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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它却忽然从高高的天上落了下来,就好像猛然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在空中一顿,甚至都没能发出一声哀鸣,便落了下来,正好落在玉芙的脚边。

可怜的它,慌不择路的闯入了那片死地,只是触碰到边缘地带就这样忽然死去。自由来的太突然又失去的太快,快到它还没来得及欢鸣,就只剩下化为几根骸骨的余地。

而玉芙的神色,忽然变得异常的坚定。

第一百七十一章:白玉芙绝

徐焕大惊失色,从容的面色不再,已然变得苍白而扭曲起来,大喝道:“绝生冢,去不得,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玉芙笑容灿烂。好像盛开之时的昙花,忽然一现,把那份美丽送达了天边,以期寄托到今生注定要蹉跎而过的那个人心里,然后毅然决然的冲入到了所谓的绝生冢里。

面带笑容,毫不犹豫的从容赴死。

徐焕气的脸色发白,身形一闪猛然冲到绝生冢的边缘,却只看到玉芙摇摇晃晃的背影如飘似流般已到了密密麻麻的石林深处,消失不见。徐焕眼神惊骇,却只能发出一声压抑而恼火的叹息:“好一个贞洁烈女,痴情女子……”

他的脸上已泛起不正常的苍白色,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个可怕的“明玉夫人”的雍容笑意,浑身一阵颤抖。

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犯下了大事,当即回头朝其他的几人猛然咆哮道:“该死,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

其他几人的面色同样已如死灰,一片铁青,冷汗簌簌的落下,不知不觉间已打湿全身,嘴唇乌紫,脑海之中一阵嗡嗡作响,已经被绝望和惊恐填满。

内中一人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有些口吃,战战兢兢的道:“焕公子,你,你也知道她,她的……我,我们的精神根本不能影响到她……”

徐焕一声重重的冷哼,一掌猛然劈出,凌空一抓,生生将那说话之人隔空猛地抓到手里,满脸的戾气,发出一声暴喝。在他手中之人已然是全身颤抖,吓得两股战战全身都已酥软,眼神惊恐的看着徐焕,已然惊恐的魂不附体,连连的哀声求饶。徐焕眼神一寒,抓着此人猛然的手臂一震,登时将这人甩飞了出去,直摔倒三丈外,落地时已到了绝生冢里,那人在半空还在惊叫,但忽然之间便与那画眉无异,身形还在空中,声音便戛然而止,人已死去。

徐焕的戾气还没有消减,其他几人更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人人自危。

这一遭,可谓是玩火玩儿脱了,已然引火烧身。

如果是一般的外来女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也没有什么人会太在乎,但玉芙全然不同,她是明玉夫人捡回来的一块绝世宝贝,而且是打算送给那个人的礼物……想到这一切,徐焕的头皮都不禁一阵发麻,面上已全无血色。

明玉夫人虽然早有言在先,若是鸳鸯岛那位公子能在那个人出关之前以真心打动玉芙,她便把玉芙许给谁。

所以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来凑这个热闹、趋之若鹜的徐家公子确实不少,但随着几个行为放肆、不开窍的公子先后被剥了皮,那股好奇和垂涎便已散了。玉芙的美貌当然很诱人,但绝不是任何人能够打动她的,因为她根本已心有所属,而且异常专情,谁都不入她的法眼。

想要以真心打动她,几乎没有可能。

没人能成功的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玉芙对一切的精神攻击和迷惑都全无感觉,或者说是对这些迷惑和攻击天然免疫,精神层面的手段根本就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始终就像一个迷一般,美丽而神秘,让人看不透,却无法抗拒,这就使得鸳鸯湖这些男人毫无办法了,不死心也不得不死心。

鸳鸯湖的男人骗女人的手段一流,但绝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天生魅力惊人,天生便是少女杀手,而是因为他们的精神。鸳鸯湖有一门奇特的心经,能够使得人的精神很快的突破壁障,到达外放的境界。他们的大部分手段其实都来自于精神层面,在外面的世界追求漂亮女人,大多数时候便是利用精神上的迷惑,使得她们死心塌地,可以不顾一切的跟着他们私奔。鸳鸯湖的男人喜欢把这叫做猎艳,当成一种狩猎,绝对和娶妻这种美妙的事情不沾边。

