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1)

门外季饶用力握紧拳,不可置信地听着叶怀宁的话,心脏一瞬间像被什么用力拉扯,撕心裂肺。

原来叶怀宁没有去除标记,原来他伤得这么厉害却还要被这个所谓的标记禁锢,让叶怀宁痛苦至此的元凶,是叶怀安也是他,他和叶怀安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季饶慢慢靠向身后的墙壁,无力闭上眼。

徐因醒很快回神,看着叶怀宁的眼睛,坚持说:“我不知道你之前和他彻底标记过,不然我不会跟你说我妈妈做过去标记手术的事,我说那话的意思并不是劝叶哥你也去做,我不在乎这个,如果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试一试,等到你真心能接受我的时候再做就行了,我不急,你也不必在意这些,好不好?”

去标记手术很痛苦,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除非有另一个发自内心接纳的alpha在旁抚慰,痛苦才能降到最低,但大多数人,都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而现在,徐因醒给了叶怀宁这个选择。

徐因醒的目光太过赤诚,叶怀宁心里忽然生出了丝微妙的触动。

之前他一直将徐因醒当做小辈,明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挑明,想要他知难而退,完全没考虑过他们之间发展的可能,他甚至不想再踏足一段新的感情。但到今天,他才发现这样不行,他其实依旧没有从那个怪圈里踏出来,他或许需要别人拉他一把,无论是谁都好。

徐因醒也许不适合他,可越是这样,他或许越应该去尝试发现更多的可能。他是真的不想走回头路,即使他知道他其实已经对那个人动摇了。

“……如果你真这么想,我可以给你机会,我也想努力试一试,但我不敢跟你保证一定能喜欢上你。”

叶怀宁说得犹豫,几次停顿。

徐因醒目露欣喜:“真的?”

叶怀宁下定决心,继续说下去,“我们都可以随时喊停,你要是觉得没意思了,或者又喜欢了别人,我不会拦着你,同样如果之后我还是觉得不行,那我也只能跟你说抱歉。”

徐因醒立刻点头,激动之下用力握住了叶怀宁的手:“好,只要叶哥肯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

叶怀宁心头一松,没有挣开。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更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徐因醒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要回去剧组继续拍戏,离开时他在楼下的花园里碰到了季饶,那人站在廊下,怔怔发呆。

徐因醒原本不想理他,季饶主动将他叫住:“我们聊几句吧。”

徐因醒一步上前,用力一拳送上了他的脸。

季饶没有躲,生生挨了这一下,一侧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还有血迹渗出。

徐因醒回手,低喘着气,咬牙道:“这一下是替叶哥赏你的,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你既然彻底标记了他,怎么还敢背着他去招惹别人,你还是人吗?”

季饶没有反驳,只问他:“还要再打他吗?”

徐因醒死死瞪他。

“不想打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几句吧。”

十五分钟后,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徐因醒有一点不耐,坐下后直接道:“说吧,到底想聊什么?”

季饶手握着杯子,勉强抿了一口,强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先前在病房里徐因醒握住叶怀宁手的一幕,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怀宁喜欢听老歌,安静的情歌,你上次送给他的碟很合他胃口,他喜欢吃辣的,也喜欢吃甜的,但是嘴巴很叼,姜不吃、蒜不吃,麻酱也不吃,火锅他喜欢,不过嫌味道太冲很少吃,那种夹心巧克力软糖他也喜欢,但只吃那一种牌子,他还喜欢喝加了六颗梅子的蜂蜜柠檬水,他在外人面前是叶总,其实很孩子气,还喜欢熊猫娃娃,也不会自己照顾自己,洗完澡总是不吹干头发就上床,一喝酒就会醉会头疼,劝也不听,他还怕黑……”

徐因醒紧拧起眉,打断他:“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放弃了把他拱手让给我?”

季饶喉咙滚动:“没有,怀宁只说答应你试一试,也不一定就能成,我不会放弃,你说得对,我们公平竞争,怀宁也可以尝试着去接受别人,我也希望他能有机会遇到更好的,我不会拦着,如果你能让怀宁真正开心起来,我接受这样的结果。”

徐因醒有一点无话可说:“季老师,你还真是圣父不成?”

