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1)

强子长呼几口气,心里咋这么别扭。

妞翻身,左翻右翻,终于轻轻掀开强子的被子从后面贴紧强子,去搂强子。

强子感觉着妞想把自己放到他身下,她凉凉的手去探索着摸自己下身。

强子心里烦躁着,拿开妞的手,冷冷说,回自己被窝睡去。

妞不理,又去扳他,摸他。

强子说你干啥。

睡觉。妞说。

过去睡去。

和你睡觉。

我没心思。

妞不说话了,在强子背后蹭,用自己的乃子磨强子的背,手摸着强子的下身轻轻柔,毫无章法。

强子坐起来,扯开妞推出自己的被窝,不耐烦地说,你闲的是不。裹着被开门出去了。

强子一夜睡在了别的房间,妞流了一夜的泪,强子不和她睡觉,强子不是海马,强子肯定是跟英英睡了,妞流着泪干呕,直到天亮。

第四部  第五十一章 病体(生病)

妞早起时浑身没力气,懒懒地不想动,穿好衣服摇晃着下床来,医生已在厅里,妞说大哥起了。去厨房。

医生看着妞,乱乱的头发,苍白的脸颊上两片不正常的潮红,两只眼睛肿得成了一条缝,目光散乱,身子虚着。

医生说快坐下,我做上饭了,病了吧。

妞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近厨房时又一阵干呕,医生忙拄着拐走过来:想吐就吐出来没事儿,吐完了再吃,是这时候儿。

强子裹着被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回屋穿衣服,出来听着妞一口一口地干呕,过来问,咋了。

医生说弟妹闹反应呢。

强子看看妞拄着水龙头呕得胆汁都出来,说,以前没这样儿啊。

医生说女人闹反应啥样的都有,没啥事,不过我看她有点发烧。这两天都没吃过啥东西,身子虚。

强子狠狠用双手搓了下头发,大哥你看着春燕,我带她去医院。急急去穿外衣,换鞋子,过来半抱过妞,感觉着妞的身体一阵阵轻颤,虚得跟棉花似的,他真的没在意过,这两天,妞瘦了好多。

妞挣扎着不去,大哥说没事。

强子说有病要去医院看,你咋这么倔。

妞不说话,在强子怀里拱,医生说算了强子,去了医院也不能开啥药,有身子的人不能瞎用药,让她静躺多喝水吧。

强子把妞半抱到床上,给她脱了鞋,盖上被,离开时被妞无意识地搂上脖子,强子想挣开,但滚烫的脖颈和冰冰的手还是让他坐下来,把妞半抱在怀里。

妞的头扎在强子的胸膛,不时干呕,强子拍着她的背。春燕一边坐起来,揉着眼睛叫,妈妈,我要撒n。

强子把妞放下,把春燕抱出去。

妞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翻滚,手脚越来越凉,周身干烫。强子说大哥不行,我必须带她去医院。

医生说好快去吧,咋闹这么重。

妞好累啊,无数条蛇在她身上缠着,吐着芯子在她眼前晃,她吓死了想叫强子,可是叫不出来,想跑,还有无数个大沟大河在她周围,让她无路可走。

强子匆匆把妞抱到车里,一边开车一边给英英打电话,说医院里有熟人吗,我媳妇病了,闹得厉害,现在医院都下班了吧。

英英在电话里大叫,嫂子病了?我正开会呢,没事没事,治病要紧,我马上给王医生打电话让他过去,是,就那个医院,我马上到,你别着急啊,慢点开车,嗯嗯嗯。

妞很快给安排好,输上y,英英小跑着进了病室,进门就急急地问,没事吧没事吧,吓死我了,会开到一半上。

强子忙说行了这没事了,说了你别来了,快去开吧。

散了,明天再说吧,嫂子咋回事儿?

发烧,没啥大事。

嗯,嫂子有身子,我得告诉医生们用药小心些。

强子感激地看了英英一眼,说他们知道了,你回去早歇着吧,瞧你天天忙得五六儿的。

英英闪过一丝笑,我是天天瞎忙,地球没谁还不是一样转。

那可不对,转和转可不一样,没你就可能自东向西转了。

英英波光闪动看着强子,这是他们年轻的时候一句常开的玩笑。她扫了一眼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人,这个人,和强子哥会有什么闺房之乐呢?

强子说,闹一天了,开始以为没事也没急来,现在都烧三十九度多了。

英英说没事儿,到医院了就放心了,你吃了没?

