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244部分阅读(1/1)

东数里开外,停有数十辆车驾,正中则是围着一座装饰华美的高厢车,四周都有帷布遮蔽。

荣候杨爽此时斜卧车中,他四旬出头,保养甚好,皮肤光润白皙,发须齐整漆黑,只是面上却有一层掩不住的阴霾。

帘布一掀,世子杨统走了进来,轻声禀言道:“阿父,南面固山城被妖魔破了,听闻又亡了数万人,这山黄道上,如今也只是北面的大乐城和东面的古阳城尚是完好。”

荣候眼皮也是不抬,“左右死的都是贱民,王梁那个老狐狸怕是早就是逃了吧”

“阿父明鉴。”

荣候正欲说话,这时外头一阵热闹,他不悦道:“什么事”

杨统道:“孩儿出去问一问。”

不一会儿,他转了回来,道:“听闻是后面打死了一头雕妖。”

荣候听了,精气神稍微振作一些,关照道:“去,命人把那鸟妖尸首拿来,把皮剥了,筋骨熬成肉汤,给欢儿他们几个喝下,可先把气诀修炼起来了。”

杨统诧异道:“欢儿他们才舞勺之年,还小了些,怕是承受不住,是否再过几年”

这妖魔骨血配合一些练气法门,可以为人所用,三百名亲信府卫,个个都是如此炼了出来的。

但寻常人若不知秘法,年岁不到或调养不力,吃了下去,反而脑中溢血而亡。

荣候一听却是大怒,道:“再过几年你们个个都是不成器,本候哪有那等闲工夫去等到了大乐城,让乐候那看我笑话不成便是灌也要给我灌下去,若是死了,那便不是我杨家子孙”

杨统被骂不敢抬头,只好狼狈退了出来,冷着脸招呼一名仆从过来,道:“去,唤上两名府卫,把那雕妖尸首给我取了回来。”

第三百零六章 竹牌爪痕惊上候

虽是除了鸟妖,但众人已觉在河道安歇不安全,便多移到了河畔一片树林之中躺卧。

这里人数众多,倒也不怕什么野兽,但唯恐妖怪再是来袭,故而尽管夜凉风寒,却都不敢生火,

于老丈把被盖都让给了那有身孕的少妇,自己与涴儿抱在一处取暖,祖孙二人都是冷得瑟瑟发抖。

张明见状,便拿出一块玉牌出来,道:“于老伯,此物可以暖身。”

于老丈反应稍迟,想说什么时就觉一快暖融融的物事塞到手里,随后就觉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道:“多谢小道长了。”

张明道:“老伯客气了。”

于老丈握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暖了,看他一眼,道:“小道长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眷么”

张明摇摇头,因还寻思着找到自己师父,便问道:“于老伯,这天下间,似小道这般的道人多是不多”

于老丈摇摇头,道:“以往还有些,现下确实不多了。”

张明奇道:“这是为何”

于老丈才这时渐渐有了精神,摸着胡须道:“老朽在典籍上观得,数千年前,诸国奉道,倒也兴盛过一段时日,只是不知后来出了什么变故,道人们不是离去,就是遁隐山林长文学www.lwen2,少再涉足世间的。”

“百多年前,妖魔肆乱,在位圣君听臣下谏言,曾请过几个道人出山来收妖,只后后来才知。这些却多是装神弄鬼之徒,不被妖魔吞吃了去,就是自家跑了,经此一事,道门天下信众渐少,名山之上的道观也是逐渐荒废,到得这几年,很难再见得道人影踪了。”

张明道:“可老丈初见小道时,似并未有歧见”

于老丈笑道:“那是有缘故的,老朽五六岁时。家父有一好友便是道士。我曾亲眼见得他剪纸化人,将一口千斤重的大鼎搬去运去,知这世间果真是有奇术的,只是可惜。听闻这道士故去之后。再无一名弟子能使得这此法了。”

