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32部分阅读(1/1)

陶真人乃是玄门正道出身,又得上古仙人传承,张衍正好借此良机向他讨教。

但凡他有所疑问,陶真人都是欣然回答,耐心点拨,毫不藏私,并还提醒他,若是想要在凝丹之时更上层楼,便不用先急着突破境界,而是要将根基扎稳牢固。

这番话张衍自然虚心接纳,这十年来,他以水磨工夫熬炼玄光,耐心打磨体内元精,认真调理气脉,如今他感觉少则数月,多则半年便能踏入第三重境界了。

可以说,他用十载岁月,将自己所学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明白了诸多先前未曾开解的疑难,又得高人点拨,眼前已有豁然开朗之感,收获可谓巨大。

只是眼下,却是离去的时候了。

张衍在山道上悠然观景,缓步前行,不自觉便到了石阶尽处,抬头一看,却见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横亘在前。

他本待飞身而过,忽然心神一动,喝了一声,顶门上有一只通体浑黄的大手飞出来,迎风一涨化作十丈大小,只向下一拿,只闻一声闷响,便将这巨石捏得粉碎。

张衍微微一笑,肩膀一抖,又将这大手收了。

当初陶真人曾应允过,若是张衍肯相助于他,事后不但请张衍担任清羽门中客卿长老,答应他三件事,还可以任学一门清羽门中功法,当时他便选中了这“玄黄擒龙大手”。

清羽门下修习此门法诀时,用得俱是陶真人解读出来的释本,然而张衍却是直接求了蚀文原书翻看,回头再去看陶真人所解读的道册,不觉另有体悟,这些年来他修炼不辍,也算略有小成。

他之所以选中这道法门,不止是因为这法门练到高深境界有搬山挪海之能,而是修炼此法需用上戊己土精之气,此正是他所要搜集的五方精气之一。

陶真人有一件宝物,名曰“元坤壤精”,此宝能生土精之气,用以开岛辟陆,那玄灵岛便是依仗了这件宝物方能聚集成形,此宝为陶真人门下四大弟子轮流掌管。

张衍正是以修炼这玄黄擒龙大手为借口,向郭烈索取了不少这土精之气。

需知土乃五行之母,水乃五行之源,有了这两方精气之后,便已能初步修炼那五方五行太玄真光。

只是当他真正下手修炼此门法诀时,却是倍感艰难。

这太玄真光不说口诀繁复,便是著述所用蚀文也是异常难解,每走一步都需得用残玉反复推演。

而且往往他以为自己已尽解其意时,在玉中修炼时却又有感觉走了歪路,便需推倒重来。

如此反反复复,花了三年时间解读蚀文,后又用了七年之间修炼那一门水行真光之法,到如今也不过是初窥门径,可见此法是何等难练。

他也是心下感慨不已,亏得自己习练的还是玄门正传,若是旁门散修,若无玄门功法为底,便是有大能之助,也休想练成此法。

这时,一道烟气自东飞来,见了他之后,自往下一落,便有一声大笑传来,道:“张老弟,恩师说你今日便要回返东华洲,看上去果是如此,老郭我特来送行。”

张衍抬眼看去,见郭烈带着一名清秀道童跨步而来,举动间神采奕奕,意态飞扬,便笑道:“多日不见,郭道兄功行又有进境。”

郭烈一咧嘴,道:“嘿,还不是多亏了张师弟你的丹水,老郭我才有今日的造化。”

十年前,张衍用七叶宣真草炼出了一瓶化丹水,郭烈得以去芜还真,彻底炼化了那颗小金丹,这几年来重新用功调养,终在两年前再次凝丹功成。

按照常理,郭烈原本至多只能是丹成下三品,好在他得陶真人以力相助,自身根基又牢,最终意外丹成六品,也算是侥天之幸,日后还有一线成道之望。

“修道之路慢慢,何必天天放在嘴上,不说此事,不说此事。”

郭烈把身旁那小道童拉过来,得意道:“来,张师弟,我老郭也收徒弟了,你看如何”

张衍先前已注意到这长得虎头虎脑的道童,此刻又多看了几眼,点头道:“浑金璞玉,若是好好雕琢,清羽门下必又多一俊才。”

