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第16部分阅读(1/1)

穿的胸口有一点金光在扩大,随后像碎裂的瓷器一样,无数金色的裂纹漾散开来。我退后一步,冷冷地望着眼前浑身迸射金光的人影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碎裂成片,然后消散于无形。我回过头得意地对常青一笑:“看来,我也不是全无用处的”常青勉强站起身,捂着还在不停流血的额头,虚弱地苦笑:“咳咳,是我没用才对,你怎么会没用呢”我突然感到诧异,周围怎么这样安静,特别是齐震那个大嘴巴,怎么可能也不出声音我转过身,只见葛虹和许珊满脸惊骇地盯着我的身后,齐震的嘴巴张得老大,足可塞下一只鸵鸟蛋。

难道有更恐怖的东西出现了我不敢立刻转身,只是一点一点把头扭转回去,身后的青灰色浓雾已经褪尽,围着我们的那些可怖的东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熟悉身影袅袅婷婷地伫立着,旁边依偎着那个蓝衣男生,此刻他天使般美丽的脸上依旧带着纯洁可爱的笑容。我的心顿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痛楚如潮水般奔涌而来。我眼前一黑,嘴里竟尝到了几丝鲜血的腥甜,身子踉跄了一大步,几乎扑倒在地上是的,终究还是被常青猜中了,身后站着的竟然真是我视若亲人的凌老师她真的是这幢旧楼里力量强大、难以捉摸的厉鬼我痛彻心肺,此时就算是用“万箭穿心”也不足以比拟我的痛苦。

“凌老师为什么”好半晌,我才有勇气转过身来艰难地问。“美丽的泡影必定会幻灭这命运的际遇,世间的悲欢离合,半点也不由人”“你也可以算是人吗”齐震和常青齐声大喝。“这世上万物,有因才会有果虽然是命运摆布,但是谁种的因,谁得的果,却并不是无缘而生的。”凌老师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说了这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因果这旧楼的因果跟我会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凌老师的眼光闪动,视线移到了我的胸前。我跟着垂下眼帘,胸前只有灵石我蓦然双眼圆睁:莫非凌老师是因为灵石才找上了我这旧楼的一切也与灵石有关

仿佛是洞悉了我心中所想,凌老师淡淡一笑:“你们知道吗六十多年前,预言这里风水极差,是阴气极盛的绝户地的人就是我我苦劝他们不要在这块地上建教学楼,不要在楼前种树植草可是,却没有人肯听我的话。于是,一个又一个,死于非命”“他们不肯听你的预言,你就杀了他们”常青虽很虚弱,但思维依然敏捷。“我哈哈哈”她突然仰起头纵情大笑了起来。她本来风姿绰约,神情举止总是那么淡定从容、温柔可人,可是此时的大笑竟是如此疯狂,其中充满了愤懑和苦痛

我们呆若木鸡,心情复杂地望着凌老师。从来没有看见她这样失态地狂笑过,似乎要把郁积在胸中的所有块垒从这笑声里尽数泄出来狂笑当哭,我的脑子里突兀地滑过这个词,也许,凌老师也是有什么苦衷的吧。“别笑了”齐震面色苍白,猛然大叫道,“如果不是你,那又是谁”“谁哼哼,我也想知道是谁呢”凌老师却止住了笑,失神地望着黑暗的虚空喃喃轻语。

