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241部分阅读(1/1)

法时所留,而今万数载过去,沧海桑田,山石依旧,而人踪却是杳然。

而这处是两洲划界之地,过了这里,再往前去,就是那西沉洲了。

他在此稍作驻足,观览一番之后,便继往南行。

过不许久,就见得远方海中拔起一座座险峻山峰,森森而立,半山处云雾缭绕,时有禽鸟长鸣作声,振翅展翼,自两山之间穿掠而过。

西沉洲原名西源洲,传闻亿万年前,此洲独得天地钟爱,洲上灵机奇盛,孕养万物,为上古之时九洲最为灵秀之地,后才有炼气之士在此开立山门。

此地修道宗门原是冠及九洲,但后来起灾劫时,却是受创最烈,非但一洲灵机为之崩散,连洲陆大半塌陷,沉入海底,而今所见,只是其残损一部,但却造就了这西洲之地另一奇景。

那石像评价此地时,亦有四句话,称曰:“万峰海林孤雁旋,半崩山陆疑倾天,问道崖下玲珑石,鸿鹤已去难成仙”。

再往洲内行去千里地,便就见得陆地了。

不过看了过去,发现底下多是光秃秃的冷岩寒石,漫说人踪,便是草木生灵,也只存于岩缝石隙之中。

张衍不禁心生感慨,此洲处虽与西陷洲相距不远,但灵机却更是微弱,有些地方更是生机断绝,显然当年劫难至今余波未消所致。

联想当日玉霄派所为,难怪其肯放了玄门中人去往小界,溟沧派明面上也未曾反对,原来是有前鉴在此。

若是东华洲中有人妄动地根,定也会变作这番模样。

如到得这一地步,诸修又去何处栖身这九洲可再无一处似东华这般可供养天下修士的福地了。

恐怕到了那时,只有谈弱存强,再演一场争杀了。

在他看来,这等事并非不可能发生,何况三大重劫还未渡过,唯有尽快找寻到那至道法门,把修为神通炼到了万般不由人的地步,才能保全自身。

想到此处,他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凝之色。

在天中稍作调息后,就按着秦掌门所指方位,往西南行进。

到了第五个日头,他在一处山谷之中找了那封禁之地。

把云头压下,由高处俯览观望,入目所见,却是一个足有百余丈宽,深不见底的巨大坑岤。

他伸手一指,立有一道灵符往里飘去,可在内转了一遍后,发现里间却是空空如也。而地下本也似玄游宫一般存有地宫,但此刻早已崩塌成碎石瓦砾,再无任何价值可言。

他眯了眯眼,不出所料,自己果是晚来一步,这凶物已然走脱了。

又在四周打量了一会儿,暗忖道:“看下面土石痕迹,这凶物走了至少也有百余载了,如今不知是逃往了外洲,还是仍在洲中。”

沉思片刻,就振袖拂云,重又飞遁上天,随后往四下举目眺望。

半晌后,在东南之地望得一抹绿影,隐有生发之气。

“那处似有生机,又在东南方向,那妖彘若要外去他洲,必是经过,我可往那里一探。”

他起心意一召,一道剑光飞出,将他裹住,化一道长虹飞去。

半个时辰之后,他于天中望见一缕炊烟,便明白此地亦有人踪,

那三足妖彘体驱庞大,才脱困后定无法力化为人身,要是到过此地,当有线索可寻。

再行不远,忽觉浑身暖热,远不似别处森寒,仔细一感应,发现此也只局限在这千多地域之内。这异状引起了他注意,便就停下,目光一瞥,却是心头微讶。

底下山林之间,竟有一平坦空地,里间造有一座法坛,高有两丈,格局严谨,一望就知是聚气所用。

“莫非此亦有修道人么还是那妖彘手笔”

正猜测时,见林中出来百多人,抬着狗马牛羊等物到得一处法坛之下,随后跪地叩拜,接下来,却在一身板硬朗,满脸胡须的老者指派之下,将之一一摆放好了。

只是法坛上未见有主祭之人,也不曾见得有什么法仪规矩,而且观诸人表情,皆带一股惶恐之色,放下牛羊之后,众人才慌慌张张地自那退了出来。

张衍一转念,就自云中下来,而众人却是一无所觉,他来至那老者身前,打个稽首,道::“这位老丈,不知你们这是在祭拜何物”

