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雪飘落遇见你第8部分阅读(1/1)

道滑倒了几次,终于来到了景仁宫,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勇气走进去,因为他害怕里面没有珍妃,有的只是空荡荡的房间,他站了良久,默不作声,双手蜷握,只觉得浑身冻得有些僵住,庭院里的梅花开得异常繁盛,在澹澹的月光下如点点的碎金,香气馥郁缠绵。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遥望着重叠如山峦的宫宇飞檐,心事重重。他目光一分分的向东移去,明晃晃地照到地上,留下雪白的印子,西里间静得像一潭死水。

推开门,房间里的摆设依旧如故,他环视了四周,急喊道:“珍儿,珍儿。。”见无人答应,他继续向里屋走去,“珍儿,朕知道你在的,你就别在跟朕玩捉迷藏了,快点出来好吗你不是说雪中的梅花,一直是你最喜欢的,你不是说要陪朕一起去赏梅的吗你快点出来好不好”

他慌忙的找遍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可还是找不到珍妃,定在那里,丢了魂似得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借着余光看到桌子上他送珍妃的玉镯子,忙恍然拿起,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身边的小商子,忙劝道:”万岁爷,您也别太难过了,依奴才看,珍主子喜欢闹着玩,肯定是想逗逗您。”话毕,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夜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说不定明儿早上一睁眼,珍主子就回来了呢”

他慌忙的抓住小商子的肩膀,“对,也许珍儿是在给朕闹着玩呢,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小商子连连点头:“那万岁爷就回去歇息吧。”

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朕不能回去。朕如果回去了就不是真心在找她了,她万一一生气,不出来怎么办朕要在这守着,等着,朕相信她会回来的。”

小商子预要再劝,他举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默了半会,淡淡的说:“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小商子也只好退下。

兰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反复的想着,珍妃对她说的话,总觉得事有不妙,话里有话,可也不好再多想些什么,拿出珍妃给她的龙脉图握在手里,只觉得这是个沉甸甸的付托,满腹的心思让她已无心再眠,想想珍妃的话,终究还是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也顾不得夜深,立刻拿了灯笼,披上披蓬朝着景仁宫走了出去。

宫中长街和永巷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夜深天寒,各宫房的宫女内监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羽林侍卫和内监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精神,极容易避过。去景仁宫的路有些远,所幸夜风不大,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也到了。

站在景仁宫向屋内望去,隐约有一丝烛光,打开房门,有香气兜头兜脑的上来,并不浓,却是无处不在,弥漫一殿。是熟悉的香,好像是她身上的气味。那些宫女太监们呢怎么都不在抬起头来,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雪白鲛纱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直视寝殿深处。越往里走,重重纱帷漫漫深深,像是重叠的雪和雾,仿佛隔了另一个世界。

靠着仅有的烛光依稀看到,地上蜷缩着一个影子。

胭脂井甃冬风冷三

兰心往前挪了几步,一看原来是皇上,他神色落寞的坐在地上,目无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玉镯子,她立住不动,双手蜷握,只觉得浑身冻得有些僵住,隔着帘影看见一抹银灰色衣角与她相距不远,上面的团龙密纹隐约可见,心中霎时如被冷水迎头浇下,怔怔的半天不出声。为什么房间里只有皇上呢再想想珍妃对自己说的话,兰心觉得事情多有不妙,她缓缓的走到他面前,轻轻唤了声:“皇上。”

他没有作声,只是眼睛微微低垂,见他没有作声,兰心又说道:“皇上,地上太冷了,还是坐起来吧,小心着凉。”

他握紧手里的玉镯子半饷才说:“你说珍儿会去哪呢”

兰心猛的一惊,那么晚了,珍妃会去哪呢皇上显然是在这等待已久,默了会,回道:“皇上不如早些休息吧,也许明儿一早,珍妃娘娘就回来了。”

“她真的会回来吗”皇上转过头,急切的问道。

“她会回来的,她不会丢下皇上一个人的。”

