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船王第23部分阅读(1/1)

又重新开了,据说是请了好几名颇有地位的先生来教学子们读书呢”

“贵人”纪柔荑喃喃,“那他人呢”

“呦,这老奴可就不知道了,那人是谁,小姐心里该有底吧”

纪柔荑梳洗更衣走出屋子,径自到了书院,院内书生一见到她便都放下书围了上来。领头的还是周显,他一脸愧疚地说道:“师妹,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周显以前错怪了你,向你赔罪了”说着就欲下跪。

纪柔荑连忙扶住他道:“师哥,这是怎么回事”

“唉,师妹,原来你早有为恩师复仇的计划,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呢,害得我们担心了那么久,还冤枉了你。现在好了,恩师大仇得报,6尚豪那家伙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书院也重新开起来了。师妹,你做得很好,恩师在天之灵,必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纪柔荑虽不清楚她昏迷的这几天内风寄晚究竟做了些什么,使得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料想得到,他必定是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她的身上,使众人对她的误会冰消瓦解。

然而风寄晚不会知道,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些。又或许是明明知道,但故作不知罢。

一时间心中凉凉,冷如寒霜。

“小姐,有位公子来找你,现在客厅相候。”

纹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却起了涟漪。纪柔荑连忙转身往回走,掀帘而入的前一刻还是紧张不安,后一秒顿时静了下来,惊道:“十五阿哥怎么会是你”

永琰微微一笑,“你好像有点失望,看来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本想否认,但又觉得没有必要,纪柔荑轻一扬眉,没有回答。

“你的气色好多了,那天晚上我真的很担心。”

“多谢十五阿哥关心。”

永琰走了几步,并不因她的冷淡气馁,柔声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邀请你一起出游的。”

“出游”纪柔荑有些诧异。

永琰一笑,推开窗子,阳光顿时泄了一室,“是啊,你有没有留意到,春天已经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纪柔荑才发现外间庭院中,真的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原来不知不觉中就已三月了。

“我知道城郊有处风景名胜,你脸色苍白,身体荏弱,正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才好。马车就在外面等候着,我们走吧。”

“十五阿哥,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请你把我当作偶遇的姑娘,随即忘了吧。”

永琰的脸色一暗,叹道:“如果能忘,我今天就不会来。正如你执著于相忘,我执著于相识。”

纪柔荑因他最后一句话而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凝望着永琰的眼睛,这个男人是认真的。那么,去吧,她太寂寞,一个人待着只会促使这种寂寞更加浓厚。如果有个人可以分她的心,可以让她不要想起一些不愿意想到的东西,为什么不去

也许永琰说得对,她的确是执着于相忘,然而想忘记的对象,却不是他。

一时的决定竟完全改变了她此后的生活,却是纪柔荑万万想不到的。

每隔天,永琰就会驾车来接她出游,有好事者打听出了他的身份,顿时谣言就纷纷传开了。

都说纪家的女儿好手段,竟然得到了十五皇子的垂青,难怪一声不响就能为父亲报了仇,还拿回了房子恢复了书院,都因有这么个大靠山在后面支持。再闲言闲语一些,便各自猜度着十五皇子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满汉不是不许通婚,但以他那么高贵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娶她为妻了,可瞧这些日子皇子来接她时的样子,又像是痴迷得很,那么当个侧福晋肯定没什么问题。

这些流言传的多了,巴结者、嫉妒者、羡慕者、憎恨者皆而有之,各个留着眼睛瞅纪府,会有怎样的结局。

一次连小丫鬟纹儿都问她:“小姐,你会嫁给十五阿哥吗”

当时她正在梳头,手中木梳突然蹦掉了一根齿,吓得纹儿不敢再问。

她们都怕她,怕到没有心思去了解她。纪柔荑有些悲哀地想着。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这个”纹儿怯生生地回答,“十五阿哥对小姐好啊,连我都看的出来,他好喜欢好喜欢小姐的,小姐真是有福气。”