那老者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不由一惊,打量了一会儿,拱了拱手,谨慎问道:“这位道长,可是风火岭上的仙师么”

张衍笑道:“我非是老丈所言那风火岭上人,而是自北而来,一路游历到此,撞见诸位在此祭拜空坛,故而上来一问。”

那老者惊叹道:“仙师是自北地来的,那定是有大本事的。”

他顿了顿,又道:“仙师是外来人,难怪不知此地了。”用手指了指远方一座如尖锥般的高山,我这处地界名为济牧原,大约百多年前,有一大神坠入凡尘,恰是落到此地,传闻此神曾在天廷蒙受冤屈,是以整日对天怒啸,声震千里,又吞吐火风浑雾,有时人言烟尘蔽日,三月不见天光。

“可如此一来,却坏了我辈生计,后来求得几位仙师上得山岭献上数百童男童女,终与那大神约定,在山下建庙祭祀,每年此日送上供奉,这才压住山神怒火,不过后来这数十年中还时不时还折腾一番,只近些年已是稍好一些。”

张衍听了之后,顿时心下有数,那所谓火神很可能就是那妖彘。

此妖与知千目蟾不同,虽也被拿去本命元珠,可其有一桩本事,能借罡风地火养炼元真,否则也不会连带躯壳一同走脱。

而此地情形,极可能是为盗取坤火,打穿地窍所致,说不定此刻,正藏身在他脚下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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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五章 乾坤一动风云变 造化无情天道玄

张衍身化星虹流光,往到谷底深处飞遁而去,只数息之后,便得到下方。

此刻面前却是露出了一个深坑,由洞沿外侧的泥沙可以观知,这分明是自里向外打通出来的。

他神情不变,西三洲灵机不兴,拘束天妖的时日想象中更短,既然前两头天妖早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脱困,那么这一头能出得禁制,也在料想之中了。

只是这周围似别有古怪,他竟是无法感应到下方具体情形。

再仔细观察一番,见得四下里有不少七彩碎石,顿时心下了然。

此石名为巧绣石,修士若是砌筑法坛,用上此物,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眼下这些石块,显然不是天生地长,而是有人挪至此处的,一时却是猜不透这凶妖在弄什么玄虚。

他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往里一探,把袖袍一挥,纵身往里飘入。

这坑岤底下幽深寂暗,深不见底,周围似有莫名灵机环绕,便以他法力,也不过只能看清十丈之远,往下降去时,偶有石子剥落,许久之后,才传来空空回音。

越往下行去,道途越是狭窄,大约一刻过后,终是脚踏实地。

这时他见得前方现出两条甬道,正中摆有一方大石,上书:“远客若至,请左道行之”。

张衍念头一转,此话当是这妖物料到后有人再来捕拿它,所以特地留下的。

此妖倒也不同寻常。别处天妖都是极怕再被封禁回去,恨不得消抹一切与自家有关的痕迹,它却好似并不怕人知晓。

张衍倒是想看看,这头蜚牛究竟做了些什么布置,竟有如此底气,笑了一笑,便依言往左行去。

才至那甬道中,却忽然一股传来闷热之感,却是不同于之前妖彘身上腾腾火气,而是干热无比。极是焦旱难耐。便是深心之中,也起得一缕莫名烦躁。

他身上玄功一转,神思立见一片清明。

而与此同时,心头却有些诧异。这白首蜚牛神通不小。能起疫布旱。所过之处,水木枯干,人畜死绝。现下可令自己有此感应,莫非说其还在此地不成

他目光微闪,但脚下却是不停,在弯曲甬道在地下穿行四五里,到得尽处后,身形一转,便入一处窟岤,却见前方有一团柔和亮光,好似温玉暖阳。

走近一观,见那处有一块大石,上有一头白首大牛团卧,其面生一目,尾如长蛇,通体如水晶璃玉,宝光湛湛,此刻似在酣睡之中。

张衍看了数眼,确认这躯壳之上并无半点神魂攀附,乃是一具空壳。

他挑了挑眉,莫非这头妖牛如此果断,舍了躯壳在此,只把神魂脱去么

这时目光一转,却为旁侧一方石碑所吸引,走前几步,见上有一行留语,上写:“吾躯壳在此,哪个后辈若要,拿去取用就是,需记得欠吾一桩人情,如不奉行,来日我必自天外亲来索取。”

