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船王第67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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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贝勒爷说过,谁要敢趁他不在时为难那个女人,就是跟他作对。若是被他发觉,我一定会受责罚的”

“到底是你受罚严重,还是贝勒爷受连累更严重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福晋自然会给你撑腰。而且福晋还说过了,这贝勒府中的下人就只有你最贴心,将来迟早她会要贝勒爷收你做偏房的”

“真的福晋真这么说了吗太好了放心吧,我一定不负所托。那个女人其实我也早瞧着不顺眼了。想当初她还瞧不起我们这些下人,如今她自己也成了下人,看她还能神气到哪里去”

说话的两人转身离开。北斗探出头,见到一个是王府的管家,一个则是跟她一起洒扫花厅的鹃儿。

真好,福晋想要打发她走呢她冷冷一笑。可是又何必费那么大劲她原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不想再看到这熟悉的一草一木,不想再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孔上不熟悉的表情。尤其,不想再听到那依旧温柔的深情呼唤:“老婆”

她定住,心中似有一根弦突地绷直,一阵紧似一阵,扯得她的心酸酸痛痛。

是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用这种语调唤她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她早已不是他老婆了吗

她端起水盆,疾步走进花厅,头也不回。

“老婆”这回的呼唤已到了她耳边,隐隐含有哀怨与焦虑。

她把一块布巾打湿,手下不停地开始擦拭桌子。

“老婆,你怎么都不理我”

她冷冷道:“不要再叫我老婆,奴婢担当不起”

“我就要喊你老婆,这世上我只承认你一个是我老婆”

她摇摇头,“我是戴罪之身,除了连累你外,还能怎样”手下不停,擦完桌子又擦椅子。

宣赫忽地一把抢去抹布,丢到地上,“我不要你做这些”

“我不做这些我还能做哪些”她猛地回过身怒道,然而一看到他的脸,却不由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下巴上满是胡渣,只一双眼仍是清亮清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连胡子都长出来了”她摇头轻叹,“这三天你去了哪里你都没睡过觉吗”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头却不出声。

“算了,当我没问。”她捡起抹布在水盆里搓了搓,又开始擦花架上的瓷器。

“这三天我一直待在吏部。”宣赫忽然说。

“又在为我的事奔走吗”她苦苦一笑,“有什么必要”

“没有,我不是在忙你的事。而是,在忙我自己的事。”

“很好啊”她说。

“我去询问吏部的官员,怎样才能让我从八旗子弟中除名,成为一个平民。那么你就不必担心你的身份会连累我了。”

“你,”她猛地回头,“你疯了”

“不,我没疯。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

她扶着水盆不住地浑身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她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他如此待她他还要她欠他多少才会满意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不好”他伸手,想要抚她微颤的肩。

她忽地端起盆,哗整盆水把他从头淋到脚。

“你还说你没疯你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疯言疯语”她随手抛下盆,转过身不再看他,“世上哪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就算有,也得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去”她语调森冷,冰寒刺骨,“我嫁你不过因为不想你娶我姐姐,我根本就从未喜欢过你,我根本就一点都不在乎你”

他浑身透湿,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笑道:“没关系,有我在乎你就够了”

她摇摇头,“有什么用现在的我,除了连累你外还能做什么放了我吧,贝勒爷,把我卖给别家做奴婢,随便哪一家都行。”

“不行”宣赫叫道,“你别想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她冷笑道:“脚长在我身上,你不放,难道我不会自己走吗”

“无论你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咽下哽在喉头的硬块,轻声道:“如果我死呢”

“我追你到地狱”

“为什么”她再也忍不住尖叫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这样冤魂不散纠缠不清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开我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要像南极一样跟别的男人私奔永远都不再理你”说着她便往外疾奔而去。

私奔她竟想要跟别的男人私奔宣赫如遭雷殛般呆呆地定住。忽地脑中一闪,立即追出去大喊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南极的消息吗”