纪柔荑淡淡地一笑,没再说话。原来想要被她们所了解,也是那么困难,人与人之间的想法,为什么会差那么多

现在从她表面上看来的确风光无限,可谁会知道风光背后的故事有时候她都怀疑,这种局面是不是永琰故意造就的,以世俗目光来制约她,逼得她不得不就范,乖乖成为他的猎物。

其实也是多虑了,他不会是玩弄这种把戏的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看出永琰不同于其他的皇子,甚至不同于他的弟弟十七阿哥永瞞。虽然据说这两位都是最有希望的皇位继承人,都有着俊雅的外表和斯文的举止,然而永琰的眼睛毕竟是比永瞞多了几分庄重和厚道。

他并非不聪明,但不喜欢耍心计,待人诚恳,若他为帝,必定会是一代贤君吧可是风寄晚帮的却是他弟弟

一想到风寄晚,心情无可抑制地低落。自她回家以来,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音信,难道真的是事情已完,自此两两相忘

静立婆娑梅下,纪柔荑把玩着手中的翡翠鸣笛,喃喃地说道:“水落,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现在在干什么”

纪柔荑停了一下,轻轻地道:“我,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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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7年1o月11日 星期四 9:46:15 p穿越文合集第六章 相逢不识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第七章 路远春尽

阳光明艳,春风柔和,车厢内的空气洁净芬芳,而身边陪伴着的那个男子,高贵温柔。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以及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奢求

然而,不想说话,浑身都像是沉浸在一种懒洋洋的情绪中,轻微动一动,都显得很累。

永琰依旧不嫌其烦地为她讲解:“所以,后来就有了这么一座碑,用来纪念那段故事。可惜我太忙,抽不出很多时间来,否则带你去更远的地方,游遍山川名胜,尽览天下风光,是何等的美事”

纪柔荑敷衍地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累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纪柔荑凝望着车窗外面,其实这条路她曾经走过,只不过那时是寒冬,树木萧索,而此时已是春季,百花灿烂。如果她记的没有错,再往西行数里,就是那条河风寄晚自小生长的地方。

永琰顺着她的目光也瞧向窗外,笑道:“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没错,前面不远,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条河。你会不会骑马我下次带你一起去打猎好不好”

骑马

一笑间却想起了那一夜,那个与风寄晚同乘一骑下山的寒夜,山间浮云飘渺,早在当时她就知道那一刻必为永恒。而所谓的永恒,其实不过是一件事物最快的结束。

“我不会骑马。”

永琰似乎也想起了他曾经见过风寄晚与她同乘一骑,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一时间车厢内很静,纪柔荑讨厌这种宁静,便道:“十五阿哥,你想过要当皇帝吗”

永琰怔了一下,回答道:“说不想是骗人的,但我更重视其他一些东西。历来皇位之争,都使得兄弟手足大伤和气,我很不愿意看见这种局面。如果皇阿玛把皇位传给我,那我就努力做个好皇帝,如果皇阿玛认为其他兄弟比我更合适,我也会忠心地帮助他们。”

纪柔荑有点感动,微微一笑道:“你若为帝,必是百姓之福。”

“我若有皇阿玛的十分之一,就很满足了。”永琰望着她凝眸一笑,“柔荑,我很高兴。”

“哦”

“你问我这些,说明你开始关心起我的事了,我当然很高兴。”

纪柔荑将脸侧了过去,淡淡地道:“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我太无聊,无话找话说罢了。”

“你总是口是心非,嘴上怎么也不肯承认,我都习惯了。”永琰仍是很开心。纪柔荑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弄得不可收拾她知道永琰对她的迷恋,并放任这种迷恋继续下去。是她太过寂寞,所以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然而如果稻草承受不了重量沉下去,那她又情何以堪

正这样默默地想着,窗外有人高声叫道:“十五爷十五爷,不好了”

“停车”永琰探出头去,只见一护卫快马奔来,一个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十五爷,皇上回京了,就快抵达城门口了,请您速速去接驾”

永琰大惊,“皇阿玛不是要明日才到的吗怎么提前了一天”

“说是路上香妃娘娘染了风寒,所以赶着回京调养。”

