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第23部分阅读(1/1)

为她将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失手的可能,而所有轻松的调侃,亦不过是得手后,在竺紫琴面前装出来的,如今由一个骆重又牵出了弓良,这份担心便愈发地压迫着他不吐不快,“你会嫌我多事儿,还很啰嗦,然每次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或者你身边没有一个可保护你的人的时候,我都真的怕去想某个万一,万一唉,为了你自己,你就勉强领我个情,更加考虑周全,小心谨慎不行吗”

竺紫琴愣住,随即宛然,伸手在凤墨的腕间拍了拍,“我当然领你的情了行,知道了,我记住了,会小心行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获救回城

一种别样的情绪弥于心头,竺紫琴心如明镜,即使她再装得若无其事,似乎也无法阻止凤墨的不由自主向她靠近,她身怀强烈的执念重回永元朝,历经十余载的痛苦求存,筹谋了无数个夜晚,设想着如何讨还她失去的一切,然偏偏于情窦上毫无防措,并始终未硬下心肠以更决绝的手段对待眼前人。

也许她还可以给自己,对方尚有利用价值的借口,可相处到时至今日,有一天,她真的能用对付平梁王等人毫无犹疑的态度对凤墨吗,他为她做的一切,哪怕确实有暂时相互借助的成分,却已然早远远超出了她划定的界限,那是发自内心的,绝无法掩饰的为她担忧,关切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关切着她周遭可能出现的威胁。

人的情感往往总是人心最大的弱点,而此弱点亦往往足以致命,她罔顾所有的情感一意孤行,不就是为了避免功败垂成吗而今,面对他的又一次相劝,为何她却有了瞬间的疑惑,且不再似以往一味抵触难道是她的弱点也正在逐渐显露不,她决不能对他当真,绝不

“天晚了”竺紫琴看了眼屋外,离开桌子,“时机最为重要,你不妨去外面盯着点儿”

“就去”凤墨发现竺紫琴的眼神瞬息间多次转变,也并未再多问,只是从怀内掏出一小包点心递给竺紫琴,“饿了吧先垫垫肚子,还不知要熬多久才能回到平梁府,吃上东西呢。”

“你居然还带了点心”竺紫琴又是一愣。

“早上出门时,顺手揣了几块儿,没多少,总比没有强”凤墨起身,“我去了,你若是冷,就将 屋门掩紧。”

“诶,你不吃点吗你也折腾了一天呢”竺紫琴将纸包推向凤墨。

“不用,我不饿,还能顶得住”凤墨笑笑,“放心,我没放蛊毒”

竺紫琴苦笑,他是察觉了她在撵他吗,这样也好,荒郊野外独屋陋室孤男寡女相处,总不免因环境的影响生出些异样的情绪,而他们间的微妙关系自当是能避免则避免吧。

天色渐渐地更黑了,也不晓过了多久,隐约好像听见了有人声传来,跟着凤墨哐当一声推开屋门,对竺紫琴道,“快,该离开了”

两人穿过树林,却是往隐隐绰绰的火光相反的方向,然后在一处凹地歇下,各自往身上撒了些灰土,竺紫琴甚至还将发缕弄得更凌乱了些,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平梁府府尹余宗北领着一干手下摸到破落的院子前,命人将院子团团围住,清萝从人后冲了出来,道,“大人,肯定就是这里了,我家主子发现了小姐遗失的发簪后,就是往这个方向寻来的,而附近也没有别的地方比这儿更合适藏人了”

余宗北冷冷地横了清萝一眼,“还用你多说本官瞧不出来吗别废话,赶紧退下,惊扰了歹徒,本官拿你是问”

清萝暗暗鼻嗤,心道就府尹的拿人法子,可能官差还没围拢,歹徒早就跑远了,不过她的戏份到得此地差不多也演完了,乐得在一边儿看热闹便是。

众差役在府尹的指挥下冲进院子,不出清萝所料地,屋内早无凤墨他们的人影,而差役们一阵搜索,在茅屋后的枯井旁,发现了一个昏迷在地的灰衣男子。

男子满身满脸,也不知被泼洒的什么东西,像是汁液,又沾上了许多泥灰,简直已辨不出他原来的容貌,然经差役检验,可以断定的是,此人并未受伤,之所以昏迷不醒,皆因脑后受了些许重击,但于他并无大碍。

