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法第164部分阅读(1/1)

,对不对。”

“你们都把东西掉包了”卢帆又气又急。

陈易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出去再说。”

“我们把票根都给人了。”卢帆一愣,小声说了一句,又被推的踉跄。

再好脾气的读书人,这么被人几次三废的推搡,那都是要生气的。奈何他身高却力弱,想反抗都不行,气的是口中大骂:“顾晨你个王八蛋”

他那同学,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纪,给人家做小弟都得看头头脑脑的意思,能有什么作用。

陈易失笑,转身走了出去,他还是相信政府机构的操守的,他们没胆量揍人。至于正规渠道在别人的地盘不好说话,那就暗自己的规程办。

在保安的虎背熊腰下,卢帆随之走了出来,一肚子胀气。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后,所里的皮科长有些紧张,小声道:“惠科,你可问清楚了,别踢铁板上了。”

“没事。”被叫做惠课长的,是个年纪略大的秃顶非胖中年人,他用软糯糯的声音笑道:“我问过了,那卢帆是古生物系什么的学生,前两个月才从外面挖东西回来,说不定运气好,弄到一块天然铂金,别担心。”

西大陆的蜒螺贝,原本就是天然形成的,成分等方面与微生物天然生成的“自然铂”非常接近,简单的判断之后,负责此事的惠科长就有了想法。

中国的法律规定,凡是土地上的矿产,那都是属于国家的。换言之,你渴了累了,从路边揪个西瓜吃,鲁迅和闰土可能不找你的麻烦,但你从地上捡块高岭土烧砖头,政府是可以找你麻烦的。

惠科拿捏住这一点,就起了替换的心。

就像是卢帆猜测的那样,鉴定机构主动掉包,或者直接动用国家公器,将鉴定物强行收归国有的事儿并不是第一次见。尤其是收归国有,人家是有法律支持的,就像是银行收假币一样正当。什么地里刨出来的,祖上从地里刨出来的,路边捡的,都可能成为没收的依据,是否行事这份权利,则要根据此物的珍贵程度来定了。

例如国家一级文物,国家二级文物,那是有啥错没放过的老农要是运气好,却偏听偏信了政府的鉴定机关,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天然铂金,也就是所谓的“自然铂”虽然没有国家级人物那么珍贵,毕竟是相当值钱的物件,它的价值可不光是铂金本身的价值人工提取铂金,那都是20世纪30年代以后的事情,而在此之前的“自然铂”数量往往稀少到数十年难得一见,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更别说是纯度99的自然铂了。

当然,2001年的今天,刚刚满足温饱的人们,还不怎么讲究收藏,什么狗头金、自然铂的,还属于惠科长的个人爱好。另一方面,这么高纯度的自然铂,在近代有记录以来,基本是只有道听途说的谣言了,故此惠科至今也不很确定它是否真的纯天然自然铂,尤其是里面的杂质准类,更让他颇为疑惑。

但不管怎么说,光是从99的纯度替换到45的纯度,就有好几万的利润,去掉分润出去的几千块钱,顶他一年的工资了。

而且分润出去的几千块钱也没浪费,他当时想的是:“就当交税了。”,现在更觉得物有所值,至少皮科长就得和他分担危险。

可是在口中,他却劝皮科长道:“没事儿,就算他们知道一点,也把我们没办法,是不是”

“那另一个人,知道底细吗”皮科长期期艾艾的。

“姓卢的研究生不认识官面上的人,安心。”惠科很耐烦的劝着,他知道皮科长这个人,那是有两个胆的人。拿钱的时候是胆大包天,脸厚皮黑,可轮到他担风险的时候,那就是一个豆大的老鼠胆,分泌的胆汁都不够给蟋蟀拌根葱的。

不过,胆子大不大是一回事,能不能担责任是另一回事。

“那小子在打电话了。”皮科长再次紧张起来。鉴定所的装修格局很有味道,从他们这些科长所长的办公室里,几乎都能看到外面。

“我再做一张单据。”惠科长说的单据,是古董鉴定收归国有的单据。

皮科长心里清楚,这种东西平时用用还行,真出事了也没用。但毕竟能抵点小风小浪,违规不违法,他也就不吭声了。

一会儿,陈易的电话就打完了。门前还站着两保安,但前台小妹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于是走过去,隔着保安笑道:“麻烦再给我倒杯茶。”