“不管怎么样,历年来被你所杀的那些无辜的老师、学生,他们死得那么惨,你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和不忍”常青质问道。“你们只知道他们死得惨,他们无辜;可是,有谁知道,我们更无辜”一直依偎着凌老师的蓝衣男生开口了,他黑色的眼眸如一泓深潭般波澜不惊,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嘴角边动人的笑容慢慢漾开来,配合着温柔的语气,是那么美丽纯洁,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残酷而血腥,“我,是第一个惨死的人。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风和日丽,我背着书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放学要早点回家帮妈妈做晚饭。转弯口开过来一辆汽车,要知道那时候汽车可是个稀罕物我特意停下,后退了几步,几乎靠在了墙壁上。眼看那辆汽车慢悠悠地开近,在距离我大约五、六米的地方,突然失控。我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看见深黑色、笨重的车头把我撞得飞上了半空。不过奇怪的是,我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声响,哪怕是最微小的,刚才还热闹嘈杂的街口一下子万籁俱寂,仿佛正在播放一场无声电影。我毫不费力地在空中轻盈地转身,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像一只自由飞翔的燕子,迎着微风俯视大地。我看见许多人涌过来,围在一辆冲上路边、撞瘪了头的汽车旁,一个额头上在淌血的男人费力地钻出车来,惊恐万状地瞪着车头前方,那里沿路人家的墙壁当中,嵌着一个男孩子。他的两条手臂像麻花一样乱七八糟地扭曲着,他的整个身体仿佛是一头刚摆在砧板上被乱刀斩过的、带皮断骨的猪,鲜血从他被无数断折的肋骨戳穿了内脏、戳破了皮肉的前胸后背里喷溅出来,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喷涌出来。但他的脸却是完整无缺,上面没有一点伤痕,那是一张美丽纯洁的天使般的面孔,深黑晶亮的大眼睛里甚至还带着几缕迷惘的神色,似乎还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我浑身一震,一种就像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极度的痛楚席卷了我的每一寸神经,我忍不住撕心裂肺地狂叫一声,就从半空中直直地跌下来。因为我现,那个嵌在墙里的男孩子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就是我一瞬之后就将死去的我

我不甘心,这世上还有太多我没尝试过的乐趣,还有太多我来不及做的事,我甚至还没有跟妈妈告别,想到这,我就什么也不顾了,用尽所有的力气扑向墙壁,我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血肉模糊、濒临死亡的身体无处不在流血,所有骨头都好像断了,别说去见妈妈最后一面,就是轻微的呼吸一下都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爆裂成了碎片,大概所谓的千刀万剐也就是这样的了我的眼前一层层的白雾蒸腾而起,遮天蔽日,人世间的东西在我眼睛里消失了。我只是一径想着:我要回去,回去见妈妈最后一面”蓝衣男生的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但他双眼里闪动着凛冽的寒光,嘴角的笑灿烂得令人寒毛直竖。

第二十章 旧楼幽魂十二

“第二个死的是我。”凌老师转过头来又温柔又苦涩地望着蓝衣男生,爱怜横生地轻抚着他的头,“我是他的妈妈。”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酸,不觉想起之前凌老师对我的温柔关切。“什么你是他妈妈你到底是谁”常青猛地放开了捂住额头的手,一个箭步跨到她跟前。“你还没猜到我是谁”凌老师略带讽刺地瞥了常青一眼。“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常青脸色怪异,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猜测。“有什么不可能这幢大楼的设计师就是我的丈夫。”凌老师冷冷地说。“你连自己的丈夫也杀”我失声叫道。“我家和他家比邻而居,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他从小就很聪明又笃信科学,本来誓长大要做个优秀的科学家。后来,他对建筑生了兴趣,就做了设计师。”凌老师没理我,顾自回忆着往事,“他却不知道,我和他在某种程度上可算是同行。那年,他对我说起,他以前的一个同学要开办一所新式学校,新的教学楼准备建在一家大户人家刚刚卖掉的地产上。我当时就问他,这户人家为什么要卖地产,是因为天灾还是他说,只是因为那户人家的姨太太刚生了个儿子,不愿再住,所以卖掉了地,另修豪华别苑去住了。我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添丁是件大喜事,但决不能同时卖地迁居,这会对孩子的命格有很大的影响。于是,我当天就偷偷去了那里查看,顺便打听那户人家的情况。

