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杨柳第4部分阅读(1/1)

进了皇宫。猩红的地毯,真皮沙发和坐椅,落地式窗帘,枝形吊灯,雕花木纹茶几,在当年还不多见的电冰箱,刚上市的电视机,墙上贴着壁纸,领袖的诗词沁园春&p;8226;;;雪挂在客厅正中的墙上,沿旋转式楼梯上到二楼,便是老红军和他闺女的卧室。秀珠从冰箱里拿出桔汁,给小潘倒了一杯,然后翻出一张唱片,摁响了电动唱机。唱的都是老歌:花儿与少年、在那遥远的地方、跑马溜溜的山上、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四季歌、还有、还有九九艳阳天小潘的情绪被调动到极致,柳茹的影子彻底从脑海里消失。他从沙发上站起,从身后把秀珠抱住。秀珠转过脸亲了明鹏一下,然后说:“哥吔你别着急,我知道你要来,找个茬儿把保姆支走,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属于咱俩。”小潘被秀珠撩拨得性起,双臂把秀珠抱起,秀珠又把舌头伸进小潘嘴里,小潘变得贪婪而忘呼所以,秀珠柔软无骨,娇音滴滴,一会儿说:“小潘哥今天你就是我的丈夫。”一会儿又说:“哥吔你想要我我都给你。”小潘脚踩浮云,早已忘了此地何地,今夕何夕。小潘顾不了许多,把秀珠放倒在地毯上,三下两下把秀珠的衣服剥光。小潘已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小伙子身健体壮。当兵时战士们最爱议论的是女人,虽然从未亲身实践,男女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启蒙。小潘生地插铧,莽撞地进入那道陌生的沟壑。没有呢喃慢语,没有缠绵的抚摸,如饿狼扑食,狗撵兔,弹上膛,剑出鞘,万炮齐发,战车轰鸣,秀珠扭动着身子,发出欢快的叫声。猛然间烟消云散,偃旗息鼓。秀珠翻起身,脸贴着小潘长满胸毛的胸脯,浑身不停地抽搐:“小潘哥,你能一辈子都对我好么”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边的强光,潘明鹏心无所思,所有的记忆都被掏空。他一只胳膊揽住秀珠的腰身,忘乎所以地说:“秀珠,你就是我的所有”。

打扫完战场,衣衫穿整,小潘和秀珠都恢复了理性,变得彬彬有礼,神态从容。秀珠打开冰箱,取出半只冻鸡,半条冻鱼,几只鸡蛋,几根大葱。煤气灶打开,烧爆煎炒,一会儿功夫做好四五样佳肴。打开一瓶葡萄酒,倒了满满两杯,秀珠举杯相邀:“小潘哥,无人为我俩证婚,但我心满意足。今天,咱俩喝个交杯酒,从今后无论天南地北,秀珠的心里只有你。”

墙上的壁灯吐着鹅黄色的光泽,电动唱机里仍然唱着那些耳熟能详的情歌。此刻的秀珠美若天仙。小潘的情绪又一次被撩拨起来,一边喝酒一边把秀珠紧紧抱住。秀珠呢喃着娇喘低吟:“但愿天长地久,何必朝朝暮暮。哥吔你别性急,咱俩先洗个澡,然后点上红烛,妹子为你搓背、为你铺床。”

小潘乖乖地顺从,吃光了桌上的菜,喝光了瓶里的酒,躺在浴缸里接受秀珠的抚弄,纤纤十指抚遍小潘的全身,所到之处无不心摇神动,洗完澡二人相拥着上到二楼,进入秀珠的闺房。拉上平绒窗帘,屋里昏暗了许多。点燃红烛,秀珠的双颊被酒精烧得通红。小潘把秀珠轻放在床上,怜香惜玉,眼神里荡着温柔。有了前次的经历,这一次小潘显得沉稳而从容,他感受到秀珠内里滚烫的体温,双臂把秀珠箍得更紧,胡茬脸在秀珠皙白的肌肤上蹭过,秀珠身上溅出了炙热的火花,身子动一下就能换来秀珠一声娇滴的低吟。他感到骄傲,像勇士征服了一个部落,像雄狮捕获了一只麋鹿。他不停地动着,频律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猛,秀珠的低吟变成了尖叫,更加贪婪地迎接着小潘一次又一次的冲撞,猛然间山洪瀑发,秀珠感到身轻如燕,从万米高空飘然落下

