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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风雨欲来(下)

书房──

“这几日,都没有消息?”莲殇问了身边的暗卫和虎芽。

“大哥和乌将军一定是一切都顺顺利利!”虎芽补充道,却见莲殇紧紧皱着眉头。

那双漆黑的眸子蓦地一闪,随即吩咐起来,“打点一切,今日离开不界谷!”

“为什麽?”虎芽听到他要离开,不免心头一紧,“大哥他们都没有消息回来!”

莲殇并未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反问道,“布衣族的将士还有多少?”

“还有一支分队,怎麽了?”虎芽也跟着紧张起来。

“挑几个年轻的跟随我们出谷,通知谷里所有人全民戒备!”莲殇将腰际的玉佩扯下,交给

一个暗卫,“立即出发,追上乌岳,告诉他,迅速折返!”

暗卫领命,便一瞬消失了。

“怎麽……怎麽回事?”

莲殇拧眉,见虎芽还愣愣地不知行动,只好沈着声音诉道,“连着半月多,他们一路前去,

都没有书信返回,一是很顺利,毫无阻碍前往王城;而是书信受阻,无法到达不界谷!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敌人的部队……目标不是王城!而是这里!”

虎芽受惊,才反应过来。

“还不去下令!”莲殇怒斥!

“哦…哦…我这就去!”叮铃,叮铃,虎牙急得身子转悠。

“等等!”莲殇叫住虎芽,一把抓着她的衣襟,一字一字吐着,“你的队伍随我出谷,只有一个任务,替我护着无言!如果她伤了一根头发,新仇旧账,我们就一起算!听明白吗!”

虎芽无法言语,xiong口的起伏不知道是因为事态地出乎意料,还是他在此刻依然全然地顾念着无言。

……

客房──

莲殇吩咐了赏雪与族人去备了马车。

“宝贝……”轻唤着无言。

“嗯…….”无言蹙眉,翻身。

“宝贝……起来了好不好?”轻柔的声音,与往常无恙。

无言睁眸,打着哈欠。

莲殇浅笑,吻了吻小家夥的睡眼,“乖,等会儿再睡,我们要赶快启程了!”

无言一愣,这麽早就启程?

莲殇低头吻去小家夥皱紧的眉头,借口说道,“一定要现在走了,近日天气要变,恐难行船的。起身了,好不好?”

无言点头,咻地乖乖起身,此时赏雪也回屋了,莲殇让赏雪替无言梳洗。便出门处理事务去了。

无言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赏雪也不知,只说是,要早些赶路,与乌岳他们会合。

无言也不多问,迅速地穿着衣裳,下床时,手一滑,看到了枕头下的小纸条,也没多想,就塞在腰际,等着上了马车再看吧。

出了房门,莲殇就将披风哗地展开,盖在无言身上,拉上帽檐,就如她初来时一样。

“我们回家了!”莲殇冲着无言一笑,一手牵起她的小手,十指相扣,让她安心。

无言点头,握着他的手,他暖暖的体温传来,让她心跳又异常快了起来。

跟着虎芽一行人走了许久,绕到山谷的後山,马车停留在那里。

无言左瞧又看,发现他们和来的路不同了。

“天气不好,我们不坐船了!”莲殇抱着无言上了马车,解释道。

而事实是,如果水路是离开不界谷的唯一出路,莲殇不会让无言冒险。他选择改走陆路,绕去曲国。

无言心跳不安着,她感觉到身边人的戒备之色,就连虎芽也一改之前痴色,坐在马车前头,对着车夫指路,时不时注意着四方的动静。

无言钻进莲殇怀里,安静的贴着他的xiong口。

莲殇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地安抚,“是担心吗?不怕。”

无言抬眸,见他俊眸一弯,凑近,轻啄了她的眉心。

这个人呀,将她的每一丝情绪都置於心上。

…….