门神挡在玻璃门前,只要他不进去,就不阻拦,还是相当文明的。

前台开始装不认识了,问:“您是”

卢帆大怒,道:“两分钟前才见面的”

“两分钟前,我在副所长的办公室,有监控录像。”她指指后面。

“那这里也有监控录像了”卢帆大喜。

“没有。前台人来人往那么多,我都记不住,装监控录像有什么用。”小妹笑了两声,不理他了。

陈易扯扯卢帆的衣服,老神在在笑道:“那给两个椅子吧,另外倒杯水,总不能让我们站在门口吧”

前台小妹向后看看,顺从的递了两个板凳出来,端茶倒水笑道:“您二位今天来,是想要鉴定什么”

卢帆翻翻眼皮,道:“你还真当不认识我们了”

“真的。”小姑娘双手捧心装可爱,还真让人发不起脾气来。

“我们先坐会。”陈易将椅子挨在墙上,也不怕身上的真丝衫蹭脏。

“每天来的人多,您要是想歇脚的话,附近有商场有咖啡店”前台却担心的想:别是静坐的吧,多影响心情啊。

卢帆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手抖了半天,颓然喝茶,道:“陈少,看你的了。”

陈易吹着碎茶,笑道:“是看他们的。小姐,这杯茶没刚才的好啊,像茶底末。”

“别叫我小姐。”前台开始装生气,玩起了电脑。

陈易和卢帆的表现太镇定,玻璃后面的皮科长又开始紧张了,道:“不会出问题吧”

“不会。”

“真的”

惠科长无奈了,心想你拿3000块钱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手软啊,笑的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在最后的耐心丧失之前,他用手拍了拍桌面上的电话,道:“你数着,那小子要是真能找到得力的人,最多5分10分钟,人家的秘书,就把电话打我这里了。要是20分钟,那就是拐了一道弯,还回去就算了,要是30分钟都没动静,不是人家忽了他,就是他忽我们呢。”

“是这么个理。”皮科长开始盯着办公室的电话看了。

惠科长向后退了两步,看着皮科长微躬的腰,竟有些怜悯。有些人啊,好好的舒心钱不赚,自找的劳心劳力的,为了3000块,真惨啊

他还得意着呢,一阵“叮铃铃”的电话声,就如催命符般的吵了起来。

皮科长的腿是一颤一抖,坐了半边椅子,惠科长也是绵手一抖,定了定神,才笑道:“是所长办公室的”

“还好,还好。所长业务忙啊。”皮科长看着惠科长讪笑,两个人都有点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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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所长大人

今年52岁的惠科长,还是相当有官场底蕴的。 他自己发明创造,学习得来的电话时间辨析法,不止一次的发挥过作用。

在某些时候,不用对方说出身份来历,仅凭电话响动的时间,就能判断对方的背景深厚,如此有的放矢,不说片叶不沾身,至少是不会像那些心黑手狠不知总结的同僚似的直接倒掉。

就是说话的30秒时间,兴许就可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许是说出的第一句话,就会决定惩罚的力度。

“确实是弄错了”属于5分钟内打电话的背景深厚人士,“不好意思。”属于10分钟内的间接背景深厚人士,“我们立刻查一下”属于20分钟内的野路子,“我不是很清楚”属于30分钟内的闲云野鹤,再慢的就对不住了,惠科长通常要问“竟然有这种事”

30年的小官员做下来,算一算,竟有10年是做所谓的小年轻给人端茶倒水,又蹲了10年的老板凳,好容易爬过副科和正科的门槛,用尽心思成了实权科长,惠科长自觉心力憔悴,这么辛苦的为党为国为人民,不弄点小钱,补充一下空虚的精神,真是太对不起为祖国和人民奉献了一辈子的党员了。

在他的计划里,接下来的8年时间,好好的奋斗一下,能再进一步不算奢望,退一不说,把住现在的科室,财源滚滚也是好的。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自己算不得出挑。

但这一通铃声,却将他给吓醒了。

所长办公室的铃声,太巧了。

要是真走了眼,人家权利通天,直接找了所长怎么办

老惠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件事,所长可是大忙人,正儿八经的正处级干部,前途远大光明,倒是收钱绝不手软,应该会没事吧