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外边天色已暗。小潘翻身坐起,准备穿上衣衫回家,秀珠一把将小潘推倒爬到小潘身上,用细密的牙咬小潘的脸,咬他的脖颈,把小潘的舌头裹进嘴里咂得出声,伸手从小潘的下腹摸去小潘又一次胀起,秀珠珠帘倒挂,骑在小潘身上一边扭动一边呻吟,十指尖尖嵌入小潘的肩岬。撒娇而蛮横地说:今晚你别想回家。

春日融融的中午潘明鹏一身疲惫地回村。原来的潘明鹏已经死了,新生的潘明鹏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郑秀珠给了他一夜欢娱。极乐过后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为什么他们才见了两三面就如胶似漆,为什么那个女人迫不及待,床上功夫那样精深恍惚中他觉得自己被拴上了笼套,郑秀珠已把缰绳越攥越紧。

转过山脚小潘看到轮椅停在路边,柳茹搀着小杨戴着假肢练步,曾经昼思夜想,曾经梦寐以求,心爱的姑娘被他冷冷地抛开,有种挖心剔肉的痛,虽说别情他恋,移花接木,却难割舍这片热土。他可能铸成生命中最大的过失,他将在悔恨中度过一生。

小潘像个拙劣的杂技演员,挤出一张僵硬的笑脸。六只眼眼对视,显得如此陌生。真该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庆祝他们的劫后重逢,然而大家都尴尬地站着,相互间的热情找不到伸展的缺口,倒是柳茹活泛一些,故作亲热地叫了一声:“潘哥”。

小杨的腰脊始终挺得笔直,说话时不露表情:明鹏,你回来了,很好。咱们找个地方坐坐。柳茹扶小杨坐到轮椅上,小潘跟柳茹一人推着轮椅的一角朔河而上,来到积水潭边。

春日的积水潭清澈见底,柳茹站在潭边心有所思。小潘捡起一块石头朝水面扔去,水面上溅起一个个水漂,旋开一圈圈波纹。小杨来了兴致,也让柳茹给他拾起一块石头,比赛着谁扔的更远,打出的水漂更多。柳茹拍手笑着,把更多的石头递到小杨手中。打着打着小潘突然脱掉鞋袜,扑腾着下到潭水里。小杨也要下去,被柳茹强按回轮椅。小潘掀起石头捉起一只螃蟹,生吞着丢到嘴里,小杨急得嗷嗷叫。柳茹对小潘嘟起了嘴:“小潘哥你欺负人”小潘马上表示谢罪。奋力掀一块更大的石板,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积水潭中。柳茹笑着叫着,故意不让小潘上岸,一次次把小潘推入水中。小潘撩起潭水泼向小杨柳茹,小杨柳茹身上落满水珠。彼此间的烦恼暂时忘却,积水潭使他们返璞归真。

玩够了,闹够了。三个人坐成三角,开始谈论正事,一个个严肃认真。

柳茹说:咱们在一起耍大,知根知底。小杨小潘都是柳茹的哥哥,柳茹从来不知道偏谁向谁。柳茹回来的那天在院墙外听见两位哥哥把柳茹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柳茹不胜伤感。柳茹斗胆问潘哥,人的情感也能当做赠送的礼品

姑娘看人总是直视,眼如潭水清澈见底。脸如观音再世、冷艳逼人,瞅一眼让人心悸,五年修炼,姑娘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诱惑。一日纵欲,小潘的感官发生了错位,往日的潇洒荡然无存。他摸出烟,丢给小杨一支,点着火,猛吸一口,鼻腔里喷出两股浓烟,垂下眼帘,不敢看柳茹纯洁无邪的眼。半日,方才开口:昨日我写给你的信,你看到没有

我没有看,划根火柴烧掉,总担心残存的一点友谊破碎。柳茹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潘哥教诲。柳茹变得刻薄起来:潘明鹏同志前途无量,柳茹决不会拖你的后腿,杨哥此生衣食起居全由柳茹照料,柳茹没有当解放军家属的福份。

小杨始终直起腰,满脸严肃,内心再大的波动从不在脸上显露。他说:柳茹你先不要过早地做出决定,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考虑。领袖说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领袖还教导我们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我虽然身残但心不残,一辈子要无愧于党和人民,我不能拖柳茹同志的后腿。