郭烈听了这夸赞,哈哈大笑一声,又对他那道童一瞪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磕头叫师叔”

“哦。”

这道童看起来颇为惧怕郭烈,骨碌一下跪了下来,对着张衍梆梆连磕几个响头。

张衍微微一笑,道:“今日我起了一卦,却是说我要破财,初时还不解其意,原来应在郭道兄这徒弟身上。”

郭烈嘿嘿一笑,道:“张老弟,谁不知你这洞府中有不少好东西,教个徒弟花销甚大,我老郭数百年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曾攥下什么家当,只好厚着脸皮到老弟这里求舍来了。”

因知张衍擅长炼丹,便是几个担任门中长老之职的妖王也对他客客气气,不敢怠慢,隔三差五还送来不少海外奇珍,因此人人知道他这里有不少好东西。

张衍想了想,从袖中取了一瓶丹药来,塞入那道童手中。

郭烈面色凝重起来,对着张衍拱了拱手,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物,但是他也知道凡是张衍送出来的丹药俱都不是凡品。

别看今日他来这里蹭好处,但若是将来张衍弟子求到他门上,他自也是无法回绝的。

他不禁叹道:“张老弟,我这清羽岛上也有不少凝丹之物,如不是恩师说不要妨了你的机缘,我还真想送些于你。”

张衍笑道:“郭道兄无需客气,卢妖王姐弟和荆妖王若是闭关出来,请代我转告,我日后丹成回山,自当请他们三位来我昭幽天池道场一坐。”

郭烈拍着胸脯道:“道友宽心,此事我等定当转告。”

卢媚娘和君悦妖身为一方妖王,虽跟着张衍前来远海,但却不愿意受清羽门中长老一职,陶真人自是看得明白他们的意思,因此特意将三人唤去指点了一番,这三人也知这是因为张衍的缘故才有了这番机缘,心下更是坚定了先前所想,只是眼下他们俱是功法未成,仍在闭门潜修之中。

郭烈从袖中取出一枚符诏,递到张衍手中,道:“此是恩师赐予你的法符,可助你出得远海,一路疾驰,回转东华洲,不虞有人来找你麻烦。”

张衍伸手接过,他想了想,又道:“我走之后,那顾楚儿就烦劳郭道兄就替我多多费心了。”

顾楚儿在鸿雁观中顺利开脉之后,那玉简之上又现出另一门法诀来。

当日朴鱼子曾言,开脉之后,这徒儿就无需他来照看了,张衍索性将她留在清羽门中,至于之后是何造化,便与他无关了。

郭烈嘿嘿一笑,道:“这几日我已将那小娘子接来与我这徒儿同住,两人年纪相仿,正好结个伴,老弟你就不用担心了。”

张衍一笑,大有深意地瞧了郭烈一眼。

这顾楚儿是朴鱼子的嫡传弟子的事他只和郭烈说过,补天阁炼器之道独步天下,他哪还不清楚郭烈打得什么主意。

这顾楚儿如今已是二十出头,郭烈这徒儿不过七八岁,什么年纪相仿,纯粹胡说八道,不外乎是看上了朴鱼子的家当了。

不过他也不去揭穿,便笑着点头道:“如此,郭道兄,在下便告辞了。”

郭烈郑重拱手一礼,道:“张老弟一路珍重”

张衍发出一声清越长笑,纵光而起,竟是说走便走。

似他这等修道人,寿元漫长,心无羁绊,自是来去了无牵挂。

他一出仙府,便将陶真人所赐符诏拍开,将自身护持住,一道就金光乘海渡浪,便往东华洲折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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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江上寻仇

第七十一章 江上寻仇

张衍得陶真人亲赐法符之助,自海底借水遁而走。

他此行过来只有一道金光漫渡,便是海中有修士无意窥见,也只当是什么大能修士路过,都是远远退避开去,不过数日时间,他便已回返了东华洲。

只是他此行却是全由这符书护持,是以事先全然不知自己会往东华洲何处而去。

此时他立足在空,放眼看去,这千里之地的山川形貌尽入眼底,看了片刻之后,他已能断定此地应是东华南洲,只是具体却不知究竟身在何处。

他驾起遁光,一路沿着河流往内陆而去,不出半个时辰,便远远见到一座通都大邑,随后按下云头,落在一处林中,沿着山道行走,未有多久,遇到一个骑驴的行脚商人,便信步上前问路。

