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第21部分阅读(1/1)

的名字,话到嘴边才醒悟过来不能提及元荣,赶紧换了口吻道,“长英也不很清楚,可那片湖区开始大片栽种荷花的时候,世子殿下好像已不去游泳了,且长英听说,还是世子殿下提议种荷的呢,从此后,世子殿下也许就再没去荷渠反正长英不记得他去过”

“远远地赏荷也不去吗”

“嗯”,青长英点点头,“你们说怪不怪,世子隔三差五地去梅元观去上清园都没事儿,偏是就不肯来荷渠这边,他的湖船啊,也仅是在上清园附近兜游,你让他开远一点,他才不干呢,有一回,世子殿下和郡王殿下,在湖船上喝醉了,长英一个新来的手下,没注意就将湖船开到湖心去了,其实离着荷渠还远着呢,结果冷风一吹,世子殿下猛丁酒醒,发现地方不对,当即一脚就把那个倒霉的手下给踹进湖里去了,这还不说,那个手下会游泳,被捞上船侥幸没淹死,可回来后,世子殿下依旧叫长英把他给开了,没办法”

青长英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世子殿下说不能用的人,咱还敢用吗,长英也得罪不起啊。”

竺紫琴眉色异动,“当真按理世子殿下不应该怕水啊,莫非他游泳曾出过事故”

“怎么可能”青长英笑道,“他在上清园里常游的,那里引湖砌石,可是专门为世子殿下圈出了一片游泳之地。”

竺紫琴与凤墨闻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再吱声,湖船渐渐地离着荷渠越来越近,已远远地能望见成片的碧绿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不过清风拂过,满湖的秀逸却并未能让人变得心旷神怡起来,竺紫琴的目光飘向湖面远方,显得迷离而恍惚,甚至眉宇间,已有些阴沉。

停留了一小会儿,湖船再次开动,沿着湖湾继续北行,青长英道,“除了这片赏荷的湖区,其他地方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就不如慢慢地往回绕吧。”

“悉听青公子安排”凤墨又敬了青长英一杯,独自饮尽才道,“不瞒公子,我兄妹约公子在梅元观相见,一为了解制香斋的进展情况,二则其实也是想出来透透气,烦扰公子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青长英见凤墨此说,当即轻笑道,“周府一向就是个鸡飞狗跳之地,凤兄莫非已有领教”

凤墨苦笑,笑而不语。

“唔,凤兄也不必不好意思,长英念在你我一见如故,又是生意搭伙的份上,好意提醒凤兄你一句,让小妹可当心着点周府的少夫人呐。”青长英一副体己的模样,温言细语地说道。

然凤墨早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幸灾乐祸,只故作不晓地诧异道,“怎么我们尚还未与少夫人照面,干嘛要当心她”

“是吗”青长英略愣了一下后,恍然道,“对哦,她大概还不方便见客,幸好幸好等你们在周府待的时间长了就会明白了,总之听长英一句劝,小心为上,绝不会有错”

“呵,多谢公子提醒”凤墨含笑着点头,心道周家少夫人不方便的时候都闹得鸡犬不宁,真不晓她方便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番泼辣,好在这方面他倒并不太担心,凭着竺紫琴的本事,他相信她还绝不会把个欧欣宜放在眼里。

“说起来”青长英想了想,脸上浮出嘲弄的笑容道,“周家少夫人的脾气跟长英的大姐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仿的呢。”

“怎么讲”

“唉,一言难尽,怕是会给凤兄取笑了去”

“无妨,反正闲坐无事,公子都已然提点了我们,就再给我们说仔细些嘛,叫我们也好有个底,也免在周府犯下大错,可就悔之晚矣”