够了柳茹激愤着站起来,昨晚你说过同样的话,把柳茹折磨得一夜没睡。难道英雄都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属于自己的爱情该不是柳茹变得讨人嫌,小杨哥哥无法接受该想的困难都想过了,并不想活得比别人轻松只是想得到真爱。小杨哥如果顾忌害怕拖累柳茹的话柳茹还能承受,如果嫌弃柳茹的话柳茹现在就走姑娘转过身,肩膀不住地抽动。

潘明鹏心缺一角,独抱憾恨。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摆在面前,郑秀珠肯定不是chu女一记重锤砸向潘明鹏头顶,只觉得眼冒金星,阴沟翻船,被人捉弄。一念之差,他跟柳茹今生无缘。柳茹的话像一把刀子,把小潘批驳得体无完肤,他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失去双脚的不是潘明鹏

明鹏强忍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脖子上青筋突突直冒,似乎要跟谁动武。小杨看到了小潘的失态,还以为是柳茹的表态触动了明鹏的神经。小杨说:柳茹,别哭,我们永远是兄妹,钢刀割不断咱们三人的情谊,我是为你着想,不忍心看着你跟我受累。你还是再想想,不要让小潘太伤心。

明鹏想自己该走了。站起来,整了整衣领,把帽子取下来拿到手中,有点失落地说: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我祝你们幸福。

正文 第一章 14

早晨起来杨学武洗漱完毕,先看一会儿领袖的书,然后在院子里练步,他已经能独立走出院子,站在村道上向乡亲们打招呼。工作的事县上暂时还未安排,县上领导特意关照英雄先在家里静养。杨学武转业时部队按政策拨给他一笔数目不小的安家费,县武装部计划为英雄重修新居。小杨跟父亲商议,该怎样处置这笔安家费父亲不停地抽烟,微驼的脊背显得有些拘萎,霜染的头发让小杨深感内疚,真该替父样做点什么,减轻老人肩上的重负。坐在轮椅上看到父亲挑着两桶水进屋,放下水桶捶捶后背,咬咬牙把水倒入缸中。那根竹子扁担是父亲从家乡带来的唯一纪念,几十年来一直挑起杨家人的全部生活内容。真想把扁担接过,替老人挑起那担水桶父亲把眼光停在那根扁担上,沉默了许久,抬起脚在鞋底上把烟锅灰弹掉,然后说:“学武,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穷惯了,不想离开这幢老屋。”小杨把父亲的话掂了掂,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何不用这笔安家费在村里修一幢学校,让村里的孩子就在本村念书小杨把想法对父亲说了,父亲没有表态。小杨把柳茹叫来,谈了自己的决定。

潘明鹏回部队后杨学武跟柳茹的关系得到了两家老人的认同。当过队长的柳金贵虽然不甘心把女儿嫁给一个残废军人,但也无法明确地表示反对,只是说让柳茹想周到一些,不要一时冲动。看柳茹坚决的样子,也就不再言语。妈妈对女儿的决定表示支持。女人一辈子找的就是一个靠守,跟上小杨一辈子不用受穷。再说了,学武那孩子从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长大,对学武的性格人品都很清楚。女人家最担心找一个花心男人,别像她自己那样一辈子活得窝囊。小杨父母更是没有说的,他们早已把柳茹当自家人看待,学敏跟柳如亲密无间,姐妹相称。可是柳茹却心生疑虑,越来越浓的迷雾把姑娘笼罩,小杨的形象在柳茹的眼里越来越模糊。那天下午柳茹从西山坡下来,斩断了前半生所有的恩怨,对学武说:“今晚我做你的新娘”。话一出口柳茹自感震惊,好像本意不是那样。姑娘做了个非同寻常的动作,羞得用双手捂住了脸。可是杨学武却波澜不惊,参惮般地出神入定,像个入道极深的和尚,念了一大堆领袖语录。柳茹哭笑不得,头皮发麻,脸像烫伤似地灼痛。事情过后柳茹也能想得开,小杨哥哥其实是为她着想,不愿让柳茹因小杨而受累。好几次柳茹陪小杨到村外的小道上练习走路,挽起小杨的胳膊时明显感到了小伙子内心的冲动。柳茹把头靠在小杨肩上,渴望着小杨的爱抚。那怕抚一抚她的头发,她也会满足。可小杨却把胸脯挺直,整条身子显得僵硬。柳茹不胜悲观和失望,儿时那个纯情少年不见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出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石猴。内心里燃烧的爱火被浇灭,有一种被人捉弄的羞辱。她想耐心地观察一段时间,探究一下爱情的热线究竟在那里短路,她不想过早地结婚,她得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柳茹说:小杨哥,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吧。有人叫柳茹看病,柳茹姑娘匆匆离去。