没,你也没吃吧。

我也没有,天天晚上吃饭都没时候儿。

焦裕碌是的好干部。

英英笑得很妩媚,强子看看妞说,有我行了,你回去吧。

那可不行,你还没吃饭呢,看今晚是回不去了,孩子咋办?

医生大哥看着呢。

英英说行吗?要不你回去,我照顾嫂子。

强子看看英英,可能走得急,英英的发和气息都有些乱,一件墨绿色的毛衣外套衫着她白净的脸,脸上的神态自然大方又不失精明恬静,眉头微皱,每次看向床上的人时都显得着急和关心。

强子心里觉得很踏实,很轻松,好象有了依靠和支撑,说没事儿了,医生说有点着凉,管不了她,这两天天天早上去阳台上吹冷风。

英英说强哥,我先看着嫂子,你去外面吃点东西,得熬一宿呢,我跟护士长说说,旁边这病床上别安排病号了,输完y嫂子睡着了你也睡。

强子说你还是快回吧,我不饿。

英英又扫了一眼妞,笑笑,强哥,你是模范丈夫,呵呵,这样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就回去。

护士进来给个体温表,说夜里要发烧了就叫我们。

强子看妞已安稳下来,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强子用手背贴贴,好象退烧了。

护士又进来,送暖壶,送n盆,送脸盆,毛巾,杯子等等,说是张县长交待了,有什么困难你们尽管说。

强子说谢谢。

一瓶y滴完时,妞已平稳地呼吸着睡着,英英回来,买了两个菜,r饼,强子说你拿回去吧我不饿。

英英说我回家吃啥不方便啊,我走了,你也早点歇着。

强子把英英送出来,天黑得不见五指,街上的路灯昏昏暗暗,英英去推自行车。

强子说不行,我送送你。

英英忙道,送啥呀,没事。

不行,天太黑了。强子没容英英说话,到医护办跟护士们说,照顾三号病人,我去去就来。

英英在强子的车里坐着,闭上眼睛,长长呼口气,强子说,天天这么忙?

嗯,现在不是改革开放吧,政企分开嘛,正出台几家国有企业的改革政策呢。

英英的声音带着疲倦的沙哑,与在人前的精神饱满精明干练判若两人。强子知道,英英也就在他面前软弱着,想想昨天,也风情着。

英英下车前说,我明天没时间看嫂子,哪天我抽时间去家看她吧。

不用了,你忙你的。

那还行,嫂子没个亲人儿,以后我们会成好姐妹的。

强子在黑暗中笑笑,姐妹?

咱上强子想,我这几天话咋这么多了。

妞睡得很沉,强子进来时护士正用温水搓了毛巾,说出了好多汗,擦擦也降温。强子说我来吧,麻烦你们了。

强子轻轻揭开被子手伸进妞的衣服里摸摸,身子还是有些烫,湿湿的一层汗,强子想想,把妞的外衣都脱了,只剩秋衣秋裤,然后重新拧了毛巾,在脸上贴贴温度合适,撩开妞的衣服给她擦身子,脸,手,才发现妞的手用纱布裹上了,啥时候受了伤,白白嫩嫩的小手,不象三十岁的人的,妞是小骨型的人,虽然不胖,但r很结实很丰厚,手背上的指窝深深的,强子抓在手里,无骨一样。

妞的身子白白细细,强子有日子没有看过了,真是凝脂一般。强子换了水,又擦了一遍,后背,脚趾,盖好被子,自已出去洗个脸,看看桌上放的饭菜,没动,躺在另一张床上,侧头看着妞。

傻媳妇给他说过自己的头疼脑热吗?喜欢啥?需要啥?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吗?强子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强子买回家啥吃的穿的用的,她就吃啥穿啥用啥,大哥来后,他把钱放到抽屉里告诉过大哥,买啥就拿,但好象,那钱从来没动过。

妞静静的躺着,强子突然很想看看妞的眼睛,妞看自己的眼神,那么亮那么黑,直直的紧紧的追着强子的身影。

强子睡不着,坐起来摸手机,掉在床上,拣起来拔电话,飚子啊,好好好都好。

王飚说大哥,正想明天给你打电话呢,咋样,都安置好了吧,这边安排差不多了,嗯,乐子要结婚了

强子打断他,啥,我咋不知道,王飚说这犊子相中了个美容美发的娘们,这行里还有好玩意?我们没想告诉你,想捅黄了,可这小子他妈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缺弦儿,这回人家粘上了。

强子呵呵乐,别管别管,咋就没好人呢,你情我愿的事儿爸妈都管不了,咱掺乎啥。

不是啊强哥,真不是好玩意,一脑袋黄毛,跟野j似的。

强子又笑,你媳妇呢,咋还没动静。

有了有了,嘿嘿,王飚乐,快仨月了。

保柱呢,还没把那女的摆平?

