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第7部分阅读(1/1)

化,不一会儿就消失了然后,是我的双手,我的身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我身体的每个部分先变成骷髅,再慢慢融化、消失”他的语气变得木然,机械地述说着,我却听得头皮麻、牙齿酸,从身上一直冷到心底,真恨不得立刻钻进厚厚的棉被里。同时,我对他更生出几分同情来,这样的遭遇,就算是让我光想象一下,就已经如坠冰窖晚上要做噩梦了,更不要说是亲身经历的人了,毕竟极少有人会有机会看到自己变成骷髅,再慢慢消失的吧

“可是,我还活着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消失而死掉,但这更令我恐惧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人全部消失了,我仍然还活着,我该怎么办在这样巨大的恐惧下,我简直要疯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宁愿马上死,也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这时,我只剩下头了,在那巨兽又一次做出吸的动作之后,我知道,我变成了一个骷髅头骨一个活着的骷髅头骨”

“我死死地盯着她,无比的愤怒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力量,我猛地飞了起来,避开了红光,向她的手狠狠地撞了过去她大吃一惊,身子向旁边躲闪,嘴里念的东西就突然中断了,我立刻听见那青铜巨兽出一声受伤的嗥叫,而她手上托着的那块黑色的石头也剧烈地抖动起来,石头本来散出去的红光竟然开始向里面收缩,石头变得透明了,收回去的红光宛如实质的液体一样在石头里流动。她的表情刹时变得惊恐万状,结结巴巴地试图重新再念那些音节,我又一次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她托石头的那只右手的大拇指。如果我还有身体,速度不可能这么快,但我只剩下头骨了,况且我只是想早点死,什么顾忌也没有我拼命地咬下去,我恨她恨不得生吃了她所以我竟然把她的拇指,连皮肉带骨头都咬了下来哼哼”

我想起了我们那天在“废园”,大虎被他咬住手指的情景,不觉暗暗吐了吐舌头,他的咬功还真厉害随即想到大虎已经不在了,我心里一阵黯然。

只听他继续说:“她痛得昏了头,死命地把右手一甩,结果把我和她手上的黑色石头一起甩到了窗外在半空中,我接住了那块石头,就听见她骇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然后我看见那只青铜巨兽像缩小了无数倍的纸片一般,轻飘飘地飞出窗来,一下子飞进了我咬着的黑色石头里。我被她摔落在我家园子的草地上,落地之后,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不能让别人看到,就想着最好躲进一个谁也找不到的洞里去,我这样想着,现我咬着的石头闪着幽幽的红光,红光所到之处,泥土纷纷向两边翻起,我就顺势钻了下去”

我听到这里有些奇怪了,怎么只有红光的黑色石头,双色玻璃呢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问,接着说:“我躲在泥土深处,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偷偷出来,那时我家已经废弃了,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孤零零地在园子里走着,你先别打断,我那天确实是在园子里走着,因为我突然间恢复了正常。我手脚齐全地出现在地面上,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块黑色的石头。走了一圈,我终于彻底绝望了,地面上荒草已经长得很高,家里的房子已经被拆光了,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无家的孤儿。我在园子里剩下的假山石上坐下来,直到这时,我才现,从那个晚上以后,一直跟着我的那块黑色的石头,变成了双色,一半是黑色,一半却是红色。它的质地也变了,再不像是石头,而更像是玻璃。我非常恨它,是它让我变成了活骷髅但是,我又不能不依靠它,是它的力量使我可以变回正常的人样”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心里还存着一个很大的疑问,于是我说:“那块玻璃既然能把你变回正常人的样子,你为什么还要保留那个嗯骷髅的形象呢”我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有谁会喜欢自己变成骷髅啊他垂下了头,抓着桌角的手青筋暴起,咳,我还真是缺心眼,没大脑“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口,他朝我摇了摇手:“没关系我本来就要把事情全告诉你的这么多年来,我想尽了办法,终于知道,那块黑色的石头原来是供奉在闽南的一个最闭塞、最偏僻的山间小村落里的魔石这个小村落还曾经盛行过一种巫术,就是靠这块魔石的力量来诅咒别人离奇消失的”“巫术那是什么啊”我插问道。“我也不清楚因为那种邪恶的巫术据说早就失传了”“失传那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又是怎么办到的呢”“我还不知道。那个小村落离这里太远了,我虽然从那块魔石身上得到了一些力量,但也许是当年我中途破坏了她的法术,这块魔石的力量远不如传说中强大,而且很不稳定,我根本没有能力一直保持着这个正常人的样子到那个小村落去探察究竟”