“朕好怕,朕怕她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娘娘不会这样的,皇上请别多想,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话毕突然泪如雨下,止也止不住。

屋子里一片静默,只听见窗外呼啸凛冽的北风声和搅在风里她一路渐渐远去之声。她的笑声那么骄傲,响在寂静的雪夜里,在后宫绵延无尽的永巷和殿宇间穿梭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珠子缓缓的骨碌转了一圈,脸上渐渐有了表情,默默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朕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兰心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蓬预要为他披上,却被他所制止,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抬手捋起她鬓角的碎发,仿佛是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倏忽凝滞在了脸颊,只听他轻轻说:“回去吧。”

兰心默默直视着他:“我要在这陪着你。”话未落音,眼角已觉湿润。虽是在殿中,只着薄薄的披蓬在身,仍是有一丝凉意。身体微微一颤,他立时发觉了,伸臂紧紧拥住她。

雪白轻软的帷帐委委安静垂地,周遭里静得如同不在人世,那样静,静得能听到铜漏的声音。

时近一更,宫中已是寂静无声。只是这如往常般平静的深夜里隐伏下了往日从没有的伺机而动的杀机。她在蒙胧摇曳的烛光里保持着夜兽一般的警醒和惊觉。她开始觉得后宫里静谧的夜里有了异样的血腥的气味,夹杂着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阴谋和诅咒,在每一个嫔妃,宫女的身边蠢蠢欲动,虎视眈眈。这个万籁俱寂的冬夜里,她仿佛是突然苏醒和长大了,那些单纯平和的心智渐渐远离了她。她深刻的认识到,她已经是想避而不能避,深深处在后宫斗争的巨大漩涡之中了。更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洪亮的梆子捶击更鼓的声音不知会不会惊破旁人的春梦。而对于她,那更像是一声声尖锐的叫嚣。

胭脂井甃冬风冷四

天才微微亮,皇上就命侍卫们各个宫里搜查。

“小德张。”皇后大吼了一声,小德张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外面干什么呢怎么那么乱”

“回娘娘的话,听说是找人呢。”小德张躬身回道。

“找人什么人还至于这么兴师动用的”话毕便由小德张扶着闻声而去。

门外侍卫们正翻山倒海般的找着,见是皇后出来了,所有侍卫停止搜查统统跪下行礼。

皇后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找谁呢闹这么大动静。”

“回娘娘,奴才们在找珍主子。”其中一个侍卫回道。

娘娘猛的一缩身,顿了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在说一遍,你们在找谁”

“是珍主子。”

皇后心中遽然一紧,脚步微有凝滞,命侍卫们赶紧去找,转头对身边的小德张道:“怎么可能昨个还不好好的吗,这个小贱人不知道又玩什么花样呢。”

“依奴才看,珍主子不像是给大家玩花样呢,兴许是为了不让咱们得到那龙脉图宁可消失。”

正自说着,远远看到皇上气势匆匆而来,人还未站定,便怒气匆匆的指着皇后道:“说,你把珍儿藏哪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皇后微微蹙眉,心中嫌恶,道:“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皇上眉头一紧,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皇后的领子,狠狠的说:“告诉你,珍儿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朕为你是问。”

皇后一手推开了他:“您为我是问哈哈,真是好笑,她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我怎么管的了她要去哪这皇宫那么大,人没了就要来为我是问吗我不是您的出气筒,别有事没事就来找我。”话音刚落,人已转身进屋。

皇上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回头预走时,兰心已站在了他身后,她略一怔神,缓缓道:“皇上,娘娘已经找到了。”

皇上听后大喜:“在哪珍儿在哪”

“在。。。”

皇上愈加着急,急切问道:“快说啊,珍儿在哪”

兰心定在那里良久,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没有勇气对皇上说珍妃已经殁了这个事实,只是沉默。

见她不说话,皇上更是着急,他来回的晃着她的肩膀:“快说啊,珍儿到底在哪”

兰心忙跪下垂泪道:“娘娘她,娘娘她殁了。”