青长英柔柔一叹,道,“长英不是自幼丧母,无人照管吗,长英的爹又嗜酒如命,但凡手头上有几个铜子儿也都被他拿去换酒买醉了,所以长姐如母,全是凭她一手拉扯,长英才逐年长大,然长英家贫如洗,长姐不得不跟着爹做一些腌臜的活路,以维持生计,结果导致长英家中甚至我们自己身上时常熏臭难去,虽我们是勉强忍受着,可邻里街坊却不免冷眼掩鼻,鄙薄嘲笑,凤兄你想,长英与长姐生活于那种环境,凌辱欺负能少得了吗,于是长姐为了维护长英为了维护自家,少不得隔三差五就要和人吵架争执,且每每都是骂到她得意洋洋地胜出为止,故当时我们那几条街上的邻里没有一个不怕长姐的,连往常曾欺负过长英的半大孩子,也是一见到她就躲,直到后来长姐离开了家,爹不久亦过世,长英的不堪日子才算是有所改变。”

“噢原来公子的长姐那么厉害”凤墨失笑道,“有长姐若此,其实也是公子之福啊”

青长英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又叹一声道,“长英说的周府少夫人跟长姐的相似之处,倒不是在于她们俩吵架有多厉害,而是她们呀都太争强斗胜,一旦与人争执起来,绝没有吵输的理儿。”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旧物遗念

竺紫琴默默地听着,没有ch话,她知道在某些人的世界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真知,要想活着生存下去,就只能赢不能输,因为输有时候真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字,输或许就意味着需要赔上的是身家性命,是一生的全部所有

且不论,如此衡量世道对错与否,单就她自己的境况又何尝不是如此

凤墨似有意无意瞥了竺紫琴一眼,方转脸看向青长英,“在下明白了,公子是叫我兄妹尽量避其锋芒,不与周家少夫人发生冲突吗”

“怕是难免啊”青长英继续道,“周府的事长英知晓的实在也并不多,凤兄和小妹会如何,就得靠二位自己把握了。“

“是,无论如何都多谢公子的提点了”凤墨见探问不出更多,便心意懒散起来,随口应付了青长英一句。

青长英没有注意凤墨的态度有变,仍自顾自道,“不过像长姐那般性格的人,多也是直爽之人,凡事藏住不住掖不得,且也多半都对自己人很是护短。”

“唔,公子的长姐当年就很护着公子啊。”

青长英笑,“长英听说周家少夫人的娘家也是宁城的大世家,故许多人推测少夫人与周家老爷子不和,最根本的原因是老爷子一直不肯放手将生意交给周府大公子,若生意由大公子接管,宁城欧家想必能分很大一杯羹呢,何况大公子忙来忙去再费心费力,也像是个受人使唤的跑腿下人,哪有半点少东家的权威,这让少夫人在娘家人跟前也觉得丢面子,抬不起头来啊。”

凤墨点点头,“少夫人出身富贵,心气高,嫁到周府本也就是图个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结果未曾想夫君处处都受到周老爷子的钳制,心中不满日渐积累也是情有可原。”

“正是此理”青长英侧了侧身子,抬眸望向远处湖面,感慨道,“至于长英的长姐,呵,当年确实对长英细心呵护,无微不至,可惜”

紧接着青长英抬手,伸出玉笋一般颀长净白的一指,指向远方的湖岸道,“长英还记得小时候,湖岸堤坝一带都甚是荒芜,长姐采了许多的佛珠草,不但给家里的 门窗串了珠帘子,还给长英缀了一只香囊和手串呢,只是现在堤岸经过修整,已很难寻到佛珠草了,大概湖区北岸兴许还能觅得一些。”

“佛珠草”凤墨对植物不是很了解,他的年少时期也基本上没关注过什么野生植株,故莫名其妙地问道,“究竟是草,还是珠”

“喏,就是这样的”青长英从怀中掏出了香囊,递给凤墨瞧,“看起来青灰色的,一点都不好看是吧,可这是长姐给长英留下的唯一纪念物了。”

“我能看一下吗,青公子”竺紫琴突然开了口,她的眸色在青长英掏出香囊时,已不易察觉地变了变。

“当然”青长英笑着转手递给竺紫琴,“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穷人家的小孩子拿来作耍的小玩意儿,若不是因之为长姐所留,长英也不会随身携带多年,凤兄跟小妹家境优渥,自然是不会识得佛珠草了,长英的粗陋品件,让二位见笑,见笑”