永琰想了一下,刚回头,纪柔荑已看出他的心思,“你不用管我,快去接驾要紧。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让车夫送你回家。”

“不,车子你坐走,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难得的好天气,我想在外面多走走。”

“也好,我叫两个护卫跟着保护你。”

“不要。我不习惯被人跟着,你听我一言,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我下车了。”说着走下车去,永琰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吩咐车夫启程,马车匆匆而去。

纪柔荑直到马车远得看不见了,才把目光收回来,幸好此地已离家不算太远,慢慢走回去,大概需要半个时辰。谁知她到了大街时才发现街上全是官兵,原来圣驾要路过此处,官府赶着戒严,周遭的所有百姓一律出来迎接,场景乱纷纷的。如此一来,只能走小路回家,比之大街的热闹纷杂,小路显得冷冷清清,不见几个人影。

她一面走一面随意看看,总觉得身后有人在偷偷跟着她,然而回头望时,却看不出有任何痕迹。也许是永琰不放心,还是派了手下来暗中护送她回家。一念至此,忍不住苦笑。

前面忽然小跑来一个人,撞了她一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又匆匆地跑走了。

纪柔荑起先没留意,后来发觉不太对劲,伸手摸向腰间锦囊不见了一刹那间冷汗浸透了全身,连忙转身叫道:“来人啊,快抓小偷啊站住,把锦囊还给我”

那人见事情败露,跑得更快,立马消失在转弯处。纪柔荑连忙追了上去,可她是一文弱女子,根本跑不快,虽一路叫喊,但路上没什么人,即使有人也是一脸麻木无动于衷地站着看热闹。

“请你把锦囊还我,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只要把锦囊还给我唉呦”脚下一磕,重重地摔倒在地,当下也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但才追几步,左脚突然一阵钻痛,顿时身子不稳重新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头发披散,汗水迸流,狼狈到了极点。

想再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手心被地上的碎石割了几道口子,伤口处火辣辣地疼,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一想到失去锦囊,失去囊中的翡翠鸣笛,心就无可抑制地酸痛了起来。

上天为何这样待她,这已是她最后仅有的一点回忆,也要彻底抹杀

双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眼泪就那样地流了下来。曾经无论怎么哀伤她都不肯哭,不肯让自己显得脆弱无依,然而只要事情相关到风寄晚,掉眼泪就好像成了件很容易的事情。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致命弱点,风寄晚,是不是就是她的死结

纪柔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一只手慢慢地伸到了她面前,手指纤长,掌心上翡翠盈绿,正是水落

而这只手,又是那般熟悉。

纪柔荑惊诧地抬眸,正午时分漫天的阳光下,周遭的一切就那样恍惚起来,几疑不在人间。

那是风寄晚,白袍轻逸、清傲风流的风寄晚。

此时此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不是真的,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因为她太过想念,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纪柔荑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人,讷讷地不能言。

风寄晚蹲下禁止,检查她的伤势,被他手指一碰,左脚颤缩了一下,随即弥漫起一股暖流。是他,真的是他总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的人是他。他那么真实的近在身边,不是出于幻觉。

“你扭到脚,骨头错位了。”风寄晚看着她,表情凝重,“我现在帮你医治,会有一点疼,忍耐一下。”

纪柔荑低声说道:“十九天零四个时辰。”

“什么”随即又明了她说的是他们分别了十九天零四个时辰。饶是冷漠如他,都不禁为之一悸,手中用力,“咔”的一声轻响,将错骨归位。纪柔荑却没有喊疼。

“我背你回去,先把它拿好。”他把水落放入她手中,看见她紧紧抓住翡翠鸣笛,表情像个孩子一样无依。

风寄晚踌躇了一下,背起她向前行,纪柔荑柔柔地趴在他背上,不说话。

这一条小巷寂寂,再无他人。

“风寄晚。”纪柔荑轻轻唤道。

“我在。”

“没什么。”纪柔荑道,“我只是想叫叫你。”