说着,他深深地望着我,眼里是十分奇怪的笑容,“班长,如果我一直没有办法去做这件事,你能不能”“我不会替你去做的”我心里隐约觉得他的话里有不祥的意味,所以断然拒绝。“唉班长,你真是其实,一切自有定数,恐怕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我的心一抖,这句话,不正是今天下午上学前常道长也对我说过的吗“可是,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去做,又怎么知道它是不可改变的呢”我高高地抬起头,倔强地反驳他。他没有跟我争辩,只是专注地凝望着我,脸上的神情感慨万千,就像是懂事的大哥哥在看着顽皮、淘气的小妹妹一般。我心里突然惊惶起来,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付他了吗可这并不是我想做的啊

“嗯,你不要放弃也许,我们能找到别的办法,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我试图劝慰他。“原来的样子我出事的那年13岁,如果恢复原来,我今年应该57岁了班长,你还会认得我吗”他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班长,有些事总是要去面对的。我不是放弃,只是不想强求不管怎么样,我都把你当作是我的好朋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他的神情变得从容起来,那是经历过大苦大痛之后,一种洒脱但十分无奈的从容,“该来的始终会来,该结束的也一定会结束我回家去了”说着,他转过身去,我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我想到常道长他们一定已经在“废园”布置好了,就等他回“废园”自投罗网了。“哎,你今天别回废园了”我急忙大喊。他回过头,朝我笑笑:“总要回去的”“那你把这块玻璃带上吧”我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紧握的“双色玻璃”递给他。“班长,你觉得应该把它给我吗”他没有接它,反而退后了一步。“这本来就是你的我当然应该还给你”我坚定地回答,然后走上去把它塞在了他的手里。“好吧班长,我先走了”他不再看我,飞快地向教室外走去。眨眼间,他的身影就看不见了。我大急,一边叫着:“哎,等等我”一边快步追出教室。

一踏出教室门,天空陡然一黑,随即变得和煦明亮,但教室外成了一片大草地,放眼望去,就像连着天空一样没有尽头。我苦笑,脚步却没有停下,径直朝前面跑去。跑了一段路,眼前还是铺天盖地的绿色,我很着急,加快了速度,直跑得气喘吁吁,胸口痛也不想停下。又跑了一会,我惊喜地现,在我的左边有一幢房子出现了。很眼熟,我不假思索地跑进其中的一间,一下子呆住了这不是我们教室吗只不过现在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他们有的谈笑着,有的埋头写着作业,还有的在摆弄文具。嘈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的耳朵都嗡嗡响了。我疑惑地看着他们,刚才他们都到哪儿去了,现在又怎么全部出现了呢

“班长,你怎么了”小珍拉拉我的衣服。“我没什么”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座位上还是空无一人。“他还没来上学”我明知故问。“谁啊”“还不是孙安宁”“什么孙安宁是谁啊”小珍满脸困惑。“开什么玩笑他不是我的新同桌吗你不认识”“班长,自从大虎不在以后,你一直是一个人坐的啊”小珍看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点恐惧。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呢我忙向四周的同学求证。大家无一例外地用奇怪和恐惧的眼光望着我,我只感觉我好像一脚踏空,摔下了高山一样,难道前面的一切都是在幻境里生的吗我惶惑之极,心里像塞了一大团乱麻,那么现在生的一切又是不是真实的呢我抱住了脑袋,真想大声问:有谁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在我耳边响起,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为我们上课了。我失魂落魄地拿起桌子上的书,眼神迷离,毫无焦点地翻看着,老师在讲台前卖力地讲解着课文,可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没存在过吗那我之前上课的时候又是和谁一起讨论问题,做作业,整理笔记的呢为什么我的记忆里能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和他的一举一动呢他不应该是我的幻觉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果他是存在的,那么意味着现在的一切就不是真实的