竺紫琴将香囊拿在手中,细细地摩挲,佛珠草被串缀成了香囊的形状,里面衬了两层粗厚的蓝布以便装东西,看上去的确是十分粗陋的物件,竺紫琴抬眼,“公子的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可以也瞧一瞧吗”

“手串,同样是长姐用佛珠草编的,长英把两样带在一起了,小妹随意看便是”

竺紫琴取出手串,目光在手串编织的绳结上滞留了数秒,有一瞬间的神思恍惚,跟着她叹了口气,把手串重新装好,递还了青长英的香囊,“公子的长姐好灵巧的心思,珠子虽不值半文钱,可却全然是公子的长姐对公子的疼爱啊”

青长英苦笑,“长英曾亦是这样以为,然弹指间十年过去,长英就不会如此作想了”

“你是怪青长绣始终都没有回来找过你们吗”凤墨将竺紫琴的举动看在眼里,只不动声色道,“或许她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或许她确实有不便回来的原因呢”

“不管什么原因”青长英揣好香囊,神色已变得清淡和不以为然,“当初她撇下我们一走了之,其后连半点音讯也没有,换了你凤兄,你能原谅这样的长姐吗”

凤墨没再吱声,他的心思其实已不在青长英的话上,而是在揣摩着竺紫琴的变化,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竺紫琴,一边本能地预感到竺紫琴没准儿知晓青长绣的下落,莫非青长绣曾到过燕孤山又莫非青长绣曾属于建风十卫不可能啊,算年龄岁数,青长绣离开平梁时已十八岁,竺兴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平民女子带进建风十卫那竺紫琴又是在何地何处见到过青长绣的呢

若她确实曾见过青长绣,她的态度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她不告诉青长英她所知道的情况

见竺紫琴和凤墨皆陷入沉默,青长英忙挥了挥手道,“算啦,往事不提也罢,来,二位继续喝酒吃菜,千万别因长英之事坏了二位的兴致”

“好”凤墨同意道,“都过去了,公子如今风光八面,岂是与昔日同咱们呐,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提过往,只望将来”

“呵,是,敬凤兄”

“公子请”

回到周府,竺紫琴与凤墨正赶上晚膳时间,按照竺紫琴的吩咐,晚膳被送到了她屋里,这一则为尽量避免与周府的人打交道,二来亦是她喜欢清静惯了,不喜欢到大堂与诸人同桌用膳。

凤墨同是单独用了膳,较晚些时候才来到竺紫琴屋中,进门见竺紫琴枯坐窗前,他便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你是指哪方面”竺紫琴身形动也未动地答道。

“香斋青长英一有消息送过来,我就让沈榭和清萝动身,周老爷子方面你怎么交代,有头绪了吗”

竺紫琴沉吟了好一阵子才道,“能不能让花荐找几个水性好的帮手嘴紧,不多打问的老实人就行。”

“应该没问题”,凤墨道,“你准备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麻烦上门

等了半晌,未见凤墨再说什么,竺紫琴转头,却见凤墨只是在桌旁默默地坐了,便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关于青长英香囊的看法吗”

凤墨摇首,“若是你想说,早就说出来了,何至于等到我问,你不想说的,怕我是问了也白搭。”

竺紫琴笑了,“什么时候跟我这儿也变得谨慎起来了”

“不是谨慎,是了解,你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若是连你一分半点的习性都不了解还像话吗”凤墨淡淡地答道,这丫头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而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寻根究底。

竺紫琴微微颔首,“多谢了,你便是问了,我也确实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凤墨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人的秘密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如此他就不用面对眼前人从熟悉道陌生的距离,因为时至今日,他已能完全笃定竺紫琴绝不是竺兴那个身藏燕孤山陋庙里的女儿。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踏来,竺紫琴与凤墨立时皆闭了嘴静目以待,清萝推门而入,“主子,小姐,周老爷和于妈来了”

“有请”竺紫琴跟凤墨各自起身,忽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按说周奉无事,是不会登门前来相扰他们的。