事情远不是那样简单。英雄的每一个行动都受到领导的关切和新闻媒体的关注。有记者明察暗访,把杨学武跟柳茹之间的爱情关系做了报道,题目叫做崇高的境界,无私的奉献。讲的是柳茹姑娘学习了领袖教导以后,如何跟世俗的传统观念做斗争,主动跟英雄杨学武同志结为伴侣 ,照顾英雄的饮食起居。县上、公社的领导都来向柳茹祝贺,民政部门专门送来了俩人的结婚证书。县里专门用小车把杨学武跟柳茹接到县招待所,武装部政委在招待所礼堂为英雄杨学武主持了结婚典礼。柳茹懵懵懂懂被推上了祭坛,难以感受心中的滋味。

婚礼结束后一路小车把杨学武跟柳茹送回柳家庄,公社领导在柳家庄大摆筵宴,各路诸侯都来祝贺,争相送来各种各样的贺礼。新房内贴着领袖画像,贴着立功喜报和各种勋章,贴着报纸对英雄各种各样的报道,贴着英雄在各种场合做报告接受各种荣誉以及各级领导慰问时的照片。还贴着小杨跟柳茹结婚时的彩照,照片上的柳茹跟小杨显得呆板,好似两俱刚出土的陶俑。宴会上队长柳金元又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杨学武同志决定用部队上发给的安家费为村里修一幢学校

所有的人都起立鼓掌,所有的人都为英雄的壮举而激动,参加宴会的各级领导排成了长队,依次跟杨学武同志握手。坐在轮椅上的杨学武同志一边跟领导们握手一边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为人民服务。

酒足饭饱后客人们相继离去,夜幕降临时父亲在院内遍插红烛,点点烛光在风中摇拽,忽暗忽明。几个儿时的好友来新房内坐坐,没有闹房时的喧哗,没有孩童们讨吃喜糖,大家彬彬有礼,说话斟词酌句,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村里帮厨的媳妇为两位新人端来了合欢馄饨,柳茹这才感到一天来受尽折腾,水米没沾牙,腹内空空。值得喜庆的日子,显得如此隆重而冷清,所有的人按部就班,像事先操练过一样,整个婚礼办得一丝不乱有条不紊,规格和档次之高在当年的县上绝无仅有。可柳茹总感到缺点什么,内心的凄苦难以尽述。五年来朝思暮想,梦中的情人变成了一根木头。妈妈从外边闩了新房的门,柳茹的心里升腾起一些祈求一些激动,柳茹暖被铺床,把两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小杨。然而此刻的小杨却面对红烛翻开了领袖的书。柳茹在新床上枯坐,巨大的委屈和失望向她袭来,她再也无法忍耐,哭出了声

杨学武抬起头,一脸无辜,疑惑着问:“柳茹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转动轮椅来到床前,伸手摸了摸柳茹的头。

柳茹一把抓住小杨的手再也不肯放松,泪眼婆娑地问:杨学武我问你,今天是啥日子

杨学武坦然地答:咱俩结婚呗。

柳茹紧追不舍:现在是啥时辰

杨学武抬头看表:零点十三分。

柳茹一下把小杨的手甩开,抬高了嗓门:现在是咱俩的新婚之夜难道你老糊涂了还是情犊未开竟然不知道新婚之夜该做甚

杨学武把腰杆挺直,保持着一脸严肃:领袖说有些人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下不愧为英雄,但是经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

柳茹的脸色变得铁青:你再说一遍,我变成了“糖衣炮弹”

杨学武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对得起党的培养,无愧英雄的称号,一点一滴都要以领袖教导为准则。

柳茹嘴唇哆嗦起来:领袖没有说过英雄就不要爱情,不要妻子儿女

杨学武的声音变得凝重:我是共 产 党 员,要跟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思想做斗争,我们肩负着祖国的希望、人民的责任。