她在他背上,因此她没有看见这一刹那风寄晚的表情,是何等的隐痛,与哀伤。

回到家中,奶妈不在,跟进来的纹儿说奶妈的媳妇突然发病,赶回去照看去了,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风寄晚。

风寄晚轻轻将她放到榻上,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纪柔荑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睡一觉醒来,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伤得还不算严重。”风寄晚直起身,见她依旧睁着大眼睛,便道,“睡吧。”

“我不想睡。”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一觉睡醒,你就又不在了。”

两人都怔住,房间里有股暗流起伏不定。纹儿咬了咬手指,灵敏如她,自是看出了风寄晚之于小姐而言的不同,难怪小姐和十五阿哥出去玩时都不见得开心,原来是这样。于是识相地退了出去。当丫头当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在场,什么时候绝对不能在场。

风寄晚站了一会儿,道:“我要回去了今天皇上回京,大小官员相干人等都去恭迎圣驾,我已经迟了。”

“我回来时总觉得有人跟着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风寄晚的表情算是默认。

纪柔荑又道:“如果不是有人抢我的东西,令我受伤,你是不是就不会现身”

风寄晚没有回答。

纪柔荑凄凉地一笑,“记不记得我第二次见到你时说的话我说风寄晚,你是魔鬼,永远以最诱惑的姿态出现在最脆弱无助的人面前。被我说中了,你总是这样,以一种冷漠的姿态来杜绝别人的幻想,但又不肯做得彻底。如果你今天不出现,你知道我是永远不会主动去找你的,只要永不相见,时间一长,就什么都淡掉了可你为什么要来来了却又要走。我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虽然想念,但是心是平静的,现在你来了,又救了我,再要离开,你让我怎么办风寄晚,我该怎么办”

风寄晚的眼角跳动了几下,仍不说话。

“你当初真不应该找上我,你不应该让一个女子和你靠得如此相近,你明明知道那样的距离容易让人迷惑,而后沉沦。”

“柔荑”说了两个字,觉得喉间涩涩,又归复沉默无音。

唯恐情深处,心泪尽湿衣。

这女子如此哀艳绝伦,引得心亦为之悸痛,然而,依旧不敢伸手相抱。他多么希望能够抱住她,以温柔以真实去抚平那清秀眉眼上的凄凉,然而,不能够,不能够那样做,他有他的顾虑和羁绊

纪柔荑等了许久,终于放弃,她往枕上一靠,闭上眼睛颓然道:“算了,我明白,有些事情你真的做不到。我们是一样的人,既然性格这般相像,就该彼此怜惜,何必苦苦相逼你走吧,万岁爷这会快到宫门了。”

房间里静静地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又远去了。纪柔荑蓦地扭头回望,已不见风寄晚的身影。

就这样又不见了

水落依旧在手中,原以为是梦幻,却不是梦幻,然而这真实,又宁可是梦幻。

多么可笑,每每殷盼的,总每每失落;而每每失落,就每每心伤。

脚上的扭伤很快就痊愈了,然而心情却一直没能好起来。

第四天永琰来看她,很是焦虑,“我听奶妈说你的脚受伤了,现在可好点儿了”

“一点儿小伤而已,不劳十五阿哥挂念。”

“我这几天忙得很,所以今天才来看你。”

“皇上返京,你做儿子的自然要忙碌一番。”纪柔荑淡淡一笑,“其实十五阿哥,你不用经常来看我。”

永琰的神色黯淡了一下,低声叹道:“柔荑,你何必如此拒人千里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

“我知道你对我好。”纪柔荑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手,手指在丝帕间缠绕,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复杂不可说。

“不说这个了。”永琰不欲惹她不快,连忙转换话题,“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是什么”

“下月初二,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我的庆生宴吗”

纪柔荑微微惊讶,“那没剩几天了啊我当然要恭祝你寿辰永安但是晚宴皇子寿诞,文武百官必定都要来祝贺的,我似乎不太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

“为什么不适合你是我的朋友,最有资格参加我的庆生宴,就这么说定了,到了那天我派人提前来接你。”

“十五阿哥”