此时又有差役从前院的井中打来清水,兜头全泼在了男子身上,男子一个激灵,挣扎着醒转,巡目四望,见满院子的差役,火把照亮着院子的每一个角度,不由暗中腹叹,他最不希望的一幕到底发生了。

骆重刚刚清醒,就被两个差衙死死扭住胳膊,将他从地上拖起,押到了府尹面前,府尹上下打量骆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只是面目仍不可细辨,遂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昏迷在此”

“大人”清萝再次不失时机地从茅屋中跑出来,递上了一小片布缕,“大人,是我家小姐的,她今儿穿得就是一身月牙儿白衫。”

府尹勃然作怒,冲骆重喝道,“说,人被你绑到哪里去了,大胆贼子,居然连周府大小姐也敢绑”

“在,在下不知道”骆重低低地答着,内里无比怨愤,他绑周府大小姐他被周府大小姐害惨了还差不多。

“大人,快派人到附近再搜搜吧,我家主子一定是救下了大小姐,然他们两个慌不择路,兴许就在林子里迷了路呢”清萝焦灼万分地催促道。

府尹一想,确有道理,手一挥,便派了一拨人到林子里去继续寻找,至于骆重,府尹盯视了他半晌,才吩咐其余的手下道,“先将此人押回府衙大牢,等本官回府后,再行详细问审”

“是,大人”四个衙役应诺着,押着骆重离去。

府尹和清萝又在院中等了大约半刻功夫,终于听见有人奔来回报,说是周府大小姐找到了。

府尹松了口气,忙整理衣衫,叫把人带上来,竺紫琴跛着脚出现,哀哀婉婉地泣声参见余宗北,将前后事端大致向余宗北说了一遍,道是若非她扭了脚,就不至拖累着兄长背着她在林子里走迷了方向。

余宗北赶紧好言安慰,无论如何人没事儿,也抓住了歹徒,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于是众人纷纷执举火把,由清萝搀扶着竺紫琴,趁着夜色忙又打道回府。

竺紫琴被余宗北亲自送回来,令周奉很是诧异,他明明就没派人去报官,余宗北如何知晓的竺紫琴失踪的事儿且还能如此迅速地把人给找到了。

碍于情面,周奉不得不请了余宗北喝茶相谢,听完余宗北的讲述,周奉仍是疑惑重重,清萝出平梁府去找凤墨,怎就那么巧遇上了凤墨也正在往回赶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夤夜问审

更凑巧的是,两人一起往回走的路上,还发现了竺紫琴遗落的发簪,随后兵分两路,由清萝回城去府衙报官,而凤墨则循迹跟上,终于找到了掳走竺紫琴的人和那所破败的院落。

周奉乃何等精明之人,他知道太多的巧合就一定有诈,何况周妙的案子,别说巧合了,怎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相处多年,他对这位府尹余宗北大人还是颇为了解的,凭着余宗北的能耐,背后若无人暗中推波助澜,只怕竺紫琴会像周妙,十年八年也找不回吧。

不过周奉的精明亦让他没有冒然提出自己的疑问,毕竟歹徒确有其人,若说全然是竺紫琴闹的鬼,也似乎不太像,所以周奉决定闭了嘴,只作壁上观是为明智,他倒要看看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竺紫琴在其中施的是什么幺蛾子。

余宗北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方起身告辞,临走叮嘱周奉,明儿一早让竺紫琴和凤墨到府衙就案情始末做个笔录,不会耽误太多功夫,周奉客客气气应下,客客气气送余宗北出府离开。

转身来到竺紫琴的小院,周奉却见竺紫琴的房门开着,于妈刚好端着一盆水从屋内走了出来,满脸欣慰道,“老爷,小姐虽然狼狈,但未受到任何伤害,万幸啊万幸”