“南极”她停步,回头急切地问:“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这,”他眨眨眼,讪讪道,“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会去查,我现在就去查。你等着我,千万不要跑掉,等着我啊”他撒开腿就往外跑。

“等一下,”北斗喊道,“你换了衣服再去吧”

宣赫回头,惊喜万分,“老婆,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撇开头,“我只不过是不想你在找到南极之前就先病倒了。我以前没关心过你,以后也永远不会关心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她便再也不看他,转身走向后院的下人房。

他望着她的背影远去,苦笑一声,摇摇头。

这时小马从门外跑来,看见他,立即大呼小叫:“贝勒爷,你怎么全身都是水你的伤”

“闭嘴”宣赫突地大吼。

小马吓得直哆嗦,赶紧闭上嘴,四面一望,这才悄声说:“主子,你的伤还没复原,倘若沾了水发炎的话就不好了。还是赶紧去换衣服吧”

唉宣赫长叹一口气,走向自己的卧房。

长廊拐角,静立良久的鹃儿探出头,朝宣赫离去的方向叹道:“贝勒爷,您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这样对待你我要让她离开,一定要让她离开你”

天明时分,宣赫由外回到贝勒府。刚一进门,便见嫣红满面泪痕地直奔过来,哭道:“贝勒爷快去花厅,小姐她,小姐她”

宣赫大惊失色,没待她说完便朝花厅狂奔而去,入眼所及让他目眦欲裂。

北斗正跪在地上接受家法,而福晋则满面怒色地坐在一旁。执家法的两名下人是从王府那边带过来的,都是毫不留情,藤杖一下下落在她的背上,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把雪白的衣衫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住手”他暴喝一声,扑上前把两名下人推开,抢过藤杖“啪”一下折成两截,厉声问:“额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福晋冷笑道:“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做了什么”

福晋指着墙角一堆碎片道:“你自己看,她竟然把先皇御赐的花瓶给打碎了这花瓶在那台子上好好的放了几十年没事,为何她一来擦就碎了我看多半是故意的,因为对圣上心存不满,所以就打了这出自帝王之家的花瓶泄愤这还得了不好好教训她下回岂不是要造反”

“额娘,这罪名可大了您确定这花瓶是她打的吗”

福晋怒道:“怎么不是难道我还能冤枉她了”随即她扬声唤道:“鹃儿,出来作证”

鹃儿怯生生地自内屋走出,垂着头唤:“贝勒爷。”

他冷声问:“这花瓶是被谁打碎的”

“是、是她打碎的。”

“抬起头来看着我”宣赫忽地大吼。

鹃儿一颤,慢慢地把头抬起来,却始终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看着我”宣赫这回的吼声更大,吓得鹃儿魂飞魄散,浑身筛糠般直抖,但终于还是把蕴泪的目光对上他喷火的双眼。

“我再问你一次,花瓶到底是谁打的”他握紧双拳,咬着牙道。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北斗会如此不小心,她是练武之人,力大手稳,怎会连区区一个花瓶也拿不住若说她是为泄愤而故意这样做,更是砍了他的头也不相信。她一身傲骨,最是刚硬不过,怎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径

“是、是、是”鹃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跪在地上一直未出声的北斗冷冷道:“不用问了,花瓶是我打碎的”

宣赫愕然,鹃儿也愕然,怔怔地张大嘴瞪着她。

北斗又道:“福晋,家法一百杖,尚只打了九十杖。请把这最后十杖打完吧”

福晋愣了一会儿,忽又怒道:“你以为打你几下就可以把这御赐的花瓶给打回来吗你知不知道这是高丽的贡品,价值连城”

“北斗只有一条命,福晋若不嫌弃,尽管拿去吧”

“哼,你这条命能值多少钱就算有十条都不够赔”福晋恨恨地骂,又转向宣赫道:“儿子,你也看到了,这么笨手笨脚的奴婢还留着她干什么还是赶快把她贱价卖出去吧”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额娘,请您不要逼我”他道,语气森然。