玉芙最让鸳鸯湖所有男人s动的便是她的那种精神免疫的能力,已不是单纯的因为美貌。

女人的最大魅力便在于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到底有多神秘。

一般的女人对于鸳鸯湖的男人来说,都几乎是透明的,他们能“看到”她们衣裙之下美妙酮体的任何一个细节,也能“看到”她们外表之下奇妙心灵内很多的秘密。他们看不太透的女人,原本只有鸳鸯湖徐姓的女人,也就是他们家族的女人,但突然被明玉夫人带来的这个玉芙打破了一切常规,如何能不s动。

一直到现在都没死心,都没没放弃的公子,也就只剩下徐焕等不多几个人。

他们才是最有竞争力,最有机会的几个人。

但现在一切都已被徐焕搞砸了。

相比于其他几个追求者,徐焕的性格显然要急切得多,用心也邪恶得多,本想趁着明玉夫人不在的这段时间做点什么,没想到却被玉芙撕破了脸皮。王欢一时心中大火,然后他就做了一件不太理智的事情——想要抓住玉芙,于是就出现了后面的事情。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恼羞成怒、丧失耐心的徐焕是确实动了真火,想要抓住玉芙,来点霸王硬上弓之类的事情,但随着几人的追逐,他便也逐渐冷静下来,理智的打消了心中的邪恶念头,然后开始一场充满了促狭的捉弄味道的游戏——和玉芙展开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只可惜的是,玉芙在这鸳鸯岛千转百绕,居然在有意无意间来到了绝生冢,而且更是毅然决然的进入到了其中,这简直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现在已然后悔莫及。

看不透的女人果然最难对付啊!徐焕的心开始一点点被恐惧填满,他已能预感到自己的命运。

从小在鸳鸯岛长大的他深深的知道绝生冢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更知道进入其中会有什么后果。

绝生冢乃是鸳鸯湖亘古长存的一块死亡绝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进入其中都会死亡,一直是仙境般美丽的鸳鸯岛内的一块诅咒之地,就好像是绝美容颜之上生出的一块恐怖的剧毒黑斑。

传说那里是通往九幽森罗的入口,是地狱连接人间的一处通道,是恶鬼的巢x……每到夜晚的时候,就会看到绝生冢内磷火片片,漆黑的石笋影影绰绰,更能听到无尽的呜呜声,如同百鬼夜哭,异常恐怖。

鸳鸯湖的每一个人,自出生懂事之后就被告知绝不能靠近绝生冢,因为那里确实是一块徐家世世代代都没能探测清楚的地域。虽然它只有方圆一里的面积,虽然徐家在这鸳鸯岛上已经居住了几千年的历史,但绝生冢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秘。

徐家历史上曾经有不少胆大的家族高手不信邪,贸然闯入到其中,毫无意外的通通死去。他们进入的时候身上绑着绳索,等拉出来的时候都已成为尸体。而最让徐家之人记忆深刻的是曾经有一位凝练成元神的无敌高手,也曾闯过这绝地一次,而且活着出来了。这位徐家的绝世高人虽然活着出来了,但已完全变为了一个白痴,没过几天便魂去九霄,一命呜呼。

绝生冢所在之地,天上地下都不能靠近,生灵不能靠近,一靠近便会灭绝,气机、意识、精神更是不能靠近,一靠近便会湮灭。

谁也不知道内中的情形。

徐焕心中恐慌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因为他知道玉芙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明玉夫人绝对不希望玉芙变成一具尸体,所以她回来后一定会追查这件事。明玉夫人的手段徐焕早已见识的太多,绝不是他能够对付的,而他的家长也不会为了他而和明玉夫人翻脸,更不会动手救他的。

他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在不久的未来已经是个死人。

这世上谁也不想死,尤其是去接受那可以预见到的死亡。

徐焕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掩盖这件事。他一想到这件事败露出去的后果,心中就恐慌欲死。于是他出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了最强的精神攻击,将身边的几个人通通杀死,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抛入到达绝生冢的深处。

这几个人虽然也是鸳鸯湖的人,但身份却比他低贱的多。若果说他是“公子”,那么这几个人只能算是仆人,而且也确实是被他当成仆人在使唤。

在鸳鸯湖中,只有徐姓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才是高贵的,才能得到最好的传承;然后是外姓的女人生下的女子;地位最下等的是外姓的女子生下的男子;当然比这些更下等的则是外姓的女子。