“哼”周奉在喉咙间含混地答了一声,改了探视竺紫琴的主意,只吩咐于妈道,“让小姐早点歇下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嗯,知道了,老爷”于妈未在周奉脸上见到预想中的喜悦,当是竺紫琴的获救又引得周奉伤感往事,故亦未深究,就忙着去做她的份内事儿去了。

夜宵送达的时候,竺紫琴从于妈口中听闻周奉来过一趟,唇边不禁泛出了一抹古怪的微笑。

她深知此事未必能瞒得过周奉的眼睛,不过她也没打算对周奉点滴不 露,周奉的麻烦才仅仅是个开始,任是他再精明,自己也要迫得他不得不跟他们同一条船。

这边周府刚刚稍安,余宗北的府衙那边却依旧灯火通明,原来余宗北在返回的路上,便得了手下密报,歹人的身份得到确证,是郡马府的人。

余宗北吃惊不小,郡马爷再怎么备受轻视,他的身份也摆在那儿,事关重大,他不得不亲自下到大牢里,去看一眼所谓的歹徒。

大牢内,已有人帮骆重清洗过,又给他换过一身勉强干净的衣衫,余宗北从牢门上的小窗看进去,见骆重正坐靠在墙根处闷头不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余宗北默默叹气,此番看过,可确定对方果然是郡马府的人无疑,难怪他觉得眼熟,也就因骆重当时太狼狈,他才没能立即认出此人。

毫无余地的,余宗北明白他将要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了,因为出了此等大事儿,再晚他都得硬着头皮去敲开平梁王府的大门,请求面见王爷。

平梁王本早已睡下,被人硬生生请起,一脸没好气地见了余宗北,待听完事由,平梁王的脸色已阴沉得像是立刻就要疾风骤雨。

“你先回去,在府衙等着”平梁王冷声吩咐道,“没有本王之命,谁也不许接近人犯,等本王向龚明兴查问清楚了,要亲自提审人犯”

余宗北揖了揖,告辞离去,与他同出平梁王府的,还有平梁王府的一骑快马,急策着奔向了郡马府。

龚明兴被带到平梁王跟前时,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懵懂,平梁王阴沉的眸中,寒意闪闪,“说,你府中的侍从骆重去哪儿了”

听闻骆重的名字,龚明兴才终于惊觉,事情不妙

其实也怪不得平梁王和平梁上下官吏,包括贺兰晶晶对龚明兴的轻视,龚明兴实在是个窝囊,且xig子有些怯懦的男人,他一开始是打算胡诌几句蒙混过关的,然经不得平梁王的三两下威吓,他便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

从龚明兴口中得知此事贺兰元靖亦有份儿,平梁王更是恨不得一脚踹翻龚明兴,“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平梁王悻悻地咒骂着,命人将龚明兴拖出去,找间空房暂时看押着,任何人也不得与之搭话

龚明兴被带走,心情跌到了底谷,凭什么在这个家里,王爷的一句话就能随意剥夺他的自由,他作为王府的女婿,却不过是像一个囚犯被对待着。

平梁王独自在屋内坐了片刻,这次他没命人立刻将贺兰元靖也召唤来,贺兰元靖不是龚明兴,将他召来问话,根本毫无意义,一则贺兰元靖定不会承认任何事,二则反会令他们本就罅隙丛生的父子关系愈发恶劣不堪,而且到最后他这个当爹的依旧得为那倒霉孩子收拾残局,还不如将贺兰元靖置之一边儿,先处理掉眼前的麻烦再说。

当然,贺兰元靖每次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能全然不给他一点教训,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平梁王思谋既定,遂起身唤人更衣,轻车简行地出了王府,赶往府衙大牢。

两个选择,平梁王单独提审骆重,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在公堂之上,自行承担下所有罪责,判罚之后,平梁王会看在弓良的面儿,想法儿用死囚换出骆重,并让弓良送骆重离开平梁府永不得在平梁界露面,剩下的一条路,平梁王没明言,可骆重已明白,他若是有半个字牵扯到郡马爷,那等待他的,绝对就是杀人灭口。