福晋怒道:“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鬼迷心窍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大祸害留她在家只会连累你,她生的孩子都是贱民,三代不得为官你知不知道儿子,你放了她额娘求你放了她,我马上再给你娶十个八个女人回来,保证个个比她温柔漂亮善体人意”

宣赫摇头,“额娘,您不用白费心机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你”福晋气得浑身发抖,哼了一声,转身带着那两名下人拂袖而去。鹃儿也赶紧悄悄溜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花厅只剩下两个人。

宣赫望着她血迹斑驳的背,心中抽痛,鼻子一阵阵发酸,“老婆,”他缓缓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轻抚她未受伤的肩,哽声道,“咱们进房去,让我瞧瞧。”

北斗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眯眼凝视前方,不发一言。

一滴泪自他眼中滴下,渗进她的伤口。她微微一震,回过头,看到他红红的眼眶痛楚的眼神,也不由得心下酸苦。但随即就沉下脸,冷冷道:“一点皮肉之伤,又死不了人,哭什么”

宣赫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喊道:“你为什么不避开以你的身手,你原可以不受伤的啊”

“避得过一时,避不过一世。”她无谓地摇头。

“起来,让我给你的背上药。”

她动也不动,“你在乎我的伤”

“当然在乎”

她冷笑,“我不在乎”

他咬了咬牙,忽地捡起扔在一旁的藤杖,“那想必你也不在乎我受伤吧”高高举起,啪,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腿上。

她大惊,怒喝道:“住手”

他理也不理她,举起藤杖,啪啪啪,又是三下,都抽在同一个地方,立时便见了血。

她终于忍不住跳起来一把抢去藤杖丢得老远,吼道:“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为你而疯”他瞪着她,神情狂乱,双目赤红,似乎的确有些疯了。

她别开头,不忍再看他的脸,“我早说过要你放我走,你为何不放”留在这里,只会让两个人一日比一日痛苦。

“不可能”他道,“除非我死”

她忽地尖声叫道:“我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求你”

他怔怔地凝望着她痛楚的眼,良久,颤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走不可难道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难道你真的就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没有”她想也不想就答。

“真的没有吗”他捧起她的脸,“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发誓,发誓你没有”

她握紧双拳,咬牙道:“我发誓”

“不行”他摇着头,“你要用一个人来发誓,就用我你说,假如你说谎的话,那么宣赫就不得好死你说”

她瞠目,瞪着他赤热的眼,止不住全身剧烈颤抖。

他摇晃着她的肩,“你说啊”

她忽地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他,甩着头嘶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为什么”痛楚如潮般狂猛袭来,让她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瞧,你说不出来是不是”他脸上泛起幸福的笑意,“你不敢用我来发誓,因为你在说谎”他蹲跪在她面前,将她哭泣得颤栗的单薄身子轻轻搂进怀里。

“别再抗拒你的心。承认吧,承认你早就对我动了心承认吧,老婆”

“宣赫”她抽泣着轻唤,“宣赫”终于顺从自己的心,伸出臂紧紧地抱住他,“宣赫,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固执难道你都不懂得放弃吗”

“对你,我永远都不懂放弃。”他微笑,用脸颊磨蹭她柔软的乌发,闭上眼深深呼吸她幽香的气息,如此甜蜜,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

“走吧”他贴着她泪湿的脸庞,柔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一定是有的我们远走他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是宣赫,也没有人认识你是云北斗,我们隐姓埋名,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好不好”

她沉默半晌,忽地挣开他,站起身走到一旁,摇着头道:“不行。你贝勒爷的身份可以不要,但是王爷和福晋呢你也不要了吗还有府里这么多的下人,你也统统抛开不管了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真的是个罪人了”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她流着泪道:“你以为我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就真的可以变成另外的两个人一切都从头开始吗不可能的前尘往事会如影随形将我们紧紧包围,对亲人的牵挂和负疚会让我们一生都不得安宁。宣赫,天已注定我们不得相守,难道你一定要逆天行事吗”

