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33部分阅读(1/1)

以帮你,只是单纯的助你不被责罚罢了,这一点你必须弄清楚”

“谢莫昭训,谢莫昭训”小太监展了笑颜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跟在我身后往尚药局走。

春日多发疾病,进出尚药局的宫人也便多了。念儿正在屋里抓药,见了我含着苍白的面色立在门口赶忙引我进了内屋,我指了身后的小太监要念儿取少些马钱子给他,小太监又向我磕了几个头便跟着念儿出去。马钱子并不是什么好药,吃多了会中毒,这宫中的避孕法子实在让人担忧。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病从来都是宋逸看的,他帮侍御医开了几幅药单子后便来内屋找我,见了我自顾轻摇了头,下座与我说:“你这面色虚得不是病状,往日的嘱托你是忘了么凡事都不可在心底压得太久。如果愿意,你便找我来诉诉,我来替你分析解忧。”

我揉着眼角随意淡出了笑,说:“尚药局里外都忙,我怎好为这小事打扰,我对着花儿月亮诉诉也是一样的。今日来主要是想让你给我开个补气血的方子,最近头晕眩地厉害。”

宋逸起身持了案桌上的小狼毫,舔了墨落笔,口中依然嘱咐我道:“这吃药只治标不治本,你进宫那会儿身子本就弱,现在更是虚得不行,若不想总过吃药的日子还得看你自己。”他放下笔呼着纸上的墨,干了笔迹交给一旁的医佐,随后来到我身后轻轻用指为我揉着太阳岤,话语柔中无奈:“还晕吗”

我轻轻扬着脸闭眼笑说:“好些了,还是宋奉御最有本事。”忽然想起一问,我抬眼问,“念儿在宋奉御面前可还乖巧”

这些年,念儿一直跟在宋逸左右。念儿灵巧可爱,宋逸淑人君子,若宋逸对念儿也有情,两人撺在一道也是十分合适的。念儿身为尚药局医佐除非遇了贵人,否则是要一辈子呆在掖庭的,而这几年宋逸也未有成家,我一面怜念儿一面急宋逸,难道这些年他都没有看到念儿对他的在意对他的好吗

略带着笑意,宋逸说:“念儿聪明伶俐,再过两年若有进步,我想为她讨个侍御医的职来。”为念儿前途着想是不错,可我问的并非此意,我转了头直视他:“那宋奉御呢,这些年还不见得成家,是有何打算还是有何难处”

眼神毫不闪躲,宋逸望着我一字一句:“无打算也无难处,只是想在这宫里为人治病,让她健康快乐,也就别无他念。”

反而是我闪了目光,垂下眼暗暗沉思,柔肠百转。明了此中之意,也明了我多亏欠了一人。我伸手唤了青儿进来,扶着她起身对宋逸说道:“我先回殿去了,待会儿你派人将药送来就行。”

他眼中略伤,又黯然换下,点头应了,送我与青儿出了屋子。离开尚药局前,我回头望了在药厅抓药的念儿,心中复杂,不由长叹一声望了遥远的天空。什么都变了,只有这里从未变过。

我打算往暮嫣殿上走走,那盏茶对她来说实在不公平。进她殿子的时候,我瞥了那端案桌上的茶杯,上头没有环着热气想是已经饮下,胸中不禁暗自叹然。又见着那案桌上还放着一本深蓝的书,正是当日李世民从书房拿走的散诗小记。原来这两月,李世民不仅在此过夜,还喜欢抱着此书舒雅心境。

暮嫣从里殿出来,眉间本挤着一丝忧愁。见了我之后顿时换了七八分欣喜。她展笑拉上我,端上一盘果子要切了给我,我按下她的手,说我不易吃凉的。暮嫣僵了神色,放下茶壶苦笑:“姐姐,你恨我吗”

“何来的恨,你本就是他的人,这也是该的。”我微微笑了,平静说着,心中却是绞痛,而一面又为暮嫣怜惜起来。

暮嫣僵僵一笑,摆手退下殿上的宫人,叹声与我说道:“我是他的人,可他并不是我的人。”她将那盏空茶杯推到我面前,“这杯茶,足以证明他是否真心宠我。”

我讶然:“你知道”