我刚一走近,就感觉那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萦绕着,这力量应该很强大,可是却透着诡异,因为它极不稳定,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光,时隐时现。我心里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走进去,围墙里曾经是房屋的地方现在遍地是碎石瓦砾,这家人家速度极快地搬走了,连之前住的房子也已经夷为平地了。触目所见,是空荡荡的一大片,阴冷刺骨的风不知是从哪里吹来,都聚集在院子的中央,怪异地贴着地面不停地旋转,好像永不停息一般。半空中,可怖的血红色光芒像一张弧形的大网把这片土地罩得严严实实的。瓦砾下的泥土色呈深黑,却带着点点猩红,就像是嵌入了凝固的鲜血。我使劲一跺脚,别说是脚印,就连浮尘也没飞起一丝,干硬得堪比花岗岩石。我知道,那股强大的诡异力量使这里的地气严重受损,导致五行错乱,阴长阳消,这里成了“三阴绝户地”。我浑身冷,像中了邪似的站在那,血红色的光芒在我的眼前跳跃,渐渐的,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花我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以后悲惨的命运,可是却无法改变。”

“怎么没有办法你可以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丈夫啊”葛虹忍不住插嘴。“告诉他你去对一个新式学校培养出来的、笃信科学的设计师解释什么叫三阴绝户地”凌老师苦笑,“倘若你们不是亲身经历,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会懂这种事的呢”齐震握着拳,似乎正在竭力忍耐什么,神情很奇怪。“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同行。”凌老师瞥了常青一眼,“我学的是堪舆之术。”“堪舆那是什么职业”许珊和葛虹相顾茫然。“她是一个风水师。”我和常青同时回答。凌老师朝我微一颔:“对,我从小学的就是这个。本来纵使是三阴绝户地,我也有办法扭转。只不过,面对那诡异的红光,我突然觉得心胆俱丧,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我猜想它有慑魂夺志的力量。好半天,我才打起精神离开那里,去周围邻居处打听那户人家的情况。原来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是做丝绸生意的,原籍闽南,原配夫人是他的同乡,有六房姨太太。他的四夫人最近给他生了个儿子,是他唯一的孩子。不过孩子一出生就一直生病,奄奄一息的。也不知道他是听了谁的主意,就把自己家住了许多年的宅子低价卖了,另外买了前清富商留下的一处规模颇大的私家园林去住。想来这本是对付那个孩子的,不过,到底是谁干的,却很难确定了。”闽南做丝绸生意的天哪那不就是孙安宁家吗诡异的红光,强大但不稳定的力量难道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这块“灵石”

我面色大变,本能地低头去看灵石。“你也明白了,是吗”凌老师凄然一笑,双眼死死地盯着灵石,恨意从她全身迸出来。这种恨,我只在孙安宁身上看见过。“不不,我不明白。你说那,那红光是对付孙那个孩子的,又说你有办法扭转三阴绝户地的,后来,怎么会”“扭转你什么时候见过天意能扭转的我竭尽心思,用尽方法想要避开那悲惨的命运。可惜,终究还是没有用我的丈夫根本不听我的劝,他和那个校长选定了那里,设计好了新大楼的图纸,就立刻开工兴建。楼成之日,我们的独子就当街惨死两天之后,我也横尸家中。我是悲痛过度,以至心神恍惚,跌进了装满沸水的大盆里而死的。我死之后,我的丈夫就在这幢大楼里自尽了。”“胡说他不是失踪的吗”齐震冷笑。“你说他自尽,那他的尸体呢怎么不见了还有那些后来失踪的校长、学生,他们的尸体怎么也不见了”常青双眼灼灼,一瞬不瞬地逼视着凌老师,“总不会是被你吃掉了吧或,你连他们的魂魄也一齐吞下去了”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无用”凌老师露出惊异的神色。“吞魂魄”“吃吃尸体”葛虹和许珊齐声惊叫,又抱在一起开始簌簌抖。“常青,不要胡说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就算是厉鬼,也是“身灭神存,唯留虚形”了,只听说索命杀人,又怎么能吞魂魄,更遑论吞吃尸体了常青一扫刚才因为失血而虚弱不振的样子,变得神采焕:“你因为深爱独子,却无法救他免于惨死,所以索性跳入沸水中,用小刀刺进心脏,临死之前以自己的心血施法炼出自己的生魂,然后把你的丈夫引到旧楼杀死,再用他的尸体和魂魄为引,施展噬魂解魄术让你和你的儿子能魂附神归,以旧楼这个绝户地为倚仗之所,用杀戮制造冤魂,进而吞噬魂魄来维持你们虚假的存在”我呆呆地望着常青,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额头不再流血了,双目如炬,神采奕奕得让我感到陌生。而他刚才的话更让我愕然,凌老师居然能在临死之前炼出自己的生魂,这可不是普通风水师能够做到的;还有什么“噬魂解魄术”,一听就知道是邪术,凌老师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呢