“我”他望着她,喉头哽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侧头轻轻靠着柱子,眯眼遥望窗外碧蓝的天,喃喃道:“放弃吧今时今日,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我曾经的梦想,我的追求,我所执着所向往的一切,都已在家破人亡之时烟消云散。”

她深吸一口气,续道:“你知道我也曾有远大的抱负。我那么努力地读书习武,为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一展所长,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为国家社稷尽一点力。可是上天偏偏生我为女子,局限我于一方闺房之中。我满怀压抑和愤懑地活着,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一个奇人,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人生。我又有了新的信念。正是因这信念的支持,我才会在嫁给你后如此孜孜不倦地逼你读书出人头地。我想以此求得心里平衡,换来自由以便追逐我的梦。”

她回头看他一眼,“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固执,在明知自己已对你动心的情况下却仍然坚持原本的信念,即使在取舍之间彷徨无依和痛苦不堪也决不放弃。谁知道,结果竟会变成这样现在以我的身份,除了拖累他人以外,还能拿什么来帮助别人一切都已成为泡影。宣赫,我已是个废人了。如今的我,活着,不过是一天一天在等待死亡的来临。生,对我来说早已失去意义。就算你真能抛下所有与这样的我相守,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叹着气,回头再看他一眼,便转身颓然走出门外。

“不”宣赫喊道,追上去拉住她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她摇摇头,轻轻拂开他的手,继续缓缓前行。

“你”他忽然道,“昨夜,我、我去了一趟司徒家里。”

北斗停下步,“你有了南极的消息吗”

“我”他却支吾其辞,“其实今早我就是从司徒府上回来的。”

她心中一凛,猛转身直直走到他面前,盯住他闪烁的眼,“她怎样了你告诉我。我能接受,我什么情况也能接受的你说”

“其实也不是你姐姐怎样了,而是司徒镜空。”他顿了一下,才道:“昨夜子时,他在自家花园里挥剑自尽。”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捉住他的手急急地问:“那么武钰呢就是那个马夫牛四,他去了哪里”

他摇摇头,“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她呆呆地怔住,许久,忽地格格地笑了起来,“也好。至少我还可以认为南极仍在这世上某个角落平安快乐地活着。也好”

“那个”

“还有什么”

他咬了咬牙,终于道:“司徒镜空,他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她呆住,张大嘴,几乎无法思考,连话也说不出来。许久,一滴泪缓缓地从腮边滑下,接着又是一滴。 “原来竟是骨肉相残”她颤抖着吐出四个字,眼前便一阵阵发黑,几乎晕倒。

宣赫搂她靠在自己肩上,轻抚她的长发,叹道:“我知你心中难受,我也同你一样难受。香山的叶子已红了,我们明日一起上山去散散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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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7年1o月11日 星期四 9:47:oo p穿越文合集第十章 雪雨霏霏

大清夜宴3作者:纳兰

第十一章 执手相随

香山。正是红叶飘飞时。

北斗扶着一棵枫树悄然而立。微仰着头,双眼迷迷蒙蒙,不知是在看枫叶还是看叶上的天。

一片红叶飘飘悠悠落下,停在她的发上。

他靠在另一棵树上,眯着眼默默地注视这一幕,心中一阵阵酸楚,一阵阵苦涩。

又一片红叶兜兜转转落下,停在她的肩上。

起风了,衣袂翻飞。满山的叶便都随之沙沙起舞。

只有她,泥塑木雕般直立到日薄西山。

夜,投宿飘香客栈。

店如其名,面临满山红叶,正是夜夜飘香,飘着泥土与树叶的芳香。

漆黑的房间里,她木然地坐在桌旁,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窗外传来衣袂带过的风声。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一条黑影向远处掠去。