张明点点头。搬挪之法,只是小术,并不难学。

不过这等法门。应也是靠了灵机驱使,可如今他却感应不到半点,这位同道门下弟子后来不曾学会,想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两人小声说着,于老丈渐渐睡意上来,便就合身安卧。

可偏偏在这时,却得外面一阵急促马蹄声,直奔河岸树林而来,张明站起看去,发现来者有二人,皆是作仆卫打扮,其急驰河道,绕着那鸟妖转了转,用马鞭指着道:“这是谁打死的”

他喊了两遍之后,于端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抱拳道:“是兄弟我。”

那为首仆卫看他几眼,皱眉道:“我似是哪处见过你”

于端道:“是,兄弟于端,半月前在荣候驾前拉住惊马,得赏在府前做个劲卒,现下在李尉长营下听调。”

两名仆卫一听,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他们本来以为此来是个好差事,如是对方无甚根底,他们大可找人把打杀妖魔之事昧了下来,可对方与他们一般是在荣候处效力,那却不好下手了。

劲卒虽非府中亲卫,可也能走通门路,详情一问,立刻通透明白,那是做不了手脚的。

那为首仆卫不由悻悻道:“既是自家人,想必规矩你是懂得,但凡打下妖物,都该交由侯府,此回小候爷等得及,你快些送了过去吧。”

于段对张明道:“小道长,你随我一同去吧。”

张明本想推拒,但是见出自一片好心,再一想,自己要找着师父,可人海茫茫,又哪里去寻若是能得候府之助,想来也能方便一些,于是便点了点头。

那仆卫诧异道:“这是何人”

于端道:“打死这妖魔非我一人之力,若无这位小道长,难以成事,是以兄弟我须得带他前去。”

那为首仆卫道:“于兄弟是想在容候面前推荐此人

于端不答,来个默认。

两人都知荣候平日招揽一些奇人异士,这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嘀咕了一阵,道:“来时匆忙,未备多余马匹,就劳驾两位快些带着那妖怪尸首跟来了,否则小侯爷怪责下来,你我都可吃罪不起。

留下这句话后,二人拍马而走,竟是丝毫不给他们说话机会,一会儿就随声音去得远了。

他们没拿要到好处,心里终究有些不爽利,于是借此机会给于端张明二人造一个难堪,好让心气顺些。

于端嘿了一声,道:“此地离荣候所在,有七八里路,虽是不远,但若匆匆赶去,还要拖着这鸟妖尸身,想想也是狼狈,倒是连累小道长受过了。”

张明问道:“于大哥,好似荣候对妖魔尸身很是看重”,

于端道:“妖魔尸骨能打造弓箭兵器,要是卖得别处州郡去,也能换得些粮食布帛,在这乱世,可比金银合用多了。”

张明嗯了一声,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妖物身上筋骨坚韧异常,用来打造军械很是合适,但他心底却觉定还有别的用途。

不过这却是个机会,自己要那荣候帮忙,也要显现一些本事,便道:“于大哥莫急,小道自有办法。”

他拿了一张黄纸符出来,这纸符只是随画随丢的劣符,是平日习练道术所行,身边还有数十来张,非是那等法器,眼下只用来赶个数里路,倒是足够了。

他将符纸一把撕开,自己先将其中一半揉成一团,丟入口中,吞了下去,而后又将另一半递于端,道:“于兄请把此符咽下。”

于端愣了下神,不过见他已是服下。倒也未曾迟疑,同样往嘴里一塞,不过未有那等难以吞咽的感觉,遇津唾便就化去,成一道细流入喉,一入腹中,就觉一股热力先自脊背处拔起,这一刹那间,浑身仿佛满是用不完的力气。

张明笑道:“于兄,如此可能赶上”

于端哈哈一笑。出去几步将把鸟妖一把拽上肩来。道:“小道长随我来。”

两人与于老丈打了声招呼,就放开腿脚,迅步而行,一时迅如疾风。将近十里路。竟是未用半刻便就赶至。这时见得前方有十余驾车排成的车营,还未到得近处,就却一队十余人的骑马军卒拦住。喝问道:“尔等何人”

