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δ壹八M.cδм 61.如果把自己也扔到垃圾(1/1)

春天过去。

夏天到来,日子又潮又热,夹杂几场掉链子的雨,很没力气。

陈萝搬出宿舍到白旭山的公寓居住,没跟舅舅说。

等到暑假悄无声息又搬回家去,每日过着刷题捡菜的日子。

陈爱国这天回来踌躇良久,拉着她问,要不要报个补习班。

陈萝下意识看向厨房。

舅妈擦着手出来,有些尴尬,“看我干嘛,张叔那侄子成绩一般,高三下死劲补课,也上本科线了。现在你姐实习了,家里负担轻,想去就去吧。”

她按下自动铅笔。

心中一顿,点点头。

有些补习班预测卷很有水平,她之前从张茜茜那搞到些,可惜后来闹崩了,再也没得到过。

陈萝在班级群里问了几个上补习班的同学,最后选了家价格偏低,高考成绩好还会发奖励的补习班。

她说了那个补习班的情况。

陈爱国没应。

没过几天,男人带她到一家教育机构。

这个补习学校很有名,不止做初高中,还做出国培训。据说主办人是某大学的知名教授,跟国外语言机构有合作,资质拿了很多,本地有钱人的小孩都往这送。

陈萝站在玻璃门前,有些局促。

她怕陈爱国不知道这种学校的价格,从门口抽了张宣传单递过去。宣传单上最便宜的都得几千,大部分万元起步。

陈爱国看一眼,掏出手帕擦汗。

“别担心,进去吧。”

两人进去,前台表情一滞。

陈爱国穿的白汗衫和肥大短裤,脸上皱纹很多,热汗淋漓。陈萝文静漂亮,但是衣着老气,眉眼郁郁。

一看,就不是该出现在这的人。

“有事吗?”

前台问道。

陈爱国慢吞吞说了个名字,对方神色又一滞,翻下备忘录,忙道,“哦,林总的朋友……你们填下表,稍后我让老师带二位参观。”

陈萝扯开笔盖,看着密密麻麻的一排中英小字,有些分神。

陈爱国擦擦汗,接过前台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开的,不要什么钱,你过来好好补习,别和其他学生起争执。”

王菡带人在店铺门前闹一回,陈爱国这才知道现在的小孩很会欺负人,陈萝在学校的日子并不好过。陈爱国不是多话的性格,为人又老派,比起责怪外人,更愿意教导陈萝谦让。

女孩填完表,点点头。

“知道了,舅舅。”

很快穿着职业装的女老师出来,带他们参观。

三人绕一圈,陈萝领了一堆教辅出来。

回家前,陈爱国特意领她去饭店。

舅侄两人吃了一顿茶餐厅,见她爱吃菠萝包,陈爱国打包剩菜的时候又多点了两个一起带走。

陈萝没吃。

到家里分给了表姐和表弟。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给家里帮忙,陈萝空闲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补习班环境很好,桌椅整洁、空调给力,教室外面的花园还有雕像和喷泉。

她不太讲话,也没有相熟的朋友。

每日上完课,默默拾书包到车站等车,安静得像一朵不会动的云。也不是没有补习的学生主动搭话,只是她太累了,一眼就看到无所谓的交集最后会走向什么——

朋友也好,爱人也好。

都会走的。

八月中旬。

酷暑姗姗来迟。

陈萝上完课,在落日的余晖中慢悠悠走路。今日小测错题有点多,她在心中默默复盘,寻找更适合的解题方法。

还没走出建筑大门,负责补外语的老师叫住她,“林老师让你去三楼的办公室一趟。”

“林老师?”

“对。”

陈萝还想问什么,那老师催促道,“快些去吧,林老师难得过来,挺忙的。”

陈萝上到三楼,一眼就看到一间办公室门大开着。

门口柜子上放着几盆绿植,扁大翠绿的叶子铺陈下来,宛如绿孔雀的尾。她敲门进去,夕阳的光将柜子里的各种奖杯奖牌照得金光闪闪。

办公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来。

他有一双温和的琥珀色眼睛。

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拢到一处,很亲和,很儒雅。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毛发并不稀疏,打理得极整洁。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很帅。

陈萝扫一眼办公桌上的铭牌:林日新。

默默低

pΘ18Θгg.)头。

“林老师好。”

“你,你是……”

“我是强化班的陈萝。”

男人怔住,银白色的钢笔放在纯白的纸面,划出一个墨点。

他浑然不觉,重新打量她,目光又有点闪躲,“陈萝?”

女孩站在门口,眉头微不可见地蹙拢。

不知从什么时候,陈萝开始讨厌男人的目光。她不喜欢被注视,更不喜欢被异性注视。女孩点点头,脖子僵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很喜欢补习班。

可是不喜欢安排她进来补课的这位林老师。

林日新站起来,忙道,“我跟你舅舅是同学,也认识你……你,你叫我林叔叔吧。”

陈萝没吱声。

孤独长大的女孩下意识启动防御的本能,在脑内悄无声息回溯细节——舅舅奇怪的态度,舅妈突来的善意,所有的一切都太凑巧了。

她单手抱臂。

想起儿时妈妈醉醺醺回来,塞在胸衣里的钱,想起那些深夜打电话的叔叔。

虽然很努力走到现在这一步,成为成绩优良的小孩。

但原来她也到了值钱的年纪。

男人拿起钢笔又放下,找不到笔盖,颓然道,“有困难就来找我。”

“谢谢林叔叔。”

陈萝盯着桌子腿,除进门的时候跟男人对过目光,视线一直放在别处。先是许一暗,再是付思思,最后是……陈爱国吗?

——还有谁要抛弃她?

林日新走过来,踌躇半晌,轻拍下她的头,“去吧。”

陈萝离开,顺手把门带上。

嘭的门响。

在夕阳洒落的走廊回荡。

女孩走进电梯,听到那扇办公室的门又开了——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戛然而止,男人杵在门边,夕阳裹挟着他瘦削狭长的影,投到电梯前的空地。

像一条恶心试探的舌头。

陈萝盯了一眼地上匍匐的影子,不动声色。

电梯门阖拢。

去往一楼。

电梯门打开。

到达一楼。

她出来,踹了一脚门,盯着金属门的半个鞋印发怔。

看着看着,拧开矿泉水往头上倒。

滴滴答答的水擦干了,头皮擦红一片,陈萝拧紧瓶盖,把矿泉水瓶扔到垃圾桶。

其实,她想把自己也扔到垃圾桶。

白旭山关了摄影工作室。

把她做模特拍的照片赎回,全网删个光。他现在做什么,陈萝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她过得像个苦行僧。

可是却毫无参悟的意图。

家、店、补习班——家、店、补习班——吭哧吭哧,只是一个逐渐磨损的齿轮。

生活不是电影。

没有起承转合。

它不会让你满足。

生活就是生活。

它操所有人。

陈萝到白旭山的公寓拿书。

顺便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关了两个小时。

白旭山在房里装了监控,检测到人,就会给手机发信。男人在外,发现她半天不出来,穿着西装火急火燎赶来,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

他以为陈萝自杀。

猛地掀开浴缸帘子,却看到她趴在里面睡觉。

女孩老鼠似的,蜷成一团。

脊梁骨弯得快折断,脸贴着浴缸,满头细汗,嘴唇却干得起皮。

白旭山揪她起来,“又疯了?”

陈萝迷糊睁开眼,呆了一会儿,迟滞的眼神移向白旭山,“老板,你穿西装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