所谓的两个选择,其实相当于只有唯一的选择,欲想活下去,他骆重就必须要揽下掳劫之罪,一切听从平梁王的安排,然即使他肯认罪,也不能保证平梁王就会践行诺言,到时他刚刚认罪,便在牢里“畏罪自杀”,这种情况在大牢里并不鲜见,何况对平梁王还更有利些,起码是永绝后患了,那他的认罪,岂不是要他背着黑锅下到地府去吗

骆重犹豫再三,口中应下平梁王时,又请求可否能让他在上公堂之前,面见弓良一次。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传言四起

平梁王首肯,骆重的要求合情合理,并不过分,最重要的是,骆重不提要求,他也会让弓良来见一见骆重,因为处理像骆重这样的人,他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由弓良来处理,且还得让弓良觉得是平梁王送的一个人情,这才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也才是他平梁王的驭人之道

夜入三更,府衙终于人去灯寂,回到王府的平梁王和衣斜靠在卧榻边,却再无半分睡意,他手中握着那对金簪看了又看,当把金簪重新揣入袖袋时,平梁王已暗自下了某种决定。

第二日,周府大小姐在周府旧宅被掳劫,又于当夜获救的消息才在平梁城中传开,人们议论纷纷,猜测颇多,最感兴趣的就是周府大小姐居然两次都在自己的卧寝被掳走,也不知那周府旧宅犯了什么风水,而且周府大小姐前后两次被掳,遭遇截然不同,头一次相隔八年方重新回到周府,这一次仅在当夜就被寻到,可说是幸运之极,看来周府的大小姐果然命够硬,连匪贼也奈何不得。

事情传扬得太快太广,各种说法在市井俚巷不胫而走,余宗北碍于民情鼎沸,不得不再去向平梁王请示,此案怕是得要公开审理,才能平息各种猜疑。

平梁王本也有此打算,只要人犯搞定,他还用得着怕公开审理吗案子牵涉到郡马府,私下结案是堵不上悠悠众口的,没有比利用公堂为龚明兴光明正大洗刷清白更好的途径,加上周奉那边他也可以有了个交待,是故公堂开审,无疑对各方皆宜。

准了余宗北的请,平梁王又告诉余宗北,到时不仅平梁百姓皆可堂下听审,自己也会亲自去公堂旁听,以保证案子审理的公正xig。

余宗北苦笑着告退,他心知肚明王爷听审那不过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顺带还可以在公堂上盯着,人犯若是敢翻供或咬出龚明兴,大概还不等开口,就会被下令用刑,打得昏死过去。

但案子审理的公正与否同他无关,案子如何审断亦是由王爷说了算,若要公正,八年前周妙的案子也不会至今未能结案,只要他头上的乌纱帽不会掉,其余的,管他那么多呢

余宗北的轿子行至半途,巧合地正又遇上竺紫琴的马车,竺紫琴跟凤墨一并坐在车中,看样子是要去府衙,两方便同路而行,来到府衙内堂。

余宗北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后,命人给竺紫琴、凤墨看座看茶,只待负责笔录的差衙前来,他就打算抽身离开了,然竺紫琴仿佛看出了他急于离开,率先开口道,“大人,不知大人提审的情况如何呢,牢狱里的人犯可有交待他掳劫民女出于什么目的吗”

“哪有那么快”余宗北尴尬地笑道,“人犯还在讯问中,待定下审理之日,本官定会还大小姐一个公道,大小姐就放心吧到时,也请大小姐和周公得要到公堂上来,出面作证才行呐”

竺紫琴含笑点头,“我们是受害者,自然需上公堂对质,这个毋庸大人提醒,不过民女今早听闻一事,倒令民女心生忧虑起来了。”

“什么事儿”

“民女听说掳劫民女之人并非普通贼寇,而是郡马爷府上的人,所以民女很是担心”

“道听途说”余宗北打断竺紫琴道,“哪儿来的胡说八道此事跟郡马爷没有半点关系,我们衙门府里都还没将案情理清呢,街头巷尾的那些人便胡乱传开,有损郡马爷清誉,是想造反了吗”