是夜神。他也来了吗是跟着她来的吧

夜神在对面的屋脊停下,回身向她招手。

她却垂下眼,动也不动。

夜神几个起落,穿过窗子进到房里,“你,跟我来”

她叹一口气,终于懒懒地站起身,跟着他离开。

香山巅。

夜神停在一棵枫树下回头等她。仍然蒙着面,一成不变的装束。沉静的眸子里,忧郁更深更浓。

“有何贵干”她道,语气生疏冷淡。

“为何你会变成这样,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

“行尸走肉”她咀嚼着这四个字,点点头,“没错。”

“唉”他叹着气,“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

“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假若时光倒流的话,我定让一切都不同”

“倒流”她冷笑,“倒流到什么时候到我出生时,去化解武钰与我家的仇恨或是更早,让我爹善待司徒镜空的母亲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能让我爹的野心消失吗”

“你,”他瞅着她,心痛地摇头,“难道你就想这样把自己陷进丧家之痛里,一辈子都拔不出来你的鸿鹄之志呢你的翱翔天际的梦想呢难道家破人亡竟已把你的心都锁进了笼中吗”

“我”她怔怔地望着满天星辰,心中阵阵紧缩,竟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夜神忽地大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走现在的我,还能走去哪里”她抽出手,摇头道:“天下之大,何处有我容身之地”

“有的,一定有的天下之大,怎会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我们”她瞟他一眼,“你要带我私奔吗”

“是”他目光坚定地点头。

“私奔”她喃喃,回身将头抵在一根树干上,“私奔。”思绪如潮般涌上,是酸是苦是涩还是痛 “走吧”他扳过她的身子,“现在就走抛开以前的一切,跟我走从此天高地远,任你翱游”

遥远的激情似乎重又回来,熟悉地在心中激荡。她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凄迷彷徨。忽地闭上眼,把头一撇,“不,不行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放下你心里的枷锁,亲人家庭身份地位感情回忆,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抛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只做你自己,只为你自己而活,你就一定做得到的”他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肩摇晃,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急切,“跟我走”

“可是,”她颤声道,“宣赫呢他还在客栈里,我怎能抛下他独自一人”

“不要管他了”他吼道,“你留在他身边不过是连累他而已,你还管他做什么忘了他,从此你的生命中再没有宣赫这个人只有我,只有我”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就往前奔去,“走别再犹豫了”

她茫茫然跟他跑了几步,忽地大叫一声:“不”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脸痛楚地摇头,“不要不要现在带我走再给我一天。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来赴你的约,好吗”

“不行,今夜我非带你走不可,我连马车都已准备好了”

“就一夜”她恳求道,“天亮之前,我一定来赴你的约,好不好”

夜神背朝着她,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日出之前,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便身形掠起,头也不回地疾速离去。

北斗呆立在原地,痴痴地凝望着月光下的满山枫叶。

一个人影自心底深处浮上来,如此清晰,清晰到痛楚不堪。

“宣赫。”过了今夜,她就要离开他,从此以后生命中就再没有这个人。

“宣赫”心突地就塌了一个缺口,痛楚狂涛般袭卷而来,让她浑身颤栗。她知道今生她再也无法完整了。

“宣赫”她忽地拔腿,向着客栈狂奔而去。

一灯如豆。宣赫怔怔地坐在床边发呆。

突地窗外跃进一条人影,他吓了一跳,看清是北斗,奇道:“你怎么跑去外边了”

北斗一言不发,吹熄桌上的灯,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你怎么了”

她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件衣服飘落地上,接着又是一件。窗外月光如银流泻进来,照着她雪白无瑕的肌肤

宣赫无力地摇着头,“不,我不可以”

“为什么”

“你在流泪,你在哭泣。你没有快乐,反而只有绝望的痛楚。你把你的身体当作什么祭品吗”他深深地吸气,叹道:“如果我们在一起,那只是因为两情相悦,而非关其他。如果你做不到,我情愿只在梦中抱着你。”