“我怎会不知。”暮嫣冷笑,眼里漫着痛楚,“我也知道你这一来,心中是担心我的,我心里高兴不及。这两个月如梦似幻,在外人眼里,我一直占着殿下,可只有我知道,一直占在殿下心里的人是你,谁也冲不进去。”

“哦,是么”我苦苦扯笑,占在他心中的人是我,那为何他还要如此负我

“你以为殿下当真宠我吗”暮嫣用指夹着茶杯,晃着杯底残汁,“见到殿下来我这,我打心底惊喜,可后来他与我说了一番话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皇上对你成见很大,在你们从两仪殿回来的那日,皇上就在这承乾殿按了眼线,如果殿下还痴迷于你,恐怕皇上就要对你下手了。于是,实在无法的殿下就选择了这个离你最近的殿子,念的诗都是红豆相思,念着念着便出了神,他还时而站在窗口望你的方向,可你的窗子从来不开。”

原来那本散诗小记,记下了太多离愁。而我这几月因身子虚,令青儿只需微启窗子缝便好,并不大开。滋味千千结,剪不断,绕不完,此时此刻心里脑里都溺满了李世民站在窗前的样子,反反复复画着他是用怎样的深望静静盼我。

暮嫣放下茶杯,一抹苦笑荡在嘴角,继续与我坦言:“演了这么久给皇上看,殿下对我从来都是无情的,我只是任由他摆布的一颗棋子。”她按上我的手背,泪花隐闪,“可我愿意,为他也为你。因为我喜欢殿下,因为你是我的恩人。”

我反手将她的手捂在掌中:“嫣儿,是我太小气了,是我想错了。”

闪起欣喜的颜色,暮嫣含笑落泪,起身半跪着拥了我:“姐姐,谢谢你不生我的气,可我的心好痛,就快不能呼吸了”

“嫣儿”我揉上她细软的长发,缓缓拍着她的后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爱上了李世民,可李世民却只将她当作护我的棋子,并用一盏茶熄灭她所有的希望和期盼。

拥着的人儿忽地一声痛苦嘤咛,撑着桌案退开身子。暮嫣惊瞪着眼,直直望着案桌上的茶杯,我上前扶住她几欲跌倒的身子,她捂着喉咙面色煞青,脚步一扭硬硬摔在地上抽搐。

这突然的状况和她的模样顿时将我吓退几步。暮嫣瞪大着眼定定望我,一手扣着喉咙一手向我僵僵伸着,喉间发着似在叫唤的沙哑,恐怖至极。我惊瞪着眼吓得捂嘴,愣愣望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她却是移不动脚,而下一刻她猛然闭了眸子,四肢松散,软软躺在地上。我更是软了脚跟摔在地上,抖抖撑着手臂呆呆望她,我甩了甩脑袋清醒回神,赶紧爬去摇了地上的人儿,已经毫无反应。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慌得扶着她的肩膀大唤:“嫣儿,嫣儿”

听到叫声,殿外连忙冲进几个宫女,见了这场景顿时呆得不知所措。我抱着晕迷的暮嫣对她们吼:“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尚药局找人”

宫女慌忙点头,急急跑出殿去。青儿帮我将暮嫣扶起,与几个宫女一同将她安放在榻上,我心中急切走快了脚步,再加之方才那一吼失了力气,头上顿时晕眩,踉跄撞了殿上的柱子。青儿又赶紧回过身将我扶着:“莫昭训不要激动,先缓缓神子。”

我想起一事,拉着青儿急急道:“快,快将今日碰到的那个小太监找来”

青儿扶着我在旁椅上坐下:“是,奴婢立马去找,莫昭训不要着急。”

她唤了两个宫人守在我身边,快步赶出殿去。暮嫣躺在榻上仍然昏迷不醒,我移了身子坐在她榻上,抚上她青黑的面颊触得一片凉意,心中慌乱,我伸指在她息下,还存一丝微弱的呼吸。

田侍御医很快从尚药局赶来,见到暮嫣发青发黑的脸色也是惊了一吓。我赶紧退下榻子让他救治,他探了暮嫣的脉搏,立马启了银针带子。门外又跨进几个影子,是殿上的宫女将李世民和秦王妃唤来了,这时候青儿也带着那小太监进来,小太监不知所谓,见这殿中气氛畏缩地在一旁。