“大人勿急”竺紫琴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撩拨着浮叶,“所以我才问大人的提审有没有什么消息,人道好事儿不出门儿坏事儿传千里,欲想止住流言蜚语,大人得尽快开堂审案才行呐,不仅是还民女一个公道,怕也得还郡马爷的清白呢。”

“本官心里有数”余宗北悻悻地暗想,竺紫琴被掳劫的事儿虽传扬开去,然劫犯是谁却是被严格封口了的,究竟谁把骆重的底子给泄露出去的呢

“另则将此案尽快结清,对大人亦可谓能长舒一口气了,不是吗我失踪八年,大人都未找到罪魁祸首,如今正好借此案,一洗前辱,在大人的政绩上又添一笔新 绩,实乃可喜可贺啊大人”竺紫琴笑得愈发柔婉道,“就是万望大人到时真能秉公办理,能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才是大快人心”

“幕后主使”四个字敲在余宗北的心坎上,令他更加难堪,此案偏偏不能牵扯的就是幕后主使,竺紫琴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拿捏到了什么真凭实据吗不,应该不可能,骆重说他收到的都是口头指令,竺紫琴能有什么证据去指证郡马爷跟世子殿下呢。

余宗北拿眼扫向竺紫琴,“本官不知大小姐的幕后主使是何意,据本官初步了解,那劫匪是单人行事,与他人无关,大小姐刚刚返平梁不久,本官有一句忠言相劝,不知大小姐是否愿听”

“请大人赐教”

“周公周府如今是平梁首富,觊觎周家财富的人可不止一两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小姐以后得更加注意安全才行,本官此次虽侥幸抓住了案犯,却不想此类事情再有发生,更不想某一天寻到的已不是活着的大小姐”

余宗北的言外之意,似有责怪竺紫琴和周府自己不加小心的意思,看似语重心长嘱咐叮聆,实也显露出推诿责任和不胜其烦的态度,更是转移竺紫琴的追根究底,让她与其在意劫犯的审断结果,不如把心思用在保护自己上。

话已至此,竺紫琴知道同余宗北再没什么可说的了,欲想这位府尹大人能公正断案,那真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于是她放下茶盏,故作谦逊道,“多谢大人提醒,耽误了大人处理公务,民女失礼,失礼”

余宗北满意地点点头,转脸见他的人已到,遂起身指了指对方道,“你们跟这位易捕头做笔录去吧,恕本官就不奉陪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有戚戚

离开府衙,凤墨见竺紫琴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便道,“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沆瀣一气,幸亏你思虑得周到,要不咱们岂不白忙一回”

“咱们可没有更多的时间白忙。”竺紫琴悠悠道,“经过此次,周奉怕是也得把我恨上了,不过,该给他的交待我一定给,花荐还没回来吗”

“还没,青长英不知为何亦未送信到客栈,莫非他因着你被劫的事儿,开始怀疑咱们了又或者他也有份儿”

“不,青长英与贺兰元荣的关系,是半公开半秘密,他从来关注的只有自己的生意以及服侍贺兰元荣,并不曾参与到王府中的任何事里,所以贺兰元靖的打算,别说可能告诉青长英,恐怕连贺兰元荣他也没告知。”

“那就是他顾忌你官司上身,没时间去香舍”

“也许。”竺紫琴道,“要不我干嘛催促府尹大人尽快开堂呢,清萝亦是人证之一,她突然走了,不能上堂,固然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却不免会引起平梁王的疑心,连你对付弓良都觉得棘手,何况清萝他们我不能给他们的卞云山之行再添困难了”

停了一会儿,竺紫琴又道,“给骆重的东西,何时能送进大牢里去”

“看守的很严,你也探过那姓易捕头的口风了,我得想个妥当的法子。”

“不用你出面。”竺紫琴压低了声音,“开堂审理之前,王爷必会让弓良去探望骆重,以稳住骆重,叫他开不了口指证龚明兴,咱们不如”

“就怕接近不了对方,且也不知道弓良的住处以及他会在何时探牢。”凤墨连连摇头,“我看此法行不通。”