于端连忙上去,道上来意。

那人冷冷扔下一句,“在这等着了。”他一挥手,当下有兵卒上来,接过那妖魔尸身转了进去。

等了有半个时辰,那兵卒终是转了出来,与那人耳语几句,其便扔给张明一腰牌,道:“你二人若有家眷,明日可接入亲卫后营同行,此处不是你等久留之地,速去。”

于端面上一喜,虽未见得容候,但有这结果也是不错。

张明小有失望,不过他也看得开,此次无机会,那便下次好了。

二人皆是不知,此刻车营之内,正被一股压抑气氛所笼罩。

荣候阴沉着脸坐在车中,道:“可是查清了么”

站在下手的府卫头领道:“回侯爷,那鸟妖尸身上有爪痕竹牌,该是孤央雕王手下的探卒,必是我等被盯上了,属下推断,过不几天,定会有更多妖魔赶来。”

杨统顿时脸色发白,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该是如何是好啊,对了,赶紧驱车上道,有那些小民在后面,想来能饱食几顿,不会急着来追我等。”

那护卫不语。

荣候哼了一声,骂道:“闭嘴”

他很是清楚,对比老弱,那些妖魔更喜欢血肉充盛壮实之人,他们这群人可是更容易被盯上,唯有想办法应付过去了,便沉住气问道:“祝府领,鸟妖来犯,你有几分把握挡住”

祝府领道:“要是来上数十个,属下还能勉强对付,只要来个百十出头,那就难以应付了。”

杨统不信道:“好吃好喝养着你们这三百人,到头来莫非还对付不来百数妖魔”

祝府领平心静气道:“小侯爷,那些鸟妖能高走疾飞,小人等若遇上,只能将之设法逼开,却难以伤得。”

杨统怒道:“今日还听闻有人能打下一头,怎么到了你这里偏偏就不成了呢”

祝府领毫不动气,看向荣候道:“属下方才也听闻此事了,这人或许有秘法在身,侯爷不妨请来一问。”

荣候这时很是果断道:“传我之命,把那位道长请来。”

祝府领躬身道:“属下亲自去。”当下掀帘出去了。

张明与于端二人才回程本途,就为侯府之人追上,而后又被恭恭敬敬请至荣候车驾中。

入账之后,荣候看他几眼,拱拱手道::“这为道长如何称呼”

张明作个道揖,道:“小道俗名姓张。”

荣候点了下首,道:“今请道长来,是有一事,关系到此间万余百姓。”

张明神色一肃,道:“未知何事”

荣候当下就命祝府领将妖魔即将袭来之事一说,末了问道:“不知道长可有办法”

张明想了一想,道:“小道或许能助得绵薄之力。”

荣候听他果有办法,心下一阵激动,但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不知何法”

张明道:“小道方才观营中兵卒有强弓在手,小道有符化神力之术,只消化符水饮下,可增气力神意,到时可引大弓射杀。”顿了顿,又道:“侯爷若是不信,小道可作法演示一二。”

ps: 这章周日的,周一晚上有更

第三百零七章 人力难挽翻覆天

荣候但凡还有别的主意,也不会自行放低身段。```来求教张明这个看似来路不明的道人。

此事心下虽还有所疑虑,但见其如此有把握,他也是有决断之人,把手一挥,沉声道:“不必演示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听闻道长为救人性命才出手杀妖,本候自是信得过。”

张明抬手一礼,道:“多谢侯爷信任,只是为稳妥起见,小道尚要备些物事。”

荣候道:“车营一应物事,道长如有所需,皆可支取。”

他侧过首来,关照手下人,道:“给这位道长腾出一驾空马车来,好做歇身。”

身边管事为难道:“各处车驾早是占满了,没有多余的。”

荣候不耐烦道:“宿人马车不过七八辆,多出来的摆得只是些瓶瓶罐罐,眼下是为避难,还还留着那些作甚,都给本候扔了。”

管事不敢再出声,欠了欠身,便下去安排。

张明打个道揖,道:小道这便去炼符了。”