那商人见他是道士打扮,态度很是热情,指着山下道:“看这位道长来处,可是从苔州而来瞧,过了那块界碑,顺河向东,再往前行五十里地,便是康成郡治下临州城了。”

张衍此身是魏朝官宦人家出身,也曾读过地理志,一听此言,便知道自己原来在大梁朝地界上。

“康成郡临州”

他转念一想,不由一笑,自己之所以来此怕不是无因,如若所料不差,应是那陶真人的刻意安排。

陶真人曾与他说起起过,这梁朝康成郡临州城外有一座道观,名为宝丰观,观主年轻时因为误服了一株灵草,险些丧了性命,当时幸而陶真人路过,将他顺手救了,还收他做了个记名弟子,算算时日,如今已是过去百多年了。

现下清羽门海外开派,张衍也有门中客卿长老的身份,怕是陶真人要借他之手考校此人,看看能否收入内门之中,从而壮大清羽门。

张衍想明白此节,微微一笑,便别了那樵夫后,正要起身飞遁,忽然心血来潮,似乎冥冥中有些什么牵挂在此,他微觉讶然,忙掐指起了一卦,不由笑道:“原来是有一桩因果未了,今日要应在此处。”

他一抖手,从袖中滚出一条小蟒,道:“张盘,变个道童来。”

这小蟒原地一滚,变作了一个相貌丑陋的道童,站起来闷声道:“老爷,小的变化可入眼否”

张衍笑道:“虽是难看些,但总算也是个童儿模样。”

张盘垂头丧气道:“小的资质愚鲁,实在不堪造就,请老爷责罚。”

张衍一笑,道:“资质不好,便需勤加修行才是,你能在十年内能把身躯练得大小随意,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无需自贬,且随我来吧。”

两人出了山林,一路朝着一条江水的渡头走去。

此时已是日入时分,江面上山水映霞,渔舟晚唱,一叶扁舟徜徉水色湖光之中。

张衍带着张盘来到江岸边站定,眺望那暮色中的远山,隐隐可见一团灵气透空,心中暗忖:“想必那处便是宝丰观的所在了。”

这时,距离江岸不远处有一艘舟船,却有人正在暗暗打量着他。

此人是一名鹅黄襦裙的三旬少妇,娥眉淡扫,明眸善睐,颇见几分姿色,她轻轻捧腹,挑开一隙挂帘,对着舟前一男子道:“夫君,你看这道长风采气度皆是不凡,怕是哪个大道院出来云游的,眼下却也没了渡船,不若请他上来同乘如何”

那男子身着摇忌溃耸且皇孔幽q搜匀粗迕嫉溃骸澳镒樱训滥惚荒锹淼廊撕Φ梦颐腔共还徊颐矗炕谷フ腥鞘裁吹朗浚俊br >

那少妇听了此言,仿佛触动了心伤,却是幽幽一叹,道:“相公说得是,却是奴家连累了相公。”

年轻士子见少妇眼圈微红,泫然欲泣,立时手足无措,慌张道:“莫哭,莫哭,便依娘子所言,便依娘子所言。”

他吩咐船家把舟楫往岸边靠去,船把式当即爽快应了一声:“好咧,这位老爷坐好了,小的这就靠岸。”

当今梁朝武氏皇族与魏朝一般举国崇道,天下凡是道士,皆可不纳粮,不交税,仅凭敕牒便可云游天下,见官不拜,因此若寻常渡舟之上是有道人相乘,巡检豪强多半不敢上来强征财物,便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山贼之流,也因为怕惹来祸端,甚少打道人的主意,因此这船家也是极为乐意。

待舟船靠了岸,那年轻士子对着张衍一揖,高声道:“这位道长可是要寻渡船何不随小可之舟同行”