平啥呀,那丫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呢,天之娇子,保柱都不敢摸人家手,乐子教他说你上去就亲,逮着就抱,按倒就上炕,哈哈。

强子又笑,说这家伙,活宝。孬子那边咋样。

成啊,这小子这几年真学好了,勤快手巧不说,脑袋精明,装潢那边火得不得了。

强子说我是问他找对象没。

没,主动勾搭他的还真不少,他就是没反应,上次我说他那玩意是不是废了。

强子想想说,多给给他c点心,对了你 安排安排,拉几个硬手,过两天就过来先把装潢公司开起来。

强哥我都安排好了,这行前景红着呢。强子又问长义问保柱,问了几乎所有的人,飚子哈哈大笑说,强哥,你才走了几天啊,强子也乐了。

嗯,对了,抽时候打听打听虎皮,要能的话,把孩子接回来,跟他爸妈说我们给孩子治眼睛。

王飚响亮痛快地哎了一声。强子也觉着心里宽亮了些。

强子又给家打电话,爷俩吃过了,还烙的葱花饼。强子说早点睡吧,没啥事儿我们明天就回家。

医生再三嘱咐,看好了,医生们也有二百五的,千万别给瞎用药,好了就回家,别在医院老住着。

强子关了手机,隐隐觉得医生大哥哪儿不对劲,好象很不想妞住院,在医院呆着。

强子拿体温表给妞测体温,看着妞丰满的茹晕,抓在手里捏了捏,盖好被,过几钟拿出来看看,三十七度二。强子睡觉。

第二天找妞的主治医生说出院,医生说张县长交待,一定要治好别急着出院,强子说好了,家里方便。

从医院出来,妞坐在后车座上,靠在车座里,呆呆地看着窗外。强子看看镜子里的人,他不喜欢妞的眼神落在别处,有他在的时候。

车在街上滑行,妞慢慢把头向后转,然后急急的身子起来,跪在车座上,扒着车窗直直地盯着看。强子扫了倒车镜一眼,不知道妞在看街上的啥东西,直到车转弯,妞才慢慢坐正身子。

强子四外打量了一下街道,县城的建筑和规划比不得凤凰城,新盖的四层楼和青砖的小平房并存,街上有骑自行车的有骑摩托车的也有小卡车北京吉普车他这样的小轿车不多见,行人有穿大棉猴儿的,也有穿绿大衣的还有尼子大敞的,街两边摆摊卖衣服的,卖水果蔬菜的,修鞋的卖糖葫芦的,一片繁荣景象。强子说,有空我带你和春燕大哥出来转转。

妞看了强子一眼,又向后看去,强子想着刚才街上有啥稀奇物?

下午强子正睡觉时,树华来电话说大哥,我和乡里派出所说好了,结婚证户口本和孩子出生证的事都好办,得和嫂子拍几张合影照片,还得你俩本人到乡里去办。强子说行,我们抓紧办,忙不,不忙晚上吃饭。树华说不了,县里这些天天天开会,政策得跟得上中yang形势,忙得p滚n流的,国企改革,新生事物,不好弄啊。

强子说我在凤凰城时,那早两年就改呢,不少不太景气的大企业都对外承包了,到个人手里就赢利,国家和个人都得好处。树华说我也看报纸了,所以全国都搞得轰轰烈烈的,承包个人,转眼就赚钱,就咱县化肥厂一年国家就补贴五百万呢,钆钢厂也得补一百来万,到个人手里说不定也能赚大了。强子说你树华你盯着点,有成型的政策了咱研究研究,我看看能不能包下来。树华兴奋地说行行行,强子哥,你大干一场吧。

强子忽拉拉的心里热腾起来,翻身下床,去看妞,妞还躺着,木木地盯着阳台,强子看去,两只虎皮鹦鹉相互嗳着叽叫着,春燕正搬着凳子往上爬,强子说下来。不,爸,妈说鹦鹉下蛋了。

强子过来,伸手摸摸妞的额头,一点不烫,说晌午吃点啥?