荣候道:“那就劳烦道长多多用心了。”

杨统直到张明出去,才出来说话道:“阿父,你当真信他么,若是百数载前,道门或还有气候,如今哪有什么高明之士”

荣候哼了一声,道:“不信又能如何你可有法能保得一门平安”

杨统一时语塞。

张明出去之后,祝府领也是跟了出来。并道:“侯爷关照在下保护道长,需用之物皆可告知于在下。”

张明道了声好,就将自家需要的物事一一说了,祝府领一瞧都不是什么难寻之物,不到一刻,就一一备妥,随后就在营地中间驾起大锅,烧煮起来。

张衍守在旁侧,命人不时不把找来的药材投入进去,熬煮了一夜之后。他取出一张符纸投入其中。

再过有半个时辰。他道:“当是妥了,祝府领,每人以水囊装好,遇敌之前喝下。可收奇效。只是一日间不可多用。”

祝府领有些不信。就这么一不起眼的小符,莫非就可相助他们抵御妖魔

张明看他面带疑色,退开几步。平静道:“祝府领可以一试。”

祝府领抱拳告罪一声,拿了一只木瓢,抄起一口喝下,只须臾间,就觉浑身发热,手足有力,与那等激发血气的药物大有不同。

他握了握拳,接过手下递来的一张大弓,轻轻一使力,只闻嘎嘎声响,就拉如满月。

他大是惊异,这弓可是妖魔筋骨所造,平时只是拿来练力的,勉强能开的半弓就不差了,心下顿时信服,抱拳道:“道长,之前是祝某小看你了,还望勿怪。”

张明自是不会在意,还礼道:“祝府领言重了。”

祝府领有了倚仗,立刻下去安排手下兵卒过来盛装符水。

待一切妥当之后,已是天将破晓,车队不敢久留,又自启程上路。

行不多久,天空已是渐渐放明,这时一名目力上佳的亲卫指着道:“祝头,你看那处。”

祝府领望了过去,见天中有数行黑点朝着自己这处疾掠过来,心下一沉,知是妖魔果真来了,便对着手下人大声喝道:“喝符水。”

随他一声令下,三百余名亲卫立将随身水囊拿出,仰头喝下,而后齐喝几声,仰首抄弓以待。

而于端这些劲卒则是三五一队,站在亲卫身侧,手持长枪遥对天空,为其做遮挡掩护。

那些鸟妖看着尚在远处,可未有多少时候就已是飞临头顶,只是这里看防守严密,找不到下口的机会,只在上空盘旋。

张明看着这些鸟妖行事很有章法,不觉多看了几眼,这一瞧,却是有所发现,他抬起手,指着其中一头鸟妖,道:“祝府领,你看那妖魔,似是头领。”

祝府领随他所指方向看去,果见其与一般鸟妖与众不同,毛羽稍显鲜丽,当即张弓拉箭,稍稍一瞄,便指关一松,只觉手中一震,耳边嗡的一声闷响,那头鸟妖已然应声掉落。

群妖失去头领,竟是一下乱了起来。

祝府领看在眼里,不由大喜,急命朝众亲卫朝天中齐射。

鸟妖一头头自半空坠下,不旋踵,已是死伤大半,剩下一些则是惊惶尖啸着逃了回去。

待其完全退走后,祝府领似有些难以置信,这前后不过百十息时间,自己却是将百数鸟妖击退,放在平日,想也不敢想。

直到听得周围欢呼,他才清醒过来,不过他总算没有被喜悦之心冲昏头脑,按捺下心头激动,沉喝道:“莫要放松,继续戒备,提防妖魔再度来袭。

众人心头一凛,不过有了刚才战绩,个个充满信心,不再似先前那般畏惧了。

下来半月之中,车队在张明相助之下,虽鸟妖多次来袭,但俱被饮下符水的侯府亲卫击退,而自身却是伤亡极少。因此之故,跟随车驾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荣候也对张明愈发看重,先后给了不少好物,只是后者无需这些东西,俱都辞了,只是提出要找寻自家师父,荣候自是满口答应。