李世民一眼就瞧见榻旁的我,然转直向榻子上的人去,并问田侍御医说:“她怎么样”

田侍御医打了火石,手捻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说:“回秦王殿下,暮奉仪是中毒,现在微臣得立马控制毒素的蔓延,请殿下和莫昭训先去外边等候。”

第121章 马钱子二

李世民转而拉着我出了内殿,肃面与我道:“你在这做甚”我说:“殿下以为我该在哪呆在寝殿终日不出”

李世民扭头恼然,回了步子坐在殿上,不断探着内殿的情况,我站在殿门外,静静望着外边纷飞的落花。青儿悄悄折到我身旁,轻轻扶着我的身子说:“莫昭训,我们还是进殿吧,外边风大。”我摇头,愣愣望了里边的李世民一眼,心中刺痛。

待了许久,田侍御医终于从内殿出来,回禀李世民道:“暮奉仪已无大碍。”

李世民凝眉肃然问:“承乾殿怎么会有毒,是何毒而起”

田侍御医稍稍速瞥了殿上来的妃妾,低声说:“殿下莫要动怒,暮奉仪的毒是来自一味药,即避孕茶中的马钱子。马钱子不可多食,否则便会中毒身亡”

秦王妃赶忙从旁站出,面有疑惑:“承乾殿此药是归臣妾管的,每次我只给一次的量,并未出过此等事情。”她转望着被青儿找来的小太监斥问,“此茶不是你煎煮的么,怎么回事”

李世民凌厉的目光也瞬转向早已跪成一团的小太监,上前就是一脚,小太监摔在地上翻了翻立马端跪着磕头:“殿下恕罪,今日的马钱子是是莫昭训给的。”

李世民神色一顿,手拳渐握。我站在殿门外静静应道:“茶中之药是我给的不错,可我并未在此中手脚。”小太监望了殿门外站立的我,颤颤对李世民补上一句:“是奴才不慎打翻了茶水,莫昭训好心帮的奴才。至于暮奉仪喝了这茶为什么中毒,莫昭训和奴才也是不知”

李世民冷撇了嘴角,招了门外侍卫来指着小太监道:“误了事,拖下去打”小太监大声求饶,青儿拉了正要说话的我摇头。李世民在气头上时,谁也劝不住,无法只得听外头的惨声,叫我深感不安。待到杖责完毕,李世民闭了闭眼,才转而瞪着我:“往后不准多管闲事,给我安分点”继而,他转面向殿中人,却是侧着头与我道:“此事有待再查。你给我滚回自己寝殿,不要再惹出事端来”

我垂下眼,向他福了退身。

步回殿中,尚药局来的药早已经到了,此时已凉了大半。我挥挥手,让人将它倒了。我把殿中的窗子打开,而暮嫣那殿的窗子紧闭,我坐在窗口望着那殿,一言不发。青儿不知如何开口,嘴边反复拈了几个字终于生生凑出句安慰的话来:“莫昭训,殿下并不是有意凶你的,他只是觉得中毒之事严重所以急了性子。”

我向她淡淡一笑,我又怎会不知。如果暮嫣与我说的是真话,那么李世民吼我怒我,诠全是为了护我,我该高兴的,可心中为何还是苦得很、涩的极。

这两日,我让人从暮嫣殿上打探她的情况,回禀说毒素已解,恢复地也快,只是李世民仍是不许她出殿,怕她身子还弱又惹上什么病患子。我淡淡苦笑,李世民对暮嫣还真是由衷的关怀,往日他也曾这样对我,我也总算体会到当时幸福的同时,深爱他的别的女人心中之醋心中之痛,原来是这么难忍难熬。

秦王妃派人送来一壶酒,说是驱寒的补酒,让我无事的时候小饮几口。秦王妃对我的身子一直放不下,之前是膳食,现在是补酒,可谓是想尽办法让我身体好过,可我却揪着心里的事磨着身体的痛。摆着那补酒不喝,我本就不喜喝酒,况且那酒味煞鼻得很,我更是不愿喝了。