季饶低头,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颤抖,哑声道:“我瞒着我的omega脚踏两条船,他也一样可以找别人,这才是公平,但我不会放弃,我会努力挽回。”

徐因醒沉默了一下,将咖啡一口灌了,放下杯子,最后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死气沉沉身在福中不知福,挺看不起你,你今天这样倒是叫我有些刮目相看了,谢谢你的提醒,你说的对,我们公平竞争就是。”

徐因醒离开后,季饶独自一人又在咖啡厅里坐了片刻,尽量让心绪平复,不想一会儿把坏心情带去病房给叶怀宁看。

他不是圣父,从来就不是。

听到叶怀宁亲口说要给别人机会,他像挖心一样的痛,可他没有资格埋怨,他曾经做过比这恶劣千百倍的事情,这都是他的报应而已。

叶怀宁依旧倚在床头发呆,听到脚步声微微侧过头。

季饶进门来,手里拎着刚买的中午饭,冲他露出笑:“中午不用喝粥了,给你买了好吃的。”

叶怀宁眼睫轻颤,很快移开目光。

第57章 他闻到了熟悉的omega信息素味

中午饭是季饶特地买的过桥米线海鲜锅,装在保温桶中,打开时还热气腾腾。

将东西倒进碗里,季饶在床边坐下,拆开筷子,叶怀宁的目光落到他红肿一片的脸侧:“……这怎么弄的?”

“外头下了点小雨,刚在楼下花园里没注意滑了一跤,摔到了。”

季饶随口解释,说着还故意做了个龇牙咧嘴的动作逗叶怀宁:“还好没破相,我还得靠这张脸吃饭。”

叶怀宁神情复杂:“摔跤会摔成这样吗?”

这人上次跑去跟叶怀安打拳,被揍得一脸伤也是这个模样,相比起来今天这还算好的。叶怀宁已经猜到是谁动的手,没有问出口,看到季饶这样,他的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不断冒头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言喻的滋味。

季饶没肯承认:“真是摔的,我怕你饿了赶着上来,没注意脚下崴了一下,一会儿我去找护士帮忙处理下。”

叶怀宁不想再说了,默不作声地端起碗吃东西。

季饶坐到一旁沙发里去,慢慢吃自己那份。

叶怀宁还有一点低烧,下午依旧要输液,他躺床里玩手机,徐因醒发来微信,说已经回了剧组,让他好好休息。

“我的戏份还半个月就杀青了,等回去后带叶哥出去玩,早上叶哥答应的事情,作数的吧?”

叶怀宁顺手回:“作数,你带我玩?”

“是啊,叶哥你也才二十几岁,得过一过年轻人该过的生活。”

叶怀宁有一点好笑:“那好吧,我等着。”

徐因醒回复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包。

季饶靠沙发里玩魔方,是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抬眼间看到叶怀宁在笑,猜到他是在跟谁发消息,心里又高兴又不是滋味,等叶怀宁了手机才坐过去跟他说话:“怀宁,魔方你玩吗?”

叶怀宁顺手接过去,握在手里转了半天,始终不得要领。

季饶笑看着他,触及这人眼中的揶揄,叶怀宁有些不痛快,将魔方砸回了他怀里。

季饶不以为意,捡起魔方,快速翻转,眨眼工夫就把这东西还原了,他有些炫耀似的拿着魔方在叶怀宁面前晃了晃,叶怀宁轻抿唇角,就听他说:“玩这个有口诀,很容易的,要我教你吗?”

也不管叶怀宁愿不愿意听,季饶一边手上操作给他展示,一边念口诀公式,叶怀宁不由拧眉,等到他又一次将魔方还原,终于开口:“都按你这样背口诀,玩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季饶笑了笑:“你说得对,都这样按部就班就没意思了,人还是得有些探索神,不放弃地尝试总有希望能成功。”

他的话仿佛意有所指,叶怀宁没吭声,重新接过魔方,垂下眼慢吞吞地转动起来。

季饶看着他的动作,没再打扰他。

足足二十分钟,叶怀宁才拼出了整齐的六个面。

握着手里的魔方看了片刻,他又多转动了一次,打破六面平衡,把东西还给季饶,淡下声音:“成功了也没什么意思,花这么多时间追求一时的成功快感毫无意义。”