于端也被拔升为劲卒,赐了练气之术下来,配合一碗药汤饮下,未几日就实力大增,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自是得意非常,便来找张明显露本事。

只是他见张明似是兴致不高,不觉问道:“小道长,可是于某什么地方做差了么”

张明摇摇头,道:“和于大哥无关,我只是在想,这法门起效如此之快,若是人人会使,想也不会被妖魔逼到如此地步吧”

于端道:“笑了,这可是大族存世御民的根本。若是都交给了下去,谁还愿听他的呢”

张明道:“可听于老丈说,妖魔肆虐,视天下人如口中食,到了这般时候,还用得着顾忌这许多么”

于端嘿了一声,道:“不到最后关头,谁会把自家喜爱之物给了别人,便是死了,怕也会紧攥着不放吧。”

张明低头一想。叹道:“是这个道理。”

于端侧头看了看他。道:“小道长别多想了,大乐城是北地金都,城中驻扎有上万似侯爷亲卫的御卒,到了那处。便能安顿下来了。不定能在那处撞见呢”

张明点头笑道:“那就承于大哥吉言了。”

一连十余日。车队风平浪静,都未遭着妖怪侵袭,眼见得还有四五日路程就可到大乐城了。众人都是露出轻松笑容来。

恰在此时,于老丈那儿媳妇兰姑生下一男丁,于氏一门又添后人,他也乐不可支。

可张明总觉得心下沉甸甸,似乎有什么不好事发生,他望了望天边,盼望自己只是多想。

如此又是过去三天,这日夜中,张明正在车厢内打坐,忽然听得呼呼振翅响动,渐渐由远及近,不由睁大眼睛,掀帘跳了车来,然而入目之景,却令他呼吸一滞,

只见满空之中,俱是密密麻麻的黑影,看去足有上千数的鸟妖正向着这处过来。

车营中夜哨反应也快,连忙吹响尖笛,所有亲卫纷纷起身抄起兵器,劲卒也一如之前,聚在一处以枪矛对天,可才摆开阵势,忽然天中有一尖声厉啸起来。

张明头脑嗡的一声,晃了一晃,险些站立不住,再看场中守卒,竟已是倒下了一大半,

这时天中鸟群一分,簇拥出来一头妖将,看去竟已是成化人形,只是背后仍存双翅,他面露狞笑,把身躯一抖,足有千数翎羽飞出,根根疾如劲矢,下方一众卒卫措手不及,登时数十人钉死在了地上,未曾身死的也是发出凄厉惨嚎。

于端瞪大眼睛,仰倒在了地上,他胸前被开了数个触目惊心血洞,此刻正一口口吐着鲜血,他艰难无比扭动着颈脖,似要看向别处。

张明恰是看到这一幕,惊呼道:”于大哥“

于端目光与他对上,张口好像要说些什么,只是始终未能如愿,再抽搐了几下,便就不动了。

张明心头一拧,胸膛中霎时起一股怒火,弯腰抓起石块向着半空投掷而去。

与此同时,他觉心口一热,似是什么东西跳了一跳,好似有股澎湃气机涌入身躯之中,那投出石块竟是发出疾厉之声。

砰的一声爆裂,那名妖将发出一声惨叫,过得片刻,鸟妖如潮水一般退去,不过也有少数未曾去远,扔在天空盘旋。

得了这个空隙,祝府领忙命车队往旁处一密林之中退守,亲点下来,才发现这短短一阵接触,亲卫劲卒已是死伤大半。

张明心绪有些低落,他本以为能靠着符水能够度过这难关,可未想是妖魔不过来得千数,就将他此回维持局面轻易打了个粉碎。

这时一人匆匆跑来,道:“张道长,荣候请你去议事。”

张明点点头,随其来到厢车处,通传一声,立时被唤了进去。

荣候此刻双目通红,见他到来,沙哑着嗓子道:“道长,方才本候听闻你将那妖魔击伤,才使其退去,只是祝府领说其去而未远,想会再来,不知道长可有法子退敌”