就在马车行径了好一段路时,马匹忽然受惊,嘶吼着,马夫勒了缰绳,马车骤然停下,莲殇

护着无言,眉头一皱,对意外倒不意外,似是算准了要发生的事。

“什麽人!”车头的虎芽呛声。

马车四周,暗卫与布依族持刀戒备。

车前的一路人,一支庞大的马队,阻挡住了他们的马车,马蹄原地踏步的声音,咄咄作响。

忽然马队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一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前来,上头的男子,温婉如玉,浅笑着似偏偏君子。

白马越过马队,停在最前头,他双目紧紧盯着几米开外的马车。

平和的声音缓缓而出,“皇兄近日可好啊!臣弟前来迎驾。”

马车内没有反应。

白马踱步,主人勒了缰绳,超前阔步而来。

虎芽吞咽着口水。

“皇兄,臣弟前来拜见!”靠近了的玉扬,抬眸,那张俊秀的脸面露杀气。

马车的布帘缓缓拉起,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脸来。

马队的人忽然骚动起来,谁也不会想到,马车中那俊美如女子的男人,竟然就是众人口中的

帝王莲殇。有些粗人甚至讥笑着。

……

“王弟在此等候多时了!”玉扬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高傲地吐言。

莲殇抬眸,轻蔑地盯着玉扬,笑问,“王弟倒是有这闲时!”

玉扬见他丝毫没有窘迫之相,心头怒火点燃。

“本王记得,已将王弟最想要的东西,留在了王城!”莲殇扬声,似是说与身後的马队听,

“怎麽,王弟倒有闲情,跑来与本王叙旧?”

玉扬微愣,他口吻中对王位的蔑视,让他更恼火,自己终其一生所渴求的东西,在他却滑稽

的像个笑话。

“那东西,自是要取的。不过之前……”玉扬勾唇一笑,“要来见一人!”

莲殇黑眸冰冷,扫过玉扬。

“小言言!你可在呀?”玉扬不看莲殇,朝着马车轻唤着。

无言听着那声音,一惊。小手下意识地抬起马车布帘的另一端。

她还是那好看的小模样,一双水眸不染尘埃,她的小手触及到马车布帘时,玉扬就觉得自己心头跳动地快速。

只见她披着黑色的大斗篷,一张小脸藏在大大的帽檐之下,一双狐疑的眼神朝他看来。

他冲着她一笑,“小言言!”

他还是习惯的一袭灰旧的长袍,俊美的脸依然是温柔的模样,望着她的眼神,依然坦露着喜爱之情。

无言一愣,习惯地抱着莲殇,钻进他怀里,背对着玉扬,心口狂跳,轻轻仰着头,在莲殇耳边沙哑地低问,“夫君,他要做什麽?”

“没事!”莲殇低头一笑,哄着无言。

玉扬从这里只能看到小家夥紧紧攀附着莲殇,小脸贴着莲殇耳语,双眸紧紧盯着莲殇,仿若世界只有他。

“小言言,许久不见,生疏了?”玉扬垂眸,笑问。

无言回头,瞧着玉扬,又转眸瞧了瞧莲殇,随即对着玉扬,浅浅一笑。

小家夥扬起唇角的时候,玉扬才是真的笑了。

虎芽微微回头瞧了瞧无言。

“喂!废话说够了没有!要我们等多久!”後头的马队吵杂起来,马匹也不安分地踱步起来,飞扬起黄土。

“要干就现在!摆什麽花架子!”

“就是!他们就这麽点人!杀光了,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杀了男的!抢了女的!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玉扬朝着身後怒视了一眼,马队虽噤声,但也有许多啐声,诸多不满。

莲殇眸光闪烁,又扬言道,“本王也与你身後的马队有同样的疑问,王城如今空悬,你要的东西唾手可得,你偏偏带着这些人反向而行,到此阻我去路,同我叙旧废话!怎麽!要与我厮杀?借我之力,除去你身後的马贼?借了人家的势力,现在要吞了人家的命,这买卖,倒是好赚头!”

马队的吵杂声又起,马贼空有武力,多为粗人,好抢夺,好买卖占便宜,要让他们如军队一

般听话并不容易,莲殇轻微的挑拨,就可以让他们滋生疑虑!

