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第14部分阅读(1/1)

后软倒下去,帷帐内春色一度,红烛跃动,充斥于殿,许久不绝。

而殿外奏曲的伶人,似乎司空见惯,竟像充耳不闻,依旧轻拢慢捻,浅歌浅止,直至更深露重,凉风四袭时,郡王府才陷入了最终的安静。

起了个大早,凤墨酒意全消,神清气爽,院子里竺紫琴的屋门半开着,他便上前,在门外轻咳了两声。

“进来吧。”竺紫琴端坐于桌前,一身浅青色素衣裙,衬得她清雅秀致,黑眸明亮生辉,她的面前一盏浓酽的早茶,正散发着袅袅香蕴。

凤墨扫视了一圈屋子,来到桌前坐下,“怎么,又是没睡一大早喝这么浓的茶”

“习惯了。”竺紫琴淡淡道,“我的睡眠一向不好,你也知晓。”

跟着她又道,“休息足了吗,休息足了咱们一会儿出去,运气好的话,没准儿你就能见到梅元观真正的观主是何等模样了。”

凤墨吃了一惊,“你已查出真正的观主了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竺紫琴笑了笑,“若我估计的没错,他此刻大概还在跟贺兰元荣鬼混在一处呢。”

“他”凤墨瞪大了眼,“你指的是”

“贺兰元荣有断袖之癖,故至今未有婚娶,这在平梁不是什么秘密,稍加打听便能查出,贺兰元荣不仅在自己的郡王府私养伶人,还特别宠眷一位叫青长英的男子,昨儿个清萝已大致地了解过青长英,发现他数年前就染指过平梁多家赌坊与勾栏之地的生意,傍晚时分又发现他乘车往梅元观方向去了,不过及至听到你说梅元观有两位观主,我才将贺兰元荣、青长英同梅元观联系在一起。”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相遇甚巧

“我懂了。”凤墨道,“生意习惯做熟悉的行当,青长英若本身就染指过赌坊生意,他绝不可能还要去别家赌坊捧场,便是去亦会由于同行相争的缘故,被别家拒之门外,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跟梅元观是利益的一体。”

“正解”竺紫琴赞许地颔首,“但猜测归猜测,我们还得证实才行,还有贺兰元荣虽跟青长英关系非同一般,青长英的生意他究竟掺合了多少,我们怕得往深里细里查。”

凤墨琢磨了一下,眼神转黯,“本来到梅元观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挖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可昨儿”

“是,梅元观你已暂时不宜再去,许瀚星盯上你了 ,你就是去也不过白浪费时间。”

“我重又仔细地回想过。”凤墨道,“你说会不会因为他曾听闻过我的名头,方对我格外留心”

竺紫琴再度轻笑,笑容中几许讥讽,“一般巡捕在明,赏金猎人在暗,即使官衙备有赏金猎人的名册,若从未打过交道,可能照面也未必能把人与名对上号,然你未报姓名之前,许瀚星就已主动找上了你,则可以肯定他曾是见过你的,但他又拿捏不准你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于是便将你请到了内阁详细询问,也即是说,他见过你,由于某种缘故匆匆一唔,对你有印象不深也不浅,且绝对是怀着敌意与充满戒备的。”

“相当合乎情理”凤墨由衷地佩服道,“你来当赏金猎人,名头一定比我更响,除了不会功夫,太容易反受贼寇所制。”

“嘁,别拿我跟你比,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赏金猎人。”竺紫琴不屑地白了凤墨一眼。

“命犯们都当我是”凤墨喝了一口热茶,苦意在唇舌间萦绕,“假设许瀚星是个朝廷的在逃命犯,那我就算没接手过他的案子,也该看过海捕文书,可为何我不仅未曾听过他的名字,连他的样貌也没有任何印象”

“我明白。”竺紫琴缓缓摇首,“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为洛王当差时,得罪过此人”

“不可能,同洛王打交道的人我更不会没有印象。”

“算了,我们不猜了。”竺紫琴叹道,“迟早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们暂且将姓许的放在一边好了。”