我转头四顾,仔细观察着老师和同学们的举动,试图找出破绽来证明他们才是虚幻的。但是,老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课文,一如往常;同学们也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完全没有异常。我凝神看了好一会,有点沮丧,我烦躁地把书翻来翻去。突然,书上某页有一段熟悉的字迹跳到了我眼前,我连忙凑上去看,啊这不正是孙安宁前天作文课上写给我看的作文提纲吗他的字迹清秀、端正,和我随意乱写的笔迹有极大的区别。最重要的是,提纲下还有他的署名如果他不存在,那么我的书上怎么会有他的笔迹和名字呢我高兴万分,不再理会眼前的一切,立刻站起身,向教室外跑去。

一踏出教室门,眼前终于出现了我熟悉的学校走道,往前十几步,就是学校的大门,我走出了幻境来不及歇口气,我直接冲向“废园”,但愿我去得不是太晚

“你人不人鬼不鬼,究竟是什么”我刚跑到“废园”门口,就听见常道长严厉的声音,他在质问孙安宁,“你明明知道,无论你接近谁,就会给谁带来厄运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躲在废园的地下,还要出来害人呢”还好,还好我来得还不算晚我赶紧去推“废园”那扇生锈的铁门,没听到孙安宁的回答。等我推门进去,就看到腾阿婆和小华的手里都拿着一把木剑,站在常道长的身后,常道长斜背着他的黄色旧布包。常道长手一挥,三道黄色的符向孙安宁飞去,去势很急,带起了“啉啉啉”的风声,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穿透。我来不及出声,却看见孙安宁从容地举起右手,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从他手上弥散开来,笼罩着他的全身,黄色的符刚一碰上红光,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再也不能向前。“嗤嗤嗤”黄色的符突然燃烧起来,转瞬间化为灰烬,散落在地上。不过,孙安宁的样子也变了,从一个斯文、漂亮的男孩子变成了白森森的骷髅头骨,嘴里咬着那块双色的“魔石”。我呆呆地凝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骷髅头骨,但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亲眼看着他变成骷髅头骨

“小星星,还不来帮忙”常道长看见了我,连忙高声叫我,“快拿出灵符”我身子一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香囊。听到常道长的话,孙安宁慢慢转过头来,两个深黑的窟窿正对着我,一如往常地凝视着我。如同面对他真挚的眼睛,我的手怎么也打不开香囊。“小星星,你唉”常道长一跺脚,单掌举到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嘴唇翕动,似乎默念了什么,然后大喝一声:“起”我手中的香囊剧烈颤动了一下,那道灵符竟然自己从香囊里飞了出来。一时间,金光粲然,它在常道长的头顶快速地盘旋了一圈,倏忽变成了一条须爪怒张的金龙,龙身上的鳞片正是那朱砂画成的符号,鲜红的颜色,时隐时现,夺人心魄常道长的神态十分肃穆,右手中指和拇指轻轻一弹,只见金龙昂向天,晴朗明亮的天空中立刻传来了接连不断的“轰隆隆”的响声,就像是暴风雨前的雷鸣。啊这大概就是“五雷法”了我的心抽紧了,不由自主地盯着孙安宁,眼里充满了担心。从我跟常道长认识到现在,无论是面对那井中的母子,还是紫衣女孩的“引魂灯”,常道长从来没用过这威力巨大的“五雷法”啊

不断炸响的雷鸣声中,孙安宁的嘴一张,猛然吐出了那块双色“魔石”。“魔石”在空中一滚,幻化出一个双目闪着红光、狰狞可怕的青铜巨兽来。暗红色的光芒一时大盛,青铜巨兽张开大嘴向金龙扑去一龙一兽在空中展开了厮杀,暗红色的光芒所到之处,连白云也被它吸得无影无踪;但它只要一碰到金龙的鳞片,立刻就会触电般退回去。常道长和腾阿婆、小华他们都紧张地注视着空中,我却现孙安宁只是望着我,对空中的厮杀一点也不关心。难道他有取胜的把握我望望他,又看看常道长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希望谁赢