鸳鸯湖是个血统等级极为森严的地方。

徐焕便是徐姓女人生下的孩子,地位很高,而被他杀死的这几个人,则是外姓女子生下的孩子——男子;他将其杀害,虽然不至于没有一点罪责,但只要好好处理,毁尸灭迹,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便是杀人灭口,因为明玉夫人虽然是一个最下等的外姓女人,但依靠着自己狠辣的血腥手段和让人恐怖的武功,早已能够抗衡许多家族中的老古董。

明玉夫人和明玉夫人笼络的势力都丝毫不容小觑。

第一百七十二章:后天枪种

且说此刻,萧定乱疗伤正到了关键时刻。

秋风之中,四匹白马两辆马车在空阔的官道之上疾驰狂奔,直走龙渊省北部鸳鸯湖。头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姑娘,一身雪白衣裙,纤尘不染,好像一个小小天使,脸上时时刻刻都洋溢着可爱的笑容,十分惹人怜,讨人爱。

后一辆马车赶车的却是一个胖小伙,驾车颇不专心,居然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这神色宁定的胖子自然便是萧定乱,安坐不动,头顶上方茫茫天穹之上,九曜星罡宛若九条神龙一般,分别从九个方位汇聚,盘绕交缠着垂落下来,灌注到达萧定乱的头顶,然后随着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流转全身,同时大日金轮、以及隐没的清虚玉轮之精华一阳一y,氤氲成两条衔尾追逐的y阳玄鱼,盘绕在萧定乱的周身,更有天地之间的五行精气纷纷汇聚构成了一个浑然气团,将萧定乱包裹其中。

萧定乱恍若重回胎藏,得到最为本源的滋养。

天地众生,生在五行中,不出y阳外,五行y阳,组成了世间的一切,为本为源。

萧定乱此番疗伤可谓是渐入佳境,不知不觉之间进入到达妙境之中,心机活络,神志清明,浑身渐渐的生出一种充盈舒适之感。

前一辆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的少妇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生出惊奇之色。以她的深厚武功和高深的精神境界,自然是早已经感应到了萧定乱引起的惊人变化。那自然万象气宗界中简直是风云搅动,气象翻腾,尤其是那九曜星罡,充沛无比,以她的功力之雄厚都是不敢轻易接触,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压,心神震荡。

这种威压不是来自于某个人,而是来自于天地,来自于九天之上茫茫太空之中的星神,属于天地神威。

萧定乱能够接引到如此庞大的星罡灌体,而且是九种,就让她感到非常的难以置信了。

况且还有y阳之精,五行之气,每一种都是练气之人,求之不得的无上气息,到了萧定乱的面前,都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的寻常,她如何能不惊骇。

而更让她惊骇和不解的事还在后头。她好奇之下一番感应,居然感觉不到萧定乱的炁之所在,好不容易感应到萧定乱的眉心祖窍,却发现其中空空如也。

而她之前以强横的精神感应萧定乱之时,亦是被吓了一跳,暗暗的吃了一个大亏。她完全没有料到,一个人的气质居然会是一柄一柄的长枪,时时刻刻的竖立在周身。她的精神贸然之下接触过去,便遭到了狠狠的一刺,痛苦不堪。而她接下来却惊讶的发现,萧定乱本身竟似乎毫无感觉,也就是说这种防卫完全是一种本能,无意识的行为。

萧定乱让她惊讶的地方太多了。

又如,她完全没有在萧定乱的丹田之中感觉到练气的核心——气海,更是没有在萧定乱的身体之中感觉到半点气的存在;当她下意识的想要探查萧定乱身体内部的诸般秘密时,顿时又是让她吃了一惊,她居然发现自己的精神猛然被什么东西横空一扫,立刻溃散,直让她整个身躯都是一颤,生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更是什么也没有探测到,暗暗的吃了一个闷亏。

一番探察之下虽然连连吃亏,但她已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萧定乱的身躯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严密的防御状态,一切的感应都会遭到他无意识的攻击,身躯的内部更是一切感应的禁区。

少妇若是不仗着自己精神强悍,有几手隐秘手段,也不可能探测到萧定乱的祖窍x和丹田的具体情况。

长长的吐了口气,少妇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呢喃道:“原本我只以为你是个一身蛮力的莽夫,竟是小看了你,原来你的身上居然有着如此之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庞大到骇人听闻的五行之气、日月精华和九曜星罡到底去了哪里?奇怪,他的身上明明没有半点内气……”