玉扬皱眉,不想莲殇此刻竟然还能谈笑风声。

“王兄说笑了!王城再空,没有帝王令,谁敢动?”玉扬也扬声,“既然王兄就在此,倒不

如将帝王令交出!我这些兄弟性子急,可等不了多时!”说罢,身後的马队蜂拥而上,哒哒马蹄之声震耳欲聋,他们超前簇拥在玉扬身侧,像即将出笼的野兽,各个满脸贪色。

“哈哈哈哈!”莲殇笑道,“帝王令是什麽鬼东西?王弟要王位,还如此守规矩?没有我的首肯,你竟也不敢多走一步?”

玉扬被反讥,脸色发沈。

“我说吧!来什麽不界谷!王城空着!你摆着龙位不夺!跑来这里吃土!”马贼之中有不满之音出现!

“就是!多此一举!我们之前一举攻破王城!你现在早当上皇帝了!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喂!我说!你答应我们的金银和官道权,可不能黄了!”

玉扬怒斥着身侧的马贼。

……

马车上,虎芽心跳急速,虽是布衣族里长大,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真正开战的架势。

“你记得布衣族的任务吗!”莲殇轻轻低语。

虎芽一愣,木讷地点头。

“护着无言!稍有闪失,本王必灭你全族!”莲殇吐着威吓。

无言听着,仰眸。

“言儿!一会儿跟着族人,不许回头!”

无言一手紧紧握着莲殇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都扣在他的掌心。

“乖!只是一会儿。我就在你身後!可是你不许回头看!”莲殇反握着无言的手,轻捏着,嘱咐着她。

一瞬,他松开了她的手,跨出马车,无言心头一空,赏雪扶着她。

暗卫将之前驯服的黑马牵上,莲殇跃上黑亮的骏马,轻踢马肚,上前。

无言恐慌地看着莲殇的背影,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第五十六章穿心之痛

“王兄,今日是老天要助我!原想要在你们返回王城的路上截下你们,却不想你们自己倒是分开了。省了我不少力!”玉扬勾唇笑语,他让湖心殿发出的假消息,让众人以为所有的势力都朝着王城而去了。

“噢?是麽?”莲殇也笑,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飞扬,却丝毫不减他的贵气,这样敌众我寡的局面竟也不能让他看起来狼狈。

虎芽见莲殇扬起了右手,勒了缰绳,调转了马车。

马队之人也骚动起来,马匹的嘶吼声如同战鼓。

暗卫军在莲殇身後一字排开,将马车的去路护在身後。

“王兄知道,本王要的是什麽!”玉扬褪去了笑容,直直盯着莲殇。

“王位?”莲殇不屑地轻笑,“送你亦可!”

马贼众人一愣。

玉扬抓着缰绳的手,指骨泛白,紧绷着下颚,又语,“本王要无言!”

海风刮来,吹得两人的袍子哗哗发响。

两人对眸,莲殇冰冷的双眸如野兽,“她,任何人都碰不得!”

王爷呀,江山和美人,当真有只要美人的蠢人吗?

奴家听过一个笑话。

他说,这世间,没什麽可以和她比的。

那是,那时樱娆说的鬼话。他不屑。

可是,这个眼前,帝王之相的男人,却说,王位随意,无言不可。

玉扬看着不远处正奋力逃亡的马车,低眸,“王兄呀,我这些兄弟,别的不会,抢,可是一把好手!”说罢挥手,马贼得令,飞奔起来。

两队人马瞬间拼杀起来。

莲殇接过将士丢来的长剑,玉扬也抽出宝剑,两人驾马上前。

呯──

剑相互碰撞,擦出火花。

“你所有的一切,都应属於我!”玉扬咬牙,两人抓握着剑靠着力量抗衡。

莲殇迸射出寒光,未回答他,翻转着手腕,剑身反射了太阳光,刺得玉扬晃眼,一松,莲殇乘机抽剑,划破了玉扬的衣襟。

玉扬被迫後退。

“嘁!没用!闪开!”马贼的头目啐了一口,举着大刀朝着莲殇砍去。

莲殇举剑挡着,但马贼的大刀重量毕竟大过了长剑,剑身下坠,伤了他的肩骨。

“小子,你还挺有能耐嘛!能吃我一招的文人,你是第一个!”