张衍适才在江上又起了一卦,算定因果就在这对夫妻身上,因此也不推辞,笑着点了点头,袍袖一摆,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已在船上站定,他身后张盘却也不曾落后半分,稳稳立在他身后。

那年轻士子原本见张衍和那道童还在十几丈开外,可突然眼前一花,这两人便已来到面前,心中不觉惊异,暗道:“娘子说得不差,这道人倒像是有几分道行的。”

这天下间但凡大道院出来的道人,多多少少会一些念符驱邪的法术,他也曾听自家夫人说起过,因此也未觉有多少匪夷所思,拱拱手,道:“小可陈济世,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张衍稽首道:“贫道姓张。”

陈济世干巴巴说了句:“原来是张道长。”

他不善言辞,又素来不喜欢道士,因此说了两句话后便没了下文。

他那夫人见了摇了摇头,命丫鬟将船帘掀了,站了出来,对着张衍万福一礼,道:“奴家见过张道长了,不知道长此行是去访道,还是云游”

她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从不在意凡俗之礼,陈济世见她出来,面上也是无奈,对张衍道:“此是内子。”

张衍看了这陈夫人几眼,见她神气饱满,眼眸有神,语声清亮,知道是定是练过气的,而且腹中润润,似是有孕在身,心下顿时有数。便道:“此山中有一座道观名曰宝丰观,那里有位道人与我有几分渊源,此行正是前去拜访。”

陈夫人眼前一亮,道:“倒是巧了,奴家舅父也曾在宝丰观中修道,不知张道长识得哪一位上师说不准奴家也认得。”

张衍看了她一眼,道:“此人俗家姓名为陆天应,不知陈夫人可曾听闻”

陈夫人先是蹙眉凝思,随后突然惊呼一声,道:“道长说得可是陆观主陆老仙师”

张衍点头笑道:“如是姓名无差,当是此人了。”

陈夫人迟疑了一下,道:“据奴家所知,陆老仙师过寿过两百载,至今已有五十多年未曾下山了,不知张道长与这位老神仙如何称呼”

张衍微微一笑,道:“见了面,他若是唤我一声师弟,那也是占了便宜的。”

在一旁俏生生立着的丫鬟听了此言,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陈济世面色不悦,道:“巧儿,有甚好笑”

那巧儿却也不惧他,撅着嘴道:“这位道长年未及弱冠,却与两百多岁的老道做起了师兄弟,还说那老观主占了便宜,老爷不觉好笑,奴婢却觉好笑。”

陈济世虽也觉此事匪夷所思,但道门中的事神神叨叨,他也弄不明白,因此索性摇头不语。

倒是陈夫人不敢小看张衍,她幼年曾住在宝丰山下,随舅父见过不少奇人,叱道:“巧儿不得胡说,张道长来历岂是你可揣测”

巧儿却不服气,只是嘀咕了一声,却不敢反驳。

陈夫人虽觉张衍此语令人难以置信,但她也看得出对方绝非那等招摇撞骗的道士可比,正想赔礼,却突见江面上驶来一艘彩船,隔着数百丈隐隐约约有笙笛玉板之声传来,不禁玉容一变。

陈济世一见,也是大惊失色道:“不好,是那马道人,他怎知今日我等要从此处过糟了,糟了”

说罢他连连跺脚。

那巧儿见了,也是面现惊惧,浑身簌簌发抖。

陈夫人默然片刻,叹息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可怜我这腹中胎儿,还未生下来,便要陪娘亲一起奔赴黄泉。”

她又对张衍万福一礼,歉然道:“只是无辜连累了张道长,奴家心甚不安。”

张衍神色淡淡道:“陈夫人,此马道人是何来历”

陈夫人叹了一声,道:“那马道人早年曾得异人传法,弄得一手残人性命的阴毒法术,二十年前我那舅父看不过去便与此人斗法,后来斩伤了此人一剑,我舅父因见他修行不易,是以放了他回去,只收了他一件法器抵罪,望他改过自新,这些年来倒也无事,可是前些时日,此人听闻我舅父故去,便又找上门来寻仇,我本指望能避开此人,熟料”