用过早膳,沈榭驾着车,在平梁城中穿街走巷,一路来到一处幽静素雅的大宅院前,紧闭的院门内,细竹浓茂郁郁葱葱,依稀可见内宅精美的檐角屋脊均饰有玲珑各色的粉彩人物,凤墨眺目望了一会儿笑道,“这位青长英是把杂耍班子弄到屋檐上了吗,你瞧房脊上的人物,无一不是在玩着各式各样的戏法。”

“嘘,来人了”竺紫琴未应答凤墨,倒是低声地提醒道。

马车缓步移入墙根僻角处,刚刚停稳,果见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从他们眼前经过,在宅院大门前停驻,不一刻,从车上下来的男子,让凤墨和竺紫琴同时瞪大了双眸。

一袭白衣羽裳,举手投足间风姿妖娆,眼波流转顾盼,媚不可言,凤墨看了不禁失声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竺紫琴深吸一口气,“凤大哥你是自惭形秽了吗”

凤墨喉头干咽了一下,待青长英进了宅院他才缓过神来,“你你叫我什么”

“好难得,改叫大哥了”凤墨笑着回眸,“虽是美色当前故意贬低我,听着还挺顺耳的。”

“哼。”竺紫琴冷哼道,“美色当前是你一副痴痴迷迷垂涎三尺的样儿吧,他美则美矣,美得都让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凤墨兀自吃笑,“我是被他的雌雄莫辨惊住了,显见在你的眼里我还是比他强去甚多,不是吗,那我干嘛自惭形秽”

“行了。”竺紫琴扭过脸去,不理会凤墨的自吹自擂,其实长得像青长英那么美,若非对方实在太不男不女,怕是她都免不得要心动。

“人既已看过,我们回吧,留下沈榭盯着他就行了。”竺紫琴临去,又瞥了一眼宅院深处,神色阴晴不定。

换了凤墨驾车,两人经过城中时,凤墨想起来头日于周记店铺中的所见所闻,便放慢了车速,回头隔着帘子问竺紫琴道,“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带你逛逛周记店铺。”

竺紫琴眉头微蹙,“周家的生意有问题吗”

“不清楚,就是觉得甚有古怪”凤墨的话音未落,忽闻前方一阵喧嚣与惊叫连连,忙回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全副精神都紧绷了起来,只见一辆两乘的马车正横冲直撞地向他们狂奔过来,马蹄所至之处,四下皆惊,沿街两边众人无不是乱作一团,生恐闪避不及,而驾车的车夫涨红着脸拼死力气拽紧了缰绳也显然已控制不住两匹发了狂的马。

眼看着对方的马车就要冲到跟前,凤墨清啸一声飞身跃起,蜻蜓点水般地踏了一下马首,接着几个跃身,纵步跳上了对方的车驾位置,缚臂索如银蛇一样窜出袖口,搅绕着缠向其中一匹马的脖子,随后凤墨又跃上了另一匹马背,紧楸住马鬃,厉声喝道,“吁”

在两人的共同施力下,马车终于在竺紫琴他们的车驾前堪堪刹止,竺紫琴挑帘出了车乘,迎向凤墨道,“好险,你没事儿吧”

“没事。”凤墨松了马鬃,收回缚臂索,“你呢”

“幸亏你及时出手,才没出大乱子。”竺紫琴转脸又对车夫道,“怎么搞的,闹市区驾车也不小心点”

“小的”车夫正欲解释,却听闻后面的车厢内传来sheyi声,忙回身将车里的人扶出来,原来是一位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身着酱褐色描金团花缎袍的面容消瘦的老者,老者的一只手紧捂住胸口,脸色惨白,有气无力,似要昏厥过去。

车夫将老者扶至街边坐下,一边替老者拍打着后背,一边道,“小的本来驾着车好好的,都怪哪家的小孩子不长眼睛,斜刺里横冲出来,差点撞上,为了避让那孩子,小的手忙脚乱地胡抽了好几鞭子,估计鞭子扫到了马目,马儿才连惊带吓发了狂。”

“原来如此。”竺紫琴盯着老者蹙眉道,“老先生怎么啦,喘不上气来吗”

“是啊,我家老爷的老毛病犯了,一犯病就会胸闷气急,想是刚才受惊所致”