忽然之间,全神疗伤的萧定乱猛然惊醒,心中浮现出一种强烈不安感觉,似乎有人在暗暗的窥视着他,但他一回转过心神,那种强烈的感觉便即刻消失,无稽可循,

萧定乱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却对那少妇更加警惕了三分,心知决不可太大意,更不能让那少妇探了自己的底细,不然一定不妙。旋即感应了一下车厢中的闻人悦,情况依旧,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正待继续疗伤的萧定乱心中忽然之间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当下心意一沉,便听到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火速的从后方而来。

萧定乱意识感应之下,感觉到一片黑色的骏马狂奔而来,而在那马背之上坐着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就好像一团烟雾一般,随时都似乎要从那马背上飘散而去,无形之中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人感触之下不禁一阵颤栗。

感受到那一马一人的不断近,萧定乱整个人不禁高度警惕起来,握着幽寒断魂枪的手五根指头不由自主的曲张了一下,握的更紧。他知道,从后火速而来之人,非常的危险,从那压抑而隐晦的气息来判断,极有可能是一个高深的刺客。从感应之中影影绰绰的身形,可以知道此人隐藏的功夫极为了得,萧定乱甚至感应不到他身上的兵刃是何物,更不知藏在何处。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萧定乱的心神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现在的他整个人已进入全身戒备的状态之中,但凡身后冲来之人有任何异动,他就会立刻出手,雷霆一击。

一人一马越来越近,萧定乱感觉到后心好像有两把尖利的锥子,猛烈的戳着他的后背。很显然,身后骑马之人已经盯上了他,已然将他锁定。

极度危险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

萧定乱的耳中马蹄声已然响彻如雷,骑马之人已经很近了,近的不能再近了,他已忍不住想要出手,出手将那人从马上一枪挑翻,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这强烈的冲动,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应对。

高明的杀手,往往只有一击,所以绝不能妄动。

自己不动时,破绽看似最多,其实最少,因为每一处破绽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应对被弥补掉;而自己一动,原本没有的破绽、自己预想不到的破绽都会一一呈现,更加的危险。

马蹄声更响,似乎已在他的耳边。

他的耳边猛然传来一道冷哼,那冷哼声如同一根尖利的刺,陡然扎入到了他的耳孔之中,使得他的耳中一阵嗡鸣,一时之间居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是精神的攻击,一下伤害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但是萧定乱在那一刻同样予以了猛烈反击了,在那一刻意识猛然压缩到了气质长枪之中,轰然s杀而出。从他身边流电一般飞速掠过之人一声低呼,身形一下暴露出来。

萧定乱顿时感应到了那人的身形,原来是一个精壮的短发男子,头发悉数被剃掉,头顶只是一层钢针一般竖立的头发茬子,气息内敛,充满了压抑的杀气,一下被萧定乱击破气息隐蔽,杀机登时暴露了出来。

文此刻,车厢之中的少妇眉头不禁一皱眉头,脸上浮现出惊讶疑惑之色。

人感受到萧定乱彼时反击的一幕,她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意剑”两个字。修炼剑法之人大抵都对人剑合一的境界不陌生,无不是充满了憧憬。

书人剑合一就是人的精神与剑法甚至是剑完全的契合,到达一种不分彼此,融而为一的地步。

屋到达人剑合一的地步,简直就是意念所指,杀伐所至,天地之间几乎便没有了剑法招式一说,任何的招式都可以自由发挥,什么招式套路,都可以完全的摆脱,与人战斗全凭心意,挥洒自如,无招胜过有招,化腐朽为神奇,化不能为可能,都不在话下。

那种境界的剑客几乎是一通百通,天下剑法可说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而在人剑合一境界之前,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境界,那就是“意剑”。意剑乃是人的气质、人的意念皆化为剑,当然是形而上的剑,是自己所理解的剑,并不拘泥于剑的物质形状。

人剑合一的前一步便是意与剑合,意与剑合的关键便在于意剑,只有完美的意剑,才能完美的做到与剑相合,与自己的剑道融合,最终到达人剑合一的无上境界。

而所谓的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其实是人,剑,道三者合一,离那破碎虚空的境界已然不是很远,几乎是触手可及。

萧定乱的气质在感应之中呈现出来的形态乃是一柄一柄的长枪,这种情形可说非常难得,但绝非偶然和巧合。

江湖之中,有一种剑道天才——应该是剑道天才之中的天才,被叫做天生剑种,生来气质如剑,可说是为剑而生。这种人若是习剑,求索剑道,如鱼得水,有龙归大海之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到达极高的境界,突破到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都不是梦想。

武祖燕五九便是天生剑种,为剑而生的人物,史中有载,明明白白。

起初少妇感应到萧定乱周身气质如枪林,还未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一刻她才猛然惊醒,心下一片骇然。

如果气质如剑的叫做“剑种”,那么如枪者,是不是该叫做“枪种”?!