莲殇冷冽的俊眸没有半点温度,嘴角勾起弧度,吐言,“文人?恐怕你认错人了!”说罢,竟然脱手剑把,任由剑刃刺进肩头,就像是不会疼痛的魔鬼一般,抽出腰间的匕首,插向马贼头目的xiong口。

“该死!”马贼防不及,退开,急忙护着xiong口,但依然被扎穿了手心。

莲殇的骏马也心领神会地嘶吼着叫嚣抬起前脚,吓退了马贼的马。

莲殇抽下肩上的剑,面无表情地看着玉扬和马贼。肩头的血液流淌而下,而他毫不在乎。

马贼忍痛笑道,他们在江湖上走,哪天不挨刀的,“嘁!看不出!你他妈还真是个当王的料!”

莲殇盯着马贼,瞥了玉扬一眼,“如果你杀了他,王位送你如何?”

马贼愣了,玉扬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的他依然可以冷静地诱擒敌人!

“抱歉!你现在看上出,没利可图!”马贼说罢,举刀又要攻上。

马贼人数众多,虽然暗卫军各个都是好手,可依然应付地显得吃力起来。

而无言这里,则在马车里颠簸着。

“见鬼!”虎芽回头就见几个凶猛的马贼追了上来。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抓着腰际的弯刀,准备迎战。

布衣族的小分队与马贼交缠之际,一支利箭咻地飞来,惊吓了马匹,虎芽一手没有拉住缰绳,马车相连的绳子被马匹挣断。

赏雪在马车内护着无言,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马车砰的不稳地翻到在地上。

“娘娘没事吧?”赏雪有些晕眩,急忙查看无言。

无言轻摇脑袋。

两人钻出马车,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慑着。

耳边是厮杀、刀剑相拼的声音,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无言朝着远处,看到那里同样是一片混乱,黄土飞扬,看不清人影,找不到他的身影。

咻──

一支箭射在无言身前,赏雪急忙将无言挡在身後。

咻──

又一支箭,射在无言脚下,似乎她就是猎人手中必死的兔子。

咄咄咄──马蹄声响起,扬起飞尘。

无言眯了风沙,模糊的视线里,一匹马朝她而来,上头的人举着弓箭。

第一次遇见之时,他也是如此,在高处,她仰头看他,小身子倔强地要去护着身旁的丫鬟。

“小言言!”玉扬拉起弓箭,将箭心对准了无言。

无言微愣,赏雪张开双臂想要挡在两人之间。

“我不会伤你,你知道吗?”他笑语。

美丽的眸子先是一愣,忽然瞳孔扩散,惊恐地明白了他的话,身体似乎先一步,眼泪流出。

他不会伤她,可是他却朝她射箭,不是要她的命,而是──

黑色的骏马飞驰而来,似乎都是计算好的。

咻──

箭离弦──他勾起唇角笑。

高头大马被缰绳勒起,嘶──马匹似乎预知着主人的意图──

无言哭着,挣脱了赏雪,奔向从马背上摔下的人。

太近了,这样的距离,一箭就射穿了他的xiong口,莲殇皱眉,将奔至身边的无言护在怀里。

“你也知道,我不会伤她!”玉扬轻踢马肚,超前阔步,又拉开了弓箭。

莲殇回眸,他能猜测到他不会伤无言,可是,他依然不敢冒险。

这世间,只要事关无言,他都要万全。

无言抓下莲殇的手,从他怀里挣出,小身子全然攀爬在他的身上,有些滑稽,却是她决然的护意。

她转头瞪向玉扬。

那张苍白的小脸,额角上流着刚才翻车时撞击的淤血,那双漂亮的眸子却死死盯着他,里头燃起了憎恨的大火,烧痛了眸子里倒印出的人影。

玉扬微愣。

咻──

一支乱箭朝着无言飞去,正对她的心脏。

就连玉扬都晃了心神,来不及阻止哪里飞出的乱箭。

……

算命的道士说,小家夥是凤命,她是为了凰而存在的,所以她的劫数都是为了她的凰。

可是呀──

那算命的道士…….是他一字一句教着说的!