“赶紧送你家老爷回府吧。”凤墨瞧着老者,担心道,“你府上在何处,要不我送你们一程”

“二位从外地来的吧,我府上就是平梁赫赫有名的周府啊。”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暗中门道

竺紫琴和凤墨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均是十分讶然,此老者竟然就是平梁巨贾周阗的爹周奉,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且不论周奉是何时从咸平的惠山寺回来的,单就是他貌不惊人气虚体弱的状态,无论如何都很难将他和精明练达的富商巨贾联系上,加之他从头到脚的穿戴虽说质地勉强还过得去,却算不得有多讲究,甚至以他的富庶,当得是简朴非常了。

那车夫见竺紫琴和凤墨都愣着不动,以为他们粗陋寡闻,遂道,“唉,不说这些个旁的了,你们今儿帮了大忙,救下老爷,回头老爷一定会重酬二位的,二位愿意好人做到底送我们回府,小的就替老爷先行谢过啦”

“呃”竺紫琴眼眸一转,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道,“周府敢问前面街头几家挂着周记招牌的店铺是你家老爷的吗”

“是啊”

“那就好办了”竺紫琴一拍手道,“我瞧着周老爷的状况,不宜再受马车颠簸,不如先就近扶至你家店铺里休息,顺便立即找个大夫给周老爷诊治一下,对周老爷的病情恐怕还有利些。”

“对啊,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车夫忙征询地望向周奉,“老爷,小的背您到店里去吧”

周奉依旧很难受的样子,张了张嘴偏是说不出话来,便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竺紫琴他们,车夫点头道,“是,小的明白了。”

随即他又转达周奉的意思道,“二位,我家老爷请教二位贵姓能否告知一声你们的落脚处,也方便日后相见”

“噢,鄙人姓凤单名墨,这是我家小妹,周老爷不必客气,治病要紧,其他的,若是有缘日后自然能有机会再相见,周老爷请吧”凤墨抱拳敬了敬,从周奉身前让开位置,“还有,你家的马可能受伤了,别忘了让店里派几个伙计来把马牵回去。”

“小的代老爷谢过”车夫在凤墨的帮助下,背起周奉,一溜烟儿地小跑离去,凤墨松了口气。

“还好你想到办法安顿周奉,不然送到周府,若撞上周阗,定会被怀疑你我别有所图,哪有两次都碰着要帮忙,让人家父子全都欠着咱们一个情面的”

“嗯,不过我确实觉得周奉病情堪忧,心悸哮喘,弄不好会出人命的。”竺紫琴转身淡淡道,“咱们走吧,哦,先前你想说什么来着,关于周家的生意”

凤墨这回不敢再将车赶快了,就放任马匹沿着街边慢悠悠地前行,一边对身后道,“昨儿我逛周记绸缎庄时发现他们的生意很奇怪,摆在外面货架上的物品,又贵又品质一般,可其实他们的内堂还有货,比外面的强上了不知多少倍,且价格也还算合理,我问掌柜究竟怎么回事时,他回我说是因为走账方式不同,分作不同账目,故而货物也分开来销售,你说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后来我又走了几家周记店铺,发现情况大同小异,照他们的法子,那面上的账目岂不都是亏帐”

竺紫琴坐在车里静静地听着,良久才道,“周家的生意我在邱川府就发现有问题,不过我以为那是周家父子的家事,所以没想掺合。”

“家事你怎么知道”

“有传闻说周阗跟他父亲一直不合,然周记的招牌创设不易,他想要从周家的生意中分开来单做,远不比背靠大树好乘凉,因此直到现在周家的生意仍是在周奉掌控下,唯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外地州郡的分店,才交由周阗全权打理,可所有的账目也必须经周奉过目。”

“你是说周阗阳奉阴违亏着他爹的生意,暗中发展积累自己的财富”

“起初我的确是这么认为,可刚才见过周奉,我的想法变了。”

“怎么”凤墨干脆将车停在树荫下,回身撩开车帘道,“我不明白”

“周奉看上去应该是个克己持家的人,对生意对财富的热衷远胜于享乐,或者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总之像他这类人,身体不太好还不肯放手生意交给儿子打理,于生意上就一定不会是仅仅查账那么疏忽怠慢,他自己也会时不时的去各家店铺分号明察暗访,确定手下没有欺瞒谋私的问题,你想他要是去了店面上,怎可能不知内外堂生意有别”