妞说不饿,眼没眨。

强子出去,说大哥,我出去买点饭。

别去了,饭店那饭不如家的吃着顺口,做点啥都行,咱哥俩包饺子。

行,我买菜去。

下楼时英英来电话,问嫂子咋样,啥,回家了?唉呀,不是说多住几天吗?

强子说你当那是旅馆啊,病好了在那儿住着干啥。

英英顿了一会儿,哧一声笑出来,我是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得治好啊。

好了,你不用惦记了。

那我下午,不行,明天吧,明天我有空去看看嫂子。

明天我们去办结婚证户口本啥的,你别来了,好了有啥看的。

英英沉默片刻,好,我有空再去这阵子是忙,替我问嫂子好。

强子说我有空去看你。

第四部  第五十二章 身影

妞没吃几个饺子,下午起来收拾屋,然后给春燕洗几件衣服,强子说放那儿吧,我洗,妞没吱声,洗完晒好,就在阳台上一站小半天。强子过来说阳台冷,回屋去。妞不动也不吱声,强子生气,说添脾气了,欠揍。没理她回屋了。

强子和医生在厅里喝茶唠嗑,强子说大哥,明天咱们去照相,然后去乡里办证,顺便定个建筑队盖房子,还有半个月就是清明了,我想给我爸立个碑,盖房子的时候多放点炮,大哥,我不是想显摆,我就想弄点动静,心里痛快。

医生拍拍强子的腿,我懂,我都想在野地里叫两声呢。

强子的眼角有些湿,大哥,我还想干点事儿,不干心里痒痒着难受。

医生笑了说干吧你有脑瓜子,大男人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下午强子带春燕出去买东西,给医生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地买了几套新衣服,给春燕买了一堆新衣服,不少纸笔还有毛毯,线毯,床单,枕套等等,给妞也买了几件衣服。

回来路上,春燕抱着自己的漂亮衣服不舍得放手,小脸兴奋的鼻尖冒着汗,强子看了春燕一眼,漫不经心地问,燕子几岁了?四岁。

嗯,是大孩子了?

春燕使劲点头,是啊是啊。

这些新买的东西都给燕子用好不好?

真的?春燕的眼神跳跃起来,真的?

当然,爹啥时候说话不算了。

春燕小手轻轻地摸着柔软的毛毯,小脸红扑扑象苹果。

不过,燕子得一个人睡才用,一个人睡表示大人了,从今儿开始,给你把房间拾缀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春燕看看强子,眨着眼睛,最后点头,好。

强子车转弯,心想着,今晚得好好收拾收拾傻媳妇,她拿他当空气了。

晚上强子把春燕安顿好,说爹给你开着灯,你睡着了爸再关灯。

妞不解地看着强子安置春燕,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床上发呆,盯着春燕盖过的小被子。

强子进来拉上窗帘,上床把妞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妞的眼睛不看强子,四处转。

你看着我,强子摇妞的肩膀。

妞飘忽着,在强子脸上扫一眼,又飘走。

强子说你听着,别跟我别扭,别跟我呕气。

妞再次把眼光扯远,低下头。

强子有些恼怒,伸手把妞的脸托起来,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听到,妞漫不经心地答。

强子不满意,想啥呢?说,想啥呢?

虎皮,妞清清楚楚地说,看上了强子的眼睛。

还想啥?

英英。

强子皱眉,想她干啥?

她咬你。

不关你事儿。强子放了手,脱衣服。

她和你睡觉了?

强子脱衣服的手停下。

睡了。

妞的胸剧烈地起伏起来,呼呼喘气,大叫起来,臭狗腿儿,大坏蛋,她最坏,大坏蛋。

强子低吼,别叫了!

“不穿这个。”

“不,我喜欢。”

“不让穿。”

“不嘛。”

然后是春燕叽叽歪歪的声音,最后是哇一声大哭。

强子和医生都走出房间,春燕和妞在阳台上,春燕正趴着窗户往下看,妞站在一边脸色紧紧的。

强子说咋了?

春燕过来抱住强子的大腿,我要穿裙子,妈不让,哇哇哇,还给扔楼下了。春燕一手抹着泪,一手指着窗户。

强子过来往楼下看,是英英来给春燕买的毛线裙,静静的躺在楼下。

春燕哇哇大哭,强子瞪妞一眼,你逞强吧。

抱起春燕走出阳台,到了春燕的房间把一堆新衣服都抖开,说爸不是给你买了好多件新衣服,看看穿哪件?