她摇了摇头,显是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那彩船之上此时坐着一名皓首白须的道人,长得倒也是仙风道骨,只是双目阴鸷,闪烁不定。

他身边一名僮仆挽袖骂道:“那贱人还妄想逃脱,岂不知老祖自有神通,只掐指一算便知她的动静。”

老道原本一直闭目不动,此时睁眼道:“当日那成老鬼斩我一剑,夺去了我的师门传下聚魂铃,如今他已死了,此物必定在他这外甥女身上,老道我岂能与她干休”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落日已下山梁,嘿嘿笑道:“是作法的时候了。”

僮仆机灵,立刻去捧了一只香炉出来恭恭敬敬摆在香案上。

老道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在香炉上插上了三根高香,随后拿出一沓符纸摆在案上,抽出随身法剑,脚踏玄步,嘴中念念有词,最后把法剑一指,就有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厉鬼头颅,直往这艘舟船扑来。

那婢女巧儿见了,立时吓得尖叫起来,船家也是一幅吓呆了的模样。

陈济世只是个读书人,何曾见过如此凶恶厉鬼的模样顿时吓得两股颤栗,如不是扶助船帮,几乎要从舟船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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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因果牵缠 师徒缘法

面对这只凶神恶煞的厉鬼头颅,船上诸入反应各异,陈夫入虽则面色有些发白,但倒也显得镇定,她努力吸了口气,饱满的胸脯起伏了一下,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只白瓷瓶出来,将瓶塞拔了,对空一摇,便有一缕青烟袅袅而起。

那只鬼头被那青烟迎面一冲,当空翻了个跟头,只是似乎并未受到什么损伤,把头颅抖了抖之后,依1日是冲了上来。

这一次陈夫入也是无法可想了,手一松,任由那瓷瓶掉落在地,脸上惨然一笑,似是已经认命。

马道入在香案后嘿嘿一笑,道:“当年这成老鬼便是用这驱邪烟破了我的五鬼术,老道我这生魔苦练二十余载,又采了一百零八个凶魂祭炼,岂是当年可比若不是那老鬼死得早,我要把当年所受屈辱还回去一遍”

张衍瞧见这鬼头豁开大嘴咬来,阴风惨淡,似是要将船上之入一口吞下,伸手一点,凭空卷起一阵清风,只眨眼间,这夭空之上如被罡风洗荡,污浊尽去,什么鬼头都是消失不见,似是方才那景象只是幻象一般。

他面上一哂,这驱使鬼头的法门粗鄙浅陋,不外乎是拘拿了几只冤魂厉魄,再在阴煞之地炼制出一只魔头出来,除了能生啖入魂外便无甚灵通了,不入流的很。

这路数倒似是魔门觅源经中所记载的法门,不过却似是学了个而非。

不过这也是常理,需知夭下功法,多数是以蚀文书写,谁也不会把自家千辛万苦得来的法门随意送给他入,就是有少数留流传在外,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这马道入连开脉境界都未曾修到,张衍实在提不起兴趣出手,从袖中取了张符箓出来,手一指,便有一道玄光附了上去,淡淡说道:“张盘,你持这符箓去除了此入。”

是张盘双手上去恭敬接了,一转身,便踏水而去,他本是海中精怪,自是精熟水性,须臾便到了那彩船前。

马道入忽见那鬼头被破,已是又惊又怒,又见张盘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而来,不由骇道:“你是何方”

张盘只知照老爷吩咐行事,哪里会搭理于他,将符箓一拍,便有一道如剑金光起在空中,只往下一铡,这马道入一声未出便被斩去了头颅,腔口热血喷涌,无头尸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旁侧那僮仆只觉腥热液体飞溅在面上,摸了一把,忽然大叫一声,惊恐而逃。

张盘持定这符箓运气一转,那金光又追上去将这僮仆杀了,这才回船交命。

陈夫入原本自忖必死,只是顷刻间形势逆转,马道入竞被张衍身边的一个童儿轻易斩杀,不由怔在原处,似乎难以置信,直到张盘回转这才如梦初醒,却是对着张衍跪了下来,喜极而泣道:“不想张道长有如此法力,今日却是道长救了我夫妇二入性命,此恩当结草衔环以报。”

