的理由搪塞我。

我想跟她说,我当然知道她周末要工作,我刚刚打电话到周贤福那里托个后门请假,老周说:“家阳,你都过糊涂了,我们这边修法国假期的,这个礼拜是复活节,我早告诉小乔休息。”

“喂?家阳。”菲在电话的另一边说。

“哦,好吧。那我们再约。”

我缓缓放下电话,手放在办公桌上机械的转动钢笔。心中为我的一厢情愿和女人难测的心绪而有淡淡苦涩。

桌子对面正打国际长途的同事说:“家阳,家阳,快,帮我记一个电话号码。”

我打开钢笔,把他说的号码记下来,写完了发现,手上都是钢笔水,什么国际名牌,还是外国人当礼物赠送的,我扔下它去洗手。

手放在水下冲洗,洗了很久,仍然留下了淡蓝色的痕迹。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表情的脸孔,说:“笑。”

“笑。”

“笑。”

“笑。”

我还是笑了出来,轻轻叹口气。还有工作,还要生活。

这是周二发生的事情,那之后,虽然单位里没有什么重头工作,但我帮文小华翻译了一些法文的资料,晚上在家里上网,跟“我就不信注册不上”打桌球。这个家伙,要么兴致极高,要么就是跟我一样无聊,我们每天都打球到深夜。

我并没有因为乔菲的拒绝而取消跟旭东他们的约会,我自己去也可以,为什么不?

可是,礼拜四的下午,乔菲给我打电话。

“你在部里吗?”她说。

“啊,在办公室。”

“能不能下楼?我在外面等你。”

“什么?”

“我在离你们最近的真锅咖啡等你。你有没有时间?”

“有,有。你不要动,我这就下来。”

我来不及跟主任打一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离开单位,在街角的真锅找到乔菲。

“你怎么来了?”

“没事,今天小考停课,我考完了,也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我没说话,松松领带。

“哦,对了。我问过老周了,他说,这个周末给我假,你不是说要去打网球吗?”

我看着她。

“我可是先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会,给你丢脸,别怪我。

怎么了?你,你又修改计划了?”

“没有,没有,我们去。”我说。

她怎么想得通了,终于同意见我的朋友?

说谎是为了保护我还是她自己?

我不愿再多想,无论如何,菲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她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那天,菲打扮得非常漂亮。她的长发束成马尾,麦色的脸上略施薄粉,涂着绿色的眼影和透明的唇膏,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阿迪达斯的运动装,裙下是一双修长结实的小腿。

看到她走过来,旭东指着我的脸:“啊,啊,啊,你这个小子,这不是那天我在外院看到的女孩吗?”

他居然还记得。

好在他的未婚妻还没换了衣服过来,我说:“对不起了,找到之后,一看太好,我自己留下了。”

我当然不能跟他提起另外一段奇特的渊源。

菲过来,旭东握她的手:“你是菲?久仰,久仰,你是中国人吗?你看起来好像外国人。”

我说:“菲,你不要介意,这是我的宠物旭东,它习惯这样表示对主人朋友的热情。”

菲笑起来:“你好,旭东,家阳说过,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宠物。”我坚持。

旭东的未婚妻换了衣服过来,我们四个上场打球。我跟菲讲了简单的规则和技术要领,没多久,她就打得似模似样的了。

她有她的优势,她的劲大得很,经常一发得分。我心里笑得都不行了,说她此时像个男人,恐怕又会翻脸的。

打了一局,下来喝水,旭东的嘴像涂了蜜:“家阳,你说你是不是弄个专业队的过来灭我的?”

“不至于吧?”我说。

菲很高兴,拿起西柚汁喝。

“不对,”旭东说,“除了在外院,我肯定还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我眼看着菲的手抖了一下,西柚汁撒出来,撒到裙子上。

我一直自诩聪明,此时方知如此愚蠢。

乔菲刻意避见我的朋友,心中有如此敏感的苦衷。

她之前的经历,一直是心里隐秘的伤痕。

她辗转反侧多久,终于决定委屈自己,成全我的面子?

还要打扮漂亮,装得高兴。

我想握她的手,我看见她几乎在抖。

我看着旭东,我想他会说什么,这将会决定我们从此之后还是不是朋友。

“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天地之间》,就是中央台的那个少儿节目里,当过主持?要是的话,我告诉你,我从小就暗恋你了。”

他的未婚妻笑起来。

我笑起来。

菲笑起来:“没有,没有,我上了大学才来这个城市的。”

旭东的未婚妻说:“菲,你的果汁撒到衣服上了,要不要清理一下?”

她这才发现,站起来去洗手间。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找一个什么理由,尽快结束这次聚会。

正文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程家阳

打完了球,我想尽快结束这应酬,跟旭东说还有事,带菲离开。我们另找了地方吃饭,菲吃得不多。

我说,你刚刚打了球,不饿吗?