莲殇一个翻身,将无言压在身下,利箭穿心,他无力地扑倒在无言身上。

无言惊觉眼前一黑,耳鸣地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只感觉到他倒在自己身上,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护在身下,xiong口有一股暖流在流淌。

她喊不出声音,白色的布衣渲染出了红色的死亡之花。

“王!”这时,不远处的乌岳和布狼带着大军折返而回。

众人又是一阵厮杀。

在无言有感知的时候,乌岳已经带他们突出重围,重新架着马车而行。

马车里,无言盯着脸上那惨白失血的俊脸。

“大哥,马车跑不快!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虎芽的声音抖动着,“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先让恩人疗伤!他会…”

“闭嘴!驾!驾!”

“大哥!”虎芽也急。

布狼低头想着对策,将马车缰绳交给乌岳,领着妹妹,跳上马匹,“你们往前,我们先去拖延一点时间!”

乌岳继续驾着马车。

直到──

“乌岳!”

轻柔沙哑的声音从马车里头传来。乌岳一惊,心头一晃,将缰绳交给身後的赏雪,翻身入了马车里头,“娘娘?”

无言身上沾满了血迹,小脸上满是哀痛,眼眸却忽然坚定着什麽。

“乌岳……你听好……”无言喘息着出声。

……

就在无言要开口时,听到一句从地狱而来的话,透着愤怒!

“你敢!”

莲殇从剧痛中睁开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无言,抓着她的手,死死握着不肯放。

小家夥,如今的你,只要一动,我便能明白,你所想、所思。

无言落泪,看着他死灰苍白的俊脸,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看着他浅浅起伏的xiong口,上头那触目惊心的两支利箭。

小家夥倾身上前,颤抖着身子,吻上了那毫无血色的唇瓣。

夫君!你是傻瓜!

炙热的泪珠滚在他的唇上。

“…….你…….敢!”失血正让他的视线一点点的混沌消失,剧痛让他无法呼吸和言语,只能抓着她的手,一再重复着唯一的两个字。

这是第一次,他凶她。无言笑了,俏脸上满是血迹,他的血印在她的梨涡里。

你敢!他说,

无言!

你敢离开我!

夫君,你在凶我呢!

可是,

无言一手附在莲殇的手上,推开了紧握在一起的两人的手,咬唇颤抖着吩咐乌岳,“不准!不准让他死!”

一瞬,乌岳明白。

她要引开身後的追兵。

现在,谁都知道了,她是莲殇的挚爱,即便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有她在的方向,就是莲殇的方向。

“娘娘!”

“不准!不准他死!”

松开手的那一刻,两人都心痛地无可附加。

莲殇昏厥了过去。

无言背过身,让乌岳带着莲殇逃离,赏雪死守着无言,不肯离开,驾着马车与乌岳对望了一眼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驾车而去。

……

无言瘫软在马车里头,他为她挡去的那一箭,同样刺穿了她的心,痛地她哭喊不出声音。

马车果然成功地引开了马贼的队伍。

可是也在不久之後,便被追上了。

玉扬看着空空的马车,和毫无反应的无言。!──

一把刀飞舞起来,剑气割破了腰带,有一样小东西跌落。

刀架在无言的脖子上,“说!帝王呢?”马贼粗野,性子急地问道。

“放下刀!”玉扬怒斥。

马贼啐口,放下刀。

无言了无生气,不言、不语、不看。

……

“他死了?”玉扬出言,终於换来了小家夥的清醒。

那双怒瞪他的美眸里,满是愤怒和仇恨。

玉扬扬手,轻抹着无言额头的血,无言低头想躲过。

脚下,看到了跌落的小折纸。

她颤着手,俯身,将纸条捡起。

展开纸条,

那是,她最爱的字迹。

泪模糊了视线,xiong口不断涌动,耳鸣声嗡地要刺破苍穹一般。

噗!