“难道一铺两样生意是周奉默许的太可笑了吧,如此大费周折还不如将生意直接交给周阗负责。”

竺紫琴慢吞吞道,“默许是肯定无疑了,然我怕不是周阗分了自家生意的单,别忘了,周奉与平梁王爷,周阗跟世子,他们间的关系皆是相当微妙”

凤墨恍然似有所悟,“难怪平梁王的财富积累快得令人咋舌,由周奉父子可以推及其他,莫不是平梁王暗中ch手了他可以操纵的平梁所有的大宗生意”

“这只是猜测之一,还有另外的可能。”竺紫琴缓缓摇首道,“王爷有自己的财政税收,吃穿不愁王库充实,身为皇室王族的他,不至于贪得无厌到对生意感兴趣吧, 要知道在永元朝,商贾尽管家财万贯,身份地位却还是要低人一等的,平梁王掺合进生意里无疑太自降身份了,何况我始终觉得周家外堂的生意,不过是个摆饰,至于真正想掩藏什么,恐只有周家父子俩自己才最清楚。”

“我好像有点懂你的意思了,你倾向是周阗和世子有摆不上台面的勾当周奉不愿得罪平梁王也不敢得罪世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凤墨沉吟道,“曾有一个案子,想你肯定也听说过,峒水郡虎游寺的主持方丈与峒水郡的刺史相勾结,刺史将贪赃枉法得来的银子,当着一众大小官吏和百姓全数捐献给寺庙,发愿要铸一尊三丈高的金佛,为峒水郡百姓祈福,保峒水一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结果金佛是假的,佛身只是镀了一层金衣而已,其余的银两则全部藏入了佛身腹内,以待日后取走,此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许多贪官污吏都会在此法上绞尽脑汁花样翻新,兴许咱们的王世子殿下也是一例”

“不错,峒水郡的案子正是我爹亲办的。”竺紫琴微微而笑,“幸好东窗事发后,刺史和主持方丈都被当场拿下,否则又要劳你凤大人东奔西走了。”

“可惜少赚了好多银子,那可是宗大案。”凤墨抬了抬下颌,颇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我对案子的记忆可一点不比你差吧我推测的与你推测的一致吗”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投其所好

“凤大人不愧为赏金猎人,熟悉各种犯案手法暗中门道,的确”竺紫琴认同道,“我的确倾向于这后一种推测。”

“看来我们是避不开跟周府的交道啊”凤墨坐正身子,拉了一下缰绳,重新催动马车。

竺紫琴未有答话,她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周家父子均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预感,她实不愿ch手周家的事务,可很多事通常都是,越不想染指越容易缠扯上身。

回到馨月苑,两人闲着没事儿,凤墨便给竺紫琴详细地讲了讲他在梅元观的所见所闻,一会儿花荐与清萝回来,分别禀报了他们所掌握到的蔻郡主、龚明兴以及贺兰元荣的行踪。

竺紫琴变得听得时候多,ch话的时候少,多数闷声不响,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等到晚上沈榭归来,用膳后竺紫琴遂找了众人好一番商议。

第二日傍晚,青长英离开府宅前往梅元观,他想看看自己的琉璃大盘是否能运转如常了,此五彩麒麟琉璃转子盘是梅元观最受赌客们青睐的一种轮盘赌,也是青长英最为得意和心爱之物,盘身平时置于桌台之上,桌台设有机关,由赌坊的伙计负责操纵每一场次。

纵观整个巨大的琉璃盘,盘沿塑有八只五彩麒麟,麒麟个个皆为奋身刨爪怒目咆哮状,怒张之口中衔有一枚纯色的琉璃珠,八只麒麟每只各衔一种颜色,下腹则为中空且开有一孔,刚好可以漏下琉璃珠,按动桌台上的机关后,琉璃盘会开始转动起来,越转越快,麒麟口中的琉璃珠受到震动便会先后滑落麒麟腹再由麒麟腹漏出,顺着转动的大盘旋转着滑向盘底。