皇上听后脸色愈加难看,逼视着兰心:“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兰心低头抽泣着,用颤抖的声音回道:“刚刚在北院井里打捞出一具女尸。。。是。。是娘娘。”

话未落音,皇上已径自向北院走去,兰心担心皇上会情绪失控,紧跟其后的跟着皇上走去。

北院里一片狼藉,只是那口枯井旁多了一个在也不会醒来的珍妃,皇上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子,用手抚着她的脸,瞬间泪如雨下,抱住她失声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朕”

胭脂井甃冬风冷五

兰心站在他身后,说不安慰的话。突然被他深藏的痛苦击中,身上激灵灵一凉走近一步,轻声道:“皇上。若哀思过度,娘娘知道恐怕也不能安心,相信娘娘也不希望看到皇上这样的,请顾念娘娘之心。”

阳光照射在他翩然衣袂上,漾射出一种剔透的光泽。

忽然天空飘起雪花,轻轻的,掠过了他的脸颊。

贴近他涓涓似的泪流

消融,消融,消融。

融入他涓涓似的泪流

皇上静默,她亦静默。风声在树叶间无拘穿过,漱漱入耳。

瞬间相对而视。两人早已泪流满面,台上清风徐来,鬓发被吹得飞拂,也把他碧水色青衫吹得微微作响。湿润的空气夹杂着雪花,安抚着清凉的肌肤。良久,他语气迟迟如迷蒙的雾:“为什么我们之间就像昙花一现就如同不能见光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情事。”

“白露濡兮夕颜丽,花因水光添幽香,疑是若人兮含情睇,夕颜华兮芳馥馥,薄暮昏暗总朦胧,如何窥得兮真面目。”

昙花,那是种美丽忧伤的花朵。虽然生命短暂,可它有雪子一般的令人心碎的清丽和易凋。

这是个溅起哀伤的冬天,兰心遇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心怀伤感的人。

她低低叹息,因为她知道这一切是无法改变的,即便是天子,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兰心内心颇惊动,隐隐不安。银线绣了莲花的袖边一点凉一点暖的拂在手臂上,她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默想,宫闱旧事,实在不是她该知道的。然而,皇上与珍妃的情事世人皆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爱情想来也是伤感而坚持的吧。

正在这时,老佛爷色曳地长裙如浮云轻轻拂过蒙尘的玉阶。她略带忧伤的吟叹隐约传来,不知叹的是皇上还是珍妃身后跟着的是皇后。

老佛爷走到皇上身边,叹了口气:“皇上就别难过了,身子重要啊。”

皇上眼含着泪,神情落寞淡淡道:“谢皇爸爸关心。”

“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哀家知道珍妃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也不能一蹶不起呀,你可是皇上,为了一个妃子如果这样传出去,还不被人给笑死。”

皇上默了一会,终于失声:“就因为自己是皇上才活该承受这一切吗就因为自己是皇上就不能因为爱人的离去而伤心难过吗皇上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皇上也会有他的痛,有他的苦,为什么,为什么朕要做皇帝”

老佛爷二话不说,一个快步走上前,给了皇上一个耳光:“你,你在给哀家说一遍。”身后的奴才们都被这一幕给吓坏了,统统跪下来,大喊老佛爷息怒。

皇上愣在那里,眼睛直视着再也不会醒来的珍妃,老佛爷大怒道:“来人那,将珍妃请到棺柩里,马上处理后事。”

“不要啊,皇爸爸不要。”皇上哀求道。

“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可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你简直是要气死哀家。”

“皇上,皇爸爸也是为了珍妃好,人都没了,那么冷的天不能老放这吧,还是入土为安的好。”一旁的皇后说道。

胭脂井甃冬风冷六

皇上用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神看着皇后,皇后似乎也被他的眼神吓到,忙退后了两步。

“你还好意思给她求情,你自己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话音刚落,身后的李公公拿出几个本子递给了老佛爷,老佛爷猛的一仍,正好仍在了皇上面前。