“放心吧,班长。五雷法下,又有什么魔物能赢”孙安宁没有张开嘴巴,他似乎在用心灵与我交谈,“这么多年来,我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到那小村子去找巫术的真相,最好能解除施在我身上的巫术;还有一个,就是能彻底消灭魔石里的那个青铜巨兽今天看来,这个愿望恐怕就能实现了,呵呵,也算是报了一半的仇”“可是,你现在还没解开你自己身上的巫术,那个青铜巨兽一被消灭,你你不是会一直变成骷髅头骨”我急了,也顾不上会不会给常道长他们听见,失声大喊。“骷髅头骨不会了我不会是骷髅头骨了”就像是当日初见时一样,孙安宁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嘴角向上一挑,朝我笑了笑。我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时,空中传来了青铜巨兽痛苦的嗥叫。我一抬头,只看见,那个青铜巨兽正在空中不断地打着滚,不断地缩小,变薄,变得像纸片一样,最后像是被燃烧殆尽的灰尘,风一吹,眨眼间消失在空气中然后,“魔石”出现了,不过它不再是双色的,质地也不像是玻璃,而是变成了一块焦黑的石头孙安宁迎上去,一口咬住它,金龙朝天怒吼了一声,马上有一道突如其来的电光,劈向孙安宁。“常伯伯,他不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骇呆了。那道电光如同是一个大箍,紧紧地箍住了孙安宁的头骨,然后就有一圈圈的金色的火焰燃起,火焰把他团团围住了。我想也不想,冲过去,伸手要去火圈里救他。呼地一下,火焰突然蹿到我面前,我的手像伸进了一个炼钢的炉子里,痛得像被熔化了一样。后面有人使劲把我拉回去,一离开火圈,火焰就没有了。我忙朝孙安宁大声喊:“快,快跳出来出了火圈,就没事了”可是,火光中,他只向我摇摇头,就静静地任由火焰燃烧着。“不会了我不会是骷髅头骨了”我的耳边响起了他刚才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青铜巨兽一消失,他也不会再是骷髅了他会一起消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拼命向他招手大喊:“你你快出来就算是骷髅也不要紧啊,我会永远当你是好朋友的快过来啊”

裹着重重火焰,他深深地凝望着我,深黑的窟窿里竟然流出了两行眼泪,一滴滴地滴落在火焰上,出“嗤嗤”的声音。随后,他似乎猛烈地挣扎了一下,火焰突然炸裂开来,他的周围围绕着一道黑色的微光。然后,他的手脚和身子又慢慢出现了,他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的形状。一眨眼,火光中站着一个斯文、漂亮,有着明亮的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的男孩子,他流着泪朝我微笑着,依依不舍地向我挥手,渐渐的,他的身影淡去了。最后,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一道黑光在天际划过,炙热的金色火焰转瞬间就消逝了。金龙在常道长的头顶不断地盘旋着,似乎十分不安。常道长用手一招,金龙又变回黄色的灵符,飞进了被我扔在地上的香囊里。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常道长拾起香囊,又递给我。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右手手心里有一块淡黑色的灼痕,很像火焰的形状,摸上去硬邦邦的,没有痛的感觉。除此之外,我的手还像以前一样,没什么损伤。可是,我的心里却很痛,我坚决地摇摇头,说:“常伯伯,这个还是你收好吧我以后不会用到它的”常道长思索了一下,收起了香囊。他的神情却颇为沉重,他摸了摸我的头:“小星星,你心里在怪常伯伯吗”“不是。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其实,他不再是一个骷髅头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我点点头,我也知道,做一个活着的骷髅头骨,实在是一件悲惨的事,可是,他现在消失了,我心里空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难道我以后再也不能看见他了吗

我茫然地跟着常道长他们回家去了。夜半时分,我梦见了他,他手里拿着已经烧得焦黑的“魔石”,微笑着对我说:“我要去实现我的另一个愿望了。这块魔石不会再害人了,我把它送给你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做好朋友了”我接过那块焦黑的石头,用力地点着头说:“好的。我会等你回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不回答,笑着转身走了。我想追上去,却一下子摔下了万丈深渊我从梦中惊醒,才现自己已经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难怪要梦见摔落深渊了

唉可惜刚才是个梦,否则该多好啊,起码还有个希望突然,我感觉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我慢慢地把手张开,生怕这只是我的幻觉,我的手里赫然是那块焦黑的“魔石”

第四章 徐宅魅影一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过去,我快要小学毕业了,可是,孙安宁依然没有消息。我猜想他一定是去闽南了,去寻找真相,寻找解除施加在他身上巫术的方法。但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他一定还想去找当年害他的人报仇。我很后悔,当时竟然忘了问他,到底是谁害了他还有,闽南是福建南部,这我知道,可偏僻小山村又在哪里呢