春燕蹬着腿大叫,不嘛不嘛,我就穿那件裙子。

妞也叫,不让穿。

春燕哭得更厉害。

强子拿毛巾来给春燕擦脸,燕子乖,燕子长得俊,穿哪件都好看,爹说就穿这件小绒衣,象小鸭子,好不好?

春燕抽泣着摸衣服上的毛,妈妈坏坏妈妈。

好了,来。强子给春燕穿衣服。

医生笑笑看妞还在阳台上站着生气。

街上人出奇的多,强子的车挤在人流中一点点蹭,说今儿啥日子啊。

医生说,今儿大集吧。

哦,强子想想,县城逢农历三、七是集日的,今天是二月十七了。

街上新开一家叫海燕的照相馆,强子上次就看了。

妞一路上紧紧盯着窗外,强子说一会儿照完了咱们去外面转转,赶大集去。

照片拍得很顺利,只是师傅说,女的,别老看门啊,看镜头,对,如此三番。强子和妞照完合影又和医生春燕照了全家的合影,然后给春燕照单人相,春燕小模样和姿势让照相的师傅夸个不停;妞突然跑到门口直直盯着街上看。

强子说你别乱跑啊,这么多人。

妞不吱声,照相的师傅一声接一声地夸春燕,这小丫头太有意思了,叔叔给你照的相要做成相集,别动,再来一张。

强子第一次表现春燕如此有表演天赋,她在镜头前的举手投足都非常的自然和xie,而且不同的姿势配上不同的表情,带着春天的气息,真象南归的春燕一样。

不仅是照相馆的师傅和强子,凡来照相的人都被春燕迷住了,不住声地问这谁家的孩子啊,人精啊。

强子在人群后笑笑,过来把春燕抱起来,好了好了,没完了。

春燕搂着强子的脖子,爸,你最好看。

强子捏捏春燕粉红的小脸蛋,小丫头,哪儿有夸爸的。

真的爸,我看着这些人,就你最好看。

强子四周瞟了一眼,人们的眼光都注意在了爷俩身上。把春燕抱出来,找医生,医生也坐在稍离人群的地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强子过来说,这丫头没完了。

医生说这孩子有灵气儿,象你。

强子呵呵乐,走吧,我问过师傅了得过三天才能取片,咱们去街上逛逛,有年头儿没逛过大集了。

医生拄着拐杖起来,四下看去,走,哎,弟妹呢?

强子放下春燕也四下看,春燕叫妈,里里外外找,没有。

强子生气,冲到照相馆门口左右张望,没有妞的身影,去问门口的人,给人比划着妞的样子,穿啥衣服,长长的头发倒成了她最好认的特征。有人说看到了,顺着街往西走了。

强子回来扶着医生拉着春燕上车,说欠抽的,告诉她了别瞎跑。又气又急,启车,沿街找。

妞上次就在转弯前的路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想那人是医生家嫂子。

不知道是天生的记忆强还是因为她想的杂事少,从小到大她记住的事记住的人她就没忘过。

那个身影妞不敢肯定是医生家嫂子,可她盼望着是。今天强子车开到这条街就在找,照相的时候没有心情,和强子医生照完合影就跑到门口张望。真的,那个身影又出现了,满脑袋乱发夹着杂草叶,一身破烂的衣服到处是碎片和露出来的黑黑的棉絮,在不远处的一个买凉糕的摊前站着,伸出手,被摊主用称杆子狠狠敲下去,急急缩回手跳了两步,又挨到旁边卖糖葫芦的摊前站着,抬头看麦秆子扎的木杆上狼牙棒似的糖葫芦,好多个鲜红的蘸着糖片的山里红一粒粒红色欲滴,卖糖葫芦的轰苍蝇似地赶她。

妞急急冲过去,拔拉着人群,人们来不及躲的被撞歪,年岁大点不满道,疯了?几个晃晃悠悠的年青人被她撞歪,回头骂着,你妈的,找死啊。

妞不管,眼看跑到了这人跟前,却见旁边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一阵吆喝,这个熟悉的身影象耗子见了猫似的,迅速撞开人群疯一样跑了。妞到了跟前,那两个穿制服的人嘀咕,这疯婆子又跑儿这来,呆会儿小康检查组的人来撞见了麻烦,另一个说,城里的垃圾桶多门店多,拣点东西就能吃,这帮疯子这点倒不傻了。