张明默然片刻,叹道:“方才那打伤那妖魔头领只是侥幸,但若再来,却无手段了。”

荣候心下一沉,“当真一点办法也无了么”

张明只是摇头。

杨统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张明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打下那头鸟妖,后又诱使我等亲卫击杀其等,怎会引来这许多妖魔”

荣候上前一脚把杨统踢翻,道:“丢人现身的东西。”他脸孔一下变得无比狰狞,咬牙切齿道:“想要本候死,没那么容易,祝府领,传我之命,给我四处堆上干柴火油,若是那妖魔再来,就给本候放火,放火”

张明心头一震,这处乃是密林,一旦引燃,固然能暂且逼退妖魔,可他们也未见得能逃脱,想要开口,可见荣候状若疯狂的模样,他知劝说也是无用,便就一礼退了出来。

荣候此刻也不来管他了,根本未来多看一眼。

张明出去之后,行步到了老丈车驾之前,于端身死的消息想必其此时已然知晓了,他有些不忍心见其悲伤之色,可犹豫一下,还是掀帘入内。

只是一到里间,却是一怔,见于老丈一脸平静地坐在车内,似在等他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于老伯,此地不可久留,小道尚有一存身之法,可带你们一家出去。”

于老丈笑笑道:“小道长,老朽知你定有本事出去的。”

张明急道:“眼下不是说话之时”

于老丈伸手阻住他话头,叹道:“老朽还能活几日救了出去也是浪费粮食,还拖累了你,不妨就带了兰娘和涴儿走吧。”

身旁小姑娘听得要把自己送走,哭闹了起来,追着于老丈的袖子,道:阿爷,涴儿不要走,涴儿不要离开阿爷。”

于老丈目露慈爱之色,轻抚了自家孙女一下,随即郑重一拱手,道:“张道长,老朽拜托了。”

未完待续。。u

第三百零九章 本识一醒开天颜

张明惊愕无比,他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所谓仙山之中,世人竟已是到了如此窘困之地步。,ybdu,

照林书吏所言,天下人口已是十去其九,剩下些也是苟延残喘,勉强据守一隅之地,那真是丁点风浪也能将之淹没。

这时不觉想到,师父他老人家莫非当真不在么否则为何并不出来相助,莫非是只一心求访仙道,故而对此视而不见

以他本事,若不去逞强,此刻往深山之中一躲,不难避过此劫。

然则他扪心自问,束手旁观,对如许多人见死不救,却是不能

一时之间,心绪有些乱了。

林书吏见他神色有些不好看,便道:“小道长莫要想太多了,这世道本是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挽回不过这临死之前,却要想办法吃顿饱饭才是。”

说到这里,他不由摸了摸干瘪肚腹,尽管此地粮米不缺,但也只是稀粥薄汤而已,并不顶饥。

张明回过神来,他虽身子骨强健,但这些时日东躲西藏,也少有进食,此刻听他一提,也觉有些肚饿,便道:“林官人,我车内还还携了些吃食,且请稍待,我去拿来。”

林书吏喜道:“那就沾得道长一回便宜了。”

张明去车上取了些油纸包裹的干肉,而后两人背靠着一堵矮墙吃了起来。

才坐下未有一会儿,却见于夫人从车上下来,其手中还拎着一只竹篮。

张明站起道:“于夫人。外面天寒地冻,你身子骨虚弱,怎就出来了”

于夫人走至两人身前,她将竹篮上的盖布掀开,露出一小坛酒,道:“方才道长来时却是忘了,妾身这里有些酒水,两位可拿去喝了,也能御御寒。”

林书吏拱手道:“多谢这位夫人了,有肉无酒。却是不美。”

张明讶道:“夫人身旁怎会有酒”

于夫人黯然道:“叔叔爱喝酒。只是公公怕他喝酒误事,就令妾身另行收了起来,先前一直藏在车中,这一路来时急切。也未曾扔了。”

张明想到于端之死。也有些难过。劝慰道:“逝者已矣,于夫人还请保重身体。”