竺紫琴沉默,的确,像弓良这等人不仅危险,还行踪不定居无定所,虽然他是最恰当的目标,却很难下手,他们又该如何才能将东西送进大牢内呢。

世子府,贺兰元靖正在世子府的后花园内陪世子妃左苏青,两人一边悠闲自在地品茶,一边玩着骰子选格,旁边的支案上还摆放了几样点心瓜果,并有婢女守候在一旁,不时替两人端茶递水。

左苏青是个典型的瓜子儿脸,眉眼纤长,鼻骨高挺,容貌说不上俏丽动人,倒也端庄周正,她出身将门,父亲左延宏是跟随平梁王多年的平梁大将军,故左苏青从小受其父的影响颇多,精于骑射,一点都不较贺兰元靖稍逊,也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 般矫揉造作,她的端庄之下,甚至还可见一股隐隐的飒爽和坚韧之气。

不过自从左苏青嫁进了世子府,成为世子妃后,她便极少抛头露面,更少再像待字闺阁中时动不动舞刀弄枪,皆因她受了父亲的叮嘱,一门心思想要拿出个娴良淑德的世子妃样儿来,可惜她占着世子妃的名衔,却并不是贺兰元靖喜欢的类型,自然也不可能受宠于享乐至上的贺兰元靖。

但受宠与否在王储与重臣之间的权势联姻中一向都不是最重要的,左苏青和贺兰元靖各自皆十分清楚他们在这场婚配中所需扮演的角色,故无论贺兰元靖在外面如何荒诞不经,左苏青既管不住他,也不会哭闹寻泼,反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显出夫唱妇随齐眉举案的和谐融融。

于是隔三差五,两人心照不宣,贺兰元靖总是要抽出一定时间来陪陪左苏青的,尽管他肯陪对方的时候,多半都是他闲极无聊无事可做时,然打发时间顺带着还能令老丈人欣慰,从而死心塌地为平梁王府戎马征伐,又何乐而不为

随手走了几步棋后,贺兰元靖抬眼瞧见周阗的身影穿过了花园拱门,沿着小径在朝这边过来,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左苏青道,“苏青,我还有点事儿,今儿就到这里吧”

左苏青抬眸,点了点头,起身招呼丫鬟随自己离去,路上碰见周阗,周阗施了个礼道,“在下见过世子妃,给世子妃请安了”

左苏青无奈地哼了哼,哪怕她知晓周阗的到来绝无什么好事儿,偏碍着贺兰元靖的面儿又发作不得,遂道了一句,“行了,免礼吧”跟着就绕过周阗,冷淡地走开了。

“我怎么感觉我世子府的后门就跟你周府的后门似的”贺兰元靖斜睨着周阗,揶揄道,“你现在是想什么时候在我世子府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么”

贺兰元靖此时还不知,在他父王那里,他已被龚明兴给供认出来了。

周阗心情郁闷,明知贺兰元靖是同他说笑,却无心迎合,只是自己在刚才左苏青的位置一屁股坐了,“殿下啊,你倒清闲,不晓得外面都传遍了吗,我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才被劫了一天不到就被救回来了,你说你自有法子对付她,就这”

“本来也只为吓唬吓唬她,好让她知难而退,顺带着让龚明兴替咱们背黑锅。”贺兰元靖不以为然道,“本殿下若真想弄死谁,你以为还会让她活着回来吗”

“只是”贺兰元靖皱着眉头又道,“我还真没料到她能那么快脱身。”

“她脱身了不打紧,现在听说府衙会开堂公审,怎么办,龚明兴的那个手下会不会把咱们都给抖出来啊”

“你别瞎担心了成不成瞧你那点鼠胆”贺兰元靖鄙视地嗤道,“又不是咱们给他下的令,是龚明兴吩咐他去干的勾当,关咱们什么事儿”

“可”周阗依旧苦着脸,“是咱们唆使龚明兴的呀”

“我说”贺兰元靖终于有些不耐烦,“是本殿下私自去的郡马府好不好你又没出面,本殿下都不担心呢,你怕个鬼”

“我还真是怕鬼”周阗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没,没什么啦”周阗挤出一丝苦笑道,“我是说郡马府的下人供出龚明兴倒罢了,万一龚明兴又把殿下拉出来陪绑,那对殿下也不好看呐”