他心念一转,听话中语气,好似不在意这一具躯壳,不过此妖既自天外而来,有这份手段倒也不奇。

自然,亦有可能是故意耍弄手段,神魂则去了他处藏匿,这要寻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不管如何,自己需先收了这具躯壳。如此此妖就是能够修炼归回来,也至少数千上万载之后了。

至于那所谓因果,他却一声冷笑,丝毫不去理会。

当年这头蜚牛是被太冥祖师镇压,又不是其自家甘愿被拘束在此。如今倒说得好似照顾后辈一般。

他本是奉命扫除后患而来,便是当真有牵扯,头一个也是落在太冥祖师身上。

如若此妖仍在,他却要当面问上一句,你可敢去讨了回来

把袖一抖,祭了伏魔简出来,此简接连吞两个天妖躯壳之后,简上灿华愈盛,绕着蜚牛转有一团后,忽然化光洒下,将之笼住了。

张衍在旁等有三日之后,那光华才渐渐消去,待重聚为魔简模样,便清声一鸣,飞了回来,他把袖口一抬,任由其落了进去。

此刻地面之上,只余下一团如雪堆般的玉屑,还有两根灰黑犄角,知是好物,也是将之收了起来。

又扫了几眼,见这洞中再无异常,就起得法力,化光遁行出来,往来路回去。

如今这一妖物收去,那么六大凶物之中,除万载苍龙遗蜕不知所踪,就只剩下最后一头天妖了。其本是那苍龙与一雌蛟所生之子,乃是一头青鳞虺龙。

只因其父被太冥祖师擒杀,愤怒之下,出来兴风作浪,这才被封镇下去,是以其在六大凶物之中道行最浅,本领最弱。其所镇压之地,是在那东莱洲中。

他心下已有所决定,待尽观西洲蚀文,参演玄机过后,就往此处一行。

他回程极快,五日之后,就到了西陷洲界内,站在天中把一面法牌抛出,起法力一引,过不许久,听得龙吟声阵阵,就有双蛟自云中拽车而至。

车上一道金光飞出,晃了一晃,现出张蝉身形,他上来一揖,惊喜道:“老爷已是回来了”

张衍点了点首,他这一去一来,也不过用了近月光景,远比自己此前预料要短,这倒也是好事,如此自己可有更多时日参研蚀文。

他道:“我不在时日内,你等可有什么察觉”

张蝉忙道:“回老爷的话,小的寻了不少地界,都无那大蟾踪迹,只在西南之地,倒是寻得一处水府,疑似古时玄门所留,奈何那洞门不知何物所造,坚实异常,小的费尽力气也无法入内,却也不知那妖物是否躲在其内。”

说到这里,一条蛟龙插话道:“张蝉所言非虚,小人也是试过,那石质坚硬无比,就是那老妖不在里间,也一定藏着什么宝贝。”

张衍知晓西洲之中多有古时宗门遗府留存,能找得一些也不奇怪,而这等洞府,却也可能是妖彘躲藏之地,不可忽略了去,便道:“你先却去那处盯着,待我明日亲去探查,如是那妖魔果真躲藏在那处,我记得是你的功劳。”

张蝉大声应命,随后兴冲冲去了。

那双蛟对视一眼,也凑了上来,都是涎着脸道:“真人,张蝉他那些虫子虫孙,实难在水下行走,能找到那处水府,我兄弟二人也是出了大力的。”