老佛爷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个好珍妃干的好事,她被着你,买官卖官,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朝廷最痛恨的就是勾结太监买卖官宦,可是她仍然触犯宫规,做出这种见不的人的事情,你现在竟然还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连皇帝的位子都不要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糟大家耻笑。”

皇上抚着那几个本子,终究还是没能打开,嘴里只是一遍遍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这么做。”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老佛爷接着说道。

皇上看也没看将本子仍在了一边,仰天大笑。

因为他明白,珍妃的死与老佛爷和皇后或多或少,直接间接都是有很大关系的,况且老佛爷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她怕因为珍妃的死外面的人说闲话,所以即使是死也要给珍妃安个罪名,这样自己便可以把事情给推的一干二净了。他笑,笑自己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笑自己的无奈,笑这对姑侄女会演戏,可是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不便明说。

老佛爷见皇上没有再说话,吩咐身边的太监小贵子:“将皇上带回养心殿好好歇息。”

皇上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老佛爷有些着急:“皇上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吗人死不能复生,你以为你在这坐着她就能醒来吗”

皇上仍然不语不动,一旁的皇后凑到老佛爷身边不知是说了什么,老佛爷缓缓一点头,接着说:“放心吧,珍妃人已经去了,哀家不会把她怎么的,你如果不信,可以亲自看着她入棺。”话刚落音,几个太监抬着一个棺柩走了过来,皇上用颤抖的手,抚摸着珍妃那冰冷的容颜,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老佛爷一个眼色使去,太监们上前便整理好准备将珍妃入棺,即将入棺,却被皇后给拦住了,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给愣住了,她停了停对老佛爷说:“我看珍妃身上这件衣服似乎是太单薄了,依儿臣看,不如给珍妃换件厚实点的衣服,免得走到下面太冷,好歹也是皇家的人,怎么也得体面点吧。”

老佛爷连连点头道:“说的是有道理,此事就交由你来安排了。”

皇上听后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有兰心的心里明白皇后这么做是想看看珍妃身上的龙脉图,至于给珍妃换衣服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茫茫苍穹忆故人一

珍妃的棺柩被抬到奉仙殿,皇后命所有太监退下,屋里只剩下了,皇上与皇后,皇后回头看着皇上道:“臣妾给珍妃换衣服不知皇上可是放心,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亲自来,只是皇上乃天子,若是这么做怕是不妥。”

听皇后这样一说,皇上才关门走了出去。

殿堂里只剩下皇后与已去的珍妃,开始皇后还是有几分害怕的,因为珍妃的死或多或少与她还是有些关系的,她默默在心里念了几句:“珍妃,咱们好歹也都是皇上的妃子,现在我要为你换衣服了,请你见谅,不要怪罪于我。”说罢帮她退去上衣,可刚退下上衣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有阵风吹来,她马上停了下来,嘴里又默默说了句:“别怪我,我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清着想。”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想得到龙脉图,没门,为了皇上为了大清我看你是为了自己还差不多。”

房间里一片寂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把皇后给吓了一跳,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谁”

突然房间里的蜡烛灭了,只觉得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那声音悠悠荡荡的在房间里回荡,皇后吓的忙闭上了眼睛,等在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恢复了刚才的明亮。

皇后马上走到珍妃面前,她想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只有冒险了,刚刚的声音一定是幻觉,可是当她把珍妃的上衣退下时,却惊呆了,因为那副龙脉图竟然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吗不可能的,当时自己反复的看了几遍的,皇后恼羞成怒,随便给珍妃穿上衣服,便命太监们把棺柩抬了出去,可她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龙脉图怎么会不见呢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珍妃移花接木把龙脉图转交给了别人,可是她又会转交给谁呢皇后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她不甘心龙脉图就这样与自己失之交臂。

一连几日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珍妃的后事,自从珍妃走了以后,皇上本就忧伤的脸上更少了笑意。

这两日更是一日冷似一日,天空铅云低垂,乌沉沉的阴暗,大有雨雪再至的势头。果然到了晚上,雪花朵儿又密又集,又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到了第二天夜里,雪渐渐小了,太监们扫了庭院的积雪身上已是濡湿了,冻得直哆嗦,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又忙忙地下去换了衣裳烤火。