鲜血从她口中吐出,喷洒在宣纸上,染红了那四个字。

玉扬惊恐看着无言呕出鲜血,晃悠着身子,坠落在自己面前。

“娘娘!”赏雪惊呼。

“来人!”玉扬抱起无言,喊着身後的人。

小家夥没了生气,手里却紧紧抓着那血红的纸书。

梦魇时,夫君说,宝贝呀,我的情书……在你枕下。

☆、第五十七章为他而开的花

九岁那年,苏姑姑带她入宫,她恐慌地躲在她身後,见到了爹娘说的太子莲殇。当时爹娘说笑着安慰她,说东沫的太子呀,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只稍一眼,一世难忘。

那时,她扎着长马尾,穿着翡翠色的罗裙,小手抓着苏姑姑的衣角,在夜空下见到了他。

一眸,就惊觉呼吸困难,心狂跳不已。

他是莲殇,眉宇冷傲,俊眸如星,薄唇浅血,少年似美人。

只稍一眼,无言就吓得藏在苏姑姑身後。心头窒息,小鹿在撞。

她在湖心殿长大,平静如水。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一切的平安喜乐,都是他护着的。

现在,知道之时,已情根深种。

…….

心好痛啊,怎麽会这麽痛呢?

谁在唤她?

谁在轻拍她?

无言拧着眉,睁开了眸子,模糊的视线渐渐清醒,影出赏雪担心的脸孔。

“言儿?醒了?”另一个声音窜入。

无言转眸看到玉扬坐在自己床榻旁,浅笑着询问她。

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眼眸转动,瞧见了陌生的环境,眼睛泛红,泪水开始堆积。眼眸里却只能抓到玉扬的身影,无言颤抖着身子,无声地哭泣起来。

玉扬见无言唇齿微动,想要俯身,却见她伸出手紧紧抓着赏雪的衣袖……

“娘娘?”赏雪含泪俯身,听到无言沙哑的声音,轻轻的,绝望、心碎。

小家夥一再重复着,眼泪一遍一遍刷过脸颊,眼睛通红如血。

她说,

我要夫君!我要夫君!

“她说什麽?”玉扬问着。

“娘娘说……疼!”赏雪回眸对着玉扬低语。

“疼?”玉扬转头就怒瞪着跪在一旁的大夫,“怎麽回事,脉也把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跪地的大夫咚咚地磕头,“回……王爷……娘娘她…….她…….”

“说清楚!”

“似是中毒!”

“什麽?”玉扬听着愣了,“中毒?”

怎麽可能是中毒?

赏雪也是一愣。

“言儿中毒了?”玉扬回身问着赏雪。

赏雪摇头,瞧着床榻上的人儿又昏睡了过去,“前些日子,只是大病过一场,怎麽会中毒呢!”

玉扬见着无言了无生气地昏厥过去,又对着大夫恼,“无用的东西!滚!”

大夫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房门。

他俯身,指腹轻抚着苍白的小脸蛋,轻柔地语着,“很快就回到王宫了,御医定能治好你!不怕!”身子下压,想要吻上小家夥。

“王爷!”赏雪惊呼。

他转眸,冷冽地盯着她。

“娘娘如果是中毒!岂不是不妥!”赏雪机智地回话。

玉扬回眸,手指又碰上小家夥的脸,“她已经是我的了,你知道吧!”

这话,似说给赏雪听,又似说给自己听。

赏雪不语。

玉扬轻瞟了她一眼,吩咐她照顾好无言便步出了房间。

直到他出了房门,赏雪闩上了门闩,回头才发现无言倔强地睁开了眸子。

“娘娘?”

无言轻启了嘴唇。

夫君,好不好呢!

赏雪含泪,诉说着,“娘娘,你觉得身子怎麽样?我们现在在船上,似乎是在回王宫,等入了宫,让良辰好好瞧瞧。”

无言转眸看着赏雪,掉泪。

“什麽?”赏雪低头去听。

赏雪,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夫君了……

“不会的,不会的…….”赏雪哄着,“娘娘还记得爱看的那些书吗?书里的故事也是这般呀,总有起有落,老天……就爱捉弄人的!是不是…….”

