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第26部分阅读(1/1)

就是专门骗人的”

不可否认,敏彦落下的病根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担心不已,这其中自然也有温颜。

温颜感觉自己像是被蜇住了似的难受。

当时的他原本以为这种感觉有一回就够了,但在之后的几年中,他6续又经历过了几次虽然那几次敏彦只是暂时晕倒或是身体不支卧床休养。

从这时起,每当敏彦身体略有不适,温颜定会联合薛御医共同对付这位好像还在状况外的女帝陛下,借此不断敲打她,念叨得她好歹想起要拨出点儿精力关心自己。

敏彦二十岁这年,翔成陛下忽然宣布退位,把江山社稷全都推在了敏彦身上,他自己则悠然自得地享着清福,将烫手山芋扔掉就带了原皇后、现太后的梧桐娘娘跑到宫外去云游。

若仔细分析翔成陛下先前的一些举措,也能猜出他心里的小九九。

毕竟在当朝皇帝还没有年老体衰、因病卧床的时候,皇太女就如此频繁地接触政务并逐渐有取而代之的迹象,这明显就代表着陛下想隐退了,而且正在极力地筹划储君登基的事情。

温颜只没料到敏彦竟会这么早就被迫接下江山的重担。不过他倒早就有觉悟要守护这个满心国家的女子了,因此他半点惊讶都不外露,直接跟着敏彦从东宫迁至熙政殿。

帝王要住在某一殿内,那么这里必定是要经过一番改造的。

温颜记得那一天正是熙政殿改建刚刚完成的时候,敏彦抽了个空,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逐一检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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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颜记得那一天正是熙政殿改建刚刚完成的时候,敏彦抽了个空,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逐一检查改造后的情况。更多

边走边看,边看边查。敏彦一直都没说什么,遇到满意的地方就点点头,不满意的地方就皱皱眉。福公公则跟在一旁,小心地依据她的脸色,揣摩着她的喜好。

他们最后来到东侧殿。

不知怎的,敏彦就在一间相对僻静的屋前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笑,回头问道:“喜欢这里吗”

温颜看着这间屋的摆设,只觉得有股柔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解释不清这种气息究竟为何,但他的言语却先于理智承认了心中所感:“喜欢。”

想了想,温颜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很好。”

他走得比较靠近敏彦,就听敏彦含笑小声说着“好巧,朕也喜欢”之类的话。温颜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直到一行人离开,敏彦也没再表示什么。

后来,这件屋便被赏给了温颜。

再后来,温颜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敏彦沉默了好久,才回味似的笑着告诉他:“那里最温暖,就像是你给我的感觉。”

敏彦的登基大典不算破费,这和她的个性有关,当然也和如意殿下的个性有关。温颜深知那位殿下的俭省原则,即便如此,帝王的登基大典也还是欢庆中透着肃穆,该有的庄重威严一样都没缺少。

温颜看着敏彦的僵硬的肩膀,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的婚事。朝野皆知他是因太上皇陛下的一道圣旨才得以进宫,如果新皇陛下无意于他,那么大可以再颁一次圣旨,打他出宫。

然而敏彦并没有这么做。

温颜深信,敏彦此举让许多家中尚有适龄男儿的大人们大为失落了。哪个大人没在打着后宫的谱呢“皇夫”一词听起来好似不太光彩,但私下里,谁不盼望着自家儿子能跃上枝头,从此光耀门楣、给整个家族都按上一副硬腰板

放眼整座皇宫,忽略掉温颜,就再也没有第二位可供敏彦陛下选择的男子了。莫非这位敏彦陛下也想效法翔成陛下,来个“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未免太叫人失望沮丧了。

失望归失望,风度却还是要有的。于是每个人都违心地去恭喜温太傅。

泰然自若地面对恭喜恭维恭敬之流时,温太傅一律笑答:“过奖过奖。”

一些在觐见新帝后碰巧遇上温颜的大人们,不得已地摆出一张与有荣焉的笑脸,对他说:“小温大人好福气,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还请多多照拂了。”

当然也不乏真心祝贺的人,可这其中言语最为怪异的莫过于苏台。这位前国舅爷冷冷地打量了温颜半天,然后冷冷地说道:“至少一年,养精蓄锐。”

“呃苏大人这话”