“来吧。我很希望你来。”永琰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纪柔荑觉得无从拒绝,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一去,只怕今后更难脱关系,然而,别无选择。

没人给她第二个选择。

是夜,取出水落,犹豫了半天,终于将之锁入了匣中。如果以后都看不见,日子是不是会好过些

纪柔荑不知道,然而她希望是那样。

“6尚豪这件事处理得不错,很干净。”

依旧是碧色如茵的温室,和糰细心修剪着一株月季,他的身后,风寄晚静静地站着,没有表情。

“你对十格格印象如何”

被忽然问到这个问题,风寄晚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娇憨可人,性情开朗。”

“她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女儿,若得她为妻,对你今后的前途大有帮助。”和糰转身回看风寄晚,表情别有深意,“现在,只差你一句话。”

风寄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和糰笑了笑,又道:“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啊。怎么,有问题吗”

风寄晚沉默。

“我听说你留了一个女人在你的别鹤山庄里住了好些天我还听说这个女人是十五阿哥的心上人。”

风寄晚面色一冷,“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最好。”和糰缓缓道,“女人是大麻烦,聪明人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娶十格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风寄晚低声道:“容我再考虑几天。”

和糰望了他几眼,悠悠地说道:“也好,但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对了,明日是十五阿哥的寿辰,因为香妃娘娘的病情一直不见好,万岁爷也无心出席,我得在身边伺候着,所以十五阿哥那边你就代我出席吧。”

“明天”风寄晚微微一怔。

“怎么,又有问题”

风寄晚抬头凝望自己的父亲,非常专注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和糰一脸平静,显得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你有什么事”

黑色眼眸黯淡了下去,风寄晚的嘴边勾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不,我去。”

自和府出来,夜色已深。风寄晚独自一人坐在车内,表情异常阴沉。大街上已无行人,四下幽静,唯独车辕马蹄声,清脆单调。

他突然高声道:“停车”

车夫“吁”的一声将马勒住,回头道:“少爷,什么事”

“我下车走走,你先自己回去吧。”

“是。”

风寄晚下了车,转身走向西边那条路,走了一半,折回,折回几步,又停住。夜间的长风习习,吹得他的衣衫不住地舞动,纷乱不宁。默立许久后,仍是决定向西而行。走了大概盏茶工夫,便可见青砖碧瓦,以及两只大灯笼上高书的“纪宅”二字。

这个地方,他一共来过三次。第一次他从这带走了纪柔荑,第二次则送她回来,第三次街头巧遇再度送她回家,每次都有充分的理由。然而,这次呢

这次来又为的是什么

风寄晚轻轻一跃飞过矮墙,藏身于碧竹丛后,远远望去,可见纸窗上寂寂然地一个剪影。

他认得出来,那正是纪柔荑。

“小姐,穿这件衣服吧。”房内有个声音脆脆地响起。然后便见窗上的人影动了一下。

“太艳了。”

“不会啊,明天小姐要参加的可是皇子的寿宴,穿艳点喜气。”

风寄晚整个人一震,面色灰败。默立半晌,终于转身飘然离开。

割舍了吧

割舍了吧

你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前程,你忘记了你的目标了吗

冥冥中像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规劝,繁复到令他厌烦。回到别鹤山庄,就见唯妙唯肖迎了上来:“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风寄晚推开房门,淡淡地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用进来了。”

唯妙唯肖一怔,相互看了一眼,恭顺地答道:“是。”

房间里静静地燃烧着两支素烛,清寒的烛光映在中间的牌位上,写的是“梅雪青之位”。

“母亲。”风寄晚自嘲地笑了笑,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母亲,他忘记了,他不记得。他忘记了明天是您的祭日。多么可笑。”

烛光跳了几跳,他沿墙壁缓缓坐下,双手抱膝,“如果您还在世,您一定会教我该怎么做。我忽然想听听您的劝导,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听其他任何人的,只想听您的。”