暮嫣中马钱子毒的事,想必李世民会尽力查,如今我是万事不做,万事不想,整日闹得清闲无事,习惯困起午觉。

我睡得并不深,手掖着被褥轻阖着眼,忽觉得有一片影子微微倾下,手背温暖一覆。我动了动脑袋,微微侧了身子,继续迷困在睡意里。唇上碰上两片柔弱温柔相覆,轻柔地呼吸扑在我的面颊,惹得一阵轻痒。蠢蠢欲动,轻柔地不可轻柔,仿佛怕打破美好的梦境将我惊醒。

“兮然,我该如何才好”

耳边回荡如梦般的一言,那么心疼,那么无助。是他不是他思绪挣扎,我睁开眼,榻旁珠帘微动,敲着清清脆响。我缓缓回神,只有两个宫女守在殿中,我扬起身子问:“可有人来过”宫女说:“回莫昭训,并无人来。”

我撑坐起身子,分明嗅到还未散去的淡香,榻边的一处也是暖着。如此致命,我掀开被褥踢了云头锦鞋,穿过珠帘疾步而出,宫女惊得紧追而上,却是劝不回我的脚步。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我赶出殿门,恍然见着绿枝浅红的对廊步过一个身影。

分明是他,分明是他

呼吸猛地一颤,我赤步追入雨中,向着对廊奔跑。“殿下世民,世民”那素色袍子不曾回头,我晃了晃眼神,影子消失在廊子尽头。怕是因雨丝撒在眼里,我还是极力追赶,可还是追得一廊无人无影。顿时懵了,我开始怀疑是梦是幻,张口喘气微急。青儿撑伞追至身旁,为我披上外急急与我说:“莫昭训,你不好在这凉雨里多站,快些进屋子吧。”

我望着空荡荡的廊子,望见探进廊子的苍色杏花。

这五月的半枝杏花倔强,可惜连斜风细雨都经不起了。当花瓣离开花朵,世间唯有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边寂寥无人来嗅。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难忘缠绵细语,笑说来日方长。

时隔三日,缓缓从午觉醒来,见着一人守在榻边站着,再一看,是念儿。我轻轻唤了她,她转过神两步步至我榻旁,面有急色。我眸子一沉,念儿伏在我耳边悄悄说:“兮然,今日我在宫道上无意间碰着一个宫女,像极了一个人”顿了顿口,更是低了声音说,“就是取黄芪的宫女。”

我闻言静想,起身移到大殿坐下,退下殿上的宫人,只唤了周墨岚进来:“你近日就随在念儿身旁,助她抓一个与我太多恩怨宫女。”黄芪宫女一事只我、念儿和暮嫣知道,我转向两人定定说,“替我抓住这个宫女,悄悄关起来待我亲自审问。”

周墨岚得令,跟着念儿一同退下。我在殿中无事无想地过了两日,周墨岚忽然眉开眼笑来拜见,信心满满与我说:“莫昭训,你交我与的第一件事十分顺利。”

我见他自傲之态又闻此言不禁笑了,夸他办事不错。尽管心中急切,但现已快黄昏,李世民是在承乾殿的,只能等到第二日他去上朝的那会儿我再走,于是我便让周墨岚今夜守着那宫女。次日,我退下青儿独自与念儿出了殿子,说是往尚药局去问问我近日之况。

废屋子在尚药局边上一处,那原本是尚药局用来放潮湿腐烂的坏药,因味道太重所以便寻了别的处理法子,这屋子也就空着了。周墨岚守在门口,见了我来赶紧将屋子门开了,拍了里面的灰尘让我进去。

我步入屋子,只见角落里团缩着一个人影,我上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窗子投进的白光照在她的面上,整整将我惊了惊,我退了几步,有些气虚不稳。这张脸曾见的时候并不觉得多少可怕,但在这浅浅的白光下投照面目的影子样还是将我吓了。这个宫女,不就是宫女田儿之事时,我问过话的疤面宫女。

我转念一想,倘若是此人,她的特点这么明显,怎么会这时候才被发现呢。果然念儿惊叫道:“怎么会是此人昨日明明不是她”

昨日所抓之人不是她,可今日怎么最可能的解释便是,有人深夜调包,可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呢念儿和周墨岚皆是一脸惊诧,周墨岚着急道:“我睁眼在这守了一夜,怎么会换了个人”