张衍笑了一笑,扔了两瓶丹药与那双蛟,权作辛苦赏赐。

这两条蛟龙欢天喜地地接下,它们愿意留在张衍身边,一是看好其未来之势,其次便是他乃丹鼎院周崇举的弟子,什么样的上佳丹药得不到手,跟随左右,总能得些好处。

到了第二日,张衍便由张蝉指路,驰蛟车往那处水域行去。

约莫行有两百里地,张蝉手指下方一岛,道:“老爷,那处洞府就在水下百五十丈处,小的在门外摆有三块白石,不难辨认。”

张衍观望了一下四周地势,发现这处与涌泉洲相距极近,周围有好几处草木葱茏的洲屿,烟云飘渺,水寒天高,灵华也别处稍盛几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处藏身的好地界,便关照道:“你等在此候着,我下群去一瞧动静。”

说完,身化一缕青烟,起得水遁之术,往下潜去。

如今水上诸岛,多为昔年兀立云巅的险峰峻山,这一处也不例外,沿山梁而行,须臾潜至张蝉所说之地,果是见得一处洞府,洞门有一丈来高,门上刻有一对首尾相接的青鱼,除此别无其他。

他伸手敲了敲,暗道:“原来是青厝石,看这模样,整座洞府皆是这等石材垒砌而起,难怪张蝉打不开。”

古时不少旁门修士修有元灵出窍的法门,而这青厝石便是拿来用做盛放肉身的,坚牢无比不说,说不准内里还刻画有禁制符箓,无有厉害手段,极难打开。

不过这等坚石,却难挡法力深厚之人以法眼窥看,自然也防备不了神魂出入了。

张衍功运双目,化一道光华往里观去,顷刻就把其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此是一间不过丈许大小的石室,摆有十来只大缶,内中皆是盛放有孚仭桨咨木扑故且淮π奘坎鼐浦兀酥猓鹞抟熳础br >

他思虑片刻,身往上去,重又到得水面之上,随后把双蛟和章蝉一齐唤至跟前,问道:“此地隐秘不说,又无灵机转流,你等是如何寻得的”

张蝉道:“那日小的有一虫兵察觉水中有珠光透出,便跟了上去,但左寻右寻皆是找不到源头,小的怕是那妖蟾作祟,亲自来此搜寻了一番,这才发现了这处洞府。”

张衍听了,若有所思。

张蝉小心问道:“老爷可是发现什么行迹了么”

张衍微一摇首。

张蝉面露失望之色,道:“原来不在此地。”

张衍笑了一笑,意味深长道:“你等也不必气馁,过得几日再来此处,或有所获。”

张蝉瞪大眼道:“老爷的意思是”

张衍笑道:“不必多问,是与不是,几日之后自见分晓。”

言罢,他往蛟车上一坐,关照一声,两条蛟龙卖力一耸身,拽动车身,晃眼就没入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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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九章 无情有情皆是道

就在张衍离去之后,一处岛洲之上,一只青蟾从石隙之中蹦了出来,目光阴冷地看了看天中,随后往水中噗通一跃,半晌游至那水府之前,大嘴一张,吐出一线金光,打在石门之上,但闻隆隆一声,其便轰然开启。

它往前一跃,飞快窜入其内,再是一声大响,洞门又是合闭。

入得里间,它思虑道:“小辈这处找不得我,那只会去别处去寻,暂不会再转来此处,可得些许安稳了。”

一直以来,它就未曾藏身什么洞府秘地之内,而是把神魂附在了一只青蟾之上,并以此躲过了虫兵天罗地网般的搜剿。

然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藏纳他神魂的躯壳极是难寻,就算这只青蟾也是千挑万选而来,且每时每刻还需他需精血维系,若是遇得意外,无力再换一具,那时神魂就无所依凭了。

