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44部分阅读(1/1)

色木剑,皆有半尺长短,剑身上电光缠绕,咻咻作响,挣动不已。

他一转功法,所有木剑便被驱动,呼呼如矢雨落下。

洪长老看见张衍立在舟上正中位置,应是主事之入,因此倒有大半攻势是朝着其身上招呼过去的。

徐道入见到那些雷剑,不由惊呼一声,道:“碧华雷木剑这老道士好生生猛。”

他眼中皆是忌惮之色,这雷剑乃是取极夭雷罡与神木青枝所炼,一旦杀到近前,可是不管你是否隐去了身形,只要周遭有气机感应,立时齐聚轰来,大半潜身匿迹的道术在这法门下都是无法遁形。

这一番攻势落下,夭空中雷电交鸣,闪芒道道,可谓神威赫赫。若是换了先前,张衍只能先行退避,再设法反击,而今他并非一入在此,因而身形动也不动,只是道:“姒壬何在还不速来护主”

话音才落,只闻龙吟声起,底下海潮泛滥,龙鲤百丈长身窜出水面,把首一低,那对如红珊瑚般的玉角上斜对苍穹,有一团乌色罡云不断聚集,眨眼扩至数亩大小,不但裹住了自己,将身后那整条海舟都一齐笼了进去。

徐道入正愁如何应付那雷木剑,见状大喜,连忙把身扭转,就欲往那云煞中躲去,只是方才靠近,就感觉自家被一股冲力袭来,把自家弹了出来,不禁愕然。

那龙鲤撇他一眼,哼哼了两声。

徐道入顿时恍然,这是他先前言语中得罪了这头龙鲤,这大妖颇是记仇,现下报复回来了,他也是能屈能伸,立刻放下身段,低声下气赔罪了几句。

听得他软语相求,龙鲤一甩尾鳍,一双龟目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这才放开门户,放了他进去。

这时雷木剑纷纷落下,像撕扯布帛一般将龙鲤发出的罡云撕开,可此物这是这老妖千年修行的护身云煞,哪怕劫雷过来,也能捱得几下,那些雷剑初始也是狂飙突进,去了十几丈,就后继乏力了。

清瑶道姑手持拂尘,立在云上,她看的极为真切,叹了一声,道:“师兄且罢手吧,那头龙鲤至少也有千载道行,修为与你渀佛,若不是生死相斗,不是片刻能分出胜负的。”

洪元钟看似脾气暴躁,但心思也是细腻,方才故意不问张衍等入来历,就是怕说开了不好动手,此刻试探了一回,见还舀之不下,又听到清瑶道姑之语,也就顺水推舟收了功法,将雷木剑尽数召唤,只是仍留那笼罩夭地的雷网却未曾撤去,沉声道:“你们谁入做主,上来一个与老道说话。”

张衍踏前一步,到了龙鲤背上,此妖把身一耸,腾空而起,到了与二入平高之处,方才停住。

他稽首一礼,道:“在下溟沧张衍,见过两位道友。”

清瑶道姑赶忙回礼,道:“道友有礼了。”

洪元钟却是一声冷哼,道:“原来是溟沧派门下,我那赫师弟到底如何得罪了你等,竞要下此毒手”

张衍淡淡一笑,道:“这里面自有因由,不妨请蓬远派的穆真入上来一说,便即分明。”

“蓬远派”

洪元钟不觉霜眉皱起,他哪里不知道赫木龙是来做什么的,那封书信便是他亲笔所写。

只是这位师弟是什么货色他也是一清二楚,怕是又使了什么阴损伎俩,惹得别入忍无可忍,是以请来援手,最后才把自家折了进去。

他把袖一拂,喝道:“不必了,赫师弟学艺不精,落败于张道友手中,那是他自取其辱,不过我太昊派门下,当也不能白白送命,老道自会亲上玄水真宫找齐云夭理论,张道友候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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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两百三十九章 故人相逢闻变数

洪元钟扬言要齐云天论理,张衍难免露出几了分诧异之sè,道:“洪真人与齐师兄还有交情”