周奉入了门内,目光示意了一下,清萝和于妈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重新将屋门给三人掩好。

“咳咳”周奉假意清了下嗓子,目光阴沉地盯向竺紫琴,“丫头,老朽问你一事,不知你可否据实回答”

“周老爷想问的是什么”

“你们与平梁王是否曾有过节若是有,究竟是多大的过节”

竺紫琴微微一笑,淡淡道,“周老爷子今儿是不是被王爷招入府中了”

“你只需回答老朽的话即可,其他休要多问”

“没有”竺紫琴断然否决道,“我兄妹二人第一次来平梁,连王爷的面儿都还没见过,何谈过节再者以我们俩的年纪,周老爷,王爷在平梁的时间比我们俩的岁数都长,我们怎么可能和他扯上过节”

“可王爷却十分关注你们,要老朽彻查你们的底细,若老朽不查,他会亲自派人帮老朽查,你告诉老朽,这又是何故”

“莫不是大公子在王爷跟前说了什么”

周奉摇头,“阗儿跟世子关系好,但他还没有资格在王爷跟前说上话,即使说了,我周府的家事,王爷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最多劝慰他或者老朽两句罢了,然今儿王爷的口气绝对非同寻常”

竺紫琴看向凤墨,“周老爷不信我们的话,完全可以听从王爷的吩咐,彻查我二人底细”

周奉眸中闪过一道严厉的冷光,“当真”

“周 老爷尽管查,一则我二人本就没什么秘密,二则周老爷不查对王爷也不好交代嘛”竺紫琴泰然自若地应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周奉转身欲离,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回脸对竺紫琴道,“丫头,老朽做事向来分明,请你们到周府来的目的是什么老朽一开始即言明,所以无论你们与平梁王府是何关系,老朽该帮你搁平的事儿,自然会帮,然也希望你言而有信,尽快给老朽找出妙儿的线索”

“周老爷,我答应下的,绝无食言之理”

周奉冷眼瞥过凤墨,不再多话,他出门后,于妈跟着进了来,“大小姐,从今儿晚上起周府的下人会轮流值守,小姐可以安心地早点睡了,另外老爷让老奴也歇在小姐的院子里,听候小姐的随时吩咐,不知小姐有没有不便之处”

“随你吧”竺紫琴和凤墨相互对视一眼,转脸答道,“清萝晚间会同我住一屋,空下来的房间,你随便选一屋就行。”

“多谢小姐通情达理”于妈告退道,“那老奴待会儿就将东西搬过来,顺便整理下房间。”

凤墨和竺紫琴目送于妈离开,凤墨蹙眉道,“什么意思,周老爷子是让于妈来盯着咱们点儿吗”

“是啊,王爷ch手,周老爷子起疑,也就会对咱们更加防范了。”竺紫琴重新坐回窗前,“不过,于妈过两天就会回旧宅,周老爷子又准备派谁住进我的院里来呢”

“兴许如此安排就不让于妈走了吧”凤墨看着竺紫琴,“旁边住人,咱们以后说话可就不那么方便了,而你又不适合去我的客房,难不成咱们还要在周府另找一地儿碰面”

“无妨”竺紫琴笑道,“僻居别院本就是为我们行事方便,少同周府的其他人打交道,人多是非也多,咱们要在别处碰面,给别人看了去,不定又生出什么麻烦来呢,就在我屋里,你来的时候将于妈支走便是,告诉她我们要商量查找周妙的线索,她不会见怪的。”

“行吧,就依你,正好清萝过两天要走了,于妈起码还可以照顾下你在周府的起居饮食。”凤墨走向竺紫琴几步,“那我也回房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知道”竺紫琴接着叮嘱了凤墨一句道,“找人的事儿,让花荐抓紧办,我怕夜长梦多,隔夜生变。”

凤墨点点头,轻步而去。

是夜一宿无话,天明间起床,竺紫琴的精神显得好多了,然她刚刚梳洗罢,就听得于妈在外面张皇失措道,“少夫人,你请回吧,大小姐还没起身呢”