于夫人道:“谢道长挂怀,妾身理会的。那两位且在此享用,妾身先回车上了。”

林书吏拿了酒坛过来,拍开了封口,闻了一闻,讶道:“竟是上好的禅素香,这位夫人是何人”

张明叹一声,便将路上经过说了一遍。

林书吏听得好好一家人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也是唏嘘不已,拿起酒坛,一口气连灌了数口下去,再抬袖抹了抹嘴角,笑道:“也不知我这一身馊肉,这妖魔食得下口否”

张明看了看他,道:“林官人好似不怕”

林书吏呵呵一笑,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左右是个死,何须牵肠挂肚林某这一世皆是看人眼色行事,一辈子活得唯唯诺诺,身不由己,到了临了,总也算能做一回自家主了。”

张明一听这话,却是心有触动。

“是呀,师父常说从心而为,师父在何处,做什么,那是他老人家之事,我又何必去计较我所行事,只管顺应自家本心便可。”

一念想通,他心中好似去了什么枷锁,站起身来,问道:“林官人,不知如今城中管事之人是谁,可否带了小道前去一见”

林书吏放下酒坛,谨慎问道:“道长要做什么”

张明道:“小道擅长有符术,可增军威,亦有办法挡那法术”

林书吏一听,却是比他更为激动,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道:“当真”

不待张明答话,他又哈了一声,道:“到了这等时候,还管什么真假,道长肯是出力便是最好不过,来来,林某引你前去。”

两人回了马车,在林书吏指引之下往城中而去,行有两刻,到得一处高台遗址前,围绕着四周扎有数百个营帐,外有手按腰刀的兵丁把手,神情戒备地望着路上诸人。

马车远远停下,林书吏才至跳下车来,就有守卒将认了出来,对里喊话道:“是林大人,是林大人回来了”语声中透着一股欣喜。

张明望了林书吏一眼,这位林官人的身份可能不似他自家说得那么简单。

不多时,听得里间纷杂脚步声响,而后就见一行人自里匆匆出来,为首一个锦袍高冠的年轻人,见了林书吏,他急急上来一揖,神情略显激动道:“先生,你可是回来了,学生找了先生许久了。”

林书吏叹道:“小侯爷,我这做先生的,却是愧对于你。”

年轻人低声道:“父候之事,不是先生过错,先生莫要自责了。”

林书吏正要再说话,旁侧一随官这时道:“林大人,如今该称侯爷了。”

他不禁一怔,随即点点头,乐候一死,这位长子自然承继爵位,他郑重一礼,道:“侯爷,下官林沐节有礼。”

那年轻人一把将他搀住,道:“老师不必如此,李束功虽是袭爵,却仍是老师学生,如今该以何策相对,还需先生教我。”

林书吏苦笑摇头,道:“侯爷,今番局面我亦无计可施,不过身旁我这位道长精擅符术,他本在深山修道,数日前带着一对母子自数千妖魔重围下破困而出,是有真本事的。”

众人这时才留意到他身旁张明,见其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却有些将信将疑。

而乐候却对林书吏之话深信不疑,正容对张明一揖,道:“道长能这在举世沉沦之际出山,足可见是心念苍生之人。李束功先在此代一郡百姓谢过了。”

张明还了一礼,道:“侯爷过誉,覆巢之下无完卵,小道也不愿做了妖魔开口中之食。”

乐候点首笑道:“那是自然,本候才继爵位,自也不愿去妖魔肚腹里过活,更舍不得身边娇妻美妾。”

这话一说,众人不觉一笑,周遭沉肃气氛稍稍缓解几分。

乐候道:“不知道长作法,需些什么本候叫人前去筹备。”

张明也不客气。将所需之物说出。旁侧自有人将之记下,随后又交他查看。

他验看无误之后,又道:“我需三天时日作法,此间切勿前来相扰。否则极可能前功尽弃。”

“三日么”

乐候缓缓点首。郑重道:“三日内。必不会有人来打搅道长。”