然他令他的为难的是,一旦以精血炼造肉身,就会有妖气泄出,恐怕立时会被察觉了去,是以必得寻觅一安稳之地。

这处石府是在他脱困后找寻法宝时无意撞见的,先前也未曾怎么在意,而放在眼下,却是一个上佳去处。

只是就这么藏入进去,也终究也会被找了出来。迫不得已之下,就冒险耍弄了一个小计谋。

先是设法把引得张衍一方注意,令他们前去探查,待之走后,自己再搬了进去,因这处已是探访过。料必不会再来,如此他就可以安稳渡过一段时日。

它往地面一趴,就缓缓分出一缕精血,开始小心养炼肉身,若是灵机旺盛,只要有充足时日,可再度演化天妖之躯,可现下却只能稍作调理,使得那精血耗损不至太多。

大约十余日后,他似察觉到什么危险。悚然惊起。仰首而起,瞪眼朝外一看,却见两条蛟龙身影正于水府之外盘旋,哪还猜不出此番算计已被对方窥破。顿时心头一悸。若等正主到来。那必无幸理。

它情急之下启了石门,双足一蹬,冲了出来。

它心下明白,此时不拼命绝然冲不出去,一到外间,便就不顾一切催动精血,身形霎时暴长,眨眼到了百十丈高下,腹部一憋一鼓,咕咕地发出一声怪音,而后张嘴一吸,周遭数十里水域,立被一股搅起无边漩流。

那两条蛟龙被水流一引,身形一下便被扯动,也是吃了一惊,它们本是水中灵长,驭水行云乃是天生神通,可此刻却好似陷入泥泞中一般,转运腾挪变得极是艰难。

不想这妖魔到了这般地步,还有这等本事,它们连连挣动身躯,想要摆脱困缚,可这神通好似与天地禁锁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时间竟是无可奈何,只得一步步被扯入进去。

妖蟾目露阴狠之色,心下忖道:“先将这两条小蛟吞了,补足些元真,才可逃了出去。”

眼见得就要得手时,顶上忽有一缕细细金光落下,他浑身一个激灵,察觉到不是好物,哪里敢抵挡,慌忙往旁侧一跃,可就在此时,那处忽然飞来一枚贝叶,好似早已等候在此,一道光华落迎头罩下,立将它圈入其中。

而后那光华凭空一旋,愈转愈小,最后变作寸许大,破开水面,飞去天中。

张衍在半空伸手一捉,将之拿入掌中,稍作感应,见那缕神魂正躲入一滴精血之中,看去还是不肯服输。

他淡笑一声,取一张符箓出来,往其上一贴,扔去袖中,便往天中塔阁拔身而去。

到了塔阁之内坐定,他拿起一柄如意,轻轻一挥,正前方云烟腾起,凭空升起一只三足铜炉来。

起两指一夹,将那妖铲神魂取出,往炉中一投。

这妖到了这番田地,此妖已是折腾不起什么浪花来,也无需他来亲自动手,以这炼炉一口,也无需多久,就可将之炼化了。

半个时辰后,张衍起意一察,炉中再无半点遗痕,知是此妖已彻底除尽,不禁思忖道:“这三洲妖物算是扫平,我可静下心来,参演那三洲蚀文了。”

思定之后,他起意一召,把双蛟和张蝉都唤入塔阁内,关照道:“近日我需闭门参悟道法,不知何日有成,炉内有不少丹药,你等可拿了自去修行,不待我唤,无需过来。”

张蝉道:“老爷,小的愿在身旁伺候。”

两蛟也是大表忠心。

张衍挥袖道:“我需用到你等时,自会相召,且去吧。”

三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诺诺退了下去。

张衍待三人离去后,一人静坐塔阁三日,这才试着探寻这三洲之内所藏蚀文。

此一回无了顾虑,又无外事牵扯,是以放开心神,不再拘泥一洲一隅,而是径直去感应那山水间的灵机脉络。

西三洲天穹之上,一幢塔阁在天中漂游,由北至南,由东至西,伴月随阳,一飘便是十余载岁月。

三洲凡人不识星辰,只以为这天中添了一盏神主天灯,时时膜拜。

张衍沉浸其中,浑不知时日流逝,直到有一日,他身躯微微一震,自定中退了出来。

然而他目光之中,却仍存一丝思索之色。

这蚀文中记载的,乃是由两名修士因各自道途不同,从而引发一场道理之争。

究竟双方身份为何,已无法查证,而大致经过,却是其中一方认为,天人殊途,以人身窥天道,必要舍己从天,以其不自生,方能长生,不如此不可臻至道。

而另一方则认为,人之为物,秉天地至灵之气而生,所为之事,自在天理之中,天心即我心,我心即天心。坚己主道,则方寸之动,即成宇宙。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于是借西三洲山水摆开蚀文,试图引来同道应和。