剑种分先天后天两种。先天者,便如武祖燕五九,生来气质如剑,是为先天,可谓得天独厚;而后天者,先天气质可能寻常,但秉性钟爱剑道,经历长期磨练,自身的气质受到影响,气质化剑,是为后天,虽不及先天那般钟灵造化,悟性和恒心绝对是万中无一,百年不遇之辈。

萧定乱其实便属于后天这一类,后天枪种。

当年李明珠生下萧定乱,在他六个月大的时候,兴那抓周的习俗,萧盛道夫妇二人便也试了一试。萧盛道以木雕琢诸般兵刃,李明珠呈经史子集,文房四宝、官印算筹,等等,皆是袖珍之物。停在几十物件之前,这孩子什么都不选,直爬向那木雕的长枪,用手直去拨弄,那一幕直把萧盛道乐的合不拢嘴。母亲李明珠酸酸道:“孩子要读书多好,儒雅博学,多讨女孩子喜欢!”

萧盛道大笑道:“一生战伐,也可称英雄,红颜有一二便足够。”

后来萧定乱习枪,果然非常有天赋,进步惊人,无意之间竟已成后天枪种,而且是那枪如林的森森气象,让人叹为观止。

就在刚才的一个反击,整个过程与那意剑伤人也有五六分的神似,故而才引得少妇一阵惊讶,心中一阵狂跳。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萧定乱,尽管已一再高看,但还是太过小看。

第一百七十三章:怪物怪物

【情人节快乐啊,诸位!】

萧定乱心神兀自还未平静,便听到前方丫丫的声音传了过来:“夫人,木剑已来复命。“

萧定乱这才感应到马上那人的具体情况,在其腰间果然佩着一柄剑,一柄木剑。那是一柄用硬木削成的精致长剑,木纹清晰,纹理之中血迹斑斑,血水已完全渗透到了木剑的木质之中,不分彼此。而在此人的腰间,还挂着一颗人头,是用一块黑布包着,但被萧定乱击溃气息隐蔽,亦是逃不过萧定乱的意识感应,“看“的一清二楚。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刺客,一个恐怖的刺客。

一个使用木剑的刺客,那得对自己的功夫和刺杀的技巧有多么高的自信,才会用这么样一柄脆弱的剑?!

那颗人头,毫无疑问是陆青子的。萧定乱感应到头颅脖颈上的伤痕,非常的整齐,但没有骨骼断裂的痕迹,应该是一剑之下割下的这颗头颅。出手十分的巧妙,是沿着关节的缝隙切割过去,又快又准,没有丝毫的失误。

萧定乱心下一惊,再去感应那柄木剑,发现木剑的剑锋之上,只有很少的几处缺口,剑身之上较为明显的痕迹都很少,无疑都是很老的痕迹。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此人杀人极少有失误,一道缺口、一道痕迹代表着一次失误,而剑上的缺口和痕迹总共只有七处,但从这柄木剑上血迹浸染的程度判断,死在这柄剑下的人,不下百个。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被这个人盯上,绝对没有好结果。

叫做木剑的人策马随在少妇的马车旁,神情虽然冷酷如常,不过所有的杀戮气息都收敛了起来,端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车厢之内,少妇平缓从容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一次,用了几剑?”问话非常简单。

木剑道:“一剑。”回答同样简单。

少妇道:“看来你的剑法又有所进步。”

木剑道:“目标太弱。”

萧定乱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突。他知道,陆青子绝对不弱,放眼江湖之中,陆青子也足够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陆家三侠之中,武功和资质最差的是陆黄子,陆青子和陆赤子的武功都要高出陆黄子一个境界。陆青子比陆赤子要大很多岁,撇开武功境界不谈,内气雄厚程度和种种江湖经验都应该不弱于陆赤子,绝不是轻易能够杀死的。但就是这么样的一个高手,却被人用一柄木剑,只用了一剑便将整颗头颅割了下来,恐怕陆青子当时还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萧定乱想不出那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更想不出木剑是怎么做到的。

少妇似乎知道萧定乱心中的疑惑,淡淡的说道:“陆青子也算是个人物,不能算太弱,木剑,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剑道:“我用半年时间探明他的下落,跟踪了他八天又六个时辰四刻,摸清楚了他的生活规律,在他正要解手的时候突然出手,抢夺了他的佩剑,然后遁走。他发怒追来,追了我九个时辰又三刻,膀胱破裂,我回身一剑,割掉了他的头!”