他偷瞄了皮科长一眼,见他还在大喘气,决定不将自己刚才的猜测说出去。但却暗下决心,等今天的事过了,要重新补充研究一下“电话时间辨析”的理论。

“世间处处是学问,不深入研究是不行的。做事还得谨慎点,这次要是换成75的铂金,肯定会没事。一下子差了一半,大小形状的变化,确实难以控制。”惠科长有些埋怨做活计的小工厂,正好到了一批杂铜,还真是太巧了

惠科长盯着毛玻璃的办公桌外,不禁小声的自言自语了出来,老皮就听到了头一句,却问:“研究什么”

“哦,研究啊我就想,这贵金属鉴定啊,吃力不讨好,你看隔壁一科那几个王八蛋,鉴定那些个古董赚了多少钱,连高仿的料都用上了,真是说不成。”

“古董毕竟少啊,他们是开张是三年。你这贵金属鉴定,光是从金店收3块钱的鉴定单子钱,那就不老少了。”老皮也故作轻松的说笑着,但胃还是一阵阵的抽紧,想是吃了多少只螃蟹似的。他是天生的胆小,可没办法,所里就是这风气,要是连送到屁股底下的钱都不敢拿,那就不用做了。而且,钱这东西,那是真的不咬手。

就是咬胃。

老皮从兜里弄出两粒药,干干的服了下去。

惠科长忙的看外面,都没顾上递杯水,只听着他的话,吐着笑道:“鉴定单子钱是国家的,古董换到的,可是自己的。现在一件明瓷器都上万了,高仿的才500。”

他心里也紧张,顺势将老早想说的话吐了出来:“你这点出息,珠宝鉴定才是咱们所的大头,你手指缝里稍稍露一点,多少根金条都出来了。”

二科负责珠宝鉴定,翡翠钻石红宝石,什么值钱做什么,他是眼馋好久了。

老皮也知道,却笑:“那是所长的,我不动。”尽管所内是重点负责制,但他遇事胆小,换个说法就是拎得清。所长就是从二科出来的,因此科内的事务,他就不管大小尽请示了。这么着混了个所长亲信,再加上喜欢不担风险的收钱,几个科室弄钱的时候,都喜欢分点给他,一来二去,也成了另类的小富。

“你呀你。”老惠眼睛一直顶着所长办公室的虚影呢,光看他点头,自己的手指头也就点来点去的。

正比划间,所长挂上了电话,惠科长立刻坐直了身子,像是开会一样。

“怎么了”

“别吵。”老惠听外面声音呢。

所长从门里出来了,声音挺大。

老惠一缩脖子,等着摔门或关门的“啪”声。

没有。

“没关门”惠科长心里浮出一丝不安,这可不是好兆头。

所长的尖头皮鞋,向着北面的楼道走来,咔咔咔的像是高跟鞋。他穿鞋的时候,喜欢在后面钉个铁掌,尤其是右脚,磨损的总是特别快。自从大家发现了他这个爱好后,所里的女孩子都不穿高跟鞋了,以免惹得同事判断失误。当然,这点小伎俩,所长是不会知道,也不屑知道的,因此他买了一柜子的低跟皮鞋,各个打上了掌钉。

“顺着北边过来了”惠科摸着脑袋,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该藏的藏好,又想:“兴许是四科的穷鬼们又弄残了几件外国工艺品”

脚步越来越近。

“往前,往前,往前就过去了。”老惠念叨着就念叨出了声,老皮又不傻,脸瞬间就煞白了。

“砰砰砰”的三声,干净利落却不柔和,惠科长腿一软,扑到前面把门给打开了,都不用看人,便笑的比哭还难看:“所长,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招呼我一声就行了。”

“现在是别人招呼我了。”所长才40岁上下,是文化厅长的女婿,清水衙门又选错了专业,最后跑来了鉴定所。有点像是老皮,这位虽然捞钱一点都不手软,可责任却是从来不愿担的,不同之处在于,老皮收了钱,其他人非逼着他担责任,所长却是非逼着其他人担责任

他还有前程要奔呢,怎么能帮这起子小官担责任。

三人六目相对,像是西游记里的怪物他们先前也做过同样的事,那时候是筹谋着怎么刮分唐僧肉,或者独吞,现在事情就起了变化,问题是怎么让唐僧肉从熟的变成生的。

还是所长首先开口,他看看表,道:“给你们1分钟时间,说说吧,怎么回事。”

事情的经过,他没看见也能猜个不离十,但还是要让老惠说出来。

好半天,他终于选择了配对五分钟的词汇:“确实是弄错了。”

“那能调整回来吗”