“虚假哼哼,难道只有你们的存在才是真实的这世上有这么多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人,他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凌老师对常青的话嗤之以鼻。“那么,建筑在杀戮之上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常青冷笑反问。“我和妈妈既然能够存在,必定是有意义的。至于杀戮,那是一种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手段去促成不都是无可厚非的吗这不也是你们所遵循的规则吗我爱妈妈。妈妈也爱我,我们谁也不能失去对方。所以,我们选择了这种方式,借助三阴绝户地和那股诡异力量,制造横死的冤魂,然后施法吞噬它们,我和妈妈就能一直存在下去了。哦,对了,因为法术的限制,必须让那些人死得很惨;又因为力量不稳定,我们也不是经常能进行杀戮的,也就隔个十年杀一批吧”蓝衣男生似乎故意要刺激我们,竟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虽然他的笑颜艳似春花,但我们却如入寒冬,这恐怕是我们此生见过的最令人齿冷的笑容。他竟然把这样血腥残酷的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理所当然,只能证明他真的不是人,人类所有的美好情感:仁慈、友爱、同情、怜悯在他身上都已经消失了一旁的凌老师静静地听着,却神情淡漠,眼底更是波澜不惊,显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凌凌老师,难道你还要再继续继续这样下去吗”我语音艰涩颤抖,语气中难掩哀恳。“傻孩子,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吗既然天地不仁,我又为何要可怜别人生杀予夺,尽由我心”凌老师娓娓而述,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可不知怎么,我眼一花,她已来到我身边,眼中是一片冰冷的杀机。她的长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她抬起手,青灰色的光影向我当头劈来。

我动也不动,不知道是负气还是哀伤过度,心里直想着:连凌老师都这么对我,不如死了好呢谁知,这个念头刚一闪,我的眼角就瞥到有一个灰乎乎的庞然大物猛地朝我飞来,一下子把我撞出好几米远,然后一起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片耀眼的红光直射凌老师和那个蓝衣男生,红光过处,一张巨大的明黄色符纸次第展开,数个大红朱砂写就的篆字凸显其上。一个我颇为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吟诵着一些拗口难辨的句子,那几个篆字立刻鲜活起来,它们跳跃而出,将凌老师和蓝衣男生团团围住,鲜红欲滴的颜色让它们显得格外杀气腾腾。随着一声轻叱,符纸上现出九个光点,转瞬,光点化为九盏硕大的七彩琉璃灯,放射出炽烈的白光。一阵清冷的风吹来,纯白的光芒像挥洒出去的水滴,闪烁着,摇曳间,一盏盏小巧的白灯仿佛雨后春笋般遍地而生,绚烂的光芒让这个原本阴森黑暗的死域有了暖意和生机。