少妇道:“这是智取。智慧,永远要比武力有用的多。”

木剑道:“我记得,夫人二百三十一天前说过。”

木剑的回答永远是那么的简明扼要,惜字如金,但无疑都是一语中的,一如他手中的木剑,杀人只需一击,一击必杀目标。

萧定乱心中生出来一种佩服之情,这种杀人的方法的确很巧妙,巧妙到让人意想不到。而且他从木剑短短的谈吐之中发现,此人对时间极为的敏感,记忆力惊人,是个异类、妖孽般的人物。

想那陆青子一生行走江湖,颇有侠名,最后的结果竟是被人一剑杀死。而与其说是被人一剑杀死,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一泡n活活憋死的,说出来可笑却让人笑不出来。

至少萧定乱笑不出来。

如果自己遭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的幽寒断魂枪在自己将要解手的时候被夺走,自己会立刻去追么?立刻去追的话还有可能夺回幽寒断魂枪,但如果不立刻追的话极有可能就要蒙受被人夺走兵刃的耻辱。

假使自己没有等方便结束便立刻追去,自己会一直憋着么?会憋到膀胱破裂还是干脆n到裤子里缓解危机?

这是一场博弈,绝不像木剑叙述的那般简单。

在木剑决定这一切之前,他已吃准了陆青子的脾性,把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已料定了。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所在。

可怕的智慧!

少妇淡然道:“你记得我的教导就好,把陆青子的狗头拿去喂狗吧!”

萧定乱以为这只是一句恶毒的玩笑,但木剑却没有半点这样的理解,少妇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对待,绝不会有半点的不重视,更不会以为是玩笑。木剑听到少妇的吩咐,忽然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从那道旁居然猛的冲出三条黑色的狼狗,一直奔到木剑的马边,跟着木剑胯下的大马一同奔跑。

木剑低声道:“吃吧!”然后摘下腰间黑布包,将之解开,一颗人头骨碌碌滚了出来,三条狼狗登时你争我夺,便在路边开始啃食起来。

喂狗的意思居然真的就是喂狗!萧定乱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痉挛、猛烈的收缩,剧痛无比,面色不禁一阵苍白。

自从他与黑鸦的那个老人学会种种人说实话的残忍血腥把式之后,就几乎没有过想呕吐的冲动,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少妇的声音继续道:“你还养着它们?”

木剑道:“它们是我的好帮手,有他们在,我绝不会跟丢人。”

诚然,狗的鼻子要比人的灵敏许多,用来跟踪人更是再好不过。虽然随着人的武功精进到达一定境界,嗅觉其实并不比狗差,但人毕竟是人,正如狗毕竟是狗一般。有些气味,人即使能闻到,但绝对会不想闻、不爱闻,更不会像狗一样把鼻子凑到地上去闻。

狗的确是一个好帮手。

萧定乱终于止住了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面色好转,胃部稍微好受了一些,没有了那种猛烈痉挛的剧痛。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副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动的画面,不过最终他还是没动,什么也没做。

他猛然之间感应到疾驰的马车之前,一个神情痴呆的少年猛然从道旁踉跄走出,一脸傻笑的拦在了官道的中央。这个呆子出现的如此突然,马车奔驰的更是如此迅猛,一时之间谁也没法止住狂奔而过的趋势。

马匹一声嘶鸣,猛然撞将过去,那痴呆少年顿时被撞的高高飞起,被撞的胸膛肚腹都裂开,内脏与鲜血横流。

萧定乱在感应到这一幕的刹那,已然生出一种冲动,冲下马车救那少年的冲动,不过他却克制住了这冲动。

没人知道为什么,萧定乱的心中更是一阵悸动。

下一刻,萧定乱面前的一匹白马背上雪白的鬃毛上已洒满腥红的血迹,一个浑身带血,肠肚流出的人影正站在马背上,形如一头厉鬼,森森的看着萧定乱,发出y冷而极度怨恨的声音道:“你就这样见死不救?”