这天上午,刚上了两节作文课,全班都在自修。我的好朋友小珍去交本子回来,一脸神秘地对我说:“哎,你知道我刚才在办公室看见什么了吗”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漫不经心地问:“看见什么了”“一个奇怪的转学生,我猜是要插到我们班里来的。”我心里一动,急忙追问:“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吗”小珍满脸不相信的神情盯着我说:“哇,班长,怎么你也变得喜欢漂亮男生了”我撇了撇嘴:“胡扯什么呀快说,那个转学生是男是女有什么地方奇怪”“是个女的”“哦。”我很失望,那肯定不会是孙安宁了小珍看我兴趣索然的样子,忙接着说:“她好古怪她的书包是用五颜六色的布拼成的,那颜色真土气,就像是自己染的。她很黑,看人的时候,那个眼光啊,简直可以把人冻死”“你啊,就喜欢夸张”我不以为然地笑笑。“真的我可不是夸张,她”小珍还想再说下去,突然听见靠窗的同学报信:“嘘,老师来了”

小珍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我们都赶紧坐正,静静地等着。老师走进教室,清清嗓子说:“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有一个新来的转学生,她以后要跟大家一起学习了大家要和她和睦相处,互相帮助”然后老师招手示意,教室外有一个女生慢慢地走进来。果然,就像小珍描述的,那是一个皮肤很黑,满脸冷漠的女孩子,不过,长得还是很漂亮的。我在心里暗笑小珍,看见人家漂亮一点,就说她古怪,真是个小女生只听老师说:“你来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陈仇。”那女孩只说了四个字就再没有下文,她的声音很清亮,但语气十分冰冷,听她说话,就像是寒冬腊月刮过了一阵凛冽的北风,让人不自禁地遍体生寒同学们迟疑地看着老师,然后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老师一反常态,也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似乎很不情愿地朝她笑笑:“咳,好的。陈仇同学,你去后面的空座位上坐下吧这节课是自修。”

那陈仇就冷冷地朝教室后面走来,所过之处,同学们都不自觉地向座位里面缩进身子去。她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走到了我的旁边。我这才想起,自从大虎出了事,孙安宁又不知所踪学校对他突然不来上课的解释是转学了,我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虽然我对这个新来的冷面女生没什么好感,但因为见多了恐怖的东西,也就不像其他同学那么反应过度了。我帮她把椅子拉出来,然后准备接着呆。“谢谢”出乎意料的是,她坐下之后居然冷冷地向我道谢,我轻轻回答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她从那个小珍口中的“颜色真土”的布书包里拿出铅笔盒和书,我的眼光无意中一扫,立刻死死地停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左手很黑很正常,而她的右手,皮肤居然很白嫩,可是只有四个手指大拇指几乎没有了,却还剩下极短的一小截骨头被嫩红的皮肤包裹着,随着她的动作,这残缺的大拇指骨,灵活地运动着,仿佛是的一个生命体,正在尽情地展示自己的才干。但是却给人带来十分惊惧的感觉,就像有条不知名的毒虫在脊背上蠕动一样。她察觉我正盯着她残缺的右手,就停下来冷冷地问:“很恐怖,是吗”她的语气,森冷中含着奇怪的嘲讽的意味,一时间,让我产生了她很憎恨我的错觉。我只好苦笑:“还好。嗯,这是怎么回事”问完,我就后悔了,这是人家的痛处,怎么可以随便问呢

“哼怎么回事天生的”她神色突然变得恶狠狠的,回答我的话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没有被她的凶狠所吓倒,心里反而对她多了几分同情。谁不希望自己健康美丽生来的残疾,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她这样冷漠、难以接近,也许是因为她曾经受过许多嘲笑和打击吧我释然地笑笑,不再盯着她的右手看,而是诚挚地轻轻劝慰她说:“别太难过天生我才必有用”她猛地抬头,面罩寒霜,用一种反常的、轻柔的语气说:“哦宿命的轨迹早已注定,注定的事是无可改变的”我大吃一惊,本能地反驳说:“没有经过任何努力,怎么知道不可改变”话刚说完,我的心就抽紧了,痛的感觉是这样清晰,以至于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我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常道长和孙安宁都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也是这样不甘心地反驳,可是,事情的结果呢改变了吗如我所愿了吗我只是一个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的小傻瓜我连忙转过头去,咽回了眼泪,教室外的天空是这样晴朗,像一大块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样。