不饿。她擦擦嘴巴,喝了一口冰水。“我等会儿回学校,下礼拜还有考试,我回去复习。”

我喉咙间的食物停了好久没下去。

“你现在好像比我还忙。”我说。

“嗯。”

开车送她回去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我知道她并不愿意应酬我的朋友,我想到这件事,一方面心疼她,另一方面,觉得自己也挺委屈,我让她出来,让她见我的朋友,是因为,我真地把她当自己人,把她当作我的女朋友。现在她不高兴,我这不是里外不是人嘛。

可是谁让我这么喜欢她呢?一丁点免疫力都没有。

我嘻嘻笑着说:“哎我忘了跟你说,你知道旭东是谁?”

“你的朋友嘛。”

“他是吴嘉仪的前男友。是他甩了她。”

她震惊的回头看我:“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我以为是谁呢?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我今天还跟他打了网球。切,什么东西。”

“哎你不要骂我的朋友。”

“我跟你骂他都是便宜他,我要是知道,刚才就应该骂他。”

“乔菲!”我说,“你这火发的可是莫名其妙,那女明星跟你什么关系啊?你犯得着吗?你就知道我的朋友甩了她,你知道她背后做过什么?”

“你是想说谁都有见不得人的历史吧。”

“我什么都没想说。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对我这么大声。”

乔菲停了下来,这突然的怒气让她的脸色绯红。

我真不该多说那么一句话,没话找话的说是旭东甩了吴嘉仪。可是我觉得无来由的是她的突然发作。

她低头看看沾染上果汁污渍的白裙子:“哼真是的,我新买的衣服就是为了见这么个人。”

我把车停在道边,看着她:“你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套运动服嘛,我给你买十套!走,走,去商场,现在就去!”

“你不用拿钱砸我!程家阳。我知道你有钱,你去买,你现在就去买,你找别人去穿!”

她说着就跳下车子,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

这是乔菲第一次向我发脾气。我都不知道,向来温顺快乐的她会这么突然愤怒起来。

可是我的委屈多过震惊。

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让她把陌生人的纠缠迁怒到我的身上?

我做了许多事,我一直想让她高兴。

如今换来她这样对我。

我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四处找烟找不到,我狠狠地把拳头击在方向盘上。

我回家喝酒,上网,跟“我就不信注册不上”打台球,输得一塌糊涂。

他说:“兄弟,怎么今天不在状态?”

“没有。”

“跟女人吵架?”

“……怎么你会知道?”

“男人心念大乱,问其原因,又说没有,那就是为了女人。不要太过介怀,若是喜欢,要把姿态放低,要是觉得无所谓,尽快再找别的。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有,不能再一棵树上吊死。”

“道理全都明白。放在自己身上没用。”

“啊你已经被她吃定。”

“我小心翼翼讨好她,她还生我的气。因为别人的事情跟我吵架。”

“这人脾气不好?”

“再没有比她好的。”

“你一定是戳到她的痛处。”

“我都不当一回事,也想让她忘掉。”

“哎呀情况复杂。是长篇故事?”

“有些离奇。”

“……!!!”

“不想讲,眼睛酸痛。”

我跟“我就不信注册不上”道别,下线。迷迷糊糊的躺在自己床上。酒喝得多了,身上发热,好像就回到一年前,我第一次跟乔菲做a,她年轻的激情四s的身体让我不能自已。

我的身体接着有了反应,我用手帮自己解决,s精的一刹那,眼前几乎一片黑。我翻个身,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们之后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

我没有找她,她也没有找我。

我的工作忙碌,几乎不得喘息。

四月下旬,部里例行体检。轮到我,是一个下午。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心安理得的在医院的门诊部排队。

家明也在这家医院工作,我在胸外科门口坐着的时候,看见他从楼上下来。他见到我也挺以外,知道我是来例行体检,就问我:“你着不着急?我给你走个后门,快点检查,快点结束。”

“不用,不用,我巴不得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说。

他看看我,坐在我旁边:“哎,刚做完手术,我也休息一下。”

“最近好吗?好久没有回家。”

“还行。”我说,“就是工作有点忙。尤其是上个月,你知道的,刚开完两会。”

“胃还疼过吗?”

“好像没有。”

“哦,轮到你了。”

我进去胸科办公室,医生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开了单子,让我去作透视。我出来,家明还等在那里:“我带你去放s科吧。”

去照相要去另一栋大楼,我们经过门诊的正门,一辆救护车急驰过来停在门口,人们从车上抬下担架,架子上的病患带着呼吸器,挡住半张脸孔,我觉得有点面熟。正在此时,听见医护对迎出来的急救医生大声传达患者的情况:“病患吴嘉仪,26岁,煤气中毒,血压40,60……”

家明看着我说:“吴嘉仪?这不是那个女明星吗?”

我也愣在哪里。

乔菲

周贤福差我出去送文件,接收单位是建设大街黄金地点的一家外贸公司。

我将材料留到秘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