而盘底一分为二,边沿是尺许宽的水道,上浮透明的巴掌大小的琉璃莲花盏,共有四盏,盘底中央为一大型的八足琉璃莲花灯,花灯的高度较盘沿稍低,八足中空开口,可以从足嘴中不断喷涌出水流,带动水道里的莲花盏缓慢游移,滑下的琉璃珠,只要有一色滚入莲花盏中,押了那种颜色的赌客便算是赢,其余滚入莲花灯座凹槽的琉璃珠则不算,未押中者自甘论输,至于中心的莲花灯更为华丽的琉璃盘添色增辉,其内蓄满了鱼脂和松油的混合物,即使无客依然长燃长明,映照着琉璃盘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让人无不惊叹抚赞。

当然,琉璃盘的华美异常就足以让青长英自傲了,最重要的是,琉璃盘还是他亲手设计督造的,大概由于他自身的容貌倾城,他绝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寻找和琢磨奇巧精致之物上,因而就算是做赌坊这类下三流的生意,他也不惜各种繁复手段,让他的梅元观好像人间天上奢华迷醉,成为整个永元朝无可比拟绝世无双的赌坊。

青长英的马车轻蹄缓行,快要行至上清园时,湖堤岸边出现另一辆马车,车下有三人,其中一人半跪在地,似乎是在检查马掌,还有两人则分别为一男一女,女子淡青色绫罗素衣裙,以银纱蒙面,仅从体姿看娇俏却略微单薄,一眼瞧去只觉平平无奇,倒是她身旁的男子,高拔挺俊,一身雪青色罗袍束暗紫腰带,在渐渐转暗的天色中尤为醒目和风姿卓逸,他手中一把折扇开开合合,显得很是无奈又无聊的模样。

想来定是男女的车坏了,不得不停在路边修整,青长英目光冷冷地扫视过男女,并没有吩咐车夫停下来一问究竟的意思,马车驶过男女继续缓缓前行着走远。

凤墨望定青长英的车,眼看车影越变越淡,就要消失不见,不禁失笑起来,“姜太公钓鱼,你这招不灵啊,竺紫琴,鱼不肯咬钩该如何是好。”

竺紫琴上下打量凤墨,“怎么能啊,再等等吧,青长英喜好收集华丽精美之物,对人亦是如此,他不仅自己服侍郡王,连郡王府里貌美如玉的伶人都是他替贺兰元荣收罗来的,怎么就对你看也不看毫无兴趣呢,我觉着怕不是我的等鱼上钩之计不妥,是你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吧”

“你”凤墨悻悻地横了竺紫琴一眼,“什么计不好想,偏偏挖个坑毁我,要我穿成这般,和那些伶人何异传出去以后行走江湖我岂非是要被人笑话死你要是嫌弃,正好啊,我还不想在这儿当木桩子呢”

“行了,湖堤一带车少人稀,你自己不讲谁会传出去,再说了,是让你结识青长英,干嘛弄得跟女儿家bi良为娼似的”竺紫琴忍住暗笑,抬首望了望天色,“是不是天光太暗,他没看清咱们呢”

“你这本来就是个馊主意,我服了你行吗,小姑奶奶,咱们回吧,再站下去,不是bi良为娼也快成了当街卖笑了”凤墨打开折扇,狠狠地扇了竺紫琴一下,直撩得她面上的银纱飞逸,露出了窝角微微上扬的浅绛薄唇和细腻如瓷线条柔婉的下颌。

“有本事你怎么自己不”凤墨瞧得有些呆了,后半句话竟忘形地没有说出口。

竺紫琴当即冷下脸来盯着凤墨,“闹够了吗昨儿个你已经说了是馊主意,我没聋,用不着一而再再地提醒,人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凭着我们对青长英的了解,不过皮毛,要是连试都不曾试过,如何有十拿九稳的法子”

“我”凤墨自知刚才的行径甚是轻佻,可他纯粹无心地随手一扇,跟竺紫琴开了个玩笑,这刻醒悟过来,耳根随即红了,“抱歉,我非故意”

“算 了”竺紫琴看出了凤墨的窘迫,也了解他的秉xig非轻佻之徒,遂缓了口吻道,“怪我,末流之计,为难你了”