听说乾隆皇帝不出席十五阿哥的寿宴,纪柔荑大是松了口气。她实在无法想象,她到了十五阿哥的府后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然而没让她想太久,阿哥府的马车黄昏时便到了。纪柔荑身穿绛红色的衣衫踏上马车,经久的苍白,如今穿点艳色,反而显得精神了许多。一路上都是人,到了十五阿哥府门前更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如果不是皇上不出席,不得不把这个寿宴办简单了,还不知道该是怎样一派铺张的场景。

马车刚停,就见永琰一身华服地迎了过来,亲自扶她下车。一时间,周旁众人见了,都纷纷猜测起这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竟让皇子亲自迎接。这么多目光打量着她,纪柔荑虽不胆怯,却还是觉得有点不适。

永琰微笑道:“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你我出场。”

纪柔荑不解:“你和我”

永琰冲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是慧黠。这个笑容顿时令她有掉进陷阱里的感觉。

“走吧。”永琰来拉她的手,纪柔荑缩了一下,永琰再次伸手,纪柔荑仍是缩手。永琰立定,第三次牵她的手,终于不再挣脱,任他握着,带她一起走过琉璃回廊,出现在众人面前。

无数双眼睛齐看过来,纪柔荑垂下了头,她的预感没有错,这一携手出现于百官面前,从此后再难脱关系。只是未曾想到,永琰可以如此大胆,毫无顾忌。他是皇子啊,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这样的组合,多么惊世骇俗

足下的红毯柔软无比,踩在上面像踩在云朵之上,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是谁先站起来带头道:“恭祝十五阿哥千岁金安,福寿康宁。”

百官一同举杯,“千岁金安,福寿康宁”

永琰微笑,“多谢诸位大人,请坐。”随即拉她一同坐下。两队彩衣舞姬,翩翩登台献舞,一时间但见鬓香影丽,好一派浮华景色。

然而这一切,都不该是属于她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永琰比风寄晚更不自由,需要背负的责任更多,在责任与感情权衡之间,她注定是被牺牲的一方。明知这点,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虽然风寄晚没有给她选择,但她也可以不必选择永琰啊。

难道一切都只是因为曾经风寄晚对她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和永琰有所牵连”,所以她现在偏偏不听他的话,要和永琰在一起

夜幕降临,远处烟花灿烂,纪柔荑望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火光,一种悲痛就那样萦绕在心头,如同空中绚丽的烟花一样,绽开、灭去,再绽开、再灭去,周而复始,不胜哀伤。

为什么要赌气纪柔荑低声自问:纪柔荑,你为什么要赌气

如此任性,结局只有一个

伤人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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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7年1o月11日 星期四 9:46:16 p穿越文合集第七章 路远春尽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第八章 前缘暗定

酒至半酣,最热闹时,也意味着快要结束。

奴仆们捧出了最后一道菜,白玉浅盘,扣以盘龙银皿,虽未掀盖,却已香味扑鼻。

永琰转头对纪柔荑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特命厨子做了这道菜给你,尝尝吧。”说着伸手去掀盖子,底下却突然起了一片嘘声,更有几位官员惊恐失色得连椅子都翻了。

永琰奇道:“诸位大人怎么了”

“十,十,十五阿哥,这,这”其中一位臣子双腿一软,跪倒于地,指着他自己桌上的最后一道菜哆嗦不已。

永琰面色一变,立刻掀起那个银盖,失声惊叫:“一掌江山”

白玉盘中,一只熊掌静静地躺着,上面浇着蜜汁,甜香四溢,在灯火之中闪闪发亮。

永琰面色灰败,跌坐在椅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纪柔荑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出了问题出在这道菜上,她转头看永琰,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受到她的提醒,永琰忽地站起,对百官说道:“真是抱歉,永琰忽感不适,今日庆宴便到此结束,诸位请回吧。”

席间众人早已想走,一听此言,连忙趁机告别,不一会儿,便走得干干净净。

望着人去席空,永琰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生日之际,会出这么一档事,更因百官之表现而心寒。

一旁的下属请示道:“爷,现在该怎么办”

“把那个厨子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

永琰望了纪柔荑一眼,目光有些抱歉。纪柔荑轻问道:“问题是出在这道菜上吗”