可惜苏台在温颜回过神出声询问的时候,便已消失在远方了。

温颜终身未能破解这则“苏台之谜”。

其实,苏台的意思相当简单。

他是在说:你们至少一年才能大婚,你小子,有得等了。暂时就克制浮躁,养精蓄锐吧

刑部尚书苏台大人可从不在外面费心探讨私事,哪怕是对家人,他也鲜少开口说废话,他一向都切中主题,每击必中。

结果,没弄懂苏台好心劝告的温颜,真的为自己与敏彦的婚事徘徊不定了许久。他不想强迫敏彦马上表态,但他同样不想置之不理。凡事总要留点思考余地,可敏彦的态度让他开始顾虑重重了。

因为他现,敏彦只有在被大臣们逼婚的时候,才会意思意思地对他提一提成亲的事情。

难道在她眼中,成亲是个可供安抚民心的工具吗

温颜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可他最终迟疑了。他的迟疑导致了敏彦无数次的刺探失败,两人之间本就不近的关系越来越远,心灵上的契合未曾改变,语言上的疏离日渐加深。

现在的温颜守口如瓶,不过也许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方地告诉敏彦,他当初不答应她提出成亲要求,只是因为他在坚定感情时的退缩与畏惧。

温颜想:每个人在确定感情的时候,都会经历来自内心的软弱抵抗吧

除了抵抗,男人的自尊也忽然冒了出来。温颜甚至认为自己能接受的众多事情中,绝不包括心爱之人被其他男人瓜分,以及她居然把成亲当成治国的手段。

这些事若生在别人身上,温颜还没什么感觉,最起码他从来不会因为前朝女帝多纳了几个皇夫而心生不满。

不过事情一旦关系到自己,关系到他心系的女帝陛下,温颜就难以自拔地郁闷了。

一样郁闷的还有屡试“不爽”的敏彦陛下。

身为女子又贵为女帝,敏彦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求婚,实属不易。尽管她确实不该用“大臣逼婚”这种烂借口当开场白,一次次地刺探并吓退了她的亲亲皇夫殿下。

好在敏彦知错就改,温颜也从善如流。两人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中间有多少波折不要紧,关键的是要看婚后生活是否美满。

温颜从不认为两人成亲就等于一切事情圆满结束了。成亲只是上一个时期努力的成果,成亲后,就要着手进行下一个时期的奋斗。

新婚第二天,他便因不放心敏彦的身体走了一趟御医院。他多少有些清楚敏彦急欲拥有皇储的想法,有太多的人对她施加了太多的压力,这些压力让敏彦一进入婚姻就开始热切期盼孩子的来临。

温颜了解的。

所以当他得知敏彦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完全不适宜怀孕生子时,他替敏彦难过,也替她担忧。他怕敏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尤其是,他还怕敏彦会疑心多虑。

因此温颜隐瞒了这个有些伤人真相,亲手将有避孕功效的药丸送到了敏彦的面前。

这一刻,他的心中塞满了酸楚。

温颜宁可满腹心事无从说,也不想让敏彦觉察到蛛丝马迹。

但他败在低估了敏彦的洞察力上。

参加了礼部举行的宴会之后,原本被那群踌躇满志的进士们感染得泛起雄心壮志的温颜却惊讶地现,敏彦背着他乱吃补药

一肚子想说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了,温颜只觉得自己很生气,他愤怒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悉心照料,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温存关怀,为何还是比不上她对国家的重视温颜不奢求过比这片江山更重要,他惟求敏彦能稍微保重一下身体,哪怕仅仅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百姓。

连这点微小的心愿都达不成吗他只在这件事上假公济私了一下而已啊

可一旦完了火,温颜同时就悲哀地觉察到,即便再怎么生气,他也舍不得让敏彦露出那种“我很自责”的表情。

温颜艰难地扭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属于两人的寝宫。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压压场子。

温颜数了数往日事件,这回的闹别扭是他第一次重伤敏彦面子,而且还拉来了外人助威。心平气和后,他不得不想法挽救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仅要挽救,还要让敏彦低头。

温颜愤愤然地想道:她应该为她的不负责付出一点点代价。

他所谓的代价,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互不搭理罢了。再说,这还指不定是谁付出了代价呢