这时,门外有脚步靠近,屋子光线一闪,有人步进屋子。这时候到这废屋子来,有一半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低着头的宫人前面站着面色阴沉的一人,她紧紧盯着角落的疤面宫女,又转而看向我,目光不再温和。

“我殿上的宫女说,看见你殿上的侍卫把我的人抓走了,这才偷偷跟着你过来瞧瞧的。”秦王妃瞥了一眼所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宫女,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等待我的解释。还未弄清楚整件事的原委,又被秦王妃见了正着,无奈之下我低了低头抱歉:“是我弄错了。”

秦王妃怒喝一声:“莫昭训这是何意抓了我的人却说是弄错了,莫不是本妃对你好些你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秦王妃在此刻发怒,身后的宫女立刻跪在地上,念儿和周墨岚也跪着不能出言。我半屈着身子说:“秦王妃息怒,兮然并无此意。其中原委一时还不能说清。”

在宫人心里秦王妃向来是和善待人的形象,也许是屋子里人通通跪地不敢出声的样,她意识到刚才不经意的怒意,她缓气上前扶起我道:“方才语气严重了些。”她瞧了瞧仍在角落缩着的宫女解释,“这宫女因自身原因心思十分脆弱,我不忍看她无辜受罪,所以一时急了性子,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微笑说:“秦王妃的善良明智宫里人皆知的,如此关怀一个宫女实在是我们的榜样,兮然学习还不及呢。”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许多地方也是要向你学习。”秦王妃叹吁,取了袖中绣帕为我拭了额间的虚汗,拍了拍我说:“既然误会一场,便也算了。天气转热,你还是快些回殿缓缓,莫要让这窄道的风凉着了。”

第122章 马钱子三

要么是念儿和周墨岚真的弄错了人,但两人都肯定昨日之人非今日之人。要么是有人冒充我的身份将疤面宫女抓进来调包,促使我与秦王妃误会,救人救己顺是用离间之计。

秦王妃唤宫女带了疤面宫女出去,一面手挽上我步出门外,不想迎面碰上往这边急着赶的李世民。李世民见着我和秦王妃出来顿是一愣,迷上眼瞧着我:“听说你抓了秦王妃的人,所为何事”秦王妃松开我站向李世民身旁笑道:“不过误会一场。这些奴才怎么连这等小事也报给殿下了。”李世民冷冷撇笑,看着我说:“无缘无故抓人,只是误会一场”严厉利索的目光转头顿在秦王妃身上,重语道,“别人爬到你头上你都不知,你让我如何放心”

“这”秦王妃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微低了头,“臣妾知道了。”

李世民为她弹去发上刚沾上的柳絮,说:“你先回去,我有话与莫昭训说。”

秦王妃应了福身退下,我也让念儿和周墨岚先走,单留我一颗心独自紧张。我抬眼望了面前的人,他示意一道走走,我微微笑了,伸手去触他的手腕,哪知他身子一闪,躲开我这拉扯。指尖在空中半凉,我愣愣收回紧握在掌中,心像暴露在寒秋的风里,一点点彻凉。我与李世民之间只隔了两步的距离,他在前,我在后。我深深望着他的背影,百转柔肠。来至一处无人的宫苑,这时候月季开得正好,火红如霞,艳色如血。眼前的人影微颤,深吸一气,定定道:“往后,你好生呆在自己殿中,莫闻莫看窗外事。”

心头颤动,我说:“不闻不看,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兮然不知做错什么,殿下直言无妨,莫要如此冷漠”

“做错什么呵”冷冷一笑,李世民扭过身来,头一次用鄙夷的目光看我,扎得我好生心痛。他面含讽笑,眼中略有痛楚,更多的是恼火:“从前还觉得你做事谨慎,而现在妒忌成性、胡乱行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瞥下眸子,呆呆看着飘落在脚尖的月季花,含了无尽的酸苦与无奈的自嘲幽幽出言:“妒忌成性,胡乱行事明明是殿下眼里心里早已容不下我,所以想尽办法将我推开。”

面前的人留了好一阵子沉默,随后他勾起我的下巴,锁着我的眸子,一字一句:“我现在用秦王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再管任何事否则,我决不手软”