“存单在我们手上,他们没照片,小高经手的。”

所长就“嗯”了一声,努努嘴,道:“搞定。”

见他又要照常跑路,老惠哪能让他成行,拦住问:“所长,是谁打电话”

不知何方神圣,怎能有的放矢。

“市里的。”

惠科长和皮科长齐齐松了一口气,鉴定所是省里的派出机构,和江宁市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

然而,老惠转念就嗅出味儿不对了,所长从来都是恨不得把砖头换成铁榔头,砸在一群科室主管们身上,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减压了。

他憋着气,又问:“所长,是市里哪位”

“你烦不烦啊。”所长不高兴了,道:“不算个大事,屁股擦干净,态度放正确,自己搞定。”

惠科长更加觉得不妙了,心里有气:别说我打你一轮,就是你收我那5000块礼金的时候,可没有给我送手纸啊。他强忍着道:“我就算是出去道歉,那也得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吧”

所长没吭声,打开门就走了,他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那电话也是上面转下来的,倒是狗血淋头,夹杂着蒙头盖脸的一裤裆子屎,味道却没啥变化。

他现在也急着去找便宜岳父的援兵了,天知道是哪里的散仙经过。

鉴定所的流动性很弱,所长积威多年,谁敢拦在路上喊冤。老惠一晃眼,就见他像是比兔子跑的还快的乌龟,哧溜一声就不见了。

“仙人板板的龟儿子油。”惠科长不知怎的,想起了大学同学爱骂的那句话,叹口气,对老皮苦笑道:“该我们当龟孙子了。”

“这是你们科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老皮胆小汁少,全靠脸皮子厚撑着,一溜烟竟是走了。

等自诩聪明人的老惠反应过来,办公室里就剩他一个了。

“这群孙子。天然铂就他的是宝石,是你们二科的事。”他气哼哼的给了面前的文竹一拳,先将抽屉里收归国有的单据给拿了出来,想用打火机烧了,又担心有啥变动,于是抖抖索索的藏在了花盆下面,这才稍整衣服,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用宝贵的20秒,对镜子照清楚了,惠科长郑重的走出大门,笑着道:“两位怎么称呼我是鉴定三科的科长,敝姓惠。”

这姿态放的可谓是很低了,陈易却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他那聆听卷轴的效果都没消失呢,里面的细微声响和谈话,是想听到就听到。不得不承认,这种习惯性的贪污,替换鉴定物品,着实超过了他的认识。

但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江宁的政坛,一塌糊涂。”陈易嘘了一声,道:“我自己的东西呢”

“这个”他不通名道姓,惠科长就有点疑虑,是否应该把证据交出来。这要是拿出来了,可就坐实了自己的违纪违法了。

当然,违纪是能够承受的,违法是不应该的,要是陈易现在给他个许诺,惠科长怕是巴不得简单解决此事。

但从陈易的角度来说,又凭什么给许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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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担不起

惠科长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蚂蚁,不管跑的有多快,弯子转的有多曲折,除非天时地利人和,那是断然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了。

陈易看他欲言又止的不敢说话,摇头道:“你这种小官吏啊。”

表示了一番感叹后,他再次道:“你拿走的东西,是我要用的,在哪里”

“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惠科长说出来后,顿觉轻松。

转瞬,他又在心里苦笑,自己堂堂一名科级干部,多少年的拼搏,在人家口中就成了小官吏了。

陈易向卢帆努努嘴,后者会意的跟去取铂金了。惠科长趁机喝了口茶润肺,同时关注一番同事的情况别说是所长和科长们了,就是他手下的那几个人,都灰溜溜的躲在墙角里,不敢和他接触。

“牲口们。”惠科长骂了一句,带着那二两多的铂金碎块回来了,表情上的紧张舒缓了许多。只是脑子里不停的在转着念头: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陈易拿出另一半贝壳,贴合在一起对照一番,果然是自己掰下来的那块。于是又问道:“有真的鉴定报告吗”

惠科长摇了摇头,转瞬又道:“铂金的纯度是99,这个我记得清楚,其他就做了个元素分析。”

“用来造假”

“是在东海那边的小工厂里做的,江宁也有些,我多给了300块的加急费。”既然碎块都还给人家了,再藏着捏着不过图惹人笑而已。

陈易却因为99的数字而微露喜色,这等于收入平添一倍,一笔交易多赚上亿的。

果然是垄断才能产生超额利润。

“要么,我们再测一次”惠科长讪笑着:“快的很。”