可一直到太皇太后的寿宴前夕,也没见敏彦的态度有任何软化不,她的态度是软化了,但她就是打定主意不肯投降认错。

温颜一边盘算着该如何让她开口,一边就特意在太后身前转了一圈。他那愁眉不展的模样成功引来太后娘娘的关注。在“汇报”过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最近生的情况后,太后娘娘不出所料地一力应下了劝慰敏彦的任务。

当晚,温颜便收到了成效。

接下来,两人和好、敏彦依照方子慢慢补养,然后怀孕,然后生子

饶是历经大风大浪仍面不改色的温颜,也没想到生个孩子会这么不容易。

单不提他在敏彦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就有些眩晕这件糗事,只说敏彦怀孕期间,他所受的种种考验,就足以让他谨记于心、再难忘却。

孕吐是怎么都止不住的,虽然有太后娘娘的保证,说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习惯习惯就好了,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敏彦的孕吐会把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养红的脸蛋再次刷白

再有就是,哪个好心人能说说清楚,不想吃饭的人究竟该怎么应付每天只昏昏欲睡的帝王又该怎么上朝

好吧,就算国事方面有太上皇陛下撑着但他更在乎他的妻子。

谁知薛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提供一些不疼不痒的建议。敏彦该不吃的还是不吃,该不喝的依然不喝,这种僵持的状况简直令温颜为之抓狂。

这位可怜的皇夫殿下在第一次当爹之前还不很明白,妻子怀孕就等于是丈夫受罪。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已经由至少两代的前辈们证实过了。

历尽千万般苦难的敏彦终于在生产时顺利了一回。

小家伙没有在最后再折磨母亲,而是乖乖地显示出了他天生胆小的本性。细小柔弱的小身子伴随着他亲生父亲心中那不断酝酿着的黑暗风暴,呱呱坠地。

确实是个皇子。

孩子的性别在敏彦临盆前已经被马御医诊断出来了。

做足月子后的敏彦为儿子赐名曰:君临。

君临在周岁的这一天,被隆重地封为太子。

有了长子的名字做样本,温颜一直以为如果能有第二个儿子,那就必定要随“临”辈的。虽然更想要一个女儿,但生什么就是什么吧

呵呵,有个女儿是不是会更幸福呢一个像敏彦又像自己的女儿,真是无论怎么设想都令人期待不已啊。

年近三十的皇夫温颜殿下满足地做起白日梦。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经悄悄地送给他一件三十岁生辰礼物。

某日的熙政殿。

“陛下,请您重复一遍,这个孩子叫什么”皇夫殿下胸口揪紧。

“哦,叫温雅啊怎么,不好听么朕觉得朕取名还挺好的嘛看人家辛非也没抱怨过啥。”女帝陛下风轻云淡。

“温雅温”皇夫殿下呼吸吃力了,他指着摇篮中呼呼大睡着的儿子,“他”

“没错,就是他。”女帝陛下不以为意地抱起儿子,轻轻地拍了拍,手法娴熟,一看便知她带过孩子。

“温天啊,居然姓温”皇夫殿下扶着椅背跌坐下来,“敏彦,你想让我被你的大臣们唾骂至死吗”

敏彦抬头,“你严重了,这是家事。既然皇父和母后都同意了,那他们就无权置喙。”

反正,大安朝皇帝家事没人敢管。

早就做好温家绝嗣打算的温颜,在大婚前连列祖列宗都祭拜过。那么现在叫什么耍他玩吗

许是温颜表情太过,让敏彦也看出他的想法了,所以她笑道:“朕身为皇帝,怎么也该有一件事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吧朕亲、自生下的孩子,朕难道还没资格决定他的名字吗”

温颜只觉心中一片软绵。他伸臂,圈住了妻儿。

他们的孩子,至少有一个是可以躲过皇室禁锢的了,他很欣慰。

这辈子,没爱错人。

如意番外上

我叫如意。

听说这个让天下人都无比羡慕的名字是皇父赐予的。身为皇长子,我本有充足的理由成为储君,可现实是我非储君。

我的出身并不很好,这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倒不是说我的母妃地位卑下谁不晓得顾家姑娘荏苒是皇父未娶正妻前唯一的侧妃虽然那时候还是太子的皇父已经纳有不少侍妾,但这些侍妾远远不如我的生母高贵。