她坐起身,“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拾起地上的衣服,为她披在肩上,“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从来就只要你一个人的啊”他闭上眼,把她泪湿的脸庞轻轻地压在自己的胸口。

她却推开他,把头撇到一旁,“宣赫,拜托你帮我做件事好吗”

“什么”

“到隔壁我的房间里把桌上的包袱拿来。”

他便去拿来了。北斗已穿戴整齐,接了包袱放在桌上,慢慢解开拿出一柄短刀,一个瓷瓶,两块白布。

“老婆,你神神秘秘地干什么呀”

“你过来。”她抽出刀,忽地反手一挥,“刷”,划过他的右臂。

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淋漓。

“你”宣赫目瞪口呆,“为什么”

“你私放罪女云北斗逃跑,若不受点伤,回去怎么交待”

“逃跑”他怔道,“你要离开我吗”

她冷冷一笑,忽又一回手,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刀,顿时也是鲜血淋漓。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大惊失色,扑上前抢过她的刀,“你疯了吗”

她回头,朝他微笑,笑容凄艳透着丝丝诡异,“瞧,我们的伤口,一个左臂一个右臂,都在同样的地方,那么我们无论是相对还是并肩而立,伤口都可相互贴合,血液交融。”她倚向他,让两道流着血的伤口紧紧地贴合。

“宣赫,现在我的身体里已经融进了你的血。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再也不会孤独了”

宣赫动容,眼里泪光闪烁,喉间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来,让我帮你上药吧”她说,按他坐下,撕开他的袖子,敷上瓷瓶里清凉幽香的金创药,用白布细细地包扎好。然后让他同样为自己包扎伤口。

“假若有来世,这便是我们相认的记号。”她投进他的怀里,最后一次紧紧地拥抱他,颤抖的手指绕过颈后,点下他的玉枕岤。

宣赫身子一僵,随即垂下头软地软倒在她的肩上,昏睡过去。

她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细心为他盖好被子,然后侧身躺在他旁边,痴痴地凝望着他的脸庞。

“宣赫,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她抬手轻柔地抚过他浓黑的眉,他俊挺如刀削的鼻,他温暖柔润的唇。

“假若时光重来的话,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你。什么梦想信念,我统统都不要,只要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闭上眼,吻着他的脸,他的唇。就是这张嘴,曾经吐出过多少动人心弦的话语。可是她却每每都当作耳边风,听而不闻,她那么固执地抗拒着自己的心,她浪费了多少时光啊

“宣赫,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不会要别人。可是,你却不可以。你回家,还是贝勒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格格小姐做福晋,生一大堆小格格贝勒,享受天伦之乐。宣赫,忘了我,你一定要忘了我,就当生命中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人没有我在身边,你一定要幸福快乐。宣赫”一滴泪滑过她的脸颊,落在他的嘴角。他嘴唇微动了动,含住那滴泪。

又鸟鸣五更。

北斗抬头望望窗外的天色,明白自己已是非走不可了。她再次凝望他最后一眼,终于一咬牙,提起包袱毅然跃出窗子。

床上,宣赫缓缓睁开眼,两滴泪自眼角滑落。

香山巅。

北斗立在一棵树下等了一盏茶工夫才见夜神喘着气匆匆奔来,似乎赶得很急,满头的汗,连蒙面的黑巾都湿湿的。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走吧”她垂下头,淡淡道。

“马车已等在山下。”他问,“你想去南方还是北方”

“无所谓。”她答,迈步自他身边擦肩而过。一缕淡淡的清香顺着风飘至鼻端。

她心中一凛,忽地停住脚步。

“什么事”夜神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

“那就走吧,天都快亮了。”他道,越过她大步向山下走去。

她眯眼瞧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目光闪动,忽然“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夜神一惊,立马回头,飞奔到她身边着急地问:“怎么了”

“有钉子扎了我的脚。”

“让我看看”他蹲下来抱住她的脚左右检视,“在哪里”