“你敢拦我”一个刻薄的女声道,“于妈,你老糊涂了,我还没追究你唆使老爷认下个不明不白的大小姐的责任,你倒有恃无恐地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老奴不敢”于妈的语气更是惊慌,“是老爷吩咐下来,未经他准许,外人不得接近大小姐”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于妈的老脸上,欧欣宜啐道,“我是外人吗老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周府不止有老爷才是你的主子,在周府我想见谁就见谁,滚开,再不让路,看我不剥了你的老皮”

“少夫人一大清早的何必为难一个奴才”竺紫琴开门出屋,唇边泛着一丝冷笑,她的身后紧紧跟着戒意十足的清萝。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强胜留患

周家少夫人欧欣宜看上去要比竺紫琴高出半个头,乌发挽得简单别致,斜斜的云鬓上ch着几朵嵌宝石的珠花,让她稍显丰满的盘儿脸多出了几分秀气,虽是刚刚生养,欧欣宜的身材倒未见多走样,想来还是相当注意保养之人,一身粉紫的裙袍又裁剪的恰到好处,衬得她依旧婀娜娉婷,只是她的五官眼大眉粗加上细薄的嘴唇,让人一瞧她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少夫人”欧欣宜见到竺紫琴出现,脸上同样泛出冷笑,她撇下于妈和随侍的丫鬟转身朝竺紫琴一步步bi来,“不是应该叫嫂子吗,大小姐怎么好不容易蒙混进周府来了,一张嘴却依旧是一腔子的粗陋ji人的口气”

竺紫琴欠身道了个福,笑容不改道,“少夫人见谅,紫琴有心想叫嫂子,又怕少夫人受不起紫琴这一相称,到时少夫人是应下紫琴好呢,还是不应好呢故紫琴斗胆,不如随了众人敬称嫂子为少夫人,于你我也是两厢皆宜吧”

欧欣宜愣了愣,的确,对方若称她为嫂子,她是绝不能答应下的,否则不就成了承认对方为周阗的妹妹了吗

“噢如此说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嘛”欧欣宜决定不再追究称谓问题,话锋一转道,“既有些自知之明,仍硬要龟缩在别院里冒充周府大小姐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以为端着架子坐在屋里头,由下人帮你守着门儿,你就真的是周府大小姐了”

“哪里”竺紫琴道, “少夫人要来别院,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可来,下人们并不会因为少夫人胡乱闯了别人的院子,有失规矩体面,就不当少夫人是少夫人,对吧”

言外之意,欧欣宜讥讽她装模作样端小姐的架子,竺紫琴则回敬欧欣宜不成体统,两人初见,欧欣宜不仅没有占得半点便宜,还顿感自己算是遇到了强硬的对手。

可惜欧欣宜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冷哼一声,绕着竺紫琴转了半圈停下,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ji人,不过逞口舌之一时之快能帮得了你吗,或许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要赖在周府,可不比在大街上随便找一处屋檐栖身那么简单,识相的,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权作是路费,你立马打好包袱悄悄地滚离周府,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再追究你的欺诈行径”

随即她手一招,身后的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揭开托盘上的遮布,露出了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十两一锭的十枚纹银。

“清萝”竺紫琴冷然喟叹一声,“少夫人有见面礼,礼尚往来,我们怎好失礼于人前”

“是”清萝略略颔首,从怀内掏出五百两一张的四张银票搁在了丫鬟的托盘上,向欧欣宜道,“区区二千两,给小小姐的红包,不成敬意”

欧欣宜变了脸色,不单是她脸色难看,院子里周府的仆妇们也都憋不住想笑,欧欣宜拿出一百两分明是打发叫花子,而竺紫琴出手动辄上千两,大方阔绰的像是她才是周府真正的主子。

“你这个ji婢”欧欣宜挥手打翻了托盘,挥手又要去打清萝,被清萝轻轻一挡,看似清风拂柳,却迫得欧欣宜连退两步。

欧欣宜踉跄着好不容易稳住,吃惊地瞪大眼,身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扶住,“少夫人”