兰心服侍老佛爷休息后,一人坐在寝室呆呆的坐在寝室里正自发呆,只听“吱”的一声,门被打开了,传来的是荣儿“冻死了,冻死了。”的句句抱怨。

见兰心正自发呆,荣儿悄声走了过去,搓着手静默片刻,轻轻唤:“姐姐。”

兰心这才转过神来。低声道:“回来了。”

荣儿略一怔忡,道:“姐姐可是在想珍主子的事”

兰心默不作声,只是点头,默默看着荣儿。

荣儿接着又叹息道:“为什么好人不能有好命呢”

兰心目光定在那里,淡淡说道:“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是件顶痛苦的事情。好人英年早逝是因为老天希望她能尽快脱离苦海,走进天堂。”

荣儿点点头道:“也许吧,也许这样对珍主子来说也是种解脱,只希望她在那里能过的很好。”

兰心只是默默流着泪,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里,亲眼看着身边的人,受尽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尝尽这世间的酸甜苦辣,想要为他们去做些什么,可也是身不由己。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自己醒来时却已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茫茫苍穹忆故人二

时日渐暖,宫里最近也是太平无事,皇上除了每日来老佛爷这请安外,其他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批阅奏折,虽然已是三月,天气却并未见暖。

黄昏,兰心正在窗下闲坐,暮影沉沉里窗外初开的杏花香气郁郁醉人。

一时好奇,信步走了出去。走着,走着,忽听到有琴声,顺着琴声来到云霄亭,走近一看原来是皇上。

未成曲调先有情,不过断续两三句,已觉大是不吉。预言一般的句子,古来宫中红颜的薄命。仿佛是内心隐秘的惊悚被一枚细针锐利的挑破了,手指轻微一抖,调子已然乱了。他手一挥,琴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兰心忙走上前去,捡起。凝神想了想,应着眼前的景色细细地弹了一曲杏花天影。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栏桡更少驻。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他听了,嘴角含着冷冷的笑意道:“杏园风细你很喜欢杏花么”

兰心抬头望着那一树芳菲道:“杏花盛开时晶莹剔透,含苞时稍透浅红。不似桃花的艳丽,又不似寒梅的清冷,温润如娇羞少女,很是和婉。”他的目光在兰心身上停留:“人如花,花亦如人。只有品性和婉的人才会喜欢品性和婉的花。”

兰心微一沉吟:“可是奴才不敢喜欢杏花。”

“哦”他的眼睑一扬,兴味盎然的问:“说来听听。”

“杏花虽美好,可是结出的杏子极酸,杏仁更是苦涩。若是为人做事皆是开头很好而结局潦倒,又有何意义呢不如松柏,终年青翠,无花无果也就罢了。”

他双眉挑起,“真从未听过这样的见解,真是新鲜别致。”

兰心含笑道:“奴才胡言乱语,让皇上见笑了。但愿皇上听了这一曲,心情能变得好起来。”

他一笑,回过头道:“谢谢你在我最落寞的时候,陪我一起挨着。”

他久违的笑容如此美妙,像那一道划破流云浓雾凌于满园春色之上的耀目金光。

推开琴往外走。月白漩纹的寝衣下摆长长曳在地上,软软拂过地面寂然无声。安静扬头看天,月上柳稍,今日已是十四了,月亮满得如一轮银盘,玉辉轻泻,映得满天星子也失了平日的颜色。其实,并不圆满,只是看着如同圆满了的而已。明日方是正经的月圆之夜,月圆之夜,皇帝按祖制会留宿皇后的昭阳殿。每月的十五,应该是皇后最期盼的日子吧。可却是皇上最不想过的日子,如此一想,不免对皇上生了几分同情与怜悯。