不过我依然要说:我的出身确实不好。

因为母妃来自顾家,那个在朝野权倾一时的顾家。

也许很多人都羡慕这样的家世:他们站在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央,他们动辄影响皇帝的决策,他们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

当然,他们同样吸引了皇室最大的忌惮。

所以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与皇位无缘。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母妃长什么样。她因难产而亡,服侍过她的宫女太监也全被皇父遣散。故而小时候的我只能从有限的只言片语中攫取有关她的一些事情。

据说她不仅艳冠京城,还善良贤淑,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一脚。我总感觉这样的母妃应该很懦弱,最起码是不如敢于同皇父争论的母后大胆。

宫里有四个孩子,唯独我没有自己的亲生母亲,我虽不致自卑,但却有些受伤。即使母后对我们一视同仁,我也必须心怀感激,不能像妹妹和弟弟一样毫无顾忌地享受着母爱。

现在想想,就觉得小时候的我特别憨,每天傻乎乎地跑到景泰殿请安,逗小皇妹玩。

若是去东宫找皇妹呢,则十有八九得吃一顿闭门羹。

直到某一天,我又去隔壁的东宫串门子,皇妹仍在忙她自己的事情。我没打扰她,就在东宫随便走了走。

不巧的是,我听到了宫人们在无聊时私下所说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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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的是,我听到了宫人们在无聊时私下所说的一些对话。

“如意殿下也不避讳,常跑到咱们东宫这边来,真是的”

“人家都说,他以后绝对会抱怨陛下的偏心。你看,咱们敏彦殿下是女孩子,照样能当皇太女,就算如意殿下是皇长子也不行。”

“如果我是如意殿下,我一定找个地方藏起来。藏起来也好过被人家看笑话,明明是皇长子,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比不上,丢人现眼呐”

“没错什么嘛,仗着有皇后娘娘的喜爱”

“哎哟哟,你们不会以为皇后娘娘真喜欢他吧皇后娘娘只是看他可怜而已。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丈夫跟别人生的孩子老是在面前晃悠就算是皇上的也不成啊再说如意殿下又是皇长子,皇后娘娘不防他防谁这一招狠着呢,恩威并施的,一准让如意殿下哑巴吃黄连,只好乖乖听话。”

“春芳快住嘴你不要命啦仔细叫别人听去了,早晚有你好果子吃殿下那边要练完字了,你还不快去给殿下准备斟茶”

“啊对不起冬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

我正着愣,一听有人要过来,连忙躲到旁边的树荫后面。

从那开始,我就知道我与母后之间的感情不管再怎么亲密,都要小心谨慎地维持着,且不能逾越分毫。我们不是亲母子,她对我的好,可能是为了取悦皇父,更可能是出于同情,反正不会是打从心眼里的怜爱。

没过多久,我便向皇父提出搬离东宫附近的要求,我想住在听不到闲言碎语的地方。

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我身为皇子的最后的尊严,被人议论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得知了旁人的议论后还不赶紧远离是非。

说来有趣,我曾经甚至认为我的母妃是母后害死的。

因为每个人都在偷偷地传着:皇后娘娘当初在顾妃生子的时候进了产房呢然后顾妃很快就血崩死掉了嘿,这事儿透着蹊跷啊

起先传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名为“芊娘”的乳母。她平时温柔寡言,与母后的关系也挺好,看上去不像那种会搬弄是非的人,所以我隐约有些相信了。

流言止于智者。刚满十岁的我绝非智者,那么事情的真假我自然也不敢完全确定。但我愿意相信皇父。因此我挑了个适当的时机,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皇父。

皇父鄙夷地轻瞥了我一眼,说道:“朕很惊讶你到现在居然还好好地活着,而且还活得有本事和闲情去怀疑你母后了,这难道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我哼哼哧哧了半晌,最后决定保持沉默。在皇父面前,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容易出错,我不是敏彦皇妹,没办法像她一样事事较真。

然而我的确太小,想不到更多的。不过在人生的道路上,谁没有疑惑过皇父未免有些过分,他竟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的亲生儿子诶

算了,我不跟他计较

谁知皇父下一句话就直接命令道:“三天内随便找个借口赶走你那不知好歹的乳娘。”