“没事,你把今天的事,写一下吧。”陈易说着搂着他的肩膀,进了接待室,又和那有些发傻的前台小妹要了纸笔,递给了惠科长。

“写什么”

“写检查,深刻一点,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年的做法,都写出来。”

惠科长简直要疯了,哪里有这样欺负人的。

他压着怒火,木着脸道:“您看,我还不知道您是谁呢。但这样的要求,我要真的做了,以后都不用混了。”

“我叫陈易,你顾虑的也对。”陈同学靠回了椅背上,道:“简单的说吧,我爷爷是陈仲国,我爸是陈从余,我大伯是陈国亮,我小叔是陈荣杰,我大舅是方振南,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根红苗正的共和国子弟,散发出的能量就像是猪圈里的沼气一样博大和强大,是惠科长这样的底层官员难以想象的。别说是陈仲国此等只在中央新闻中听到的名字,就是副厅级的陈荣杰,副市长方振南,都是江宁官面上响当当的人物,踩一脚出地震不见得,榨出两车皮的油来,轻松的很。

惠科长知道,自己是真栽了。

他多年经营的网络,撑死就是两位省厅的副处和处级,而且也是与他差不多的独行侠,只是位置高些,运气好些罢了。别说和人家红色子弟别苗头,恐怕所长这样的人物,都是分分钟碾死的货色。

可他又有些不甘心,虚弱的问:“你有证据吗”

“证据”陈易愣愣神,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他,道:“可以不”

做了这么多年的鉴定工作,一张身份证的真假,无论如何都能看得出来。惠科长摸了又摸,一会儿竟是掉起了眼泪。

“我不能说啊。”他鼻子一把泪一把的道:“我女儿正在上大学,我要是,我要是倒了,她怎么办啊”

陈易不吭声,靠在椅子上,让他自己伤神去。

所谓的深刻的“检查”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东西,但想出来之后,就决定要做了。眼前的事情,简单的过去,笑笑也就过去,然而,此事的性质非常之恶劣,用渎职或者贪赃枉法都不足以形容,说是雁过拔毛还差不多。

江宁江宁可是我陈家的江宁。

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和渎职竟然达到如此猖獗的程度异日我要以江宁为基地的时候,难道人人都先拔我的毛才行

“孙茂鑫真是个废物。”陈易心想,一个而聪明的官员,会让自己道貌岸然的赚到10万雪花银,一个清廉而愚笨的官员,会让手下迫不得已的去赚100两银子。

其实他也能理解孙茂鑫的难处,没什么大根基大背景的官员,因为各方妥协而重大奖,突兀的坐在了江宁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这确实是机遇与风险共存,受到掣肘,施展不开是能够想象的。

但在短短的四五年时间里,让贪渎发展到如此程度,如此光明正大和肆无忌惮的程度相当不容易呢。

他可是部级官员恐怕是光想着明哲保身了

陈易挪不动孙茂鑫的屁股,却不想放过江宁鉴定所,还有这颗大萝卜上的一串子泥土和兔子。

惠科长像是一头被喂了药的兔子,巴巴的望着准备做麻辣兔头的川菜老板,希望着他能网开一面。这张检查写出来,效果怎么样不清楚,自己铁定是完蛋了。

30年的艰辛啊,能苦撑住,还是要撑住的。变形金刚为何不言放弃,奥特曼为何永远奋斗,怪兽们为何前仆后继,就因为他们来这片土地来的艰辛。

陈易在等待着什么,卢帆却恨极了这起子小人,敲着桌子,提醒道:“快点写吧,难道要先请您吃顿饭不成”

“不用,不用。”惠科长皮笑肉不笑的,动笔道:“我写。”

“认真点。”卢帆顷刻间转换成了监工。

没两分钟,他就叫了起来:“别避重就轻,一条条的写清楚,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漏掉。”

“唉唉。”惠科长仿佛彻底折服了一般,任由这名他看不起的古生物学研究生揉来捏去。但笔在他手中,他肯定不会将要命的东西写出来。

正如一切双规开始时的官员们那样,所有人都想保留尽量多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陈易好似看透他了一样,冷笑一声。

惠科长不禁一个颤栗,手下的两个字都歪了。

“给陈先生续杯茶。愣着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所长从后面出来了,命令着噤若寒蝉的前台小妹。