上面不是让把他们弄走吗?说省里过两天还来人呢。是得弄走,这帮疯子傻子,现在全跑县城凑热闹来了。还是没打疼,打断条腿儿下次不敢来了。

整条街都乱起来,人们都停下脚步跟着妞奔跑的方向看,好事的更是追着跑起来。

强子的车再也开不过去,医生说靠边停下吧,我们在车里等你。

路边被摆摊的占满,好不容易在一个卖狗链子马蹄子的地方停下车,强子说你们爷俩在车里呆着别动,我去看看。

强子几乎可以肯定这s乱与傻媳妇儿有关,他跟着人群一路急走。

妞被人群挤住,眼见着那身影拐进了一条小街,自己被周围两个年轻人和一个拎孩子的妇女揪住了,那妇女大叫,你看着点啊,跑啥,孩子都被你撞倒了。

妞点起脚向远处看,再也没有那人的影子了。

妞四处看,那人影,是医生家嫂子吧,哪儿去了,没了,她挣开妇女的手,不顾年青人的推搡,还想往前走,年青人使劲一推妞跌坐在地。

人们苍蝇见血似的忽拉围一层,妞手拄在一片碎碗片上,倾刻血流如柱。

第四部  第五十三章 寻找

妞一手捂着肚子慢慢起身,手掌里血流成了红色的蚯蚓,拎孩子的妇女抱起孩子钻出人群,两个年轻人咕哝着远走,人群静了一会儿,又叽喳起来:流血了,真是,快上医院吧,是啊。有个妇女惊叫起来,哟,你怀了身子吧,这可不得了,没事吧没事吧。扶了妞一把。

妞感激地看了那妇女一眼,肚子有点疼,她慢慢站起身弯着腰,手上的血一滴滴流在地上,妞害怕了,她抬头向周围看了一眼,男女老少,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全是陌生的。

强子,强子呢,医生大哥呢,妞四下看,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不敢动,又看一眼手掌,更多的血沿着手指往下滴。

强子,妞轻轻地喊,忍着不哭,眼泪早把视线模糊,她听不到人们在说啥,强子呢?

太阳刺着妞的眼睛,周围的人越来越白,妞的身子不是自己的了,强子呢。

强子,妞喊,妞用力喊了。然后没了知觉。

强子远远看到围着的人群,跑过来挤进去,在妞晕倒的一刻抱住了她。

强子抱着妞往医院跑。

一口气冲进医院,大叫医生。

抱着妞送进急诊室,强子浑身没了力气,看着医生给妞包扎手,量血压,眼前一阵阵发黑。

妞很快醒了,轻轻呻吟一声,强子冲到妞身边被医生拉住说没事。强子说她怀着身子呢,医生说我们知道,你先出去吧。

强子坐在楼道里的椅子上,象有东西在搅和心,热辣辣地难受,方想起医生和春燕来。看看急疹室的门,想去把车开过来,可是迈不开步。

媳妇,是咋了?

晕晕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有医生出来说没事了,进来吧。

进去时妞已坐起来,强子赶紧过来抱住她说咋样,哪儿不舒服,轻轻摸摸妞的肚子,疼不?

妞看看强子,眼睛亮亮地,急促地说,嫂子,是嫂子。

啥?

嫂子啊,医生家嫂子,上回我就看到,她在那儿,我追,有人赶她,她跑,我又跑,有人抓我,就找不着了。

妞双手抓上强子的衣襟,烈烈的说,嫂子,一定是。

强子总算明白了,妞亮亮的眼神殷切地盯着自己,满是兴奋,手上缠着纱布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知道疼,紧张地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唯恐自己不信。

强子的鼻子一阵阵发酸,眼睛透过急疹室的窗户望向窗外,泪水隐隐透出。

强子把妞抱起来,问医生,她咋样,有啥问题?

医生说没事,我们给打了黄体酮,如果到晚上不出血,孩子也没事儿了。

那她咋晕了?没事?

呵呵,是晕血,有这样的人,没啥大事,血压正常。

要住院吗?

妞不容医生说话,不住不住,搂着强子的脖子把脸直伸到强子面前,找嫂子,医生大哥呢,快说给他。

强子问医生不住院行不?

行,但得天天来打针,在家静躺,最好别下床。

打几天?

一星期。

嫂子强子,快去找,我看着了,是嫂子。

强子生气,闭嘴。

妞不吱声了。

强子说看我回家收拾你,不要命了?

是嫂子,我看着了。

还说!