萧定乱道:“你就这样蒙骗一个瞎子?”

蒙骗?!

这一切当然都不是真的,如果萧定乱的眼睛是完好的,他一定连那冲动都不会有。

马上的人影森森道:“你怎么发现的?”

萧定乱道:“马的嘶鸣声和血。”

人影诧异道:“血,呵呵,没有血腥味的血,这是我的疏忽。不过,马的嘶鸣是什么意思?”

萧定乱道:“马的嘶鸣并不是惊嘶,而是吃痛的嘶鸣。我想应该是你踩着马头跃起的时候,把它弄疼了。”

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注意到,而萧定乱之所以如此敏锐,就全拜某个喜欢躺在路上被马踩的乞丐所赐了。

这时少妇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道:“傻子,别玩了。”

被少妇叫做傻子的痴呆少年哦了一声,收起精神迷惑。萧定乱登时感到精神一松,这才感应到立身马上的少年的真实模样,相貌清秀,精神饱满,充满了灵气。傻子不傻,一点也不傻,反而异常的聪明。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傻子设下的幻障,蒙蔽了萧定乱的精神,让他感受到一幕幕的假象。

萧定乱心中略一思索,面向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然沉声道:“如果我那时没有那种冲动,你的幻障是不是就会施展不下去了?”

傻子笑了笑道:“你那一刻的冲动的确给了我可乘之机!不过,如果你不为所动的话,也不是施展不下去——我可以选择强行施展,只不过那样的话,你一定不会好受。”

其实应对这种精神布置下的幻障,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心动。一旦心动,就会曝露出可乘之机,也就是心灵的破绽,然后就会被人乘机而入,自己则会深陷幻障之中不得自知。就譬如有些人撞鬼,一见之下便生出来恐惧,越是惧怕,那鬼魂就会越显得凶恶恐怖,然后人就更惧怕,如此陷入可怕的循环,最后活活被吓死;而若是能做的不为所动,视而不见,让那鬼魅毫无下手之机,要不了多久它反而会被人吓到,自然退却。

当然,遇到厉鬼就另当别论了,须得有专门之法应对。

而这厉鬼,就彷如傻子所说的那种会让萧定乱难受的强行方式。

少妇这时又道:“傻子,你的功力倒退了。”

傻子无辜道:“夫人,我现在的精神太弱了,还不足半成……”

萧定乱心中大骇,看上去精神如此饱满的一个人,精神状态居然不足饱满时的半成?!这简直就是妖孽,非人也。

少妇沉声道:“那你还不快快修养。”

傻子哦了一声,跳到木剑的马上倒坐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忽然道:“夫人,这颗人头怎么办?”

少妇道:“留着吧,我要研究研究。”这颗人头当然便是杨楚华的人头,一颗即将凝练元神的无上高手的人头,的确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萧定乱忽然沉声道:“你在试探我。”

少妇毫不避讳道:“你确实让我惊讶。”

马车前行,众人在无话说。

萧定乱心中暗度,少妇试探他,到底是什么意图?她到底看出了自己多少底细?

第一百七十四章:神逍飘渺

【今天五更,补昨天缺的,大家支持个!】

马车又行了半日时间,时间已到黄昏时候。

这光景,再过两三天便要到中秋,正值秋高气爽、桂花飘香的时节。天边晚霞灿灿并天幕下飞鸟寂寂,长天尽赤,远山如黛,行走于苍茫大地之上让人觉得一种格外的卑微和雄壮——自身的卑微和自然的雄壮。

秋风清凉,清凉到有些萧索。

萧定乱希望能在中秋的团圆之前,见到玉芙,把他带出鸳鸯岛么,然后一同赏月……萧定乱心中闪过这样的美妙念头,不禁轻抚着紧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幽寒断魂枪,只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

夕阳如血,晚霞似火!