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常青的旁边,正气凛然、神采奕奕的双眼使得他平凡无奇又略见苍老的面容此刻变得光芒四射。“常伯伯”“大伯,你终于来了”我和常青同时喊道。常道长今天穿得十分严整,只见他穿着青灰色的道袍,腰间束着一条明黄色的缎带,肩上背着一个黄色的旧布包,前胸和后背上都绣着太极八卦的图案。“小星星,没摔坏吧你这孩子,她要害你,你怎么躲也不躲”常道长虽然在说着责备的话,可是神情关切,根本没有半点责怪我的样子。“她没事。有大伯在,怎么会有事呢”常青揪了一把头,朝常道长讪笑。我摸着差一点摔折的腰,慢慢站起来,白了常青一眼,心想:你倒说得轻松然后低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撞倒了我。一看,唉,原来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我不陌生的人,那个教务处的王老师想来是常道长危急之下无暇考虑,就把他顺手扔过来救我了。他也被撞了个晕头转向,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他十分尴尬地望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求助又不敢开口,那张平庸的脸上满是惊惶和痛苦,让他看起来更加委琐。我本来因为凌老师很讨厌他,但看他这个样子,又觉得他可怜,刚才好歹也算是他救了我。于是,我不情愿地走过去扶他。他的身材瘦削,却好像生了根似的死沉死沉,拉都拉不起来。

“不要”出乎意料,一直默然拥着蓝衣男生站在光圈中的凌老师突然大叫着向我们冲来。常道长一挥手,冷冷地说:“到了此时,犹不知悔改,那就让你领教一下九幽灯阵的威力”话音一落,那九盏琉璃灯一齐升起,白光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幕,把凌老师和那蓝衣男生牢牢罩住,鲜红的篆字倏地拉长,变大,如团团炽焰,泰山压顶般印上了他们的头顶心。蓝衣男生惨叫一声,五官开始扭曲变形,身体里飞出了一个个面目不清、身形模糊的灰影。那些灰影一碰上光幕,便化为一阵轻烟消散在空中。凌老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神情痛苦之极,再也无力向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但她仍死死地望着我,徒劳地向我伸出手,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想告诉我却无法表达。

我心一软,放开了那个王老师,想去握凌老师的手。“危险,别过去”常道长和常青齐声大喊,齐震眼明手快跳过来,硬是把我往后拽。“别拉我凌老师,你”我直觉感到凌老师是真的有要紧的话想对我说。“小星星,别胡闹”常道长打断了我的话,同时轻轻一弹中指,光幕猛地收拢,凌老师和蓝衣男生被收束成长长的一条,身形渐渐淡去,终于淡得像一层虚幻的影子。凌老师依然伸着手,蓝衣男生依偎着她,但他们的身影却像水中泡沫般一瞬间破碎成了千万片,融入了空气中,不复存在

第二十一章 旧楼幽魂十三

我黯然凝望着最后一缕碎片消失,心里又酸又苦,五味杂陈。“唉,这恐怖又难缠的旧楼厉幽魂终于被我们消灭了哦,大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常青嘴上在问常道长,眼睛却有些担忧地瞟向我。“你还好意思说呢如果不是你学艺不精,哪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出马”常道长甩了甩袖子,脸上掠过几丝很不自然的神色,“我在旧楼外面耽搁了一会,所以来晚了。”“耽搁咦,大伯,你的袖子上怎么到处都是洞眼您老在外面碰到什么了喷火的妖怪吗”常青惊异地望着他大伯的衣袖嚷着。被常青这么一说,我们才注意到常道长道袍的两只袖子上全是一个个焦黑的小窟窿,像是被无数飞溅的火星灼烧出来的。“啊还有”葛虹和许珊忍不住齐声惊叫,随后就用满怀希冀的眼光瞅着常道长,“道长,你是不是已经把它消灭了”“没有。哦,我的意思是我在外面碰到的不是妖怪。”常道长的嘴角带着奇特的苦笑,他似乎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把手一招,七彩琉璃灯又变成白点回到了那张有朱砂篆字的黄符上,黄符慢慢恢复成手掌大小,又缓缓卷起,飞回到常道长的手里。“常伯伯,你碰到的到底是谁”虽然觉得常道长的反应很奇怪,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八卦一下。