乐候底下之人办事极快。一个多时辰已是将张明需用之物收罗完全,他又单独要了一个大帐,命人将东西搬了入内。随后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此刻大帐之内,已是摆放着数百枚削得整整齐齐的竹简。

张明记得清楚,大乐城被破,那是因妖魔法力之故,而此前乐郡凭借精卒之力,却是独自支撑了十余载,这说明只要自己能设法将之抵挡了,以大乐城自身之力,未必不能守住这最后一片存世之地。

他定了定神,到了一案几前坐下,自怀中取出一叠符纸,取火尽数烧了,投将符灰收拢起来,洒前案上砚台之中。

随后他拿出一把匕首,将手指割开,把鲜血挤入其中,使之和在一起,再以笔蘸了,最后拿过一枚竹简,就在其在上划写起来。

此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牵发符力,届时一旦发动,效用可增倍。

只是这等法子极伤元气,记忆中师父曾反复叮嘱,用此法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不过眼下除了此法,他已想不出如何克制那妖魔了,能解救数万人,这便丟了性命他也甘愿。

一晃三日过去,张明昼夜不停,终是将数百枚竹简俱都画上符箓。

这时他虽脸上苍白,双目无神,然则心下却是欣慰,有这一卷竹简,足可抵御妖魔法术了。

他略略振作精神,出得门来,却不妨日光耀目,有些刺疼,忙是低下头去,将竹简递在等在帐门旁的一个人影,沙哑着声音道:“送去侯爷出,士卒出战,只需念出便可。”

然而那人却未伸手去接,长叹道:“可惜道长这番心血,可眼下情形,便是能抵挡住法力,恐也无力回天了。”

张明闻言一惊,这时才看清身旁之人相貌,“林官人”又急问道:“到底如何一回事”

林书吏轻叹道:“道长你去外面看上一看,便就知道了。”

张明将他推开,跌跌撞撞跑至外间,放目看去,见山城之外,天上地下竟是如潮如海的妖魔,一时竟是数之不清。

他手中竹简不由散落在地,如许多的妖魔,哪怕不用任何法力,也足将将这数万人淹没了。

林书吏来至身边,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之奈何。”

张明怔怔看着外间,心道:“是啊,天数如此,人力难挽,莫非老师早知如此,才不出手施援的么,莫非当真是自己做错了么”

他忽然一转身,往台下走去。

林书吏道:“道长你去何处

张明却是头也不回,仿佛未曾听见。

林书吏摇了摇头,他望着下方,自语道:“何处不是一样

顺天坡上,数万人被围在此间,望着四面汹涌逼来的妖魔,人人露出了惊恐之色。

张明在人群之中迷茫走着,这时听得一声稚嫩童音传来,“爹爹,娘亲,我害怕。”

他转目一看,一对中年夫妇将其紧紧搂在怀中,“莫怕,莫怕,有爹娘在,阿囡莫怕。”

他再茫然环顾,见四周之人或是瑟瑟发抖,或是大声嘶嚎,或是麻木不动,或是跪地求饶,种种不一而足。

这时有一名书生悲戚言道:“天高地阔,为何容不得我等容不下我等”

其声撕心裂肺,字字泣血。

“是啊,天高地阔,为何容不下我等呢。”

张明喃喃念了两遍,而后脚步一顿,对天言道:“这个世道,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这一语说出,心神之中有什么被引动,轰地一声,一股莫名之力骤然迸发出来

待再抬起头时,双目之中,霍然绽放出一缕神芒。

这一瞬间,张衍那一缕本念真识,已是自分身中醒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今知我道在此间

张衍本真一觉,这具分身入洲之后所历种种,已是瞬息了然于胸。

他心意一引,伏魔简霍然震动,那籍由数头天妖躯壳化来的磅礴精气,便以决堤之势,往身躯之内灌入进来。

参神契一转境两转境,三转境

他法力节节拔高,不过数个呼吸,已是臻至四转境界大圆满中

到得这一步,魔简似乎犹想推动这门功法往下行去,然则却被他本识阻住,再生生压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