我不明所以,却不敢违抗皇父的意念,于是遵从了他的命令,在痛苦了几个晚上后,第三天下午才赠给乳母几套干净衣服、几件值钱的饰,恋恋不舍地将她送出了皇宫。

记得我就傻傻地站在宫门边,看着她一步一回头,好似很不甘心离开这座代表着“禁锢”的皇宫。

当时我还天真地认为她不舍得离开只是因为放不下我。

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乳母的养育之恩。

她的精心照料让没有亲娘疼爱的我也体会到了属于母亲的温暖。母妃去世早,母后的关怀本就有限,却又被分成了五份,除了我们四个孩子,皇父也霸去了不少。

在我的记忆里,乳母芊娘是照顾我最多的人。

其实我心底是无法接受的。

只为皇父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我就必须得把我视如亲人的乳母赶走。就因为她稍稍说了些不利于母后的话吗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我沮丧地耷拉了脑袋,默默地抹抹眼泪,一脚踩过一脚地往回走。

一忘了看路,就容易撞人。我一不留神便栽进了迎面走过来的男子身上,险些摔倒。被扶住了胳膊后,我得空抬头,现被我一头撞上的人个子很高,我的脑袋才到他的手肘。

这人挺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可能是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他笑了一下,放开了我,说道:“如意殿下,走路要小心啊。”这声音很是悦耳,就像我曾经在容太傅那里听到过的琴音一样淙淙泠泠。

从他的话中我觉察到他应该是认识我的。

于是我定了定神,摆出多年训练出的皇子架势。谁知我脊梁还没完全挺起来,就先想起自己的红眼圈。因怕被人笑话,我只能胡乱地点了下头,别扭得连嗓音都走样了:“嗯,知道了。”

对方迟疑了片刻。

而我至今都没弄清他为什么迟疑,又是怎么认定我可以习得变音术。

就听他接下来拉了我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如意殿下是吧正好我这里有个好玩的技巧想传授于你,有没有兴趣学学”

我惊讶了。倒不是惊讶这个陌生人说出了这种奇奇怪怪的话,而是惊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居然与刚才完全不同了。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

“你会口技”

“不不不。”这名男子微笑,弯腰直视着我的眼睛,然后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这可不仅仅是口技哟嗯,也许我们该称之为变音术。”这次,他又变了一种嗓音。

“”

我一头雾水,但却没说什么。

年轻男子哈哈地笑着直起了身,拍拍我的脑袋,又捏捏我的脸颊这本来是母后才会干的事情,可他竟像早已这么做过无数次似的顺手。

我皱眉,挥开他的胳膊,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大胆,我贵为皇子,岂是你能随便触碰的吗”

这人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如果是大臣或宫人,那他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以下犯上,见了我也不行礼问安。

或许是我戒备的目光太过明显,这人反倒眼露趣味,再次拍了拍我的头,“小如意,你现在还没长大呢,不过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挺特别。不妨考虑考虑姨母的意见吧”

说完,他就迈着悠闲无比的步子慢慢走远了。

我僵立原地。

这个人是姨母那她究竟是哪一位姨母

急匆匆地赶到了景泰殿,正见尚忧姑姑在收拾桌上的点心和茶杯。

我朝四周瞧了瞧,却没见母后那挺着大肚子的身影。

“母后呢你又在忙什么”

尚忧姑姑道:“啊,原来是如意殿下。叶姑娘刚走,娘娘在后面的小花园里散步,说是点心吃多了,下午又没动弹,有些积食”

真的是苏叶姨母,和我猜的一样。

不过,竟乔装成男子跑到宫里,难道就不怕皇父疑心母后红杏出墙吗

还是说,她故意的

我求解无果,只得就此作罢。

不久后,我开始按照姨母所教的方法练习她所说的那个“变音术”。因为我住得比较偏僻,反方便了姨母自如往来。

打这时起,我才真正了解到我这位平白摊上的姨母有多厉害。

我师从姨母学习变音术的事情估计没人知道。但是我疑心我那位没有血缘的舅父大体知情,只是他懒得告诉别人罢了。

又过了两三年。

正当我为自己修习变音术小有成就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皇父那边却派了一群伴读,两个跟在敏彦那里,一个分到了我这里。