“别这么说。”凤墨歉疚道,“你说得对,总要一试,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远处隐约地似乎又响起细碎的马蹄声,凤墨忙回头望过去,刚刚青长英马车消失的地方,没一刻重新出现了一辆马车的影子,在朝着他们缓缓驶来。

“青长英”竺紫琴在凤墨的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纷纷长吁了一口气,这家伙到底是又回头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相互对视一眼,凤墨焦躁地走动开,来到沈榭面前俯下身子,像是在询问什么,竺紫琴则负手长立,静静于暮色中注视着越走越近的马车。

马车停驻,车里的人没露面,却是赶车的下人唤道,“敢问二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有没有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

凤墨抬起身,眉头微蹙,抱拳道,“多谢小哥,我们的马车可能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不知贵家主人可愿行个方便,把我们送回城中”

“城中何处”

“我们歇脚之处,得悦客栈,小哥可清楚”

“上来吧,小的送二位过去便是。”

“那”凤墨转目望向车厢,缀满珠石的团花帘内毫无动静。

“二位不必客气,是我家主子叫小的回转来看看二位有什么需要的,他本人早已在前面下了车。”下人瞧出了凤墨的犹豫,恭敬地解释道。

“噢”凤墨心头暗惊,满满地被失望之意充斥着,比刚才还甚,“你家主子急人所难,我等感激不尽,可这样岂不是就耽搁了他赶路”

“无妨,我家主子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他说自己要走几步散散心。”

“有劳小哥了”凤墨谢罢,扶着竺紫琴上了车,青长英的下人便催鞭驱车疾奔起来。

车驾内,凤墨跟竺紫琴相对而坐,青长英果然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车内装饰奢华繁复不说,座位是又宽敞又松软,铺着厚厚的软垫与深紫色的团花长绒丝毯,两人间膝头前还有一方小小的案桌,摆着几盏果品与点心,案下的横板则置满了百合花束,使得整个车厢幽香弥漫心驰神畅。

凤墨把周遭打量了个遍后,冲着竺紫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他却发现竺紫琴面色平静,好像对这个结果丝毫不在意,或者这个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凤墨很是狐疑,但他怕给青长英的下人听去他们的谈话,故忍了忍,强把疑惑暂时压在肚里。

一路相顾无语,到达得悦客栈门前,竺紫琴随在了凤墨的身后下车,她离去的位置,丝毯上赫然多出了一只香囊,香囊是雪青色绫罗所缝,没有绣任何花样,看上去平白无奇,且布料跟凤墨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一样。

进了得悦客栈,竺紫琴不仅续订了前日为凤墨订下的上房,还在隔壁加订了一间,两人上得楼去,凤墨推开窗户,望见青长英的马车已走远,便关了窗户,看定竺紫琴道,“你到底搞什么鬼,干嘛非得订下两间房,莫不成你还指望着青长英回头能主动找我们”

竺紫琴掩好门,在桌旁坐了,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啊,为何就不可能呢”

“你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啊。”凤墨相当无语,“青长英让下人驾着空车来帮忙,明摆着就是不想见我们,你凭什么指望他还会再来找我们”

“看看吧,他会不会来找,明日即见分晓。”竺紫琴悠闲地喝着水,慢吞吞地答道。

“你是不是又耍了什么阴招”凤墨想起来竺紫琴在车上就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由得终于道出了疑问。

竺紫琴笑笑,“青长英固然好逑美物,可他毕竟一直从事的都是下三流的生意,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了他的戒防之心,你想想哪一个开赌坊的,会冒然相助不摸根底的陌生人,与他们同车而坐何况我们出现在上清园附近,离梅元观不远,他不得不防着我们是故作巧合。”

“没错,你也说那条道上车少人稀,换我也得戒防三分,如此他就更没理由还回头来找我们了”

“他没理由,咱们就给他个理由呗”

“你”凤墨初时愣了愣,随即又觉得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竺紫琴,无论她想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什么下下之策,她都永远会留有后手备用,且不动声色地便施展开来,她xig情古怪情绪易变,可跟她共处,好像总会在某处遇到意外惊喜,当然反正不是喜就一定是惊,弄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患得患失,到最后,忽然又会感到同她在一起,其实根本不用太过担心,她心思深藏运筹帷幄气定神闲,似乎不过是在下一局稳胜券的棋,无论世间什么样的坎,她一定想方设法都会要翻过去。