“咳咳,是个无关的人。小星星,你刚才那么做真是太危险了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它们”常道长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紧抿嘴角,垂下了头,实在是无言以对,痛楚的感觉汹涌而来,凌老师温柔慈爱的笑颜和冰冷残酷的眼波交替出现,半明半暗,缥缈似烟霭纷纷,谁又能分辨得出其中的真心和假意呢“那个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我们在这待得够久了吧,再不走,我都要变成化石了”葛虹瞟了我一眼,似有不忍,就清清嗓子,故作轻松地把话题扯开。“是啊是啊反正害人的都都灰飞烟灭了,我们还待着干什么”许珊也急急附和。我默然不语,但觉得有什么冷冷的东西滴落在手上。不敢抬头,怕看到他们怜悯的神情,也怕他们看到我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

“谁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刚才的那对母子只不过是两个棋子,唆使、操纵它们的幕后黑手还没跳出来呢”常道长的话像一声惊雷炸响在我们耳边。

“什么”

“棋子”

“还有”

“幕后黑手是谁”

我们呆了呆,立刻七嘴八舌地询问,语气诧异中带着无比的惊惶,原本以为是戏到终场,曲尽人散了,谁料竟然还有重要人物没有粉墨登场,这场戏还真是“一波三折”呢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霍地抬起头,胡乱抹去眼泪冲到常道长身前:“常伯伯,这幕后的黑手是不是跟凌那个旧楼设计师失踪的尸体有关”“对。也和历年来旧楼所有失踪的尸体有关”常道长面带赞赏之色,微微颔。“尸体”葛虹和许珊倒抽一口冷气,眼睛不由自主地望了望不远处地上已经僵硬的叶飞和邵庆,立刻噤若寒蝉。

“大伯,你的意思是处理尸体的另有其人”常青若有所思地问。“当然你什么时候见过会吞吃尸体的幽魂”常道长拍了拍常青的脑袋,语带责怪。“啊实、实、实在太太可怕了怎么办我要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那个几乎被我们遗忘的王老师突然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换在平时,看到这么滑稽的场面,我们肯定要笑翻了,可是在此时此地,大家心里油然而生的却是哀戚和无助。幕后的黑手会是谁呢大家面面相觑,连齐震也一本正经地望着依旧死气沉沉的四周,紧紧皱起了眉头。

“嘿嘿是我”瓮声瓮气的古怪声音像是从地底冒出来,干涩阴森,听得人牙根都痒。“谁”常道长和常青齐声喝问,我们也紧张地环视四周。周围虽然昏暗不明,但没有了青灰色的浓雾和水光的遮掩,视线所及还是分辨得出有无东西出现的。没有人,也没有其它东西出现

“干什么藏头露尾的是人是鬼都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常青冷笑。“呵呵,我不是一直都在你们身边嘛怎么看不见我”我们如受雷击,不约而同地瞪圆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地面。那里空荡荡的,只除了两具紧挨的尸体声音正是从叶飞和邵庆的尸体上传来的话音未落,他们俩就都竖了起来,然后直直地站起身,缓慢地迈步朝我们走来。邵庆还稍好一些,只是面色铁青,模样基本没变,叶飞就可怖了,血流满面,面容扭曲,偏偏嘴角歪斜,好像还在笑。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近,连骇叫的声音都梗在了喉咙口。幕后的黑手居然会是他们两个死人

“尸变了,诈尸啊”齐震猛地哇哇怪叫,合身扑上,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立刻满脸通红,用力挣了好几下也没挣脱,他这时的力气倒是大得惊人。“喂,喂,快放开”我扯着齐震的衣领,想让他松开手。开玩笑,就算真的是诈尸,抱着我就有用了吗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叶飞和邵庆的常道长突然一跺脚,冷冷说道:“哼装神弄鬼,还不给我现出原形”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袖子里飞出两张黄符,正正好好贴在叶飞和邵庆的前额上。他们的身形一滞,就停下了脚步。