洪元钟见他神sè有异,还以为把了他脉门,双目之中骤然有精光射出,凛凛生威,喝道:“你等着是了”

言讫,他猛一跺脚,踏起一团罡云,纵去极天。44r

清瑶道姑叹了一声,稽道:“张真人,别过了。”

她轻起法诀,一道轻烟袅袅,上去青碧,转而投入罡云之中,眨眼间便了无痕迹。

穆冰心适才紧扣住袖中法宝,准备随时与两位真人动手,直见他们离去,方才放松下来。

她驾风来至张衍身侧,担忧道:“张师兄,听洪元钟语气,似是与齐真人熟识,若是齐真人怪责下来,会否生出什么变数”

她并不清楚溟沧派中情形,张衍虽答应她在霍轩面前为蓬远派项,但齐云天毕竟是三代大师兄,无论声望修为皆不是门中同辈修士可比,若是为洪元钟出头,她也不知张衍能否担待得住。 ”“

张衍稍作思索,随后微笑道:“无妨,由得他去吧。”

洪元钟不定是与齐云天相识,但他忝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要齐云天为了太昊派而为难自己,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而蓬远派虽非玄门十大宗门之一,但至少还有一名元婴长老,底蕴也是不可视,若能拉拢过来,对溟沧派不无好处,他相信齐云天也定能看出来,是以猜测此事最后必是不了了之。

张衍不怎么在意,穆冰心却是关心则乱,她脸容上现出几分犹豫,似在考虑一件极为为难之事。

过了一会儿,她似有了决断,轻轻一叹,皓腕一抬,自香囊之中取出一根玉简出来,轻轻抚去了其中禁制,双手捧着递张衍面前,道:“张师兄,此为辰火六御正法,乃是昔年我山门祖师从那惊辰天宫之上得来,只是此法若要修得大成,则需凭借这件至宝方可,张师兄不妨带去你那五徒儿翻看,他若是瞧得中,可来我门中修行,我蓬远派必以上宾待之。”

张衍双眉一挑,穆冰心的心思不难看出,这是怕姜峥不同意与单慧真结为道侣,所以主动拿出这套功法来,想要竭力促成此事。

此法能让太昊派忌惮异常,显然也是一门极厉害的道法,份量也是颇重的。

他想了一想,便大方收下,道:“那便看看我这徒儿是否是那有缘人了。”

见张衍并不推拒,穆冰心内心深处顿时有了几分期冀,强自振作精神,言道:“此番回返山门,奴家这按真人嘱咐,勒束弟子,闭守不出。”

张衍笑着点头道:“穆道友不必太过惧怕太昊派,需知十六派斗剑之期已近,我玄门与魔宗必有一番较量,值此关头,太昊派定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耗损自家元气,穆道心只需心戒备,必定无事。”

穆冰心点头称是,蓬远派立派也在千载之上,山门大阵足以抵御强敌,没有洞天真人前来攻杀,那是谁也不怕的。

只是她心中也略感可惜,十六派斗剑法会乃是东华洲难得盛会,她本也欲去一观,可眼下与太昊派撕破了脸皮,此事却是不成了。

张衍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飘出大舟,踏在龙鲤背上,稽道:“穆真人,叨扰几日,贫道也需回返山门,此告辞了。”

穆冰心一个万福,道:“恭送张师兄。”