“说说,到底什么阴招,连我也无知无觉。”凤墨一颗心落肚,遂在窗边的客椅上踏踏实实坐了。

“阴招我有耍过吗”竺紫琴回脸,微笑道,“前次咱们是给蔻郡主送失物,这次不过换了咱们自己失物,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凤墨想的是不担心,然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又不能不担心,“在青长英的车上遗落的东西,他能亲自送还吗我看十有只是吩咐他的小厮送过来吧”

“唔,通常情况下,自然吩咐小厮跑一趟就行。”竺紫琴笑容未变地接了一句道,“就看咱们遗落的物件,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细雨,空气变得格外清新,眺目四望,繁华热闹的平梁城高低林立的屋楼间,纵横交错的市井里巷内少了许多尘俗之气,而又凭添了一色烟雨中的迷离如梦,似真亦幻。

凤墨用过早膳,便舒舒服服地独坐窗前品茶,门外传来叩门声,沈榭发髻和衣衫微湿地由门外进了屋。

他昨儿在上清园附近耽搁了许久才到了得悦客栈与凤墨他们会同,然后他又返回了馨月苑,因此直到早上,沈榭才再次从馨月苑赶至得悦客栈,并将揣在怀里,用油纸包裹得好好的,一点都未打湿的东西交给了凤墨。

凤墨接过油纸包,打开来看了一眼,又凑近鼻子闻了一下,随后丢掉油纸,把里面的物件直接揣入了自己怀中,“辛苦你了沈榭,你下去吧,订一间下人房,好好休息去吧。”

沈榭领命离开,凤墨赶紧拿手捏住鼻子,忍了半天才勉强止住想打喷嚏的欲望,他对某些异香十分敏感,竺紫琴的交待实在难为他了,不过他并不想由于自己而让竺紫琴的计划落空,故提都未曾提过他的小毛病,结果刚刚试嗅了一下,偏还就是让他敏感的香味,看来他得尽量避免和香物较近距离的接触,否则一连串的喷嚏打出来,他不但露了底细,竺紫琴的计划也就泡了汤。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登门造访

半个时辰后,凤墨的门外再次传来叩门声,店小二在门外禀道,“客官,有个小厮带了名帖前来求见,客官现在方不方便”

“谁的名帖”凤墨故意隔门相问,他知道这么大声,旁屋的竺紫琴一定能听见。

“噢,名帖上写着平梁长英。”

凤墨打开屋门,店小二忙递上了名帖,凤墨问道,“人呢”

“在楼下候着呢,那小厮一瞧就是极懂规矩的人,生怕叨扰到客官休息。”

店小二的话音刚落,旁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竺紫琴带着银面纱出现在门口,凤墨顺势道,“紫琴,有客人到访,陪我下去一同见见吧。”

竺紫琴点了点头,二人前后随着店小二下了楼,楼下坐在堂中等待的人闻声站起,迎向凤墨施了一礼道,“二位,还记得小的吗”

“呵。”凤墨浮出笑容,“怎么不记得,昨晚蒙你和你家主子及时襄助我们才能回了客栈,结果临别时你又不肯告诉我们你家主子姓甚名谁,我们还在懊恼连登门致谢的机会都没有呢,没想到天遂我愿,你竟又出现了。”

“不好意思二位,非小的不肯说出主子的姓名,实在是主子叮嘱过小的,让二位千万不用将昨晚的事放在心上,谁还没有个急难之时能帮则帮了,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你家主子真是古道热肠,难得难得”凤墨一边吹捧着青长英,一边故作疑惑道,“那么小哥今日至此是”

“噢,二位瞧瞧,这香囊可是二位遗落在车上的”青长英的下人递上手中之物,让凤墨和竺紫琴都各自过了一下目。

“大哥,你的随身之物什么时候丢了,你竟都没察觉吗”竺紫琴轻轻开了口,眸色平静如常,还有一丝隐约的笑意。

“我”凤墨拍了一下头,“竟是落在车上了我还以为是在湖堤附近丢的呢,本来想让沈榭去找来着,后一想没准早给人捡拾走了,故而才没去寻。”