“哇,好厉害”葛虹和许珊也终于回过神来,拍手叫好。

“大伯,解决了是行尸吗”

常道长脸色凝重,摇了摇头,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们。我好不容易扯开了齐震的手,正想喘口气,却见他们僵硬地举起手,居然去掀额上的黄符。他们的手指刚一沾到符纸,两张符立刻化成了灰烬。我心神一震,因为我现他们的手很奇怪,颜色乌黑不说,手上的皮肤在不停地蠕动,感觉上像是裹着一条条枯藤样的黑虫子。

“常伯伯,你看他们的手”我大声提醒。

常道长点点头,并没有意外的表情,他将双手缩回衣袖中,嘴唇翕动,默念着什么。须臾,他的右手从袖中伸出,一道黄光闪过,地上多了两截乌黑的胳膊,叶飞和邵庆重新轰然倒在了地上。常道长的右手捏着一把锋利无比却笼罩着黄色光芒的剑。

“大家快看,胳膊上有东西”葛虹指着地上大叫。

“是黑虫子”许珊悚然。

“不是虫子好像是枯树枝或藤蔓一类的东西”常青走近一步仔细看了看说。

“哎,它会动哎呀钻进土里去了”葛虹诧异地大喊。

果然,那些黑色的像长虫子又像枯树枝的东西,一落地,就飞快地离开胳膊往土里钻。那地面坚硬无比,可是它们却像游鱼在水中一样穿行无阻。而且它们一钻进地里,就好像会繁殖一样,地面开始有数也数不清的、鼓起的小包,纵横交错,快速地穿行着。

常道长皱起眉头,思忖了一下,果断地用剑猛力一插,插进了地面上一个鼓起最大的包。宝剑上黄色的光芒大盛,“噗”的一声闷响,大包炸开,随着黑红的泥土向外喷溅出许多鲜绿色的汁液。绿色本是生机勃勃的颜色,但是看到这些粘稠的汁液奇形怪状地在地面上蠕动,却实在无法令人感到愉快。

“真恶心这是些什么东西啊”葛虹和许珊赶紧躲到了常道长的后面。

“绿色的会不会是这地下长着的什么植物”齐震拉住我的手问。

还没等我开口,四周地面上鼓起的包全都炸开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滴汁液喷出,常青连忙蹲下身去查看。

“小心”常道长一边提醒他,一边也持剑靠近一个炸开的包。毫无预兆的,那炸开的地方突然伸出一根根粗长的、长着无数分叉的像树枝一样的东西来,缠住了常道长和常青的腿。喘息间,它们就攀缘而上,一圈圈,一道道,把常道长和常青捆得结结实实。

在葛虹和许珊的惊叫声中,地面上被炸开的其它地方仿佛生出了无数只手,那些树枝样的怪东西随意伸展着,碰到物体就马上缠绕上去,牢牢将其捆住。倒在地上的叶飞和邵庆的尸体转眼间就被这些东西缠绕、覆盖。葛虹和许珊一边惊叫,一边惊惶躲闪着。不过,它们却似乎不敢接近我,因为我胸前的灵石依旧散着灿烂的白光,连带紧靠着我的齐震,也暂时没有被那些怪东西缠绕、追逐。常道长连忙用宝剑向外猛力一拉,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割断了捆着他的东西。他一脱出身来,立刻挥舞着宝剑去砍捆在常青身上的那些树枝状的东西。黄色的光芒闪烁着,被砍断的东西纷纷落在地上,常青很快也挣脱了出来。只是,这些东西并懂得害怕,因为它们正源源不断从地里冒出来,伸展、扭曲、缠绕、捆缚,张牙舞爪,很是嚣张。

“很不对劲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齐震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和焦虑,他紧紧攥着我的手,手指几乎陷进了我的肉里。

“当然不对劲不过你更不对劲真是个活宝我的手背快被你戳出洞来了”我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骂他。