散发威严冷酷的气息,他用最强硬的气势压迫。我定定望着他,始终寻不到这面冷酷之相的破绽,推下他勾着我下巴的手,我屈膝福身,终于咬牙答应。李世民满意点头,面上轻摇,仿佛如释重负。我心底冷笑,他竟是这般希望我答应,从此在他的世界可有可无,连自己也找不到存在的价值。这或许是我与他最后一次单处,他将弃我而去,深沉的背影牵扯我的脚步,到了承乾殿,我依然跟着他走,他回头驻停在书房前,用浑然疑惑模样问:“还跟着做甚,你回殿去吧。”

说完,再次留给我一面深邃幽然的背影,我猛然圈住他的腰,收紧手臂,脸贴在他后背,肆意泪流:“殿下是不要兮然了吗”抱着的人儿长吁一叹,似是万般无奈:“没有不要。”李世民扳开我的手,转身扶着我的肩,看我哀求的眼眸,温柔地抚去我面上泪水,“承乾殿你还是照样住,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擅长其中一样就是温柔,尤其是他的眼,那样的温柔如水,可在此时却给我跌入地狱般的寒颤。谁叫醒我,说这只是梦,他握住我的手,不言不语,沉默得就快窒息。“想找书看么你自己进去吧,我想起还有别事。”李世民抚了我的发,转身要走,我抓着他的飘然欲去袖子,有些嘶声:“求你不要让我怨你恨你”

李世民僵僵一笑,扯下我拽着他袍子的手,毅然离去。而我,泪流满面。

李世民的出现比秦王妃还要出乎意料,我心头寒颤,不禁感叹起此人用计之深。此行此为,是容不下我好过一刻仰头望着茫茫天空,这深宫本就没有我一席之地,原本以为跟在他身旁就是归宿,谁知变化莫测。

殿中的粉蔷薇不合时宜谢了,铺了一殿的粉色,像是风吹碎的承诺,那么凄美那样心痛。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他能欺骗我,从前的一切,如何才能当作是湘水一梦,我又如何才能自欺欺人晕晕沉沉,痴痴迷迷,这阵子殿上偶尔有人过来看望说话,我只倚背而坐,似听非听。情绪低落实在集不起精神,往往坐了稍许便觉得眼疲,干脆延了午觉时候,一直卧到夕阳十分。食欲不佳,吃不了沾一点油的食物,见了那案桌上的补酒更是来了莫名的虐意,真真想让自己痛得彻底,这样便只会担心自己的身子而不用整日胡思乱想。

这日外头下了阵雨,我坐在殿前的廊子看雨,念儿忽从雨中来,头发衣袍都被沾了半湿,我叫宫女拿了干袍来给她换上,她全然不顾急急将我带到一旁。“兮然,你看这是什么”念儿从袖中拿出一片褐色的东西,如纸那么轻薄,触感极其细软,“亏了这场大雨,我碰着那日见着的疤面宫女,这是从她脸上不小心掉下来的,我偷偷拾了来。”

“从脸上掉下来”我闻言惊诧。

想起前几日之事,看着念儿手上的软皮,混沌的脑海顿时清晰,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念儿和周墨岚根本就没有抓错人,所以黄芪宫女和疤面宫女就是一个人难怪她毫无顾忌地进出尚药局取药,难怪我问起宫女田儿之事时那么不屑思考,难怪一夜之间就换成了另外一人如此我狠狠摇了头,不敢再往下追究。念儿这般急着来告诉我,她定也是猜想到了,我拉住她说:“此事不可外传,就这么了了吧”

念儿煞时皱起眉头,反对道:“兮然,此事关系到你的性命,我们手上持有证据,秦王殿下一定会相信你。”我慌乱摇头,心不承急:“不是因为这个”气急攻心肺,我呛得连连咳嗽,抓着念儿还说,“总之,此事不可外传”

“好,好我答应你。”她拍抚我的后背,搀着我卧在榻上,“你这身子愈发虚了,我给你拈拈脉。”

念儿半跪在我榻旁,按着我手腕静静探着,她颤了眼珠子,认真与我道:“兮然,我怕想尝尝你的血。”我虽不明还是点了头,念儿用银针在我指上扎一个口子,顿时起了一点嫣红。念儿俯头轻含了指头,舔了血在口中细细尝,眉头渐渐深紧,眉间深沉。