此时风露清绵,堂前两株海棠开得极盛,枝条悠然出尘,浅绿英英簇簇,花色娇红绰约如处子,恍若晓天明霞,铺陈如雪如雾。月色冷淡如白霜,只存了隐约迷蒙的轮廓。

风乍起,花朵漱漱如雨,一朵一朵沾在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胭脂。微风拂起长发,像纷飞在花间的柳丝,枝枝有情。我只是悄然站着不动,任风卷着轻薄的衣袖拂在腕骨上,若有似无的轻。偶尔有夜莺滴沥一声,才啼破这清辉如水的夜色。

为伊使得人憔悴一

夜风吹来,吹过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层寒意,忽觉身上一暖,多了一件缎子外衣在身。回头见皇上站在她身后关心地说:“夜来风大,小心着凉。”

兰心沉默不语,只肃然说了一句:“谢谢你。”

皇上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要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兰心垂首道:“奴才只愿看到皇上开心,能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福分,再说,皇上与珍妃娘娘对奴才一向不薄,奴才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话未落音,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他那冰冷的眸子,他望着她,说道:“你不该陪我一起忧心的。”

兰心听后,徐徐回道:“如果奴才的忧心,能换来皇上的开心,奴才做什么都愿意。”

亭子里一片寂然,只能听到落花的声音。

“吭。。吭。。”只听几声咳嗽,兰心忙捂住胸口,这些日子也许是因为太劳累了,以至于旧疾复发,那原本就曾经挨过一刀的胸口总是一阵阵的刺痛。

皇上见状忙上前,问道:“没事吧”

兰心捂着胸口,回过头看着皇上道:“没事的,请皇上不用担心。”

“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吧”皇上急切的说道。

兰心忙摇头:“不要,那么晚了何必再惊动太医,反正也不打紧,等明日一早再看也不迟。”

皇上眉头微皱,道:“真的没事吗”

“谢谢皇上关心,奴才真的没事。”话未落音,只觉得一阵眩晕,晕倒在了皇上的怀里。

等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寝室,荣儿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忙说道:“姐姐可总算是醒来了,荣儿可是担心坏了。”

兰心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我这是怎么了”

荣儿握着兰心的手,道:“姐姐昨晚突然晕倒了,是皇上把姐姐给送回来的,皇上还替姐姐叫了陈太医来看,说是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又受了些风寒,开了几副药,让姐姐好好休息休息。”

兰心一脸茫然:“皇上”

荣儿点了点头:“没错,是皇上把姐姐送回来的,他还反复的交代荣儿要好好照顾姐姐。”

兰心只觉得一阵头疼,只记得自己的亭子里跟皇上说话来这,怎么昏昏沉沉的又被皇上给送回来了。

荣儿见状忙说道:“姐姐才好些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几日吧。”

“可是老佛爷那怎么办”兰心忙担心的说道。

荣儿劝道:“放心吧,皇上既然把你给送回来了,就一定会把事给办妥当的,姐姐这段时间太累了,正好也可以凑此机会好好歇歇。”

听荣儿这么一说,兰心才算是放心。

自从珍妃走了以后,瑾妃性子倒是改了许多,每日除了烧香念经外,足不出户,想必珍妃的离去对她的打击也不小,虽说曾经因为争宠两人有过些许不愉快,但怎么说也是亲姐妹,人都没了,还计较什么呢珍妃的离去让她看开了一切,在这人心复杂的紫禁城里,能自保就不错了,就别再奢望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集万千怨恨于一身,与其与那个有后台的皇后争宠,不如一个人静静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为伊使得人憔悴二

夜色渐深,皇上独自一人来到景仁宫门前,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昔日心怀,不由得触景伤情。望着对面椅上的石青撒花椅搭,心绪茫然如潮,纷纷扰扰仿佛椅搭上绣着的散碎不尽的花纹。徘徊良久也终是没有进去。继续信步往前走,来到了永和宫,永和宫内一片寂然,只能听到“咚。。咚”的木鱼声,瑾妃一人跪在地上,手里不停的敲着木鱼,见是皇上进来了,马上停下来,行礼,皇上抬手示意,瑾妃才站起身来。

轻闭着眼睛继续跪下念经,敲打木鱼。

皇上,上前走了几步,站在瑾妃身边,说道:“这些日子你清瘦了些。”