笨手笨脚的伴读给我带来了无数麻烦。每次不是打坏砚台就是泼了墨汁,连个最简单的念书他都能咬到嘴巴。我誓我从未见过这么愚笨的家伙,据说他这是害怕。

害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拿刀砍了他

终于,在他第一百次哆哆嗦嗦地站在我身边拖累得我也被太傅训斥了一顿后,我爆了。我把他直接踢到后面的座位上,让他老老实实地自己学自己的,别再来打扰我。

我不知道敏彦的伴读是不是一样让她烦心。但母后说过,谁都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总会有来接替的人。既然孙歆和温颜接替了我,那我也自然会去接替别人。

我看看孙歆又看看温颜,决定暂时观察一段时间,先不急着向敏彦推荐哪一个。毕竟我的推荐也未必管用,能不能入了我这个挑剔皇妹的法眼,还要看他们的个人努力。

在皇宫里养大的孩子,从小生活就很枯燥。拿我来说,小小年纪便进了泮宫开始读书习字,随后要跟着武师父练武,等再长大了点儿,又得在太傅的监督下接触为臣之道,学会如何辅佐将来登基称帝的敏彦。

枯燥的人生让我没功夫去探究臣子的家人,我只需记住他们的家人有何特点,尤其是缺点。然后我就能利用他们的缺点,制造机会。所以我对孙歆和温颜这两个人并不十分了解,仅仅局限于知道他们的身世和家族,以及背后的势力。

我最初也认为孙歆会胜过温颜的。不管从哪方面分析,孙歆都好过温颜太多太多了,然而他并没有抓住敏彦,归其原因,恐怕他就输在他的性格,还有就是他的顽固。

我敢再次誓,我也从没见过像他这么顽固的人,明明就有些喜欢敏彦的,而且他占据着皇父的认可、家族的优势、自身的斐然,可他偏偏固执地认定他不适合躲在女人的背后。

在他看来,是男人就该闯一番属于自己的成就。一辈子缩在后宫,吃饱了饭就去管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太不像话了。

所以,他败在温颜手上。

敏彦及笄后便被皇父使唤着到处奔波。一开始我还和她并肩作战,但后来我渐渐现了我们兄妹二人的差别。

敏彦喜欢甚至是享受着在宫外为百姓分忧解难的过程,虽然她也擅统驭大局,可她同时承认,她讨厌在登基称帝前就把自己的精力全浪费在勾心斗角上。而我则更愿意待在一方小天地里琢磨着国库是否充盈、朝臣是否忠心。

安妍皇妹为此还笑话我闭门造车。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就将这样安稳平顺地度过。

无奈,天意弄人,我还是知道了那件我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如意番外下

有时候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就现我和敏彦不愧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我们在各自的十七岁栽了跟头。

敏彦在十七岁的前一年遭了水灾,差点把命玩掉,还落下了怎么都治不好的病根,结果导致她十七岁这年大病一场,铁打似的身子也被拖垮了。

而我十七岁则遭了当头棒喝,差点出家为僧。

哈哈,言重言重。其实我并没有出家的意思,只是一时没太想开,脑海中曾经冒出过那么一点点的冲动而已。

这件事的开端出人意料的简单,简单到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当时的情况是,孙歆在皇祖母那边不大不小地折腾了一番,我听到了消息,想过去瞧热闹。谁知刚走到半路,正看见孙歆匆匆忙忙地往景泰殿钻。我琢磨着他可能是觉得只对皇祖母诉苦还不够,非得找母后评评理才能消心头之怨。

所以我尾随着他,抱着看好戏的想法,进了景泰殿。

一不注意,我就把人跟丢了。我也不慌,料定了孙歆没胆子直接找上皇父,因此就半蹲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等确定过附近安全后,这才猫腰前进,准备找个藏身的地方。

藏身处还没找好,就听我路过的某间屋子里传来了几段争论,其中有个声音很耳熟。

那冷静而略带上扬的腔调再熟悉不过了,这声音的主人明显就是皇父。

有啥内情

怎么都克制不住的好奇再一次占据了上风。我偷笑起来,屏息凝神,趴在窗户下,全神贯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皇兄,就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求朕没用。”

“那臣弟就去求皇嫂”

“你求她更没用。而且,你有那个脸去求她吗”

“皇兄你好吧,其实我们都知他的身份,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臣弟没有儿子,他又不是储君,过继于我,难道还不行吗”

“虽说皇室子嗣稀少,可这过继尚无先例,朕不能这么做。行了,别妄想去求你皇嫂了,她不会同意的。”