“你不相信我真的,我觉得现在心慌得厉害,好像有什么悲惨的事就要生了”齐震深深凝视着我的眼睛,神情凄苦无比,黑色的瞳人里闪动着那样深邃的悲哀,使得他原本熟悉的脸庞散着陌生的气息。

我的心猛地一痛,解释不清的惊惶突然淹没了我,有什么画面滑过我的眼前,但是无论我怎么竭力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好了,我相信你。有常道长在,不会生什么悲惨的事,别胡思乱想了”我定了定神,柔声安慰他,却没觉察自己的话“前言不对后语”。

“救命啊快救我”突兀的哀号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转头一看,那个王老师被怪东西缠住了。只见他手脚乱挥,一边竭力撕扯着缠绕上来的“树藤”看上去比较像,一边呼喊求救,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刚才溅到的汁液,黏糊糊、绿汪汪的,配合着被他自己扯得乱七八糟的头,颇似一棵筑着鸟窝、形状古怪的矮树。这时,我耳边又听到葛虹和许珊的惊叫,她们也被缠住了。

常道长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和齐震去帮帮那个王老师,然后就挥舞着手里的剑,不断地砍着那些不停缠绕上来的“树藤”,和常青一起去救葛虹和许珊了。

我朝王老师走去,齐震步履沉重地跟着我,他的手依然紧紧攥着我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死命抓着的一根稻草。我不安地瞥了他一眼,竟然荒谬地觉得他的状态比那个王老师更危险。不错,他一直是非常夸张又喜欢耍宝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深切的焦虑和恐惧,仿佛他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悲惨的际遇随时会降临在他头上;但他的眼神清晰而又冷静,恍惚中居然还带着某种期待。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我看错了或他也不是齐震

我被这种想法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齐震突然偏过头,低低地凑近我说:“我去帮他,你在旁边等。你,千万、千万要小心”他的语气非常郑重,而且不舍,他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那目光热切地让我心里毛,又不是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电视剧,不用这么夸张吧

“快来救命啊”那个王老师叫得越凄惨。

齐震终于松开了我的手,他的脸上绽开了招牌似的活宝笑容,对我大声说:“大小姐,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吧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弄就行了”说着,他又动作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昂挺胸地冲向目标。这确实是我熟悉的齐震,可我反而觉得心里难受,涌起的是一种奇怪的、患得患失的感觉。我怔怔地看着他奋力撕扯着那些“树藤”,脑海中却无由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来来帮忙不不行了”断断续续的哀叫声从脚边响起,那些“树藤”越来越多,齐震没有工具,不但救不出人,连自己也渐渐被缠住了。我又回头看常道长他们,只看见一道道黄光在闪动,他们正在努力靠近葛虹和许珊,砍断那些疯长的“树藤”,一时间,也无法顾及我们这里。

我无暇考虑其它,蹲下身去帮忙。灵石的光芒炽烈,恍若实质的有形物一般,白光所过之处,“树藤”纷纷断落在地。

“齐震,把手给我,我拉你起来。”我把手伸向齐震,准备先帮他脱身,再救那个王老师。我的手指刚刚碰到他的手背,他突然面色大变,睁大的双眼中闪出凛冽的杀意。正错愕间,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向旁边猛力一抡。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我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嘴巴一定磕破了,因为嘴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满嘴的牙齿都好像被震得要掉下来了。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不成功,不知道右手是不是脱臼了,稍微一用力就钻心的痛。我不相信齐震会伤害我,转头叫他:“齐”只叫了一半我就呆住了。一个浑身绿油油的人正冷冷地站在我面前,他的一只手,漆黑、生硬,像干枯变形的大树枝,牢牢地扣住了齐震的脖子。是那个前一瞬还在地上凄惨呼救的王老师

原来他才是操纵凌老师母子的幕后黑手这个念头刚一闪现,他就朝着我狰狞地一笑,另一只漆黑、生硬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脖子上,只要一用力,就能捏断我的脖子。一道疾射而至的黄光,齐根削断了那只手。是常道长他见情况危急,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