张衍拍了拍姒壬头上龙角,此妖低吟一声,便掀动滚滚海波,朝东华洲行去。

徐道人和章伯彦也是自舱阁内飞出,跟随其后,不过弹指之间,两道遁光便即溶入远空。

穆冰心望着三人消失之处,在舟上站了好一会儿,这才下令驱动大舟,向山门方向回转。

因原本张衍所处位置已距东华不远,不过数个时辰之后,龙鲤渡过内海,上了陆地。

一离海疆,此妖便摄起大股海水,与云煞合在一处,遁在空中。

张衍因嫌龙鲤飞遁时太过惊世骇俗,因此命其往云中拔去,因有水云遮蔽,便是目力奇佳的修士,也只能见得一团蓝莹莹的海水在映天穹之中,而不知究竟何物。

龙鲤离了水,遁行之速远不及海上那般畅快,陆道人本想取笑几句,可一想这妖怪气的很,自己要是再遇什么危难之事,难免又要给自己难看,因此也忍了回去。

张衍负手站在龙鲤背上,神情似在思索。

此次去往斗剑法会,为壮声势,他不但要带上徐章二人,还想带上卢媚娘这位元婴大妖。

但此女乃是北辰派严长老正妻,此行又吉凶难测,是以需去交代一声,免得生出什么罅隙来。

严长老夫妇皆是元婴真人,派遣弟子前去未免显得不够郑重,是以他决定在返山门之前,顺路先去北辰派拜访一番。

飞空足有半日之后,北辰派山门所在之地丹阳山,已是映入眼中。

张衍稍一顿足,龙鲤察觉他心意,把身一俯,往下落来。

丹阳山中值守长老登时察觉了天上动静,两名化丹修士站在守山大阵之后,抬头望去,看着那滚滚黑云之中龙怪鱼惊疑不定,其中一人低声道:“师兄,这是哪里来的大妖怎我北辰派来了””

另一人神情也甚是凝重,龙鲤身上罡风鼓荡,哪怕站得极远,也是感那其中蕴含莫大威能,似如万顷海水要倒泻下来,他沉声道:“师弟,速发jing讯。”

先前那修士没有迟疑,把手一挥,立刻发了一把银剑出去。

这jing讯立时惊动了北辰掌门江霖,不消片刻,他便自尧景楼中驾了一辆锦绣华盖遮顶,旁有五团清运相随的飞车出来,车驾之上除他之外,还侍立有六名童儿,手中各自捧着一件灵光闪耀的法器。

这时又有一道罡风自左江庐中飞起,盘旋上空,须臾赶至,严长老驱开罡风,上前见礼道:“见过掌门。”

江霖不及客套,沉声道:“山外似有大妖叩门,严长老且随我同去一会。”

严长老摇了摇头,道:“既然不知来人底细掌门岂可亲身涉险还请在此安候,老道前去察明情形。”

江霖沉吟片刻,似是觉得严长老得有理也不再坚持,只郑重道:“严师伯,我山门中自两位师叔故去后,唯有师伯有元婴修为,若是来人存有恶意,万勿与之硬拼,有山门禁阵在,总也无事。”

严长老捋须笑道:“老朽理会的掌门不妨请溟沧派的冯道友与我同行。”

江霖目光一闪,立刻关照车旁童子道:“你等执我手令,去请冯道长过来。”

童儿躬身领命,脚踩飞梭而去不一会儿,一名神情沉稳,肤sè微黑的道人驾烟煞而来他已从童儿口中知晓发生了何事,先对江霖打了一个道揖,随后便对严长老正sè道:“严真人,事不宜迟,贫道随你前去,若是真有邪魔外道来此,我必去信至霍师兄处,请得援手来此,不会使北辰派独自迎敌。”

近三十余年来,自霍轩大力扶持北方旁门散宗许多门派都是得了好处,但正是因为此,他们也需为溟沧派看守住四方门户,肃清地界之上的邪魔妖孽,但倘若遇上了难惹的大能修士溟沧派也会遣人前来相助。

霍轩还命许多弟子驻守在这些散宗山门之中,如此一来溟沧派便能掌握大局,能集合诸派之力对敌,且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得知,而驻守北辰派之人,正是门中荀长老的弟子冯铭。

严长老与冯铭会和同行,火速得山门之前,那两名化丹修士立时迎了上,对着山外指指点点,将所见所闻了一遍。

严长老从二人言语之中听出来人似乎并无恶意,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道:“两位师侄,且在阵中等候,我去会一会来人。”

两人依言退下,严长老出了禁阵,往外而来,他乍然见得那头浑身金鳞,头生双角的龙鲤,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年轻时也是去过东海的,一眼看出这头大妖的来历,暗忖道:“这老妖千年以来,皆是在海外修行,怎么会了此处看那情形,倒似被人降伏了。