摔开丫鬟的手,欧欣宜指着清萝怒声道,“你,你是个练家子还反了你,连我你都敢打”

“少夫人”竺紫琴转身挡在清萝面前,“问问大家哪只眼睛看见是清萝打了您清萝是我的贴身丫头,您就算要责罚她,是不是也该先跟我打一声招呼再动手奉劝您一句,不知对方的底细,冒然动手,今儿清萝仅是挡了您一下倒罢了,毕竟咱们还都是自家人,换了外面的江湖人,只怕真的会伤及少夫人性命呢”

“你”欧欣宜放下手,跺脚啐道,“我早就知道你们都是些下三流的ji呸,会点功夫是吧别以为我就奈何你们不得,你们等着,今儿我不过是好言相劝,你既敬酒不吃吃罚酒,来日方长,别怪我狠下心来对你们不客气”

“少夫人好像还没出月子吧冒着风到处走动会落下病根的,更别说怒多伤身”竺紫琴眸中射出冰寒之气,触近欧欣宜低声道,“要论手段我有百般花样,就怕你见都没见识过,可我不想施在你身上,知道为什么周府小小姐还未满月,你这个当娘的,不念自身,总该为她积点阴德吧罚酒我独个儿吃无所谓,你呢,周府上下基业,你的荣华富贵,想好了,你输得起吗”

欧欣宜被竺紫琴眼底的寒意激灵的颤抖了一下,她攥紧了纤指,愤怒地盯向竺紫琴,一字一顿道,“你吓不住我,想要侵夺周家财富,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

竺紫琴点点头,“那么只好请少夫人跟大哥多加保重了,清萝,送客”

欧欣宜带着丫鬟们忿然离去,竺紫琴却立在庭院中,望着院门久久出神,清萝和于妈围上来,“大小姐,咱们回屋吧”

“今儿她算是走了,可也意味着两厢彻底翻脸了”竺紫琴回眸看定于妈,“我是不是做的过了”

于妈无奈地摇首,“唉,老爷早上出门了,所以才被她闯了来,可都在一个府里生活,早早晚晚都是避不过的,吓一吓她的威风也好,没准儿老爷亦希望她吃点亏,懂得收敛呢,只是求大小姐说说狠话倒也罢了,千万别动真格的,毕竟她还是周府的少夫人呐,膝下还有个刚出生的小小姐。”

竺紫琴冷冷转过身,“抱歉于妈,我承诺不了你,她若确实懂得收敛,我自然不会当真,然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于妈苦了脸跟上竺紫琴,“老奴会禀告老爷,请老爷帮着想着点办法的,大小姐万不可将刚才的事儿往心里去啊”

“你们老爷有办法最好不过”竺紫琴回头又对于妈道,“三千两预支酬金,我可先说好,不包括在必须时的额外花销,像刚才砸出去两千两,这种情况难以避免还有下次,一切额外开销,告诉你家老爷,他得另外全数支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力较量

欧欣宜回到内宅,见周阗正悠闲自在地品着早茶,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周阗一耳光,瞬时眼中也涌出了泪滴道,“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有闲心坐在这儿喝茶难道你白白辛苦数年,就要眼睁睁看着被个外人分走一半家产”

周阗捂着脸,嗫嚅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不满地朝欧欣宜道,“不坐这儿喝茶,跟你一样去吵架么早就劝你别去,你非不听,触了霉头回来找我发火有什么用”

“好好好,我为了你出头,你还嫌我没用”欧欣宜再也耐不住,放声哭出来,“天晓得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天天被你爹使唤着没捞到半分好处不说,眼看着就要熬出头,偏偏半路杀出个什么小妹来分家产,你不吭不响倒算了,还拖累着我跟柔儿也要受此窝囊气,我不活了,我带着柔儿一并在你和你爹跟前碰死了事”

“诶,别别”周阗见欧欣宜作势又要闹将起来,忙一把拉住她,缓了口吻劝道,“你急什么我只是说找他们吵闹不起丝毫作用罢了,又不是指你,你想想他们铁了心要赖在周家,还有爹在背后撑腰,能因着咱们几句叱骂就乖乖滚出周府吗你放心,世子说已经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了,就凭咱们周家的财势和世子的能耐,还愁对付不了两个市井无赖”