小杨哥柳茹一声惊呼,不胜悲戚和绝望。红烛流泪,灯光摇拽,空气在一瞬间凝结,缺氧的胸口变得憋闷。好长时间,柳茹终于缓了口气。掏肝掏肺地说:我跟你结合。绝不想在英雄的庇佑下为自己争得一点光辉。我想过一种正常人的生活,绝不想被人当作鲜花插入花瓶。今晚,我是你的新娘,你是我的新郎,今晚的时光属于咱俩。

杨学武从轮椅上站起,整了整衣领,坐在床边,拉过柳茹的手捂在自己的掌中,有点动情地说:我有时也很矛盾,领袖说要斗私批修,可这私心杂念的确很顽固。比如跟你在一起时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像脱缰的野马。反复问自己,这是不是资产阶级思想的暴露

柳茹把杨学武拉上床,头靠着小杨的胸脯,她感觉到了小杨越来越快的心跳,索性闭上眼勾住小杨的脖子,呢喃自语:妹子苦等了你五年,就盼着这一天,小杨哥,你亲妹子一口

杨学武把嘴搭在柳茹的嘴上,刚啄了一下马上像蜂蜇似地抬起了头,扪心自问:这是不是很可耻,做了资产阶级的俘虏红烛将尽,新房内渐渐暗了不去,月光透过窗纸挤进来,朦胧中的柳茹冰清玉洁,恰似天女下凡相信就是钢涛的躯壳在这一刻也会烧熔。杨学武耐不住了,千年修练毁于一旦,深深地埋下了头,咬住柳茹的嘴唇再也不肯放松

正文 第一章 15

潘明鹏回部队后,洗了澡,理了发,换了一身干净的军装。部队任命潘明鹏为团警卫排排长。警卫排的战士都是各连队选上来的精华,警卫排长的职务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角色。

每天早晨潘明鹏带着战士们出操,响亮的口令声在演兵场回荡,感觉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心情充满阳光。熄灯号响后睡在床上,心头袭上一缕不安和惆怅:总也摆不脱郑秀珠那个女人的阴影。他不甘心就范,乖乖地做郑秀珠的俘虏,但又担心踩响地雷,毁了一生。懊悔和自责已无济于事,只怪自己做事太鲁莽,掉进郑秀珠的陷井无法自拔。他在泥沼里挣扎,孤立无援,诚惶诚恐。实在耐不住了,就穿衣起床,在茫茫戈壁漫步。塞外明月跟踪着他,拖着长长的身影。一切都来得突然,好像不由自主,那次难忘的巡逻改变了潘明鹏的命运,把他推向了人生的颠峰,他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却失去了铭心刻骨的爱情。那样做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尚,仅仅是为了弥补心灵里失重的愧疚,归队时来不及跟小杨柳茹说一声道别,匆匆写了一张纸条让妈妈交给学武,慌称部队来电,摧他速归,其实是为了逃避,害怕看见柳茹清彻透明的眼神,害怕听到柳茹不加掩饰的诘问。这不是心灵天平的倾斜,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为了弥补割舍柳茹后的心理空虚,他跟郑秀珠在床上做戏,那个女人启迪了他的x欲,却将绞索套上他的脖颈,挣扎对他来说已不起作用,他无可奈何地做了郑秀珠的俘虏潘明鹏对着明月诉说,柳茹你在做甚他猛然间左右开弓打起了自己耳光,潘明鹏你简直昏了头,怎么能把情感当做送人的礼品他双手猛揪自己的头发,十指把头皮抠出血印。