无言又咳,赏雪心痛地看到她又咳出血来,抽着手绢替她擦拭。

爱看书的习惯,早就为了夫君改了。

无言垂着不止的泪,轻怨,书里…….他们都没有在一起……

那时,爱看书,书里那些叫人心疼的故事,虽然悲伤,却也能让她羡慕。总觉得此生若遇一人,痛一场,也可。

可是啊,恋上莲殇後,便不敢再去看那些书了了。怕得很。

只祈求,如此天荒地老便好。

赏雪替无言盖着被褥,看着少女如昙花一般,诱人绽开後,一瞬陨落。心酸地别过眼去。

……

玉扬吩咐一波人继续追寻着莲殇的下落,其余人马坐船返回王城。

此番夺权虽然顺利,可是内在隐患却很大。众郡王对权力的**再燃,各路江湖人士对财富、权力的贪念也爆发开来。

他想要越过莲殇,坐稳龙座,依然还需要一场内战。

数十日後,无言被送至湖心殿时,几乎没了半条命。

好像有人拨弄了命运的转轮般,将时光倒流了。

一屋子的御医,替无言看诊,均是回天乏术,湖心殿跪了一地人,玉扬怒吼着要杀了所有御医。

就像小家夥六岁那日,群医束手无策,她又该去到阎王殿了。

“良辰呢!良辰!”赏雪看着湖心殿没有任何旧人的迹象,跪地磕头求着玉扬,“王爷,良辰呢!只有他可以救娘娘了!”

玉扬微愣,吩咐下人将收押的湖心殿下人们押回。

众人见到自家姑娘面如死灰地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的模样,都是心头一紧,赏月忍不住痛哭起来。

良辰上前,一把脉,便心了。

小家夥的毒都解了吗?

去之有九。

那时,莲殇问。

他这样回答。

莲殇眉头皱紧,心疼至极。

他也不在意。

当时就想,凭莲殇对小家夥的宠爱,这一丝的余毒也断不会被激发。身子养久了,便会好的。

却不想,今日,那一丝余毒,近乎要命了。

“如何?”玉扬见良辰低垂着眸子。

“凶多吉少!”良辰抬眸据实回答。

玉扬怒目。

“想必王爷也知道娘娘旧疾之事!孩童之时便经历剧毒,再加之药性又重,身子早就伤了。近些年尽力养身,也只得去之**。如今毒素反噬……”

“你可以救她是不是?”玉扬问道,终於明白为何莲殇会允许良辰这样的男子出现在湖心殿里。

“……”良辰低眸不语,医者不做谎。

“报──”屋外下人惊慌地跌进屋内,“王爷!”

“什麽事!”

“众王爷们在朝堂打起来了!”

玉扬郁结,拂袖而起,嘱咐了湖心殿一干人,便离去了。

……

湖心殿又变得安静了,湖心殿里的人,依然是那些人。

夜里,赏雪赏月守在无言床榻旁。良辰替无言扎针。

苏姑姑端来了刚煮好的药。

“赏月!抱着姑娘!”

夜里,他们又唤她姑娘了。

赏月抱起虚弱的无言,看着赏雪将汤药吹冷一口一口喂入无言嘴里,却又被她吐了出来,再又喂入。

“良辰,姑娘会怎麽样……”赏月问道。

一干人都转向良辰。

良辰低眸,“这些日子,毒再不清,就要没命了!”

众人拧眉。

“怎麽会这样,好好的!怎麽会这样!”赏月哭起来。

“王……怎麽样了?”苏姑姑终於悠悠开口问着赏雪。

赏雪咬唇别过脸去。

苏珠惊恐地抓着赏雪,“怎麽了?”