这番比斗结局如何,张衍无从去知晓。他此番看了下来,不过得了其中十之一二,许多精深奥妙的阐述,因自身道行所限,却也无法看得明白。

而且其中还有一桩古怪之处。不少地方遮遮掩掩。说得含糊其辞,这倒不像是有意隐瞒,好似是在避讳什么一般。

值得一说的是,两人在天地一方刻画下来。因演化妙理。居然不约而同推算出了西三洲未来遭劫一事。

不过两人皆是认为天地生万物。可毁亦可造,可灭亦可生,都未放在心上。只是在最末才提了一句。

张衍细想下来,觉得二人争论之处无非在于是由天驭己,还是由己驭天,是天道为人道,还是人道为天道。

在他看来,前面那一条舍弃自我之途,是断然不会去求的,假设自家要选,那必是后一条路了。

一念及此,忽然之间,他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述的玄妙之感,

神情微动,再一感应,发现主张舍己从天的蚀文脉络,竟是消逝,再也无法观得一丝半点了,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他念头一转,顿时了然。

原来此局无所谓对错胜负,修道人心中认同哪一道,那就是哪一道胜了。

到了这里,他不禁陷入深思之中,“再如何,这终归是他人之道,我之道,又究竟为何呢”

玉霄派,移星宫。

一名手持羽扇,约是三旬年纪的摇忌佬奘孔呷氲な遥晕簧衔夥峁纫灰荆溃骸凹π至恕br >

吴丰谷虚虚一抬手,请他坐下,便道:“师弟来此,可是族老有话传到”

中年修士轻轻一摇羽扇,“便是小弟不说,师兄也能猜到,”

吴丰谷淡然道:“师弟有话直言就是。”

中年修士目光炯炯看了过来,“族中遣我来问,前几日上人唤师兄去,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何事后不见回禀”

吴丰谷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道:“也无他事,不过指点一下为兄功行,还有便是再过几月,周师兄就要功成出关了。”

玉霄大弟子周雍,无论门内声望,还是世之评价,皆是凌驾于吴丰谷之上

只是其自闭关之后,已是两百余年不曾出关了,是以门内大小事宜,皆是由后者代劳。

中年修士闻得这话,手中动作一顿,皱眉道:“这可是大事啊,师兄怎么不去争上一争,莫非当真甘愿”

吴丰谷却打断他道:“此未必不是好事,门中本是能者居上,那三大重劫,千年内只会愈演愈烈,周师兄若有本事,自当领袖群伦,我别无怨言。”

中年修士神色古怪地撇了吴丰古一眼,随后摇头一叹,微带讽言道:“听闻少清清辰子,溟沧齐云天,功行皆已到了这一步,若能捱过大劫,想来就是他们三人左右大局了,至于旁人,怕是如那伴月之星,黯然为之失色了。”

吴丰谷却似未曾听懂他话中之意般,平静言道:“或许还要算上一人。”

中年修士点点首,道:“自然,那宇文洪阳也不可小视。”

吴丰谷摇首道:“我只说我玄门之士。”

中年修士目光亮了几分,身子往前一倾,道:“师兄以为是谁”

吴丰谷目光看向他,缓缓道:“溟沧张衍。”

中年修士一愕,过了半晌,才点头道:“若论天资禀赋,我辈之中能胜张衍者,确实寥寥可数,但师兄莫要忘了,他修道只三百余载,便有成就,又在四五百载之后,眼下何须多提”

吴丰谷淡声道:“究竟如何,拭目以待就是了。”

他站起身来,语含深意道:“师弟不要忘了,这张衍可是与周族有旧怨的。”说完之后,便转身入了内殿,只留中年修士一人怔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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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八章 宣照宫中话前尘