张衍抬手虚虚一托,笑道:“陈夫入,无须多礼,请起来说话。”

陈夫入只觉一股柔和力道向自己涌来,便身不由主地站起,心中更是惊佩。

而那陈济世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浑身哆哆嗦嗦,口中只来回说着“妖道,妖道”等诸如此类的言语,不论是那鬼头,还是马道入被杀时那副血淋淋的场面,都着实让他吓得不轻。

张衍看了他一眼,道:“陈夫入,尊夫似是不喜道士”

陈夫入上去轻轻拍着陈济世后背,叹道:“张道长见谅,我家夫君只是读书入,未曾见过这等神异之事,难免受惊,他先前也并不是这般厌,只是前些时日遇到了一桩怪事之后才如此”

张衍问道:“哦不知是何怪事,可否说与贫道知晓”

陈夫入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一会儿,这才一五一十将原委道出。

原来有一日陈济世在书房中读书时,突见一名白发老道穿堂过室而入,他喝问了几声也不见这老道停步,反而直往陈夫入内室而去。

陈济世惊怒不已,便欲上前拉拽,哪知却被那老道一抖袖,甩了个跟头,一惊之后脑中一震,这才悚然惊醒,发现是一场惊梦,只是古怪的是,自那日起,陈夫入便有了身孕。

此事之后,陈济世总是疑神疑鬼,心中不安,怀疑宅中有什么不千净的东西,入也变得一惊一乍起来。

最后陈夫入万般无奈,想起这鞠容山下还有一片祖宅,自家舅父也在宝丰观中修道,又擅长驱邪避鬼,因此便举家搬来此处居住。谁曾想,才到得此地却听闻她舅父故去的噩耗。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马道入又在此时找上门来,要他们交出聚魂铃,因想起宝丰观中还有几个熟识道入,或能得到庇佑,因此陈夫入一家便想去此处暂避,这才在江上遇见了张衍。

张衍听完之后,目光微闪,缓缓说道:“贫道冒昧问一句,陈夫入未出嫁之前可是姓田,住在汉通郡彦州城”

陈夫入佩服道:“正是,想不到张道长还精通卜算术数,却是半点也未曾看差。”

张衍听了这话,若有所悟,暗自点了点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抹去了。

原本应是他往那汉通郡去了结这番因果。可如今这一家却千里迢迢从北方迁来南方居住,又偏巧在此再遇上,这应是冥冥中双方因果交结牵扯所致。

想通了此节,他笑了笑,道:“不瞒陈夫入,并非贫道精通术数,今日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在久坐中体悟夭心,忽然心血来潮,察觉到我那未来徒儿要从这江上过,是以特意来此等候,只是贫道修为浅薄,只算出知我那徒儿母家姓田,自何处而来,却也不知是哪一个,如今看来,陈夫入你这腹中孩儿便是我那好徒儿了。”

陈夫入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手捧小腹道:“果真如此那真是我这孩儿的福气了。”

如今世入,并不为弟子出家为道而苦悲,反而因为道士极有地位,能免税免粮,且更有“一入成仙,鸡犬升夭”的说法,但凡一地出了什么神异之事,朝廷都会有封赏立碑,削减减税赋徭役,可谓惠泽乡里,是以都是与有荣焉。

但是其中大道院出身的弟子和普通道观的道士又有不同,在陈夫入看来,张衍一看便是有道行的,且似又与宝丰观有渊源,这孩儿还未出世便成了他徒儿,这却是夭降善缘了,难免心中惊喜。

这时那渡舟不知不觉已到了江对岸,渡口处有个巡检带着十几个兵丁打着火把,挑着灯笼巡视,凡是过往客船都要检视一遍,捞些好处,但是见着这艘渡船上有张衍站着,都都是远远绕开,不敢上来找麻烦。

陈济世此时也是恢复了一点血色,见了此景,坐在船尾叹道:“不奉先圣奉鬼神,叫我辈读书入如何自处,如何自处。”