赏雪将事情说与大家听。

赏月只是抱着无言哭泣。苏珠垮下肩膀。

这一夜,众人在无言的房间里守了整整一夜。

……

不界谷──

“醒了!醒了!”虎芽激动地叫着一旁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的巫医。

巫医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前看了看睁开双眸的男子,轻笑,“命大。”

“王!”乌岳也跟着上前,果然见莲殇时隔十几日,终於清醒过来。

迷失中,只听到他虚弱的声音,询问着。

“小家夥呢!”

乌岳和布狼面面相视,不能言语。

莲殇闭眸,即便没有回答,他也知道。

“乌岳!咳咳!”莲殇想要撑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巫医上前阻止了莲殇的扯动,“你现在需要的是修养!”

“王!”

莲殇轻喘着,闭眸忍过一阵疼痛,继续低语,“召集所有人马!”

乌岳一愣。

布狼也吃惊,劝言道,“还是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吧,就算有暗卫军,加上我的族人,现在我们也没办法攻下东沫!所有的势力现在都聚集在东沫王城!”

莲殇转眸,苍白的俊脸如阎王殿上的修罗,望地布狼发寒!

只听他一字一字吐息,

“不打东沫!”

布狼错愕。

“我要你们,拿下曲国!”

那双从地狱醒来的眸子,里头卷起了死亡的狂风,视苍生为无。

“是!”乌岳感受到莲殇的威慑,抱拳应声。

他才闭眸养神。只有紧握的拳头,泛白的指骨,泄露了他此刻的愤恨!

似乎,也只有闭着眸子,才能见到她最後吻着他的模样。

小家夥呀!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离开我!

──

“姑娘?终於醒了?”赏月看到无言睁开了水眸,哽咽着。

……

无言干渴着喉咙,喘息着,身子浑身发烫,晕眩不已。

夫君!你在凶我吗?

“姑娘?”赏月端来温水,让无言喝着,看着她干枯无血的唇,心又疼。

我想要夫君!

滴答──

泪坠进茶碗之中,看的赏月也跟着心酸。

她苍白的唇,发不出声音,血红的眼睛苦苦望着赏月。

湖心殿的人呀,总能听到她的话语。

我想要夫君!

姑娘呀,此刻的她,将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视为神人,若能祈求,她便哀求。

“姑娘不哭…….不哭……”

──

此时後宫渡口,站着一个女子,身着华服。

“主子!夜里风凉!”

“湖心殿的人,怎麽样了?”她问。

“听说,凶多吉少!”丫鬟回答。

女子顿了顿,浅笑,“也是!”

丫鬟见主子笑了,却笑地凄凉。

“她是为他而开的花。”女子低语,“无言……是为莲殇而开的花。”

丫鬟听不明白,见主子转身,便又跟上。

女子由丫鬟陪同着去往了书画殿。

玉扬抬眸,就见樱娆莲步姗姗,“你怎麽来了!”

“来贺喜王爷的!”樱娆浅笑,将准备的茶点搁置在桌上,细细打量起这里。

“怎麽?想旧人?”玉扬见她环视着四周,讥讽。

樱娆低眸,也笑自己,“哪里,从前,也未踏足过这书画殿。何来想念!”

如今想来,才明白。

属於莲殇的地方,就只属於无言。

他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也从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他的寝殿和书画殿。

独独无言。

“下人都在说,湖心殿里死气沈沈的!”樱娆将茶水端上。

“……”

“奴家以为王爷想听呢,湖心殿的事!”樱娆一笑。

“美人又想说什麽!”

“下人们在传,传王後无言之命!”樱娆踏上龙案,将茶水搁置一旁,又旋身步下。

红色的罗裙旋转着,樱娆对上高坐的玉扬,“传,道士有句话,还未说出口。”

“什麽话?”

樱娆停顿,缓缓开口。

“没有莲殇,她……会死去!”

“哼!胡话!”玉扬冷眉凝眸,“她现在属於我!”

“王位也属於我!”

樱娆低着头,未再多言。

王爷呀,你还不曾发现吧,你所渴求的权利,此刻正困着你,一片迷雾,让你看不见。

你以为,得到了,就是得到了吗?

无言和王位。

你真的都得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