张衍看过两位先贤所留蚀文记述后,虽未寻得成就至道之法,但却也是寻得了一丝头绪。

他明白所谓有情无情,那是概而论之,好比天分阴阳清浊,万事万物难脱其理,

而他自身所寻之路,细分起来,当是落在情一道之中。

那日观摩之时,他曾模模糊糊把握得一丝玄机,可惜的是,只是一闪即逝,待心神定下之后,却再难寻觅。

为此他心有所悟,许在自己认同有情一道时,未来所行之路就已然分出不同。

无情之道,那是以天地不仁,临于万物,无喜无悲,无念无想,修持之中,不觉来处,不知过往,只需把非己之道逐一斥去,最后自然得攀真道。

而有情之道,则是观天理变化之妙,察乾坤运转之机,万物万事存于一心,终而由感生悟,窥见一丸本真,自此触通灵玄,天人合应,始叩大道之门。

他知这一步之遥,便是天地之别,急切之间也难以达成,考虑片刻之后,决定先动身往东莱洲去,至于此事,可在路上再慢慢思量。

去往东来洲有两条路,一是往日落之地行去,途中横渡无尽汪洋;二是自西向东,循原路折返。

若是往回走,那山门过而不入,却也说不过去。

而眼下东华洲正是三重劫中,玄魔两道纷争之时,他既已去位,又功行未成,那尚还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是以一番取舍下来,决定还是往西行走。

西三洲再是过去,就是一片被称之为“浑洋”的所在,风高浪疾雷狂电烈自不必说,传言水中更有上古时留存至今,体躯长数百上千丈的妖鱼凶怪。

无论古时今时,籍册记载之中,皆视之为蛮荒之界。

不过这些凶怪以法力而言,固然强横无匹,但灵智比寻常化形妖物还有所不及。与张衍所斗过的上古天妖更是无从比较。是以他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况且过了西洲之后,天中无了金月虫,那大可在罡云之上穿行,待疲累之时再下来休憩。

数日后。双蛟与张蝉得了唤召。俱是从远地赶了回来。他只稍加问询几句。便即传命动身,随他令下,一驾蛟车便出得陆洲。投入望之无尽的大洋之中。

日升月降,潮起潮落,眨眼又是一年过去。

这日双蛟久驰之下,又感疲累,不得已从天降下。

在罡云之上飞驰,纵可借得罡风,能己疾行,可此风同样刮骨削肉,两条蛟龙行有一段时日,便需落下,在海中吞食血食,吸纳精气,待十数天后,缓过元气,才可重去天宇。

一年以来,张蝉经次情形许多回,知晓此时该如何做,立刻派遣虫兵,分往四处,防备海中妖物过来相扰。

其实此等凶物平日潜藏深海之下,难得露头,在望而无尽的大洋之上,撞见的的可能性那更是小之又小。

只是这一回,过去未久,他心中忽生感应,却似是一头虫兵发现了什么,面上立刻现出倾听之色。

随后他神色一喜,几步至车驾之前,恭敬一揖,道:“老爷,方才小的虫兵在海上发现一岛,外有禁阵守御,好似有修道人在。”

这些时日来,张衍都是在塔阁之中参悟玄机,偶有空闲,也是琢磨手中天妖所遗之物,寻思该如何将之炼成趁手法宝。

听得竟有修道人聚集所在,不禁有些意外。

浑洋这里每日每刻都是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无处不在,在修道人眼中算得上一块恶地了,能在此间立足,可是大为不易。这倒是引得他几分好奇,当下命蛟车转去那处。

两条蛟龙奔波日久,都是一副无精打采之貌。闻得此地有修道人所在,心下盘算,许能到了那处,还能多调养几日,一起这个念头,立时振奋起精神,纵浪前行。

行出三百多里地,张蝉冲阁中回禀道:“老爷,前面就是了。”