他知能驯压龙鲤之人,绝非自己所能应付,因此并不上前,隔着百丈远拱手道:“在下北辰严正亭,敢问道友何处来,上我山门有何贵干”

只听煞云之中传出一声朗笑,张衍大袖飘飘,自内驾风而出,稽道:“严长老,别来无恙。”

严长老不禁怔住,上下看了张衍一眼,似乎有些失神,随手一声感叹,笑着回礼道:“请恕老朽失态,想不只数十载未见,道友已为吾辈中人矣。”

冯铭瞧见竟是张衍来此,也是惊讶,但他踏入化丹境界不过十余载,看不出张衍是何修为,只是觉得其道行似之前更为渊深,此刻闻听严长老之语,似乎其已是踏入元婴之境,不免露出难以置信之sè,原本他想打声招呼,可是张了张嘴,竟是未能开口。

张衍倒是瞧见他,微笑道:“冯师弟,你怎在此”

冯铭这时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张师兄,弟是奉霍师兄之命,在北辰驻守。”

张衍点头回礼,笑道:“多年不见,不想师弟已修至化丹,可喜可贺。”

然而冯铭反应却是奇怪,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张师兄,弟有话单独与你。”

严长老呵呵笑道:“老朽那里尚还炼有一炉丹药,便先失陪了,两位慢谈。”

他抬手拱了拱,便飘然转去山门之中。

待其走后,冯铭目光有些复杂,道:“张师兄,你此次回山有何打算”

张衍看他一眼,淡然一笑,道:“自是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上走一遭了。”

冯名不知想了何事,垂片刻,似是有些踌躇,好一会儿后,他才一抬头,道:“以张师兄的道行,又修行这般神速,去往斗剑法会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师兄久离宗门,不知门中变化,你,你恐是去不得斗剑法会了。”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两百四十章 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张衍与冯铭一番语言下来,方才从他处知晓了如今溟沧派中情形,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起了这等变数,对他而言确实不妙。

冯铭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甚至失望颓唐,然而张衍却是依旧神情平静,似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双目忽然间变得如同无底静潭,渊深难测。

冯铭因感受到他身上浩大气息,本已是心惊不已,可不知为何,眼前张衍如斯冷静的神情,却反而比方才更是使人惧怕。

张衍对着冯铭一揖,道:“还要多谢冯师弟如实告知。”

冯铭慌忙避开,张衍便是不得去那十六派斗剑法会,门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更不必说如今已是一名元婴真人,嘴中道:“当不得师兄之礼。”

张衍见他躲闪,便也不再勉强。

冯铭又看了看他神色,真诚劝言道:“以师兄之能,门中除大师兄外,怕是无人与之相比,只要能忍熬下去,总有破茧成蝶,鱼虫化龙的那一日,又何须计较眼前之短长呢” ”“

在他看来,张衍当年丹成一品,端得上是惊才绝艳,且入道不过百年,就已踏入元婴之境,这等天资更是称得上古今罕见,未来定是能成就洞天之人,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压得住他又有谁敢压他,眼下选择蛰伏之道,才是最为妥当的。

张衍微微颌首,他心中则是道:“冯师弟,你怎明白,大道之路,岂可退让半分我辈唯有挺身迎难直上,方才得那一线之机啊。”

他与冯铭这等入道后有师傅指点,有同门相助,一步步稳稳走上来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

对冯铭而言,他只需按部就班,沿着师门长辈安排的路子走下去便可。

而张衍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莫不是靠着自己披荆斩棘,不断奋勇争夺而来的。

冯铭所言或许是对的,但绝对不适合于他。

张衍胸有城府,心中虽有不同念头,但面上却半点也不曾显露出来,冯铭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建言,十分高兴,道:“师兄。此地虽是北辰派地界,但小弟驻守二十余年,也勉强算是半个地主,且让小弟为师兄接风洗尘。”

张衍点头道:“那也好。为兄离开山门为时不短,还有许多事要详细问一问师弟。”

他一抖袍袖,将伏兽圈放出,随即念动法咒,顿时射出一灵光来,这道光华急倏转动,便将龙鲸收了。

冯铭有些好奇问道:“师兄去哪里寻来的龙首鱼妖,看着好生凶恶。”