“一掌江山是满汉全席中的一道菜。非皇阿玛恩赐,按律不得私下烹制品尝,否则就是大不敬。”尽管永琰说得很简单,但她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严重性。

此时正逢乾隆有意禅位,诸皇子皆虎视眈眈,十五阿哥在寿宴上公然命人奉上这道菜,岂非表露了他有不臣的野心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的龙颜大怒。看来必定是其他皇子心存嫉妒,故意陷害永琰,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应该是

纪柔荑的手指轻颤,再次意识到朝廷内的争权夺势、尔虞我诈是何等的触目惊心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十五阿哥,你做错了”

“我没有命人做这道菜,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永琰急声道。

“我指的错不是这个,我知道是有人暗中陷害,但是十五阿哥,我若是你,我不会让文武百官走。”

永琰一愕。

“如此一来,明天此事必定传得纷纷扬扬,万岁爷那边是怎么都瞒不住了。”

永琰苦笑,“不放他们走又能怎样,明天照样还是会传出去的,世界上,流言是传得最快的一样东西。”

纪柔荑缓缓地道:“我若是你,就让在场的所有的人把那道菜吃下去。”

永琰看了她一眼,“你”

“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永琰长叹道:“不,柔荑。我若那样做,固然可以一时保住这个秘密,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被泄露出去,到时我可真的说不清了。而现在,虽然局面对我很不利,但我问心无愧,我确实没有做过,要彻查此事还是能查清楚的,希望能还我一个清白。”

纪柔荑顿感惭愧,连忙道:“你说得对,是我浅薄了。”

永琰柔声道:“你也是为我好。时间不早,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纪柔荑知他遇此情况,必有许多事要处理,当下起身拜别。

两个侍婢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十五阿哥府内,来时热热闹闹,走时却冷冷清清。谁能料到

纪柔荑在心中暗暗叹息。

侍婢突然止步,纪柔荑抬头往前看去,只见风寄晚站在前边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此时此地,徒然相见,心中不禁起了一阵惊悸。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风寄晚已大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跟我走。”

两个侍婢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惊叫道:“风少爷,你这是做什么纪姑娘她”话还未完,风寄晚已带着纪柔荑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道:“怎么办”另一个道:“回去禀告主子吧。”

“好。”

“上马。”风寄晚将她抱上马背,然后纵身坐在她身后,一如那个山间夜晚时两人同乘一骑,奔出阿哥府邸。

一路上街道悄寂,风声呼呼,嗒嗒的马蹄声更显清脆。

纪柔荑却已不再觉得震惊、不安和害怕,因为她闻到了丹桂花香。

她闻着这种独属于风寄晚身上的香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河边。

竟又是这条河。纪柔荑的眼睛无可抑止地湿润了起来,她注视着缓缓流淌的河水,道:“我没有把水落带在身上。”

那个翡翠鸣笛,本是让她危急时用来求救,而此后分别,唯有用之慰解相思,但终于被她舍弃。不知身后人听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腰间一紧,来人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她抬头,与漆黑的双眸相碰,在夜月之下,眸中千丝万绪。

“下来好吗我不想永远这样仰视你。”

风寄晚的唇动了几下,依言下马。

“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提问,你回答。”不待风寄晚点头,她又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是十七阿哥做的吗”

风寄晚沉默。

纪柔荑轻轻一笑道:“看来第一个问题你不想回答,那么好,我问第二个。这个,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才听见风寄晚用低哑的声音道:“今天,是永琰的生日,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纪柔荑重重一震,继而又听他道:“我希望有人记得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但是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记得了。”

纪柔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这一刻,他已不是那个一直藏在暗色中的男子,他就站在她面前,每个表情都可以被看得很清楚。包括他的柔软,他的多情,以及脆弱。

风寄晚抬起头,凝视她的眼睛,“可是十五阿哥的生日,每个人都记得。”

“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你父亲已经不记得你母亲的忌日了,是吗”

风寄晚眼中有种很深邃的东西一闪而过,他转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