“既然是公子的失物,小的这就算是物归原主了”青长英的下人把香囊交换给凤墨。

“多谢多谢,又劳小哥你跑一趟,唉,我真是,糊涂至极”凤墨接过香囊,转手便递给竺紫琴,“紫琴,你先帮我收着吧。”

竺紫琴明显略微愣怔,凤墨却已顾不得她的猜测了,跟着拱手向那下人道,“也请小哥代我再次谢谢你家主子,我与小妹多番烦扰,惭愧惭愧等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当面向他致谢。”

“公子莫急”青长英的下人赶紧还礼道,“小的话还未说完,实际上小的此番前来,一为归还失物,二是我家主子有事想向公子求教,诚意相邀,不知公子是否肯赏个脸面,移步鄙宅寒舍,浅酌一杯”

“这”凤墨迟疑着,“敢问你家主子究竟欲垂询何事,小哥能否详细告知”

“呵,小的一介下人,哪能知晓主子的心思,不过公子尽可放宽了心随小的去,我家主子一片诚念,对公子绝无半点恶意”

“言重了,我绝非怀疑你家主子用心,唯因好奇顺口问问而已。”凤墨稍稍踌躇,转而向着竺紫琴道,“紫琴,你看”

竺紫琴眨了一下长睫,算作是同意。

“那好吧,反正今早无事,走一趟也无妨,还烦请小哥代为引路了”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青长英的下人却未动,只拿眼瞧向竺紫琴。

凤墨暗暗有些不满,解释道,“我家小妹,怎么,贵府不欢迎女眷”

“哪里,哪里,公子这边请,马车就在门外恭候二位呢”那下人陪出笑,退身让客人先行。

青长英的府邸,里面比从外面看更加幽静,微凉而潮 湿的空气中,徐徐香风吹动细竹,林叶簌簌,翠波如潮汐漫卷漫舒,让人一入内府顿觉浑身放松五体通泰。

可凤墨偏偏微蹙了眉头,像是对园中幽景并不感兴趣,他嗅出空气中的香味乃焚香所致,尽管香气很淡,仍是让他的鼻子很不舒服,走着走着,凤墨终于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竺紫琴和青长英的下人都惊讶地停下来看着他。

“大哥,昨晚受凉了吗早跟你说过,天气变了要注意加暖,你就是不肯听,瞧瞧,果然不好了”竺紫琴反应最快,从袖中拿了一方帕子递给凤墨:“喏,我的帕子借给你用,快拭干净吧,别叫人家主人见了,以为咱们故意唐突失礼呢。”

“不会,不会。”青长英的下人尴尬道,“没想到公子身体有恙,还害公子抱恙前来,是小的不知情况,失礼在先了”

凤墨连连摆手,一边正欲推开竺紫琴,他身上本带的有帕子,哪好意思再弄污竺紫琴的随身之物,不过迎面遇上竺紫琴的目光,他瞧见竺紫琴冲他施了个眼色,只好顺势接下帕子。

帕子刚刚掩上鼻,一股他从未嗅到过的清爽凉意直通鼻根,又由鼻根入脑达及阳岤,经此刺激,凤墨立时心头一松,整个人顿见好转过来,他拭了一下便用帕子掩住口鼻,对青长英的下人道,“无妨,我并无大碍,你不用介意,咱们走吧。”

有了竺紫琴的帕子,凤墨算是轻松多了,每每想打喷嚏的时候,拿帕子稍稍掩鼻,就能暂时退去所有不适,一行人来到府宅深处的一座八角凉亭,青长英早于亭中候立,依旧一身雪衣烟纱,衣袂翩飞,如白莲濯清水,颠倒众生。

一番寒暄客套,青长英的软昵话语,不疾不徐,字字声声均是蚀骨荡髓的酥麻,加之眉目含娇带媚,手势身姿柔蔓宛转,弄得凤墨和竺紫琴皆感口舌迟钝,头脑为媚色所惊,几乎一片空白。

不过青长英的目光更为关注的是凤墨,极少扫向竺紫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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