张衍道:“此妖名为龙鲤,素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是为兄游历东海之时降伏得来。”

“原来这便是龙鲤”冯铭一声惊叹。

齐云天玄水真宫之中就有一条龙鲤,只是他却从未见过,不免啧啧称奇。

张衍回过首来,对着站在远处徐道人与章伯彦二人一点头,招呼他们过来。

适才冯铭他与说话时,这二人自是识趣,皆是远远避了开去。此刻过来后,张衍沉声道:“有一事需交待二位道友。”

徐道人稽首道:“府主请吩咐。”

张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都是点头,随后都是一拱手,各自遁空而去,霎时隐没入云不见。

冯铭随口问起二人身份,张衍只说是府中门客,便也不再多问。

元婴修士顶上罡云若不放出。也唯有同辈修士能分辨出其道行来,冯铭方入化丹境中,修为还不稳固,自是看不透这二人修为。

他若是知晓了二人皆是元婴真人,怕是要骇上一大跳,重新估量张衍如今实力。

严长老一直在山门内恭候。看到张衍被冯铭引去,只当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摇头一笑,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便唤了几名弟子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命其安排几名侍女去听从二人安排。

张衍随冯铭到得居处后,便煮酒畅谈了一番。

冯铭专拣一些门中趣闻来说,见张衍始终面色如常,以为他已想开,便也放下心思。

直至晚间亥时,张衍才辞别冯铭出来,回得卢长老给他安排好的居处之中。

他在玉榻之上坐定,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离开宗门之后十年不到,门中便又逢一次大比,此次大比却是改变了门中格局,十大子弟也与原先有所不同了。

方振鹭终被陈氏拿下,如今不知道打发去哪里,门中已是许久听闻不到其消息了。

此事实际早有征兆,因此张衍也是毫不奇怪。

然而本是最有希望得继此位的陈枫,此次却是未能如愿以偿,代之成为十大弟子的另有其人。

这人也是张衍熟人,正是彭真人的关门弟子琴楠。

琴楠早在前次大比之时就已迈入烧岤一关,又有彭真人在后使力,晋入化丹境界也是早晚之事。

而在近次大比之上,她终成了十大弟子之一,如今代替方振鹭,成为排名第十位之人。

对此等局面的到来,张衍其实是有几分预料的,毕竟他本就允诺过彭真人,要设法推动琴楠上位。

然而有所不同的,这情形来得却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稍稍早了一些。

而更没有想到得是,陈家居然主动舍弃了一个名位,这就使得彭真人并未借助他的力量便做到了此事,要说其中没有达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是不信的。

这一步棋很是毒辣,彭真人当年只是因为初成洞天真人,无法对十大弟子名位插手,而张衍那时正缺乏背后佑护之人,两者的目标方才能够一致。

而如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弟子在其中,虽然不至于与他翻脸,但定也得不到如先前一般的支持他了。

门中十大弟子,几乎每一个背后都站有洞天真人,张衍现下若还是化丹修士,那今日回返山门,处境必定会很是艰难,甚至有人会设法来挤掉他的名位,索性他现下已迈入元婴之境,便是有人这么想,也无有那等能耐。

但随着十大弟子一个个迈入元婴之境,他光芒定不会如先前那般耀眼了,除非他的成就声望远远超过同侪,令人无法撼动,或者想法设法提升修为,始终赢在众人之前,方才有可能不靠洞天真人,也能稳稳立足山门。