妞又不吱声了,可她不怕现在的强子,强子是生气好象也没生气。

强子把妞抱出急疹室,妞搂着强子的脖子,把脸贴到强子的脸上,恰好嘴对着强子的耳朵,妞就伸出舌头舔强子的耳边。

强子轻轻摇头躲她的舌头,你干啥,四下看看,三三两两的医护人员和病号都看着他俩。

妞细细的声音说,你也舔我了。

我,

强子被她气乐。大白天的人都看着呢,悄悄侧过头在妞耳边说,晚上我让你舔。

妞把头缩在强子怀里胳膊又用力搂紧强子。

走出医院,强子把妞放到一个向阳的地方,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千万别乱跑啊,看着谁也别跑了。

嗯,妞点头。还是四下张望。

强子说你听到没?你再不听话我把你扔这儿不要了。

嗯,妞答应得很痛快,可她依然亮着眼睛在街上搜寻着。强子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如果见到嫂子,她还会不顾一切的去追。

强子说算了,一起走吧,慢慢走,肚子还疼不?

强子揽着妞的腰,一手挡着纷纷攘攘的人群。

傻媳妇,她怀了身子,居然在大街上跑,她最怕打针了,每次打针都得强子连哄带吼,要哭个把小时,这次呢,手扎伤了流了那么多血,打了针,她居然根本不在乎,现在强子尽量放慢脚步,她却没事儿一样急急地往前走,瞪着大眼睛东张西望地看。

强子想到家了得好好跟她说说,吓唬吓唬她,这还得了,万一出事了咋办?

到了车里,强子和医生说,医生目瞪口呆,然后急急的把脸贴在车窗上向外望,低头看看妞白纱布包的手,说弟妹,咱今天先回家,也不急在这一时。

妞不干,上回我就看着了,嫂子,在,我们去找。

强子说我先把你们送回家,然后我来找。

然而强子直到天黑,整条街的旮旯胡同耗子窟窿都翻遍了,也没看到嫂子的身影,只在一个垃圾桶前看到一个翻垃圾吃的流浪汉。

强子的心又揪得生疼,嫂子,也会和这个流浪汉一样翻垃圾捡东西吃?

医生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叫他回来,强子终于夜里十点路灯熄了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第四部  第五十四章 生日

第二天第三天,以后每天强子带妞去医院打针后就开着车在街上转,一找就是半天,没有嫂子的身影,不仅没了嫂子的身影,连一个疯傻子流浪汉也没有了。街上多了些扫地的,各大楼前都摆了花,电线杆子上扯着红绸子,上面写,〃欢迎市里的领导来验收小康建设〃、〃发展是硬道理〃〃要想富先修路 少生孩子多种树〃〃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让全县人民都过上小康生活〃等等。

强子想,这些都是英英主管计划生育城管啥的,难怪她忙了。

强子已经失去了希望,不是不信妞,相反他非常相信,妞看到的就是医生家嫂子,但妞说过了有人赶,这些疯子傻子流浪汉在街晃,肯定会影响街容街貌,这帮人,一定是被城管的人赶走了。

一个星期过去,妞的脸色红润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常常半夜把妞踢醒,妞醒了就把强子的手拉进自己的被窝放在肚子上,孩子就不踢了,妞悄悄地笑,继续睡觉。

医生跟强子说,别找了,弟妹肯定是想她嫂子想的,哪会这么巧啊。强子低头不语,半晌才说一定会找得着的。

强子和妞去乡里办证,问完强子姓名生日籍贯,然后问妞叫啥名,妞看强子,强子说叫秀丽,问姓啥,妞又去看强子,强子问妞,姓啥?妞摇头,强子的心沉甸甸地,说姓高。出生年月,妞再看强子,办证的人烦了,问你呢,你老看他干啥?

妞低下头,手悄悄去拉强子的衣襟,强子把她的手握住,有点凉,把整个小手都握在手掌里,说她生日是一九五六年三月二十四日。

三月二十四日是今天。

结婚证户口本都办好。上了车强子把火红的结婚证给妞,说你拿着。

是啥?

结婚证。

哦。

强子启车,妞无意识地翻着结婚证,摸着上面的国徽。

知道是啥不?

结婚证。

干啥用的?