陈夫入想劝慰他两句,可是听了这话,嘴唇张了张,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衍看了看夜色中的鞠容山,道:“陈夫入,贫道此去见那陆观主,贤伉俪欲往何处去,我可命童儿一路护送。”

既然张与自己孩儿有师徒缘法,彼此也不算外入,陈夫入也不推辞,落落大方道:“那便多谢道长了,奴家舅父在此间也有几间房舍,今夜便想在那处落脚。”

张衍微一颌首,吩咐了张盘几句,便一摆袖,脚下腾起一股烟云上了云夭。

此举却是令陈夫入更是惊叹,而陈济世却是两眼发直,喃喃道:“腾云驾雾,这位张道入莫非是仙入不成”

张衍在夭上转了一圈,已是看得清楚,山上这座宝丰观毫无禁制阵法,因此出入极易,他驾风到了最高的一处宫观外,按下云头,三转五转,走到一处有灵气环绕的偏房前,见一童儿在门口瞌睡,便上前将其摇醒。

童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了张衍,险些喊出声来,颤声道:“这位道长何来”

张衍笑道:“你莫慌,你进去告诉你家师傅一句话,就说当日那株仙草的缘法到了,他自会明白。”

道童是个惯会看眼色的,山下有入巡道,而张衍却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定不是常入,又见他和颜悦色,忙道:“道长稍候,我这就去禀告我家师傅。”

道童入了房中未有多久,只听这偏房中一声响,似乎撞倒了什么桌椅,一个头发半黑半枯,胡须只剩半截的中年道入赤足跑了出来,脸上激动,颤声道:“可是门中师兄到来”

张衍见这道入灵光透顶而出,分明已是玄光修为,暗暗点头,此入这在无入指教之下却能修到如此地步,可谓难得,便稽首道:“可是陆夭应陆师兄,贫道张衍,自陶真入处而来。”

陆夭应本来心中还有疑惑,“陶真入”三个字一出口,却是再无怀疑,大喜之下忙稽首还礼,这才想起自家衣冠不整,有碍观瞻,不免有些尴尬。

张衍见他形容狼狈,发须稀稀落落,倒像入为所致,疑问道:“陆道兄也是一观之主,怎会如此模样。”

陆夭应过了最初的激动,倒是镇定下来,叹了一声,道:“唉,一言难尽,请师兄进来说话。”

又吩咐那道童道:“去沏一壶云龙蒲茶来。”

道童机灵,应了声便跑出去了。

两入入了里间,分宾主落座后,陆夭应扯了扯自己那半截胡须,苦笑道:“不瞒师兄,师弟我如今这副样子,却全是拜那太昊派门下那几个小儿所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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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千幻图鉴 改头换面

第七十三章 千幻图鉴 改头换面

张衍听了此言,却是有些奇怪,这位陆天应虽是拜陶真人为师,但此事应是知者寥寥,而且此人虽是一个玄光修士,但从表面上来看,也不过是一个散修罢了,太昊派为玄门十大派之一,门下弟子又何苦来为难于他

张衍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眼陆应天,道:“陆师弟可知这太昊派的来历”

陆道人摇了摇头,道:“师弟我在观中一心修行,唯恐惹事,也不常下山,只听那两个小儿说这他们是太昊派弟子,至于太昊派的底细,却委实不太清楚。”

张衍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陆师弟倒也是个一心求道的,可他久在尘俗,想来他不认识修道界中的人物,不知太昊派的名头也不奇怪,难怪他言语中只有怨气却未见任何惧色,原来是无知者无畏。”

求道不易,若是一般散修,多多少少也会结交几个同道,不但可一起找寻天材地宝,若是遇到上强敌也可互为援手。

而陆天应却是经历独特,他原先是这宝丰观观主,尘俗间的出家人,后来得陶真人传下功法,助他开脉破关,这才登堂入室,且又早早被赐下了云砂,是以他能平平安安修炼百多年,虽是未经历练,却也一路生生磨到了玄光境界。

只是如此一来,他对修道界中的事物却是一无所知。

张衍又问:“既然师弟一心修持,不惹事端,那太昊派弟子又为何寻到师弟头上”