季饶什么都没说,岔开了这个话题,温声提醒他:“你睡一会儿吧,等药水吊完了我叫你。”

叶怀宁躺下背过身去。

身后有隐约的轻叹。

当天夜里叶怀宁睡得很安稳,没再半夜惊醒辗转不能成眠,所以他也没看到季饶又一夜没睡,安静守在他身旁,始终牵着他一只手等候天明。

天亮以后叶怀宁的体温彻底恢复正常,这次的发情期也过了,得到医生准许可以出院。

助理来接叶怀宁,给他带了干净衣裳来,叶怀宁将之前从季饶家里穿出来的衣服脱下还给他。

季饶接过去,几次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

上车后助理落下车窗,问还站在外头的季饶:“你要去哪里?我们送你吧?”

“我回剧组,跟叶总家里两个方向,一会儿小张会来接我,不麻烦你们了,你们先赶紧送叶总回去休息吧。”

季饶话说完,目光落到车后座,叶怀宁抬眼,季饶弯下腰,冲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怀宁,回去好好休息,下次见。”

叶怀宁看着他,一句话没说,车子开出去,他从后视镜看到那个人一直站在原地。

半晌,轻闭起眼。

三天后。

季饶走进和人约定的咖啡厅,坐下等了片刻,有人进门来摘下帽子口罩,是许佑辛。

在季饶对面坐下,许佑辛点了杯无糖咖啡。

季饶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许久不见这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有明显的病态,对方主动先开了口:“叶总被小叶总重伤进了医院,现在都还在重症室里,你特地约我出来,是已经知道了事情,想跟我确认?”

季饶神色略冷,许佑辛不以为意,脱下手套,再慢慢挽起一截袖子,手伸到季饶面前轻轻晃了一下。

季饶在那一瞬间变了脸色,死死握紧拳头,强压下心头翻涌而起的怒意,拼命忍耐才没有当场起身,将面前人揪住。

他闻到了熟悉的omega信息素味,但不如从前叶怀宁身上的浓烈纯粹,跟他也再无标记之后的信息素互相感应。

许佑辛抿了一口咖啡,淡道:“我知道你这会儿一定很想揍我一顿,但你恨我没用,挖小叶总腺体的人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我自己的味道虽然不好闻,那也是我自己的,我没想要别人的。”

“叶总强行将我绑上手术台,摘了我的腺体再给我移植别人的,但效果并不如他所料,这个腺体在我身上只能发挥最多七成功效,我还得终生吃抗排异的药,身体也差了很多,即使这样他依旧不肯放过我,说要我好好养着这个腺体,今天要不是他还在医院里,我根本出不来见你。”

“之前那回你问我,知不知道叶总和小叶总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没跟你说,你当我自私吧,我自己也不想被人揭伤疤。”

季饶冷声道:“你曾经说过,羡慕这样的顶级信息素。”

“我是羡慕小叶总,可我没想要他的,一点都不想。”

许佑辛目露讽刺:“就当是我从前是鬼迷了心窍,奢望不该奢望的人心,最后认清现实、自食其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季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盯着许佑辛的眼睛:“所以你现在恨他?”

许佑辛微怔,然后苦笑:“恨有什么用,他也算恶有恶报了。”

“他还没死,等从icu出来,又能活蹦乱跳地继续害人,算什么恶有恶报?”

季饶说得有一点咬牙切齿,许佑辛木愣道:“所以你还想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他摘了小叶总的腺体,小叶总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怕连去报警都没有任何证据吧?你又能做什么?”

叶怀宁不是没报过警,他从鬼门关回来的第一天就让助理报了警,但是没用,他一点证据都没有,警察例行公事查过,最后不了了之。

季饶问出了自己的来意:“他给你换腺体,是在什么地方做的?具体是哪间医院,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许佑辛十指交叠搁在桌上,沉默一阵,哑道:“我确实知道,他曾经跟我炫耀过,他有一间地下医疗机构,规模很大,专门做腺体贩卖移植的生意,他是幕后大股东,但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