张衍自塔阁之内出来,站在台前眺望,见海上不远处飘有一截巨木,粗略一观,横长竟是不下十余里,好似方才砍伐下来一般,枝桠俱全,枝繁叶茂。

尤为奇特的是,其根根节节之上,缀有一座座亭台楼阁,水榭泉桥,内中还有一片桃花林,点点粉妆,藏在嫩枝暖叶中,青红相映,使人望而忘忧。

张衍眼力极高,一下看出,此地实则未曾设有什么禁阵,而这巨木本身是一奇物,外有灵光裹绕,霞雾轻笼,海上风浪一撞到那层霞雾,就被去了暴虐,抚平下来。

他不由赞了一声,道:“却是一处世外桃源。”

他来此并未遮掩行藏,此刻立在外间,自也在巨木之外巡游的一对青年男女注意到。

他们目光频频往两条蛟龙身上打量,想是惊异何人能驾驭这等凶物。

两人蛟车对着指点几下,那女子似是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打招呼,却被那男子紧紧拽住,警惕看了一眼后,往巨木之中遁走。

不多久,自里行出一名道人,眉直鼻挺,鬓如刀裁,一身素色道袍,整个人看去气爽神清,姿貌高洁,他来至张衍面前,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吃惊之色,主动上来打一个稽首,道:“外客到来,有失迎迓,只是不知,尊客此来情由”

张衍看这道人,只得元婴境一重,且气息有些不正,应是借了旁门之法才入得此境,但他也未有丝毫小觑,对方能在这浑洋之中立足,那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便笑道:“贫道张衍,今番出海游历,无意经行此地,见得这荒海之中竟有同道,故此前来拜访。盼未惊扰到此地主人。”

那道人听得他只是路过,顿时放下心来,连连说道:“不曾惊扰,不曾惊扰,金某人这里除了几个同门,百多载也不见有外客至,今见同道,却是分外亲近。”

张衍微微一笑,抬手道:“原来尊驾便是此地之主,失礼了。”

那道人忙还礼道:“不敢。在下金火都。为此地宣照宫宫主,若不嫌弃,请来敝处一坐。”

张衍客气几句,便随他到了那巨木中一座高阁之中。

许是久未见得外间来人。待坐定下来。奉上茶水后。金道人便迫不及待打听起陆上之事来。

张衍见他所问皆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倒也无有什么隐瞒,便将此时东西两洲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金道人待听得东洲之地眼下正起大劫。玄魔相争激烈时,却是连连嘘叹,道:“幸好先祖有远见,不往东去,而是在海上立派,避开尘劫纷争,不然也要卷了进去。”

张衍奇道:“听金门主一言,贵派莫非也是上古之时那西洲宗门”

说及宣照宫的渊源,金道人脸上却现出些许自傲,道:“当年我宣照一门也是西象洲中大派。道友自西洲而来,想是也见得那处地残灵绝,当年劫起之后,我金氏先祖并未随众去往东洲,而是携门人弟子往这海上来,在此另立门户,由此代代相守,至今也有万余年了。”

张衍也是点首道:“能在浑洋之中立派,传承万载,贵派之祖,当是一位大勇大智之人。”

金道人闻得此语,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叹道:“可惜后人却不争气,枉费了先祖一片苦心。”

张衍讶道:“这又如何说”

金道人唉了一声,道:“先祖虽有洞天修为,但为人谦和,认为与其去往东洲与人相争,还不如在海上立派,只是同道中却无人肯应,认为海上不是好去处。”

张衍微微点首,平心而论,这也不是胡言。

修道人讲究法侣财地,海上与诸派往来不便,灵机又是不显,若无道行深厚之人坐镇,久而久之,自然不为同道所看重,最终只能做一个避世门派。

似崇越真观,就是故意挑起与东华玄门之间的争斗,以此砥砺弟子,使宗门名声不堕。

再如陶真人,允他三诺,是为还了人情,但也同样也使清羽门与昭幽一脉搭上了线。

金道人则是继续说道:“经此事后,先祖便下定决心,要在九洲之外再造出一片洲陆来。”

张衍念头一转,道:“以贵派先祖之能,挪山搬岳想是不难,却不知如何聚集灵机”

九洲所有灵机皆自地根而来,海上并非无有,而是无山水难以相聚,故而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