先从修为上来说,不说练至洞天之境,只是到元婴二重,就不是朝夕之功,这并非眼下所能做到的。

而另一个,便是为山门立下不世之功。

本来十六派斗剑便是一个绝好的契机,但冯铭所言变故便是在于此。

眼下十大弟子之中,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二人成就元婴,其中一人,便是钟穆清。

不过此人寿数与齐云天相近,又是秦真人竭力栽培的徒儿,此人能踏入这一步也是意料中事,张衍对此并不吃惊。

但另一人,则是洛清羽。

门中传言,此次斗剑法会,只这三人可以前去赴会。

而三人之中,霍轩为陈氏赘婿,可以说是世家中人从修为上看,也是眼下十大弟子第一人;钟穆清为秦真人徒儿,向来崇奉平衡之道,而洛清羽却是师徒一脉朱真人的得意弟子。

三人背后都各自有一股势力,更深一步看,正对应浮游天宫三殿殿主之位,且微妙的是,这三人若能上位,他们之间恰恰能形成均势,怕是不得再有任何一人涉足其中了。

张衍明白,这一次与以往皆是不同,天顶之上,仿佛是一张结得密不透风的无形罩网,牢固非常,不容打破。

他却是笑了起来,自入道以来,但凡遇上阻路之人,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退避。

纵使穹天在前,亦要一剑劈开

似是感受这股澎湃无比的斗志,那藏于他窍中的剑丸发出铮铮铮三声轻响,忽然自眉心飞出,在半空中嗡嗡急颤,旋转不停,仿佛嗷嗷待哺之婴儿。

这一刻,张衍根本不及思索,只是顺着本我心意所指,猛然间就把自己全身法力灌注进去

星辰剑丸忽然一声颤响,他浑身一抖,心神之中似是有什么韧弦崩断,这枚剑丸陡然间光华大盛,忽的腾在半空,再不断疾震,化出一道道分光剑影出来,点点光明如星雨,好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一点,共化六十四数,晶明璀璨,心意方召,便一个转动,齐齐投下,尽落于手,再度重合为一,还原成为一枚剔透如洗,莹润无垢的剑丸。

张衍眼望此物,只觉心神一片空明澄澈,似乎半点挂碍不存,但偏又生出无穷自信,仿佛有此一剑在手,尘世间一切困难阻碍皆无法挡得住自己。

自玄光境悟得剑丸妙道,进而分化剑光以来,他在此道之上始终未曾能再有进境,哪怕炼去了原先荀长老的印记后,这一层隔着薄壁也始终未曾打破。

直至到了今日,此物因心而动,进而受感破茧,再生变化,非但洗尽铅华,彻底化为自家心神合一之物,且较之先前,似也是威能增进了许多。

张衍屈指轻轻在剑丸之上一弹,口中曼吟道:“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丹阳山寂夜之中,诸弟子只闻一声悠远清越的剑吟传出,随后就见道道剑光宣溢而出,将半边天碧映如白昼,久久方才消去。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两百四十一章 府中门徒

ps:临时有事,先一更了,周一再补两章。

张衍在北辰派盘恒十余日,将星辰剑丸重又祭炼了一番,此后依礼拜访了掌门江霖及门中数位长老,便言及要告辞离去。

北辰派中只严长老一位元婴修士,张衍修为与他相若,本还想请他多住几日,交流些修道上的心得体悟,怎奈见其去意已定,心中虽觉惋惜,但也不便再多作挽留。

当日张衍就辞别众人,动身回返山门。

他也知如今东华洲非比往常,各宗门都是提高了戒备之心,怕引起什么误会,因此并不将龙鲤放出,而是祭动剑丸,如虹遁起,一路风驰电掣,往昭幽天池而去。

如今他遁光神速,只一个时辰之后,就遥遥望见昭幽山那掩映在飘渺云雾之间的参天巨影,再前行一刻,却见有三道遁光在山前来回游荡,隐隐约约传出欢声笑语。

张衍目光扫去,见那最前方的是一个少女,约是十二三岁,头梳双螺,身上是短襦长裙,长得天真活泼,细挑水灵。 ”“

她脚下踩着一只细云飞梭,只是飞空之时不甚熟练,往前几丈,就摇摇晃晃。

她右手处却是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双目黑白分明,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脚下是一朵有如白棉的云团,两人你争我抢,各自奋先,似在比试。

不远处则站着一名天庭饱满,体躯强健,仪表甚为不俗的年轻修士,一道赭色玄光绕身,正满脸笑容看着二人。

张衍原本也不怎么在意,自昭幽天池成为他洞府之后,也有不少门下低辈弟子来此行游,可看到这人时,却见其面目依稀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再一转念,就记起来了,暗道:“这应是罗道友昔年从泉图部抢回来的徒儿。”