“哼”贺兰元靖轻蔑而笑,“放心吧,真要供出龚明兴来,咱们的府尹余宗北大人也审不下去了,他早就提前报知给父王了”

“至于父王那边”贺兰元靖懒懒道,“更不用担心,他会把一切都替咱们给收拾妥帖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静观其变

“虽然”周阗迟疑道,“王爷肯定会适时ch手,可他若知道咱们也有份儿,不会又责骂你么”

“就凭龚明兴的单方面说辞”贺兰元靖好笑道,“他有凭据么,我不会全然否认么”

“何况,你觉得父王是愿意相信我呢,还是相信龚明兴呢”

周阗不语,他即使同贺兰元靖从小的关系就十分密切,却也不太想在王府的家庭纠葛中掺合过深。

“好啦”贺兰元靖接着安慰周阗道,“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去吧,能有多大的事儿我可是未来的平梁之主,有我在一日,平梁的天就塌不了。”

“那兄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周阗重重道,“看起来我们不动点真格的,根本唬不住他们。”

“急什么”贺兰元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们俩都不是平梁本地人,弄出人命来,会招致外边的官吏ch手案子,到时就不那么容易摆平了,所以未到最后一步,能不出命案就别出吧,不过他们若是活得不耐烦,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本殿下了。”

“噢殿下的意思是”

“等着瞧好了”贺兰元靖伸手取了一枚花果,丢入口中边嚼边道,“本殿下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也有的是法子玩死他们”

“大殿下”周阗提醒道,“换做平时我倒无所谓,可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的身体最近”

“知道了”贺兰元靖浮出狡笑,“本殿下心里有数,定不会让你周家的财富落入旁人之手”

得了贺兰元靖的承诺,周阗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点,他回到周府时,见竺紫琴他们也从府衙回来了,遂有意在门口磨磨蹭蹭,以免被竺紫琴他们注意到他。

哪曾想,竺紫琴坦然大方,竟停下脚步等着他同路,周阗的脸上捱不住,阴测测地斜睨竺紫琴一眼,就打算视如无物地走开。

“大哥”竺紫琴主动唤住周阗。

“大哥二字,在下可当不起,免了”周阗还是要走,被凤墨半挡在跟前。

“你们到底要干嘛,我跟你们没话可说”周阗甩袖做怒。

竺紫琴笑笑,“大哥不认我这个妹妹,我却不能当作自己没有大哥,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劝大哥了,大哥为人忠良实在,对朋友诚心诚意,这些年利用自家的生意,想是也帮着世子殿下赚了不少私蓄吧,按理凭着大哥从小与世子殿下的交情,以及替世子殿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儿,换了谁都应该是投桃报李顾念多年厚交的,可世子殿下对大哥真的有所顾念吗真的可曾稍尽朋友之谊”

“你什么意思”周阗愕愣之后,强横道,“你怎么知道我周家的生意不要胡说八道我与世子殿下的交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想要挑拨离间以为就凭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信口雌黄就能诋毁世子殿下吗我告诉你,即使世子殿下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最好也要当心点言辞,再口无遮拦定你个忤逆之罪,也是太便宜了你”

竺紫琴闻言非但没现出一丝骇惧之色,反笑得如春风拂柳,“大哥,我是当你自家人方以肺腑之言相劝的,你若听不进去全当我白说好了,不过哪天大哥为世子所累惹上无妄之灾,可别怪小妹我未曾提醒”

“呵”周阗冷笑,“当心你自己吧再赖在我周府,迟早你会后悔晚矣”

竺紫琴笑而不作回应,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话已说完,大哥请先行,代我问安嫂子和柔儿”

“不劳记挂”周阗悻悻地拂袖离去,心下却甚为疑惑,竺紫琴怎么知道的他替贺兰元靖赚私蓄的事儿难道自己的爹把什么都告诉了这个所谓的小妹

凤墨望着周阗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声道,“想要他和贺兰元靖生隙,紫琴你怕是做无用功了,他们之间互利互惠,不知有多少勾当搅缠在一起,岂是轻易就能闹翻的何况周阗还要借助贺兰元靖来对付咱俩呢”