“皇嫂绝对会同意谁愿意让一个外人待在身边”

“随便你怎么说。但朕认为朕比你这个外人更了解自己的妻子。”

“皇兄这是要逼我把事情全都挑明吗我、我仅仅是想要个能继承封号的人啊”

“不必继承你的封号,那孩子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封号。这不劳你操心,朕自是有数。”

因为看不清屋里的情况,我只能凭声音和谈话内容辨认哪句是皇父说的,哪句是另一个人说的。

单“皇兄”二字就能得知,这位显然是我三位嫡亲皇叔中的一个。

如果我没记错,身负重任的二皇叔目前还在外地,没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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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皇兄”二字就能得知,这位显然是我三位嫡亲皇叔中的一个。

如果我没记错,身负重任的二皇叔目前还在外地,没那时间更没那闲情跟皇父争论;小皇叔才三十冒头,从性格和年纪上讲,他的声音绝不该有苍老的感觉,加上小皇叔特别敬畏皇父,应该也不可能和他吵架。

那么里面的人应该就是三皇叔了。

皇室宗亲大都不常进宫,我只在每年的几次家宴上见过他,比起二皇叔和小皇叔,这位深居简出的三皇叔似乎更喜欢待在自己的王府里。

母后在我面前偶尔会提一提三皇叔,但每次说到他的时候,母后的脸色都会透着些莫名的古怪,不晓得是不是他们之间生过什么龃龉。

我的思绪百转千回了几番后,继续扒着窗户偷听。

“无论我怎么哀求,你都不肯吗皇兄,请看在臣弟喊你一声皇兄的份上,就把他还给我吧我真的需要这个孩子真的,我没有其他奢望,就只是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这话听起来有够讽刺的。老三,别以为你一关上门朕就不知道你府里那些龌龊事儿了,你存了什么心思朕猜得出来。侧妃侍妾一大堆,哪个都不能平安生子,其中曲折想必你比朕更清楚。若你真是因皇室血统而断了后,那朕二话不说,过继宛佑也不眨眼。呵,你以为你自绝子息就能博得朕的同情了也不先估量估量朕愿意不愿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为什么承担了这种苦果说来说去还是皇兄你的错啊当年要不是你娶了荏苒,我们怎么会被活生生的拆散我的孩儿,我可怜的孩儿,竟连生身父亲都不能相认”

“从来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的人,有资格对朕说这种话吗他心里本来就有些别扭,如果朕下旨把他过继给你,岂不是要让他一辈子都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想让儿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吗”

我暗自心惊:等等等等,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好像在指

我还没来得及捂上耳朵装死,就听屋里有人跪下了。

“皇兄啊,如意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啊皇兄,我求求你,当年你连他的出生都不在乎了,为什么现在不能让我体会一下做父亲的感觉我不告诉他,真的,我什么都不说求求你”

后面的我全都听不到了,因为我的心在怦怦乱跳,呼吸也开始困难,一向好使的脑袋如今却像有无数根铁棒齐齐敲了上去。

我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边流动着的云彩:三皇叔说的人是我果然是我居然是我

原来,我只是个野、种

我听不到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只记得两个人似乎吵得很凶,想也知道,他们最后大约该是不欢而散的。

我蹲坐在窗户外的树荫里,仰望着澄澈的天空,流动的云彩、云彩在流动。

它们在干什么呢是不是都在嘲笑我

当真相水落石出后,先前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全都会变成理所应当和本该如此。所以我明白皇父为何不喜欢他的儿子了不,不能叫皇父,他是陛下,对,陛下。

他是敏彦的皇父,是安妍的皇父,是宛佑的皇父,却偏偏不是我如意的。

这一切真是人生,果然是充满了可笑的人生。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景泰殿。

我想我大概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慢慢地走出这噩梦一般的十七岁。然后我终于长大,从无忧无虑的如意变为表里不一的如意。

看来我真不该嘲笑温颜,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自相矛盾的人。

但我并不准备离开我的亲人们。

不管那些往事如何伤人,我必须先感谢养育我长大的这些亲人。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亲生手足,可一旦知道了真相,我反而更加的依赖他们。无论是皇父母后,还是我的妹妹和弟弟,无论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我都要感谢他们。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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