“痴心妄想可以改变的,就不是宿命了”她向我挥了挥那只右手,刻意地把残缺的大拇指竖起来,左右晃动了几下。我的心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个极模糊的念头闪电般地掠过,可是等我想要去抓住这个念头时,却觉扑了个空,好像只是一缕偶然飘过的风,吹过就无迹可寻了我苦恼地揉着额头,却无法消除心中的不安,看来我的同桌注定都不是平凡的人物

接下去的半个月,这个叫陈仇的女生到班级后就一直冷冷地坐在座位上,无论上课、下课,无论是交作业还是参加集体活动,她都是一言不,对谁都不理不睬。老师大概早碰过钉子,所以上课从来不提问她;同学们一小半是欺生,一大半是惧怕,也都尽量避免和她有什么语言交流。只有我没办法,她是我的同桌,上课讨论时,我总不能也闭着嘴一言不吧,所以不管她是否搭理我,我都自顾自对她说着话,有点像在演独角戏。而她呢,在我说话时,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有时候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我,好像要用眼光把我切成一片片的,然后仔细研究透彻一样。

难道她早就认识我还是她想在我身上研究什么如果换在以前,我早就忍不住跳起来要追根问底了,可是自从孙安宁的事后,我好像长大了许多,所以虽然感觉怪怪的,也能尽量自若地跟她相处。因为从她身上,我想到了当初的孙安宁,他不古怪吗再说到恐怖,还有谁比一个活骷髅更可怕但是,他却是我的好朋友咳,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古怪就古怪吧

这天,我们上午连着语文和数学测验,下午学校就安排了两节自修。第二节自修课上,我埋头做作业,陈仇和往常一样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小珍离开位子凑到我跟前:“班长,等一会放学,徐岚请我们到她家去玩。”我停下手里的作业,抬起头问:“怎么今天她生日吗”“不知道。”小珍摇头。徐岚坐在我左边,隔着一排的第三个座位上,她闻声转头,微笑着对我说:“班长,难得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放学后到我家去玩玩吧再说,我奶奶惦记你了,一直问我你怎么老不去看她呢”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矮矮的、胖胖的,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要偷吃水果糖,有时候又会给我们讲许多神秘有趣故事的徐奶奶。我不禁笑起来,在徐岚所有的好朋友里,徐奶奶最喜欢我,只要我去,她就会拉着我,给我讲故事或给我看一些她收集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确实好久没去看她了我向徐岚点头:“好啊我也想你奶奶了呢”

“我也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竟然是一直不理睬别人的陈仇她只说了三个字,就冷冷地盯着我们。我和徐岚都愣住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小珍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陈仇,同学们则都看着我和徐岚,不知道我们会怎么回答。徐岚望望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心想:她一向不理睬任何人,这次也许是想试着跟同学接近,还是给她这个机会吧于是我用眼神示意徐岚答应她,徐岚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好的欢迎你去我家做客。”话虽这样说,但语气多少有点勉强,我又听见小珍和另外几个女生倒吸凉气的声音,连忙笑着打圆场说:“人多热闹一起去玩玩吧”

下课铃声适时响了起来,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徐岚招呼我们四个好朋友一起往她家走,陈仇就冷冷地跟着我们。徐岚家在离学校不太远的一条小巷子里,不过整条巷子都是她家的。她家的祖上在前清出过一个状元,还点过好几任翰林。徐岚的爷爷、奶奶都到国外著名大学留过学,一个是考古学家,一个是语言学家,徐岚的爸爸、妈妈现在都在美国念博士,算得上是个书香世家。走进徐岚家的小巷子,青石板的路面比外头的大路要平整,两边的墙壁上都爬着一些藤蔓植物,绿油油的,显得生机勃勃。前面就能望见一个圆形的石洞门,只要穿过这个石洞门,就到徐岚家的院子了。那是一个布置精巧的小型园林式的庭院。院子中央是一座太湖石的假山,两旁种着几棵梧桐和一棵高大的槐树,假山前有一个鱼池,呈“8”字形,鱼池边是几棵垂柳,一条回廊从石洞门起向两边延伸到假山。假山的后面是徐岚家的一幢两层两进的砖木结构的小楼,前面一进的底楼原来住着徐岚的爷爷、奶奶,徐岚的爷爷去世后,那儿就只住着徐岚的奶奶和照顾她的保姆刘阿姨。二楼是徐岚和她爸爸、妈妈住的,现在只剩下徐岚一个人。隔着一个小天井,后面一进的底楼住着刘阿姨的丈夫汤伯伯,他是专门整理庭院,干一些杂活的。二楼住着徐岚的姑姑,她是徐岚爸爸的姐姐,不过她极少下楼,我们基本都没看清楚过她的面貌,听说是精神不太正常。