瑾妃没有作声,依然念经。半响嘴里才淡淡说道:“过去的种种还请皇上见谅,如今臣妾也看透了,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皇上呆呆的看着瑾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看的开,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要太委屈了自己,保重身体要紧。”说完转身预要走。

瑾妃面无表情的说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还请皇上能够放得下。”皇上没有转身,只是冷冷一笑,径自走了。瑾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酸,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天色已然不早,因为今日是十五,按理说该是皇后侍寝的日子,可皇上依然一人游荡在宫里,他不愿去皇后那,不愿每次去都听她的抱怨,更不愿与她争吵。

坤宁宫里皇后正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听说皇上今晚要来,一宫的下人都有些紧张,伺候得分外小心周到。

宫女灵儿,手脚麻利地为皇后上好胭脂水粉,小德张在一旁捧着一盘首饰说:“娘娘今天可真是好看。”

皇后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脸颊微微一红:“梳如意高寰髻即可。”这是宫中最寻常普通的发髻。灵儿端了首饰上来,皇后挑了一对玳瑁制成菊花簪,既合时令,颜色也朴素大方。髻后别一只小小的银镏金的草虫头。又挑一件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穿上,只等皇上的驾到。

“皇上驾到。”随着门外太监的一声高呼,坤宁宫里所有的人都呼呼跪了一地,齐声喊道:“皇上吉祥。”

皇上笑容可掬地说:“都起来吧。”

“皇上,娘娘左盼右盼可是把您给盼来了。”小德张在皇上身边躬声道。

皇上理也没理只是淡淡的说:“你先下去吧。”

小德张见自己吃了闭门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命所有太监,宫女们都统统退下。

一时间众人散去,皇后走到皇上面前,微微低头道:“臣妾还以为皇上不来了呢。”

皇上面无表情直视着明灭不定的烛焰,低声说:“让你久等了,还请见谅。”

皇后一惊,转瞬间神色恢复正常,说:“你我既是夫妻,何必这般客气。”

皇上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正因为是夫妻,才应该相敬如宾不是吗”

皇后对今日皇上的语态似乎很是奇怪,笑道:“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没了珍妃怎么像变了个人似得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为伊使得人憔悴三

皇上沉吟片刻说:“这跟珍妃有什么关系,皇后不必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揽。”

皇后见状不好,马上赔笑道:“臣妾不过是说说,皇上何必这么在意呢”

皇上脸色一沉:“你这只是说说吗,依朕看,皇后好像连个去了人都不肯放过。”

“皇上。”皇后撒娇的抱住皇上,低下头,脸色微红,道:“皇上,今日我们就不提珍妃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眼光冷冷的,犹如一滩死水。

皇后把头埋在皇上的怀里。他的衣襟间有好闻的龙涎薰香,夹杂着瑞脑香的清苦味道,还有他身上那种盛年男子陌生而浓烈的气息,直叫皇后好奇并沉溺。她用她的气息暖暖的拂在脖颈间,有点点湿热的意味,像夏日里只穿了轻薄的衣衫贪一歇凉快。她的唇落在他冰冷的唇上时有一瞬间感觉窒息。身体渐次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自心尖燃烧。吻越深越缠绵,背心却透着一丝丝冷意弥漫开来,仿佛呼吸全被她吞了下去,皇上却一惊之下,立刻扭转身去。冷冷的侧过头。

皇后支起半身,随手扯住他的衣角,带有几分哀求:“今天就让我做你的女人吧。”话毕当着他的面皇后就

自从大婚以来,皇上就从没碰过皇后一下,珍妃的出现让本就很少来坤宁宫的皇上,来的次数更少了,皇后日盼夜盼,总算是把皇上给盼来了,她以为没了珍妃这个对手,皇上也许就会极宠爱于她身上,可是她错了,皇上本就不喜欢她,再说她又是老佛爷的人,皇上多多少少对她还是有几分戒备之心的。

皇上转过头,定在那里,静默了一会,才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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