他曾听罗萧说起,此人父亲是人,而母亲为妖,是那泉和妖王的宠妾赵氏,是以随母姓,取了个名字叫赵崇。

张衍看了看下方那对少男少女,猜测道:“这二人莫非也是罗道友新收的徒儿么”

他想了一想,便把浑身澎湃如汪洋的罡气收敛了,按落云头下来,

少年与那少女二人飞驰时原是并驾齐躯,不分上下,可过不了一会儿,那少年就落后半个身位。眼见得少女就要越过自己去,他眼珠一转,突然啊呀大叫一声,一脚站立云上,另一脚脱出凌空踏出,同时双手乱抓,似要掉落下去。

那少女见了,登时一声惊呼,不假思索就欲伸手去搀扶他,哪知那少年嘻嘻一笑,把脚下轻云一催,登时超出去了三四丈,到得一处山石前,伸手一摘,起了一株绿草在手,举起摇晃道:“师妹,这回却是你输了,荆娘子送你的那头凤尾仙雉归给我了。”

那少女气得俏脸通红,跺脚叫道:“师兄你耍赖,耍赖这回不算”

少年懒洋洋道:“师妹,这也怪不得师兄啊,每次你皆要上当,若是到了外间,遇上那些魔宗弟子,怕被卖了去也不晓得。”

少女不服气道:“那不过是师兄的缘故,到了山门外,雪儿断断是不会上当的,总之,总之这回不算。”

少年满脸无奈,转头对远处那年轻修士道:“赵师叔,你来评评理。”

赵崇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天上有一道森森剑光到来,顿时脸色一变,把手一拦,将二人护在身后,大声道:“不知是门中哪一位道长到此”

虽然魔宗弟子肆虐东华,但得益于霍轩之法,散宗小门为溟沧派护住了四方门户,甚至还有元婴长老出来巡视,是以甚少有魔宗弟子深入山门实力范围之内,便是有一些漏了进来,修为高的随时斩杀,修为低微的也只送给门中弟子练手。

而昭幽天池左近就是溟沧派山门重地,这二三十年来也是少有外敌,能到此处的,多半是门中修士。

但赵崇也不敢大意,说话之时,就已是发了一道灵光去了昭幽天池之中。

张衍落在三人面前之后,便撤去剑光,走了出来,负手一立,温和言道:“你可是赵崇”

赵崇不觉疑惑,抱拳一礼,道:“正是,道长怎知小人贱名”

张衍笑言道:“你年少时我曾见过你一面,你却是不记得了。”

赵崇当年被罗萧抱回府中时,的确曾见过张衍一面,但毕竟那时幼小,还未得修道,是以心中所记忆的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

虽然张衍叫得出自己名字,但他为人稳重,仍是不敢轻信,只是谨慎道:“小人已是发了讯信,道长若是府中旧识,且稍候片刻,刘师姐即可便至。”

语声才歇,便自昭幽天池之中飞起一道白如霜雪的烟煞,往此处飞来。

那少年和少女都是一脸兴奋,道:“恩师来了。”

张衍转目一望,只见刘雁依镂银纤环束发,身着水云镶袖深衣,腰系柳绿丝绦,步踏烟岚而出。

她并不去理会那两个徒儿,直直到了张衍面前,吸了口气,把满心的惊喜收住,缓缓跪倒在云上,道:“徒儿恭迎恩师回府。”

言罢,恭恭敬敬一个叩首。

见自家师傅跪倒,那少年和少女也是吓了一大跳,这才知晓面前站着得是何人,都是跟着一齐下跪磕头,只道:“徒孙拜见师祖。”

赵崇一怔,随后骇道:“原来是府主回山了,请恕小人有眼无珠。”也是慌忙拜倒。

张衍微笑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四人依言站起。

张衍目光下落,仔细查看了一番刘雁依修为,见她浑身灵气圆润无暇,就知已是破了最为难过的壳关,已是化丹二重修士了。

下来如功行再深得几分,便可设法凝聚法力真印了,不觉暗自点头,这大徒儿着实叫他满意,又指了指她身后,道:“雁依,那二人是你收得徒儿么”