所长有些气喘吁吁。他是收到老丈人的消息后,才从楼外面的消防电梯爬下去的,8层楼的高度,就一根1.2米的铁架子拦着,空空的悬在北楼的侧面,这么爬到一楼,再爬回八楼,可是不容易。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得罪不起陈家的二公子,又不想从里面出来,落了把柄,就只能爬出去,再跑进来。

前台小妹早就傻眼了,倒了茶过来,劈手被所长夺了过去。

他两步跨到陈易面前,堆起满面的知识分子的笑容,道:“陈公子,底下人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我余聪颖,给您负荆请罪了。”

说完,他还真弯腰弯成90度,把茶捧过了头顶。

40岁的正处级,做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尤其是当着手下的面,就在自己部门的招待室内,面对一个无官无职的世家子弟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要不是事态严重,要不是老丈人生劝,他是拉不下这张知识分子的老脸,奉茶请罪的。

不知情的人,若果看到这一幕,脑中定然会浮现出种种戏文中的坏衙内来。

陈易却不接他的茶。

他靠着椅背,声音轻巧的道:“你们是硕鼠,是我江宁的蛀虫,你的茶,我受不起。”

当他说“我江宁”的时候,他是真的把江宁看作是自己的,这份心思,是在场任何人都猜不到的。

余聪颖不是真的聪颖,他真真是委屈的想哭,就是入赘张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丢脸啊。

但面子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他第二次躬下腰,头都要磕到桌子上了,才勉强笑道:“您大人有大量,放过这只小老鼠吧。”

陈易抬了抬头,笑道:“你话里有话啊,只有一条小老鼠”

所长咬咬牙,道:“今日之后,我们一定会在系统内发起严厉的纠察整风运动,惠科长,惠新明这只硕鼠,确实是多年来少见的分子,斯文败类。”

惠科长睁大了眼睛,脑袋一阵眩晕:我被放弃了

虽然早有觉悟,事情来临的时候,依旧是如此的突然。

“陈公子,您有什么气,都尽管朝我头上撒,手下人狗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余聪颖的头又低了一些,“嘭”的撞在桌子上,发出磕头似的声音。

他突然之间福临心至,脑袋竟而“砰砰砰”的砸在招待室扁平宽大的实木茶几上,如同在疯狂的磕头,举过脑门的茶杯溢出的茶水,就那么滴在他的头发上,也恍若不知。

兴许是真的不知道了。

甭管是副市长对处长,还是开国元勋对厅长,那都是非对称战争。他打不赢,输不起。脸早就不要了既然都不要脸了,那丢脸越多,赚的就越多。

早先设计成半透明的办公室,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鉴定所近百号人,现在都围在外面的一圈毛玻璃后,观看着高高在上的所长,沦为别人的垫脚石,心中不知是爽还是寒。

“你是正处长的所长吧。”陈易在他磕晕之前,缓缓的说了一句。

余聪颖依旧捧着茶,彻底低头说“是”。

却听陈易吁了一口气,说道:“太低了,你担不起。我江宁,不要蛀虫和硕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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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清理门户

40岁的处长,其实并不慢了。

要是没有特殊的背景或特殊的机遇,一名干部是无法按部就班的在40岁前成为实权处长的,换句话说,大多数能在40岁前当上实权处长,都是有特殊背景或特殊机遇的。就余聪颖而言,他的特殊机遇是老婆,他的特殊背景是老丈人,因此,老丈人的决定和老丈人的劝说,他是一定要听,一定会听的。

要是没有波折的话,到惠科长的年龄,他至少能坐稳了副厅级,退休前再来一步,至少重走一遍老丈人的老路。

但陈易要是不给他机会的话,那他的仕途就要到此为止了。

余所长忽然一阵恐惧仿佛无边的黑暗向自己袭来,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不时的有两只爪子伸出来,拽走他的衣服,拽走他的遮羞布,拽走他的脸皮,拽走他的肌肉,拽走他下垂的胃和肥嘟嘟的脂肪肝最后,拽走他的官位。

奉茶道歉

负荆请罪

这是老丈人教他的最后两招。

他原本觉得委屈,但当没用的时候,他又变的忿忿不平,变的患得患失

陈易可是真的能把自己拉下马。余聪颖的脑子也在拼命的转动,不光在怀念他那辆一年新的奥迪a6,也在思考陈易如此做的源动力。

究竟是为了什么鉴定所是东南省的派出机构,普通员工都是事业单位编制,可谓没有丁点的官场价值,要说是为了顺藤摸瓜,一路砍上去,自己的老丈人就算是顶大的背景不过厅级而已,还是文化厅的。陈家要整还需要这样