“他此刻不生疑,总有生疑时。”竺紫琴笑道,“咱们只需埋下疑惑,然后就等着静观其变吧。”

等着静观其变的,实在不止竺紫琴他们,和竺紫琴估计的差不多,青长英原是差了蘅永走一趟得悦客栈的,结果蘅永出门便听说了周府出事,忙又回转将听到的消息告知了青长英。

青长英未料短短两日周府竟生出这等变故,当然自是惊讶不已,尤其平梁境内虽有些地方不甚太平,可平梁府是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监管着,光天化日潜入别人府中将人掳走的事儿还是罕少听闻的。

“ 劫匪抓到了吗究竟何人如此大胆”青长英本能地,觉出事有蹊跷,故对劫匪的身份尤其感兴趣。

“抓是抓住了,不过在大牢里严加看管着呢,身份尚无从得知。”蘅永道,“出了此事,咱的信还送吗”

青长英犹疑地在桌旁坐下,“案子说了何时开审吗”

“不清楚,估计就是几日内吧,外面都在传周府邪门的很,那周府的小姐也邪门的很,府尹大人不尽快审理,整个平梁城都要被闹得人心惶惶了。”

青长英摇头,“我可没觉得他们如何邪门,早提醒过这兄妹二人,周府的浑水不好趟,怎么样,果然出乱子了吧得了,信你晚点再去送吧,便是送过去了,他们正自顾不暇呢,一时间大概也没功夫再管香斋了,唉,好好的经营制香生意不就得了,非要冒充什么大户小姐”

“光是送信,不去探访好吗”蘅永想了想,“被人掳劫肯定受惊不浅,咱们不用表示点心意”

蘅永跟随青长英,熟悉应酬和笼络的手段,因此习惯性地询问道。

“太尴尬”青长英满脸的苦衷,“和周阗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了生意关系,跟姓凤的两兄妹最好避开着点儿,以后就算让周阗知道了吟风香舍,咱也可以说是纯粹的生意往来,不是吗”

“最好是”青长英接着像是自言自语道,“他们和周阗之争能尽早地消停点儿,腾出空来让香舍顺利开张,以后咱们就好办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探访藏机

夜色黑沉,满天不见半点星光,接近子夜,寂静的街道上大半的店铺皆已关门闭户,唯有沿街门檐前悬挂的灯盏在凉风中恍惚摇曳,映照出一片昏淡的光与影。

几乎听不见脚步声,街道的转角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黑影,他手上提着一摞食盒,迅疾且悄无声息地走过街巷,走到一处窄门前敲了敲。

窄门上的一扇小窗应声被拉开,露出半截人脸来,警惕地打量来者,那黑影便从怀内掏出令牌来扬了扬,道,“奉王爷之命”

门内的人闻听,赶紧合上小窗,打开了窄门,把黑影让了进去,原来此处正是府衙大牢的后门,平素但凡前来牢狱探视的,才走这道门。

狱吏引路,领着黑影进入大牢内,径直来到关押骆重的囚室前,对黑影道,“喏,他就在里面,你也别耽搁太久,有什么尽量长话短说吧”

“有劳了”黑影抬起手上提的一摞食盒给狱吏看,“我们兄弟只是喝两杯酒而已,不会耽搁多大功夫”

狱吏见食盒并无异常,遂点点头,开了牢门后便退走离开。

骆重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影踏入牢间,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摞食盒上,凝滞良久方闷声幽幽道,“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再帮兄弟一个忙如何”

黑影来到骆重面前,放下食盒,“说”

“告诉我句实话,事儿完了之后,王爷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

黑影沉默不语,似是拒绝回答骆重的问题。

骆重抬首,“我懂了,果然”

“你也跟了王爷不短的日子,难道还不了解王爷的脾气吗”黑影蹲下身,席地而坐,静静地与骆重对视。

骆重惨然一笑,“是,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黑影伸手,一边取出食盒一样样摆放在地上,一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