念儿暗下眸子,时不时朝我望几眼却又不说话。然后又起身在内殿走了几圈,不知在寻些什么。撩开珠帘,她迈至外殿,同样左右寻视。这时,尚食局的宫女端着今日膳食进来,将一素一汤端放在案桌上,退到殿外。我不喜用食时有人在旁,所以殿上都只留一个宫女替我取物,念儿在我处比较随意,她在殿上宫女退下后直步案桌,持了玉勺舀了一口汤尝,眉间更锁。

我在旁淡淡笑说:“觉得难吃么我近日胃口不佳,连味觉都慢了。”

念儿不理会,依旧锁眉沉思,目光忽然停在案桌上,顿是愤然指着退在里边的酒瓶问:“你从不喝酒,殿上怎么会有酒”

我答:“这是秦王妃派人送我的补酒。”

念儿大惊,急急踱步,气不能平。我看着奇怪,问她有何问题,她举着酒瓶愤愤道:“当日暮奉仪中的毒与你身子虚弱有关。她是一次服用多量的马钱子所以毒发,而你是久服马钱子,所以越来越虚。马钱子虽有治瘀血疼痛、风寒湿痹之效,但气血虚弱、脾胃不实者不可用,更不宜多服久服。尤其酒能助药性,引起全身性抽搐,死状似牵机,极惨。”念儿搁下酒瓶,愤然起身,“事以至此,我立即上报宋奉御,让他去告诉皇上”

我连忙叫住她道:“念儿,殿下已经下令不许我扯出什么事端,莫要为难我了。”

念儿的背影僵立,回过身怜惜地望着我,隐隐含了泪扑跪在我榻旁握住我的手:“殿下从前对你那么好,现在居然用皇令来压你。兮然,你如何打算”我淡出一丝笑:“息事宁人,我本就该在那时候死了,是我偷了上天的岁月,所以他要这般罚我。”

念儿拉着哭脸,滚下两行泪来,轻轻摇着我手臂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等着这里任人宰割么你若是走了,我定也跟着你走”我笑抚了她的脸,缓缓说道:“殿下今晚与长孙大人有要事相谈,那个时候你可愿陪着我一同去求她”

念儿重重点头,为了拭去眼角的泪:“殿下对你如此绝情,你却还时时探着他的消息,你这是何苦”

我扯着笑意,一字一句敲的心疼不已:“若是不探,我心中更疼不能忍”

第123章 马钱子四

夜幕刚落,宫女来报说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已在书房商议要事,念儿为我披上初春的外袍,五月的季节虽然温暖,可从我体内却还是静静散着虚弱的寒气,使我终日指不回暖。

我驱下随身的宫女,在念儿的搀扶下缓缓步向秦王妃的寝殿。每一步着得无比沉重,仿佛踏在深水般难以前行,吃力地紧,慌神的很。她的殿中燃地明亮辉煌,站在殿门看着这几十烛灯光直觉得两眼泛花,好一阵子从缓过神来,殿门的宫女屈膝福身:“莫昭训万福。”

秦王妃拿着剪刀正在殿中修剪花枝,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枝头的花瓣简直薄得可怜。秦王妃听到宫女请福转过头来,面上含起温柔的笑,招手唤我。而我始终静着面容不作感情,将念儿留置殿外。秦王妃碰了我这无笑无愤的表情有些尴尬之态,却也毫不介意地将殿上的宫女退了出去。我直到她面前,看着她温和的笑意一时间沉语不言,心中纠结。脑海中回荡从始至今的一幕一幕,我咬着下屈身下跪,顿出一言:“求秦王妃放过我。”

秦王妃惊了眉梢,俯身拉着我疑问:“这是何意”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让我尊敬的女人,有些苦笑:“我跟殿下从洛阳回来之后,秦王妃就想要除掉我对不对”我摊开手掌,示出那张软皮,“疤面宫女脸上的伤疤根本就是假的,那都是你亲手安排的。”

秦王妃看着我手上的软皮顿了神色,随后闭了眸子沉沉叹息,再睁眼的时候是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阴狠:“呵,还是被你发现了。你本就不该呆在宫里,你不走,那只有赶你走”心中揪得紧,秦王妃心中原来是这般厌恶我么。我僵僵扯笑,似在安慰自己地问:“这是为什么秦王妃统领承乾殿妃妾,心胸宽大,待人和善。”