少妇的第三个属下已经赶来,正是那个杀死付坤侯的卧底。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什么都普通,外貌普通,气质普通、声音普通,没有一点特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普通到萧定乱沿途而来,一共见过他三次,都没有把他记住。

直到丫丫忽然道:“夫人,刀子前来复命。”

萧定乱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感应着前方松松垮垮的坐在马上,好像十分疲惫的一个朴素的中年男子,不禁一惊,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然不是第一次感应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丫丫的一句话,一语点醒梦中人,萧定乱绝不会意识到这就是少妇的第三个属下,更不会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已在他的感应之中出现过三次。纵然他已感受到这个叫刀子的卧底三次,但萧定乱几乎可以肯定若是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时间再过几天,他完全就会把这么样一个人完全的忘记。

这个叫做刀子的人脸上时常挂着平和中带一丝坚毅的淡淡笑容,看上去既不刺眼也不夺目,就是那种时常为了生活而摸爬滚打的人最常有的笑,不怨天尤人、沧桑中带着一丝麻木快乐的浅笑。

但就在那一刻,萧定乱却忽然觉得,那笑是如此的锋利,锋利到刺痛了他的心,就宛若一把一把尖利的刀子。

这就是刀子,刀子真正的刀子。

他的意图或者身份没有暴露之前,你绝不会发现任何破绽,因为他是那么普通,普通到你一旦接受了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踏实,但一旦他露出真实意图,你才会明白,他为什么叫刀子。

一把再普通的刀子,也能要了人的命,况且这把“刀子”并不是真的很普通。

普通其实是刀子最不普通的一大特点。

直到此刻,萧定乱才猛然发觉,其实三个人之中最最危险的一个存在,不是木剑也不是傻子,而是这柄刀子,这柄普通的刀子。

人的脸上不会贴着标签,但人的脸上总会戴着面具,任谁都不能想到,这么样一个普通的人物,居然危险如斯。

少妇声音柔和道:“辛苦你了,这么些年。”她对于刀子的语气,引起了萧定乱格外的注意,因为语气中带着温和,这种温和在对木剑和傻子说话时都没有。

刀子看着前方的天空,笑了笑道:“没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少妇道:“付坤侯的人头呢。”

刀子道:“烧了,连同付坤侯的所有产业。”

少妇道:“烧了干净!眼不见心不烦。”

刀子道:“那地方我已很讨厌……”

因为他讨厌,所以就将之彻底毁灭,毁灭之后的东西便会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也就不会再让他讨厌了。刀子的逻辑大概就是这样。残忍的逻辑加上残忍的手段,放在一个再普通的人身上,都将会是一个可怕的存在,更何况这个人是刀子,其恐怖已然无法想像。

是夜,一行在一座繁华的小镇落脚。

萧定乱浑身的伤势和虚弱的状态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幽静的客栈房间中沉眠的闻人悦悄然的张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显得很是警惕,直到看见手中握着幽寒断魂枪端坐在屋中的萧定乱,眼中的一丝惊慌之色才悄然散去。

妮子精神还有些恍惚,轻唤道:“老大!”

闻人悦的突然醒来,对于萧定乱来说无疑是一个预料之外的惊喜。他确实没有想到妮子会这么快就醒来。萧定乱不禁一愣,喜上眉梢,立刻便感应到苏醒过来的闻人悦,几步跨到床边道:“悦儿,老大在这里。”

闻人悦伸手揉了揉惺忪眼睛道:“老大,悦儿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哦!”

萧定乱温言道:“都过去了,只是一个梦而已,悦儿醒了就好!”

闻人悦恍恍惚惚道:“老大,扶我起来……呜,我睡了多久?”

萧定乱小心翼翼将闻人悦扶起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去,轻声道:“才一天一夜,没有多久。”

闻人悦就抱着萧定乱的手臂,脸贴着萧定乱的臂弯道:“好久哦,我以为都睡了几百年了呢……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老大,有你在真好……”

妮子的混沌恍惚,似乎有点不太正常,意识还在一种游离的状态之中,最直观的表现便是闻人悦的眼瞳。她的眼瞳之中神色涣散,始终没有一个焦点,让萧定乱一阵心慌,不知道那夜凶险的一战之下,有没有给妮子留下什么后遗症。

萧定乱下意识的问道:“悦儿,你还好么?”

闻人悦皱了皱眉,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可爱微笑,道:“没有事呢……哦,头好晕哦!老大,屋里好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萧定乱总感觉闻人悦有些不对,时刻感应着闻人悦的变化和反应,答应道:“走,老大这就带悦儿出去透透气。”萧定乱扶着闻人悦下了床站定,妮子身子晃了晃,就好像是站在大风大浪中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