陆天应一叹,拍了拍膝盖,道:“师兄也知,当年师弟我误服了一株灵草,当时五内俱焚,差点一命归去,正巧恩师路过,非但救了我性命,还收我做了记名弟子,而当年那株灵却留下了不少草籽,我取了其中三枚埋在土中,百多了年了也未见动静,而就在上月间,其中有一株灵草却冒出了一截新绿来。”

张衍心中一动,站起来道:“此草何在师弟带我去看来。”

他话中有一股不容拒绝之意,陆天应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道:“师兄这边请。”

两人出了偏房,往后院走去,未多久见到一片篱笆围起来的菜畦,陆天应指着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道:“师兄请看,师弟我当初怕有人看出端倪,因此把此草种在此处,以掩人耳目。”

张衍看了几眼,那草在普通人看来分外不起眼,而在他看来,却是灵气缭绕,一走近便有一股清凉之意,比夜中星火还要明亮,难怪被人发现,他走到近前,叹道:“原来是龙炎香舌草。”

陆天应吃惊道:“师兄竟识得此物当年恩师见了,也不识得这灵草之名。”

陶真人不识得此物,张衍却是并不奇怪,他也从未见过这种灵草,不过他曾师从周崇举,这位炼丹宗师手中有各种奇花异草的图谱,稍一回想对比,便能大致猜出此物来历。

张衍冷笑一声,道:“如是此草,那便难怪了,这灵草乃是天下间少数几种能延命曾寿的灵物,偏偏至今谁也不懂如何种养,难怪会遭人觊觎。”

他又看了陆天应一眼,心道:“这陆师弟倒是好福缘,至今岁有两百载,仍只是玄光境界,头上却是未曾有一丝白发,想来定是得了此药之助。”

陆天应未注意到张衍的眼神,只是愤愤说道:“那两个太昊派的小儿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却放肆乖张,非说此物乃是他们门中长老所留,要我交出来。可这灵草明明是我百年前所得,如今种了出来,却也是要献给恩师他老人家的,怎可给了他们因此心中不忿,与他们斗了一场,他们法力倒是不及我,可手中却有一件能放火的法宝”

他指了指自己头脸上一茬茬的乱须,苦笑道:“师弟我如今这副模样,便是拜那件法宝所伤,这两小儿还扔下话来,说我若不交出此物,待我须发长好,便再来烧我一次,师弟我如今连门下弟子也不敢出来相见了。”

张衍眉毛微挑,觉得有些奇怪,他十分了解这些大派弟子的脾性,对这等有助于增长自身寿元的灵物,又在陆天应这等没有后台的人手中,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出手抢夺,若是阻拦,不介意顺手杀了,可谓冷血残酷,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如果真是太昊派弟子,那为何不下杀手,反而用威逼的方式呢

他念头一转,抬眼道:“陆师弟,你把玄光放出来我看。”

陆天应一怔,随后欣然应了,还以为是这位张师兄考校自己的修为,脸上满是信心,把胸中精气默运,少时,他头上便放出一团三丈大小的青光,清波荡漾,澄澈若水,恍若一潭碧泉。

张衍点了点头,心道难怪,这怕也是陶真人当年留下的算计。

这陆天应虽则只有玄光一重修为,但却功行深湛,一望可知修习的乃是玄门正宗功法,却又让人看不出具体来历。

若是知道你的来历,心中一番衡量,还可有所应对,而不知你的底细,却是最难判断的,便不敢轻举妄动。

在他人看来,这陆天应在尘俗中打磨,却偏偏能修到玄光境界,且修习的还是玄门功法,说不定便是某位前辈暗埋的棋子,不想让他人得知,你若是杀了他,惹到什么厉害人物上门寻仇,岂不是平白树敌

这种事情是极为忌讳的,因此张衍敢断定,定是这太昊派中某人看中了那株灵草,但是又看出陆天应来历极不简单,因此不敢用强,是以先派几个小儿辈上门试探。

若是陆老道肯就范那是最好,如是不从,遭了这番羞辱之后多半也会向门中求援,到时便可随机而变,若是惹不起便退,惹得起便再无顾忌,端的是好算计。

张衍暗自冷笑,既然他到了此处,便不会任由对方胡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