刚过了一月,郑秀珠不期而至,见到潘明鹏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迫不及待地扑到小潘的怀里,接着一声大叫:“小潘”把周围的战士都看得瞪起了眼。“你走时也不打一声招呼,把人家等得好苦。”郑秀珠旁若无人攥起拳头在小潘胸前捣着,几分哀怨,几分撒娇。潘明鹏挺直腰脊,面无表情。他知道秀珠肯定会来部队纠缠,还没有想好对策,想不到秀珠的行动这么迅速,把潘明鹏逼入死角。战士们都以为排长的爱人来了,提水泡茶,摆上了各种水果,然后知趣地退出。郑秀珠一边往嘴里丢着零食一边喋喋不休:“哎呀呀小潘哥你把妹子想得心尖尖痛。我一路坐火车坐汽车过来,新疆这烂地方有啥好,不是戈壁就是沙漠,坐上一天汽车,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回去我跟咱爸说,把你的工作调回关内,咱俩天天厮守在一起,要多美气有多美气哎呀忘了告诉你一件大事,你把柳茹甩了以后,那个女人又缠上了杨学武,俩人关系进展神速,报纸上还做了报道,题目叫做无私的奉献,酸死人咧我到你家去,咱爸咱妈给我包饺子吃,俩个老人的日子太苦,咱回家后把老人弄到县城享福你不知道,我过去的老同学都说我有眼力,找了你这个好老公。好什么好在戈壁滩上晒得跟黑碳似地,就是条儿长得高壮一些,人也能拿得到前头”潘明鹏的心跟马蜂蜇似地剌痛,怎么遇到这么一个货色可他无法发作,这杯苦酒由他自己酿成。他强装着,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你既然来了就先住下,有些事还得跟你商量。”郑秀珠马上接过了话头:“什么都不用商量,我这次来拿着武装部开的证明信,上边有我的籍贯、年龄、政治背景,咱俩先在部队结婚,咱爸说了,等你回家时大宴宾客。人一辈子就结那么一次婚,一定要搞得轰轰烈烈,别让人家小瞧咱们。”

炊事班做好了饭菜,通讯员端来摆了满满一桌子,郑秀珠用鼻子嗅了嗅,马上大呼小叫起来:“啊呀忘了给你们说了,我不吃羊肉。这饭菜膻味太重,闻一下头晕恶心,一路上净吃饼干,把人坑苦了。小潘,你跟炊事班说一下,做一碗汤面就行咧,再打俩只鸡蛋。新疆这鬼地方连空气里都满是膻腥味,把人憋得够受。”潘明鹏的脸胀成了猪肝,端坐着没动。通讯员看了看排长的脸色,悄悄退了出去,停了一会儿端来一大碗鸡蛋面,郑秀珠刚吃了两口,又嚷嚷膻气太重。潘明鹏忍无可忍,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郑秀珠同志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新疆就这个条件你吃得下就吃,吃不下现在就走。”

郑秀珠从小娇养惯了,哪受得了这气,一下子把满桌子饭菜推倒,碟碗滚了一地,扯起嗓子吼起来:“潘明鹏你把眼睛睁大,看看老娘是谁别占了便宜卖乖,一个小排长有啥了不起,你把人家柳茹甩了,又把老娘哄上床。你以为悄悄溜走就完事了,没那么容易咱找你们团长评评理,把老娘惹急了啥事不敢做”活脱脱一副泼妇样,让人看着恶心,潘明鹏恨不能从地缝里钻进去。警卫排团直机关住一个大院,一下子满院起来。早有人把这件事向首长做了汇报,团政治处主任把潘明鹏叫到他的办公室,严肃地问究竟是咋回事。潘明鹏有口难辩,说话言不由衷。首长语重心长地说:“潘明鹏同志,你是全军区树立起来的典型,不要叫个人问题毁了你的政治前途。这一件事已产生不良影响,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人家郑秀珠言归于好。回头我跟团长政委谈谈,就在部队把你俩的婚事办了。”潘明鹏面红耳赤,一个劲摇头:“不不不,先不用着急,让我再考虑一下。”政治处主任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加重:“考虑什么考虑你肯定有把柄攥在人家手里,人家才敢那么放肆。个人生活问题毁了多少人的政治前途。目前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马上结婚,缩小这件事的影响,另一条我不说你也清楚。”潘明鹏被逼急了,不顾后果地嚷道:“我宁肯死也不要那个女人”政治处主任缓了口气:“该怎样做是你自己的事,这样做是为了挽救你。在铁的纪律面前人人平等,绝不会因为你立过大功而迁就你,多少在枪林弹雨中冲过来的英雄倒在糖衣炮弹下,这个教训很深刻。”潘明鹏把头低下,难以掩饰内心的痛苦,郑秀珠来部队前肯定做过思想准备,他不打招呼提前归队等于把信息给那个女人传递过去。他想甩开那个女人已不可能,来者不善,他的一生将毁在那个女人手里。如果因这件事被部队除名,那有脸面再见家乡父老他开始后撤,慌不择路。他对自己说,认栽吧,这就是命许久,他从胸腔里吐出一句:“那就按首长的意思办。”