她面含讥笑,拉扶起我与我对立僵站在殿中:“莫要将我说得那样完美,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她恍然转身,看着那头打开的窗子外夜色朦胧,静静开口:“流掉你第一个孩子的毒是我下的,黄芪也是我下的,二世子的黄芪是我要诬陷你的。再后来,我在你的膳食里加马钱子,又打探到你帮给暮奉仪送茶的小太监取药料,我偷偷让人多加了一把马钱子陷害你。可此般屡次不成,我只好又送了你补酒,好让你喝了酒后毒发身亡”她猛然回头,发上的玉簪流珠叮叮作响,惊得我心中起荡,她痛恨的目光夹杂了莫名无奈,盯着我道:“可是,你第一个孩子死了,二世子死了,暮奉仪无法生育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抓住一言,惊然:“你说什么,嫣儿她不能生育”

秦王妃笑地理所当然,步步逼近:“茶里加的不止是马钱子,那是避孕茶,她中毒留下的病根就是无法生育。你看看,你害惨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还不消失,为什么还要祸乱天下”尖锐的怒吼回震在殿中,只觉得那殿子的上头沉沉压下几千层的黑云来,压得我眼前忽然一片昏暗,不敢着清发生的那些事。我连连摇头退步,不可置信喃喃:“我不相信你会这样,我认识的秦王妃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害那些人,一点都不想”

秦王妃从来都是深明大义,怎么可能因为我做那么多可怕的事脑中闪过一道思绪,我似乎有些明了,抓住她的肩头问:“是皇上,对不对”

有一个时刻,秦王妃惊愣了神色,我立即从她面上得到答案,竟有些欣慰之感。如果一切都是皇上策划,那么秦王妃并不是真心对付,那么皇上要除掉我,代表着他还是万分重视李世民的。秦王妃扯开我的手,顺手抚平被我抓皱的宽袖,讽笑摇头,目中戏谑:“不止止是皇上,还有你深爱着的秦王殿下”才平稳的心头猛然一怔,脚步退到一处座椅,顿时软了脚跟愣坐而下,仰面惊视,看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着足以让人撕心裂肺的话:“皇上要杀你,殿下又岂会不知。可他放纵包瞒我所做的一切,你能相信他也是同样深爱着你么”

不,不会的他从前对我是那样的好心被揪到了嗓子眼扑扑直跳,我捂上耳朵不愿再听。秦王妃扯下我的手,俯下身靠近我的耳旁,说话的气息扑在我耳后,惹我止不住的寒颤,心里一遍遍求着不要再说。“还记得从前他看你的眼神么,温柔宠爱。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比我更清楚。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困死在这里还有那些因你而死因你伤的人,你该如何面对就算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难消你身上所有的罪恶”

后背紧紧贴上椅面全身战栗,眼里冒着涩味,我努力睁大眼不让泪水流下,不住否决:“我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秦王妃按下我的肩膀,死死低在椅面上,目光精锐:“不信也得信,你只是不接受残酷的现实罢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她从旁的案桌底下的格子抽出一封信丢给我,我持起一看,眼泪顿时一流而下,两手渐渐收紧,信函上骤然折出几道狰狞的皱迹。秦王妃扯面冷呵,揭开我的痛仿佛是她此时最大的快乐,她得意扬起眉梢似笑非笑:“你第一个孩子死的那会儿,宋奉御前来,殿下正好不在。是我利用自己的身份硬向他将信讨了来,殿下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封信。你现在明白了么,即使殿下从前有多爱你,在这个殿上只要我不喜欢的,不会好过”

“可你不过也只是皇上的棋子。”我放下那封信,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抚到最平端,“皇上要让自己的威严不可侵,所以不好明目行动。而你不一样,你若真想我死,随便给我按个罪名直接处决就好,这般大费周章拖延我的生命,是因为你心中也在犹豫更在挣扎你说你不喜欢我出现在殿上,说殿下已经不爱我,全然是为了要我死心,要我离开这场生死暗斗”

对,一定是这样的,我不住在心底呐喊。她只是皇上在承乾殿有利的棋子,只要承乾殿和东宫两面稳定,兄弟之间就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