北斗却不答他,而是闪电般一伸手,拉下他蒙面的布巾。

“是你”

时间仿佛凝在这一刻,连秋风也识趣地不再拨动满山的红叶。

两个人都成了雕像。她完好无损的脚仍被他握在手里,一动不动。他始终垂着头盯住她的脚,似乎想要盯出一朵花来。

她仍不敢相信,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抚向他的右臂,忽用力一握,“咝”他抽痛,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看她。月光下那张脸如此英俊,赫然就是宣赫。

她愣了半晌,忽地发出“呵”一声怪笑,“真好笑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他张着嘴,呆呆地却不知说什么好。

“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他摇头,“我没有。”

“你冲开岤道想必费了不少功夫,所以才会赶得这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你一定在心里怪我多此一举吧尤其多此一举又愚不可及的是竟在你臂上划了一刀,你一定在埋怨我对不对”

“我没有”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刀。要不是闻到金创药的味道,我现在已经坐上你的马车了。我真傻宣赫就是夜神,夜神就是宣赫。这两个人从没一起出现过,可是有宣赫的地方就有夜神。这么多蛛丝马迹为什么我就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好蠢你一定常常在心里嘲笑我的愚蠢对不对”

“我没有”他叫道。

“你昨夜为何不敢要我为何把我推开啊,我明白了,反正以后多得是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你带我远走高飞了,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反正我早已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余下的日子除了继续被你玩弄还能怎样呢”

“我没有我没有”他拼命摇着头,可是来来去去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该为自己辩护什么。

“没有什么”她冷笑道,“没有玩弄我吗你敢说你没有玩弄过我你一会儿夜神一会儿宣赫,用两个身份在我的生命中穿梭来去,冷眼看我犹豫彷徨,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让我以为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让我以为你胸无点墨手无缚又鸟之力,让我为你操心着急恨铁不成钢,还班门弄斧地把我那点微末本事传授给你很好玩是不是或者你还嫌玩得不过瘾,居然连私奔也玩起来了,你一面用夜神的身份说服我私奔,一面又用宣赫的身份跟我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好戏。现在,你终于玩得满意了吗贝勒爷,捉弄我是不是让你很有快感”

“我没有捉弄你”宣赫大吼,“因为你无论如何也不跟我不跟宣赫私奔,我才会出此下策的呀看到你那么痛苦,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害怕昨天晚上,我怕你看到我胸口的伤发现我夜神的身份便再不肯跟我走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说我玩弄你呢”

“就算现在没有,你敢说你以前也没有过吗”

“我”他垂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宣赫,哦不,应该叫你夜神,如果我现在没有发现你的身份,你打算把我带去哪里你打算一辈子都在我面前蒙着你这张脸吗你以为遮住脸你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就可以带我开始另一种生活吗或许你是可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仰起头,忽地吃吃笑道,“傻话我的感受只要你宣贝勒玩得高兴了,我的感受又算得了什么”闭上眼,垂下泪来,“宣赫,我恨你”

“老婆,”他担忧地凝视着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啪”她一扬手打了他一巴掌,虽不算重,却如此清脆响亮,让他的心塌了一角。

“请不要再叫我老婆,贝勒爷,我担当不起”她冷声道,然后便转身下山。

“你要去哪里”他慌慌地问。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府上,做贝勒爷您的奴婢”她道,头也不回。

回府的路上,她坚持走路,不与他一同坐马车。无奈,宣赫也只得弃车步行,远远地跟在她后面。

贝勒府。

北斗一进门,嫣红即满面喜色地迎上来,“小姐,有一个惊喜”

她却提不起劲,淡淡地问:“什么惊喜”

“保证是极大的惊喜快去前厅”

于是她便去了。

“我的星儿啊”

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迎面而来,让她呆立当场。

“娘”她用力抱住母亲,一时间百感交集,几乎落下泪来。

云夫人回头指着厅中的另一人说:“多亏画眉姑娘用一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