在团部招待所重新见到郑秀珠时那个女人又换了另外一副面孔。她满脸堆笑,羔羊般温柔,头靠在潘明鹏肩上,手抚着小潘的头:“小潘你别生气,我因为太爱你,害怕失去你才那样做,小郑决不是那种轻率的姑娘,还没有一个小伙子叫我这样动心。只要你不抛弃我,叫我做啥我都愿意”。潘明鹏把郑秀珠推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今天来不及了,明晚咱俩结婚。”

郑秀珠没有表示惊喜,那个女人不傻。潘明鹏在高压下就范,却难以笼住小伙子的心。小潘肯定发现了什么破绽,才显得那样负心。郑秀珠曾经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还为那个小伙子堕过胎。负心郎为了甩开她,竟然从家里出走,杳无音信。初见小潘时郑秀珠就在心里使暗劲,一定要把这个潘明鹏牢牢控制在手中,绝不能把他放飞那天小潘到她家她轻率献身,原指望把生米做成熟饭,让小潘别无选择,没想到火势太猛,这锅饭做得有些夹生。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秀珠心头,小潘会不会结婚后又将她置于冷宫郑秀珠是个夏天型的女人,有着火一样的感情,只要男人对她好,她愿割下身上的肉送到男人口中郑秀珠开始流泪,哭得伤心动情:“小潘哥你别对我冷漠,在你的眼里我可能是个坏女人,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事已至此我已不打算隐满,我曾经被人骗过。我也感觉我配不上你,借这阵子咱俩还没有办手续,你如果实在不愿意也就算了,我明天走人,只要你心里惦记着秀珠就行,至死都不要忘记咱俩还有过那么一回”

潘明鹏转过头,冷眼直视着秀珠,心下在想: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看那掏心掏肝的样子,又起了侧隐之心。谁说过女人的眼泪能把石佛哭得动心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人有时也很矛盾,想着秀珠那样诚心待他,又觉得这个女人并非一无是处。既然上帝把这个女人赐与他,他也只有认命。潘明鹏转过身面壁而语:“别哭了,把眼泪擦干,一会儿我叫几个战士来把房子收拾一下,该买些什么东西明天上巴扎维语:街去买,我明天还得到师里办点事,我叫通讯员陪你去。”说着掏出一沓钱放到桌子上,打算离去,郑秀珠拽住潘明鹏的衣袖,破涕为笑,把桌子上的钱拿来装进小潘的衣兜,说:“小潘你先别走,秀珠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咱爸就我一个女儿,一月工资二百多块,你那点儿毛票留着自己用去。从家里走时我拿了三千块钱,想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只要你诚心对我好,你叫我做啥都行。”潘明鹏不想再跟秀珠纠缠,担心秀珠又会沾上身。他故意看了看表,装出有事的样子夺门而逃。

新婚的夜晚老连长老指导员都来祝贺,还来了老连队的一些战友,警卫排的战士没有值岗的都来参加,团里首长来了政治处主任,会议室的桌子上摆满了糖果,一双新人向伟大领袖三鞠躬。大家变着戏法让新娘出节目。郑秀珠落落大方,无论战友们提出什么要求都想办法满足,无耐潘 明鹏板起面孔站着,一动不动。老连长说:“小潘你就出一个节目吧,别扫大家的兴。”潘明鹏想了想,吹了一曲口哨九九艳阳天。吹得委婉动情。那一年政治环境有点宽松,首长和领导们都没有说什么,战士们高兴得拍起了手,郑秀珠以为那首歌是小潘为她而献,竞然激动地流出了泪珠。 回到新房后郑秀珠再也耐不住了,一下子扑到潘明鹏怀中,亲小潘的脸,解小潘衣服上的纽扣,关掉电灯把小潘扑倒在床上,用牙齿在小潘身上乱咬,像只泥鳅一样沾在小潘身上。小潘直直地躺着,浑身僵硬,像个木偶般地由着秀珠摆弄。秀珠起了疑心,他俩的第一回小潘狠如狼,猛如虎,刚过了一月小潘就显得毫不起性,为了得到小潘秀珠使尽了浑身解数,新婚之夜却搂着一块石头。这身肉就那么下贱,头顶元宝无人问津一丝自尊觅回,秀珠默默起床穿衣,穿戴整齐后枯坐,卧塌之侧的男人已不属于自己。明天该走了,这里不是她的栖身之地。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秀珠情绪正常,吃早饭时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吃完早饭后秀珠平静地对小潘说:“小潘,你到汽车站送送我,今天我想回家。”