那就是陈易的个人行为了

因为什么

只能是得罪了他

余聪颖自觉想的明白,姿态竟而低至下溅,哆嗦着嘴唇,蜷曲着僵硬的手臂,继续奉茶说“陈公子”。

实际上,前面的动作,已经下溅到某个极端了,但当官的向来是最没有骨气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早就饿死了,为了500斗米屈膝,算得了什么。

然而,真相是如此的诡异,他又怎么会猜到,陈易生气的原因,乃是自留地里的江宁,长了蛀虫他是在给自家的果树驱虫。余所长除非证明自己不是蛀虫,否则面对聆听卷轴状态下的陈易,根本是没得跑的。

只见陈易摆摆手,甚至懒得说话,却对惠科长道:“他完蛋了,你继续写。”

“是,是是是。”惠科长一紧张,把桌面上的纸都划破了,他急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连声道:“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不是故意的。”

卢帆觉得可怜,示意前台道:“小姐,再拿一张纸。”

被叫做“小姐”的前台脾气好多了,再不生气了,不光拿来了纸,还给每个人都倒了水。

“有眼力。”陈易笑笑,转身拍拍身边的位置,道:“余所长,坐吧。”

“陈公子。”

“我不能革你的职,所以你想走也行,想留也可。不过,你要是有心悔改的话,也写份检查吧。”

卢帆一招手,彻底不明白状况的前台又拿来了一套纸笔。

她是真的不明白,世界怎么变化的如此之快,宛若前一刻爱不释手的lv包包,转瞬间就变成了假冒伪劣的赠品蛇皮袋,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所长余聪颖声音小小的重复着“检查”一词。

他知道陈易想要什么,在古代,这种玩意就叫“服辨”,是认罪供状,是表示臣服不再狡辩的玩意。写出来,人家想怎么拿捏自己,就怎么拿捏自己

他的处境,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落的与惠科长一般无二。

也许,他可以转身就走,陈易肯定不会拦他,余聪颖还可以坚持不写,陈易也不会强制他写。

但惠科长已经开始写了。同在一个鉴定所近10年,谁不知道别人的秘密啊。最让余聪颖恐惧的是,隐藏在“服辨”或“检查”背后的危险。

四面灰墙,已经在他的眼前晃悠了。

陈家,是能祭起国家公器的家族。若果兴大狱,做大牢,他宁愿卸职回家做寓公。

余聪颖微微抬头,看到了陈易坚毅的侧脸自个家的地盘被人蛀了,任谁都不会开心的。

“我写。”余聪颖猛的扯过纸,写的比惠新明还快。当然,他也许还会遮遮掩掩,避重就轻,但陈易并不在乎。

过了一阵子,江宁市治安总队的副总队长孔谦,就带着人进了地质大学的珠宝大楼。

在路上,孔谦就了解了些情况,见到陈易,小声道:“陈先生,我四处都安排人了,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不过”

“嗯”

“我们治安总队,不太适合管这种事。”

“你带着人,听我命令就行了。”

谦一个立正,半路出家的野军人,比家养的军人还爱行礼。

伏在茶几上,连张小板凳都没有的余所长,使劲低着头,既是担心被人认出来,也是真的不想抬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头大谁去顶吧。

身着制服的警察接管了鉴定所的全部通道,引起了里面工作人员的阵阵恐慌。那些心中有鬼的科长们藏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就指派着手下人出来询问。

孔谦立刻上前喝止,今天的事儿小不了,他站在陈易身边竟然冒冷气,太不正常了。

许是看见那戴花的警衔,所内逐渐安静下来,只余沙沙写字的声音。

卢帆瞅着余所长磕红的额头,心生不忍,却又不免幸灾乐祸的道:“这家伙的脑袋,得肿一些日子。”

“活该。”陈易嗤了一声道:“陋规比贪污更可恨。”

“陈先生。”孔谦伏在陈易耳边道:“都控制起来了,是不是通知纪委的人”

“让他们写检查,不写的,全部甄别出来。”

谦也咬牙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权利。当了这么多年的治安警,他ji女嫖客抓了不少,嫖ji的官员也抓了不少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