“世子真有办法”欧欣宜闻言顿时止住号哭,泪眼婆娑地望定周阗,“不管用什么法子,得尽快让他们从周府消失,老爷子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知道,知道”周阗拉着欧欣宜坐下,替她斟了一杯茶,“夫人尽管安心养身,以后也好为我周府再添香火,其他的,就全交给为夫去办好了”

欧欣宜啧怨地横了周阗一眼,“就知道再添香火,有本事你纳下妾来,跟妾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好了”

“哎呀,我哪敢呀”周阗讨好地赔笑道,“我有夫人就够了,咱们反正还年轻,不急,慢慢来嘛”

“别的你是不敢,那方面哼,我看你是胆子肥得很呢”欧欣宜话虽如此,却到底接了周阗的茶喝了一口,当即觉得一肚子的火儿,消去了不少。

周奉回府后,身子再次不适,歇到下午方觉好转些,硬撑着病体来到竺紫琴的小院,示意于妈又拿出了三千两银票摆到了 竺紫琴的桌案上。

“银两方面老朽不会过多计较”周奉开口道,“但你答应过老朽不ch手周府的事儿,为何早上还要与少夫人说那样的狠话”

“我不喜欢惹事,并不等于怕事儿,老爷子是怪我不敬吗不好意思,我没有老爷子的诸般顾忌,自然不怕得罪少夫人,再者周妙的下落尚没有任何线索,老爷子畏首畏尾,除非想半途而废,那么就当之前的协定全然作废,周老爷子的银两我也不必再收了”竺紫琴以从未有的强硬口气说道,且看都未看一眼桌上的银票。

周奉沉下脸,显得心事重重,好半天才道,“阗儿与她再如何不孝,究竟是老朽子媳,若为毫无音讯的妙儿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朽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还望姑娘你能体谅”

“八年了”竺紫琴微微轻叹,“周老爷子心里埋藏着秘密,不想面对已有八年,您自己也说病体撑不久矣,真愿意带着秘密永久地埋到地下吗要是犹豫,您前两日又何必找上我们”

周奉抬眼,眸中有一丝迷茫,“你怎么知道老朽心中有秘密噢,不,其实老朽心藏的秘密多得是,你一个小丫头不过信口胡猜罢了”

竺紫琴笑,“周记生意能经营到今天的规模当然有无数的秘密,然老爷子心知肚明,我指的并不是生意上的秘密,那些所谓的秘密我丝毫不感兴趣”

“那你是指”

“周妙的失踪”

周奉咬了咬牙,“才几天功夫,就被你瞧出些许端倪了有证据吗”

“证据在八年前就消失了,周老爷利用我,恐怕不是为找到什么证据吧”

“利用”

“没错,是利用,如果能证实您怀揣的秘密最好,不能的话,亦可以看做是您最后想给周阗的一个教训,或者您克制已久的怒意想要找到一条渠道改变现状,您的盘算打得好,亦不等于事情能按照您期望的方向发展,该怎么办呢,老爷子最糟的后果您也下定了决心承担吗”

周奉捂住胸口,喘息了好一阵子,最后才缓缓道,“你说的不错,能定罪的证据早就消失无踪了,即使还存有,结果也不定怎样,但老朽仍要问你索取证据,拿出老朽愿意承担后果的证据,我们的交易才算达成,否则,老朽能将你们请进周府来,也就能将你们永远撵出平梁,撵出算轻的,到时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也别怪老朽翻脸无情”

竺紫琴明白平梁王的施压让周奉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威胁并不只是说说,很可能便是他们找到了周妙的下落,周奉也会将他们交给平梁王处置,与他们甩手摆脱关系,商人趋利而往,要指望周奉这种老谋深算的商人将义气,想都别想。