往常我们去徐岚家,都是几个好朋友有说有笑的,今天气氛沉闷,大家一边走着,一边还偷偷向后瞟,视线一触到后面的陈仇,又急忙移开。小珍在我耳边悄悄地埋怨:“班长,你看,都是你要让那个冷面女生来,现在多别扭”我轻轻回答:“别埋怨了你们先走,我和她慢慢跟着来。”然后,我有意放慢脚步,和陈仇并肩落在了后面。徐岚她们加快步子,穿过石洞门进去了。我和陈仇默默地走到石洞门前,我刚要跨进门,陈仇突然开口:“你真要进去”我回头奇怪地说:“怎么我们不是去徐岚家做客吗为什么不进去”“哼也许,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等着你呢”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的语气可真像个女巫,就缺手里拿个水晶球了最近我正在看西方科幻小说我只好说:“反正可怕的东西我见得不少了也不在乎多见几个”她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就抢先走进了石洞门。

“小星星,你可来了这么久不来看徐奶奶,是不是把徐奶奶给忘了啊”矮矮胖胖、满面笑容的徐奶奶迎了出来,老远就向着我招手。她大步走过来,一把拉着我的手,“小星星,你猜猜,徐奶奶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给你看”没等我回答,小珍她们都笑着说:“哇,徐奶奶,你可真偏心难道有趣的东西只给我们班长看,不给我们看吗”“哈哈,徐奶奶哪里偏心了等一会儿,人人都有好东西吃,大家都看有趣的东西”“哦,徐奶奶最好了”小珍她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叽叽喳喳地围着徐奶奶说这说那。我也被她们的高兴感染了,笑着对徐岚说:“你请了一群小馋猫,一听见有好吃的,瞧她们高兴的样子”徐岚莞尔:“反正我奶奶最喜欢小馋猫了”徐奶奶笑着说:“对哦一群小馋猫,我们赶紧进屋去,谁最后一个到,谁就吃不到好东西了”说着,一马当先朝底楼的客厅跑去,小珍她们连忙拉起徐岚,笑着追上去。我的笑容还在脸上,却现陈仇的目光冷森森地停在假山和鱼池边,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似乎有点愤怒,又似乎有几分恐惧。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假山和鱼池边只有几棵树静静地立着,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她在看什么呢我不解地望着她。感觉到我的注视,她移开了目光,转过头对我说:“进去吧”语气虽然依旧冷,我却从中听出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我朝她微笑:“好的,晚了大概什么也吃不到了”

我们俩一前一后走进了徐家底楼的大客厅里。里面真是热闹,一张大的长条红木桌子放在了正中,下面是配套的凳子八只,桌子上放满了碟子,足有十五、六个,碟子里都是些苏州有名的小吃,有粽子糖、黑白切片芝麻糖、松子糖、丁果糖、玫瑰核桃酥、枣泥芝麻饼、卤汁豆腐干、海棠糕、云片糕、鱼皮花生、怪味豆和几种瓜子等。徐奶奶忙着招呼我们分两边坐下,大家一边高高兴兴地吃着碟子里的各种小吃,一边七嘴八舌地谈笑着。吃到口干时,徐保姆刘阿姨又给我们每人端来了一碗赤豆小圆子汤,味道真好,大家稀哩呼噜地吃了个底朝天,连陈仇也喝了好几口。

吃饱喝足,我们一起动手把桌子收拾好,小珍她们就伸长脖子等徐奶奶拿稀奇、有趣的东西出来。徐奶奶把桌子擦干净,叫徐岚帮忙从楼上拿下来两个很大的木盒子。她先打开一个稍大的盒子,我们围上去一看,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化石。有的石头是雪白的,里面有色彩斑斓的贝壳或水母;有的石头是乌黑的,里面有像棉花一样的,一片片絮状的东西;还有比较大的树干的化石,可以清楚地看见脉络和显得很粗糙的树皮;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