正文 第一章 16

经过一番筹备,柳家庄中心小学在鞭炮声中破土动工。各种报纸和电台对杨学武同志的壮举做了广泛的报道,杨学武赢得了社会各界最广泛的赞誉。县委组织部经过慎密考察,任命杨学武同志为县教育局副局长兼柳家庄中心小学校长。村里的老人们认为修建学校非同一般,欲请大悲寺的老主持为学校破士动工选址择日。柳茹担心这件事会遭到杨学武阻拦,事先关照学武:咱是为村里办好事,不要打击社员们的积极性,你认为选址择日是封建迷信,可以装着不知道,不去参加就行。如果横加阻挠,伤大家的心,对咱俩也不好。

杨学武变得很听话,觉得选址择日是为了图个吉祥,也没有什么不好,谁知道到了那一天柳茹竟把大悲寺的老主持领回家中,并且把学武介绍给老翁。杨学武听柳茹说过老翁就是她的中医老师,可是共 产 党员革命英雄杨学武同志绝对不能跟那些资产阶级的遗老遗少们同流合污。杨学武最近在攻读资本论,研究上层建筑跟经济基础之间的关系,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规律,研究资本家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积累资本,疯狂侵略,叛卖奴隶,霸占资源的罪恶用心。工人阶级一无所有,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重任。杨学武把目光从资本论的繁文缛节中抽回,看老翁仙骨鹤风,银髯飘逸,心想好汉不打上门客。儿时杨学武常到大悲寺去玩,看那雕梁画栋,琉璃飞檐,三月十二大悲寺庙会热闹非凡,寺内寺外跪倒信徒一片。盛世香火旺,丰收年间四乡八邻的村民们用花篮提着各种各样的贡品来庙里进香还愿,有人乞儿求女,有人消病除灾,也有小伙子大姑娘借着庙会的机会躲进林子里幽会。佛祖永远展现着那张洞察一切的笑脸,竭尽所能满足所有人的心愿,见一老翁在庙院的一侧支一张桌子,专门为慕名赶来的病者就诊,不问来者姓名,不论男妇老幼,写好药单细心折叠,吩咐病人怎样服用,分文不取。妈妈曾牵着学武的手,来大悲寺求老中医看病;老父亲砍柴摔伤骨折,学武跟明鹏来大悲寺求老翁为父亲接骨老翁对杨家有恩,杨学武同志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老翁无礼。

杨学武想好了,料他一个八十岁的老汉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与其双方难堪,不如躲开的好。他还算礼貌,给老翁倒了一杯水,陪老翁少坐,然后转动轮椅来到河边,看鸭子戏水。

文化革命火烧大悲寺时杨学武也亲临其境,但见火光冲天,无数火蛇在半空中飞舞,千年古殿在大火中梵毁,佛祖微笑着倒下,四大金刚在大火中面目狰狞,几只大鸟惊呼着从空中飞过,有人说佛祖升天了,仙鹤驮走了佛祖的精灵杨学武觉得很可惜。晚上睡觉时梦见自家的房子着火了,他哭着喊着从梦中惊醒。正回忆间村里突然锣鼓声大作,几个小伙子撵到河边,将一块红绫披到杨学武身上,不由分说抬起杨学武的轮椅,杨学武像坐轿子一样被抬到空中。大家抬着杨学武敲锣打鼓在村里游了一圈,把杨学武抬到村子南头。只见老翁身披袈裟手执罗经,在村南的一块空地里大步行走。有人抱来一大抱木桩,按照老翁的指点把木桩楔入土中,柳姓长辈逮来一只大公鸡,一刀剁下公鸡的头,将鸡血淋在木桩上;供桌上早已摆上香炉烛台,摆上巧媳妇蒸好的花馍,队长柳金元拉来一只活羊拴在供桌腿 上。村里人在老长辈的带领下烧香叩头,然后老翁开始摇卦,竹签在卦筒里唰啦唰啦响了几下,小伙子们把杨学武抬到供桌前,让杨学武为学校择日破土抽签。杨学武拿出领袖的书,对着大家念:我们的共 产 党和共 产 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支队伍是完全为人民的利益着想,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我是一个共 产 党员,为广大贫下中农办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