刘雁依垂首道:“请恩师恕徒儿逾矩之罪,因门规有定,化丹之后当要自九城之中择徒收录,但无有恩师准许,徒儿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只是暂且将二人收作记名弟子。”

张衍微一颌首,随口问了二人名字,才知那少年名叫左含章,本是大魏朝开国公左功常的后人,只因祖辈有一位是溟沧派弟子,是以把族人接来九城居住,连带他如今也是有了机缘。

那少那名为林思雪,虽非什么大族门出身,但也不知哪一辈起,就居于九城之中了。

左含章和林思雪听得张衍与刘雁依谈及自己,都是垂首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可是自小听说过师祖张衍的威名,门中甚至有传言说,十大弟子中除却那已成婴的三人,已无人是其对手了,只是他们自入门后,就从未见过这位师祖,甚觉遗憾,此时都是在那里拿眼偷着。

张衍问过二人出身来历之后,便不再多言,微微一笑,道:“你等随我回府。”

他一挥袖,阵门挪动,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再看时,竟发现自己已然是站在大殿之中了。

张衍环顾左右,却见府中有些冷清,不觉奇怪,往日他回到府中,不是罗萧就是商裳出迎,可此刻却未见到。

刘雁依在旁解释道:“恩师,近来商娘子几个族人功行到了紧要关头,需人护持,她一人力有未逮,是以罗师叔前去相助了,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出关。”

张衍言道:“那雁依你需记得不必惊动她们,待出关之后再见也是不迟。”

刘雁依轻声应了,又屈膝一福,道:“恩师,待徒儿把师弟师妹们都唤了出来。”

她移步至殿阶下,拿起磬槌,在玉磬之上轻轻一敲,登时,一股清悦声音传遍洞府。

不过片刻,两侧阵门轰然转动,须臾之间,就有数道遁光落在大殿之上。

待光华散去,田坤,汪氏姐妹,姜峥,魏子宏等弟子皆是现出身来,见得张衍,都是神情大振,满是欣喜,一齐跪下叩首,口中都是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拿眼看去,目光从这几个徒儿身上逐一扫过。

三十余年过去,田坤与汪氏姐妹二人修为虽不及刘雁依,但也稳稳步入玄光境中。

不过田坤看似修为迟缓,但有大妖桂从尧安排好的功法修行,却是最不用他操心的一个。至于汪氏姐妹,心性还需磨砺,修为缓些,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目光在姜峥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便移了过去,到了最后一个英武青年身上。

此子眉心中有一竖痕,宛然如目,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白毛老猿,正是他六徒魏子宏。

张衍离门而去时,这徒儿也有二十余岁了,那时已修至明气境中,如今却也有玄光三重境界了。

刘雁依在旁言道:“恩师,六师弟资质出众,求道之心也是坚定,前年才出外寻药归来,现已可凝药化丹了。”

他这些弟子之中,若论资质,当以刘雁依和魏子宏为最高,有这等进境,也在他预料之中。

张衍欣然道:“甚好,雁依,过几日由你护持,助你师弟凝丹。”

刘雁依虽是秀眸中有些惊讶,但却毫不迟疑应下道:“徒儿谨遵师命。”

随着张衍修为精进,已不会事必躬亲,若是传下什么法门,也是由刘雁依这大弟子代师传授。

这殿中除却张衍这六名弟子外,后面立有还有二人,却是原本祝长老的徒儿翁知远和袁燕回。

这二人资质皆是不差,当年在玄光弟子的大比之上,仅是排名在刘雁依之后,功法也是祝长老去辛苦求来的,也曾禀明张衍出外寻药,如今皆有化丹修为了。

他们二人身后也跟了五名灵秀弟子,张衍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祝长老的转世之身。

不过转生之后,前一辈记忆也就烟消云散了,算不得原先那人,因此只稍看一眼,便自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