更甚者,周奉所答应的巨额酬报,也不过是空口白话,他想毁约就会毁约,且绝不会给他们留下反转局面的余地。

竺紫琴心头冷笑,好在经历今日之事,她已摸透了周奉的立场,剩下的怕就没周奉盘算得那么如意了。

“老爷子是威胁吗”竺紫琴仿佛不以为意,轻轻道,“卸磨杀驴无可厚非,然磨还未成,老爷子便开始打驴的主意,未免太早了点,等我真拿不出任何结果,您再下手也不迟嘛,何况以您老人家的状况,不是更应该注重自己的健康吗别到时候磨未成,驴也未杀成,您老人家就过早地弃局您的一盘好棋了”

“什么意思”周奉的脸慢慢紫涨起来,怒意已于他的眼中撩动不止。

竺紫琴仿若未见,依旧笑道,“您布下棋局,焉知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闹迁始末

“大小姐”周奉离开许久后,将竺紫琴和周奉的对话全听在耳内的清萝,边重新给竺紫琴上茶,边好奇地问道,“你和周老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奴婢怎么完全听不明白,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于妈不是提过老爷子最近一向,哮喘发作频繁,身子也多处感到不适,日渐羸弱吗”

“是啊,可”

“周老爷子去咸平惠山寺数日,路上奔波,然身体却并无大碍,还感到精气神有所恢复,没成想一回来就病发,连连就医治病亦未见起色,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姐的意思是”

“我仅是怀疑”竺紫琴深吸一口气道,“他不让我们掺合周府事务,又以利为本,对我们两三番地出言威胁,我能提醒他一句,已算仁至义尽,其他的,他的死活,又关我们何事”

“可不请我们帮忙,还威胁我们哪里见过这等不讲理的人”清萝亦忿忿不平道,“换了奴婢,早撇下不理会他了,亏得小姐还忍着,当真要帮着他继续追查周妙的下落吗”

“嘘,小声点儿,隔墙有耳”竺紫琴沉声道,“原先我还想着尽快给他一个交代,现在嘛”

“小姐心里有谱了”

竺紫琴没答话,只是幽幽地悄叹了一声。

洛王贺兰颜的名册和勾玉展的书信并排摆在竺紫琴的眼前,她凝目望着两样物件,兀自出神。

贺兰颜的名单虽已破解出来,然纵观所列之人,没有一个在平梁境内任职,显见这份名单她暂时根本用不上,而勾玉展的书信,固然提了几个人几件事,表面看上去都是些毫无头绪的闲扯,至少除了周妙一节,竺紫琴至今还看不出勾玉展所提及的人和事,对她有何助益,却偏偏似乎暗示着竺紫琴,她一定在书信中疏忽了什么重要线索。

审读良久,竺紫琴将注意力转到书信中所讲平梁境百姓闹迁惊动朝廷一事上,勾玉展写道,闹迁起因在平梁各地欠收,而当年的农桑赋税又增加两成,故引得百姓纷纷不满,闹迁的挑头之人据说名叫盛治,是当时平梁辖下邺郡的县丞,是他先 怂恿了邺郡的百姓迁籍,并开出了放行文牒,才至后来平梁各郡县的百姓都闹着要迁籍,但他的目的并不真是为百姓设想,反之在迁籍的闹剧中,此人让百姓四处传颂他的清正廉明,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朝廷中的某些官吏也为他举荐担保,请求破格擢拔,升迁他入京赴职,最后迁籍事件在先皇调用国库钱粮安抚百姓的急策下得以平息,可盛治并没有被调入京都,先皇任命他为涯州知州,其上任不到三个月,便莫名其妙死于暴病。

好好的一个人死于暴病,难免会令人生疑,加上盛治因迁籍事件出了名头,又已是先皇钦点的知州,一时间他的死引得揣测纷纭,坊间流言不断,先皇为堵上众人悠悠之口,更为撇清自己以及平梁王同此事的干系,不得不派继任知州装模作样地调查了一番盛治的死因,最后以盛治哮喘突发不治身亡的结论,为此事做了盖棺定论,流言至此才渐渐消弭。

但盛治的死仅是当年涯州怪事的疑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