结婚用。

强子按下喇叭,前面一群羊挡住去路,笑笑。

打开看看啊。

妞翻开,里面有照片,是她和强子的。妞看看强子又看照片,把你照丑了,相片不好看。

强子又乐,是气乐的。

强子这些天天天被妞气的想乐。

我不是让你看照片,让你看--

强子想起来,妞不认识字。

有了这个,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是说国家也承认咱们是一家子。

妞侧过头看着强子,眼中迷茫着。

强子把车打个弯,说,有了这个,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了。

妞的眼睛瞬间如暗夜中燃起的灯,格我明亮,脸色立刻蒙上一层光辉,象晨起乍升的太阳照耀的大地,强子又看到了妞以前看他的眼神。

真的?妞清亮的叫,看强子,又低头看着这个红色的本本,用没受伤的手指肚一点点摸索着,再抬头看强子,真的真的?强子点头。妞双手把结婚证合起来捂在胸口,紧紧的。

强子转头看了一眼旷野,还没到生产的时候,野地里空无一物,远方的天色渐蓝,不时飞过几个小小的黑点,那是春来的燕。

强子摇开车窗,一股凉凉的春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气息。

惊蛰了,冬眠的青蛙和蛇虽然还没有睁开眼睛活动,可是它们的血温在升高,它们的心跳在加速,也许在明天也许在今天也许就在这一刻,它们就可能睁开眼睛爬出d来伸伸懒腰晒晒太阳。

这大地也一样,总是在草色远看近却无的时候,才会发现春的到来,永远不会知道是哪棵小草最早萌生了绿意,是哪股春风开始不再冻人。

今天强子就感觉到了春的气息。

妞开心地笑着,迎着车窗进来的风,发丝被风吹起,看着窗外,哼着小燕子,穿花衣。

强子开车到村里找到村支部书记,对方热情的把强子迎到家里说建筑队找好了,不用那么多钱呢,拿回去吧。

强子说你先留着,也许还盖呢。

对方问什么时候开工。

强子说清明那天吧,麻烦你帮着张罗张罗。

那还不现成的嘛,先找人把那房子拆了,到那天直接开槽打夯。

强子想想说,我得问问大哥。给家打电话,手机没信号,问书记家有电话没,书记说,家没有村里有。带着强子去村里打。

强子跟医生说大哥我去接你,看看那屋里有啥东西留着。

医生说没留的,耗子都不在那儿做窝了。

强子还想说,听着医生轻叹气,想想也算了,留啥都徒曾过去的不快。

跟书记说说啥都不要了,你看着处理吧。

那木料啥的呢?你买好了吗?

强子呆住,才细想,盖房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自己是木匠出身,咋把这茬儿忘了。

这样吧,你看着买,找好木匠做活,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这时候地里没活,找大家帮个忙,好说。

嗯,强子又掏钱,对方按住,说够了够了,你放心就行。

回家路上妞看着结婚证,看着强子,又看着窗外,一丝淡淡的满足的笑一直挂在腮边,强子说记住你叫啥名了?

叫高秀丽。

嗯,啥时候的生日。

今天。

嗯,回家给你过生日。

过生日?妞又直直盯着强子,她不记得自己过过生日,强子也没过过,只有春燕每年都过生日,早上煮j蛋,还吃面条。

车刚进城手机就响起来,是乐子,说强哥,干啥呢?

刚跟你嫂子把结婚证办了。

强哥,后天我结婚,你来不。

那还用说,小子,进度挺快嘛,听说你儿子都快得了?

嘿嘿,飚哥他们竞笑我呢,说我是深圳速度。

哈哈,强子大笑,老婆孩子一块来,臭小子,真有你的。我明天就去,得帮你张罗张罗啊。

不用不用,强哥,这么多哥们呢,啥都不用你c心,你就带大哥嫂子和春燕来就成了。

那还行?!好了,小子你忙你的去吧,对了你飚哥在跟前不?

在呢强哥,乐子在电话里喊同,飚哥强哥电话。

飚子呼呼喘着气接电话,强哥。

忙啥呢?

这小子d房,c,还得给他拉上花花道道的纸。

呵呵,你从我帐户上给他拿两万。

嗯,强哥,后天你来喝完酒我和保柱跟你回去,乐子别去了,那娘们整天缠着他,再说没几个月生了孩子事儿也多。

好,不过你和保柱都来,家具那边咋办,再说装潢保柱也不熟啊。

是,我也想,可不知道换谁来。

强子想想,让孬子来吧,他能撑起来。

飚子说行,就让他来吧,虎皮的事我去那家两次了,狗c的,要一万块钱孩子也给咱们。

强子脸上一片怒气,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