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第11部分阅读(1/1)

了吧”

“社王殿下已动身多时,这几天确实该回来了。”温颜屈指一算:扣除往来路程所需时间、去掉寻找住处安顿的功夫,估计再过不了多久,社王就能功成身退、由越刍返京了。

敏彦一声叹息闷在嘴里,终究还是没表现出担心,只点了点头。未几,她轻悄悄地叹道:“皇叔总不肯与朕联络,所以事情究竟如何朕也不知。即便是当初皇叔在越刍住过,可那只是短短的一两个月,这让朕怎么放得下心啊”

还没感慨完,就听门外禀报,说是工部尚书李大人请求面圣。

李则此番主要是为水患旱灾而来。

每年,大安朝都有受到水患侵扰的大片地区。相对的,如果雨水不足,春夏也常常会有旱情出现。近些天来的早朝上,除去与漠南对战的话题,就是集众人之所能,提出一个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两大隐患的办法。

敏彦赐了座。

一君一臣就早朝所提的事情展开了讨论。

待讨论告一段落后,敏彦轻敲着桌面,问道:“抛却其他原因,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李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啊”李则略作思考便侃侃而谈:“从个人角度来讲,微臣认为,引水实乃佳计。不仅能一举解决连年水患,还能有效抵御旱灾,可谓为事半功倍。但这浩大工程,无疑会让百姓犯难。怕就怕重蹈覆辙当年那河堤冲垮的惨剧”

敏彦明白,李则的顾虑也是许多官员的顾虑。于是她正色道:“如果有人敢再犯这种错,朕便不会像上次那样手下留情。朕暂时还不担心这点,只担心引水是否可行。”

李则心里凉凉的,直觉得敏彦太过轻描淡写。当年河堤毁坏事件牵扯上的一干官员,从四品到九品,凡是被拉进去的一个都没逃掉,绝对是一场属于贪官污吏的浩劫。听说拜它所赐,自那时起,刑部至今尚未再接到哪怕一个贪污案件。

“李大人”遥远的呼喊,把李则从回忆中惊醒。

李则回神,“呃,陛下”

敏彦微微扬眉,“李大人可是累了这事倒不急于一时,多考量考量也好。不过,朕看李大人似乎心不在焉,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

李则点头谢恩,行礼告退。

如今正处于边境鏖战的非常时期,所以底下递上来的奏折里,废话连篇的情况识相地少了许多,而洋洋洒洒一大堆却净说些麻烦小事的折子,更是销声匿迹了。

那种鸡肋似的折子,敏彦向来不曾多做留意。

草草结束了午饭,敏彦很想不顾一切地抛弃帝王形象、早早窝到床上去睡死。其实也只是想想,实际上,在未来的几时年里,只要她还健健康康地活着,估计都不可能这么做。

敏彦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了片刻,稍事休息便打起精神,想要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去永泰殿考考宛佑的课业,然后再到景泰殿那边陪着母后共进晚餐,与皇父商量一下关于引水的问题。

顺了一遍行程,敏彦就掀开了身上覆着的薄被,挪走小靠枕,边踏上了鞋子,边揉着眼睛,正待把福公公喊进来,却忽然忆起他已抱病多日。那么现在是

“眼睛不舒服的话,不能用手揉。”

温颜语带笑意,出声阻止了敏彦那孩子气的动作。他一直坐在软榻前的圆桌边,此时已将一方热帕子轻轻地蒙上敏彦的面颊,手劲适中地抚过她的眼睛。

敏彦不自然地拉了拉他的手腕,“朕自己擦就行。”

温颜眉眼一弯,微笑着松开了帕子,提醒道:“社王殿下回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

“保成皇叔”敏彦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事情已经完成,还是没等到人唔,不应该”

温颜道:“一会儿问问不就知道了来,还是先换件衣服吧。外面刚下了几滴雨,风刮得挺大,就算关紧了窗户,也得小心别又着凉。”说着,他回头拿起摆在桌上的外衣,抖开,披在敏彦身上,“这样就好多了。”

敏彦系着衣带,随口问道:“皇叔等很久了”

“没有,刚来而已。”温颜一边回答,一边低头,帮着她整了整衣领和袖口。

这个看似寻常的举动却让敏彦再次不自然起来。虽然她习惯自己动手,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事情是由其他人代为收拾的。看多了福公公等人的打点忙碌,敏彦本来也感觉不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可温颜这么一做,反而让她觉得很奇怪。

所以,敏彦稍稍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躲过温颜,“不用。”

温颜似乎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扑哧一笑,却没听敏彦的话,继续向下,开始为她抚平衣摆。这件刚刚洗过晾干的衣服,好像还有些不平整,晚上得让下面的人再拿去浆洗一回。

“朕是说,以后都不用了。”敏彦摆手,有些狼狈地又偏了偏身,“这种事情还是朕自己来比较顺手,你去忙你自己的,朕不在意。”

温颜莞尔,故意问道:“可若是我在意,怎么办”

敏彦顿觉脸上热,干脆舒展双臂,将头别开,假装恶狠狠地说道:“在意的话,那朕就全靠你了。万一皇叔等得焦急,朕就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别后悔啊”

“呵呵,怎么会。”

温颜直起身,也不知是回答的哪一句,说完便为敏彦仔细地打理起来。

敏彦默默地看着他,渐渐感觉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萦绕在心头,好似连醒后侵入体内的寒气都能全部驱走。

无伤大雅

作为天下第一尊贵的家族,皇室总不乏一些特立独行的人物,远的不提,近的不妨说说这位在外间屋笔直而立的男子社王保成。

年过四十尚未娶妻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朝中还有刑部尚书苏台和一品太傅容可为伴,大家谁也笑话不了谁。

当年拒绝了兄长好意赐婚的社王殿下有云:本王又不是真找不到妻子,只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而已。

瞧,人家还“而已”呢

第二次,皇帝陛下刚起了个头,就被社王再次驳回:弱水三千,本王一瓢都不想饮。

听,人家还“不想”呢

即使是保成的亲生兄长翔成,在经过这么两次的严词拒绝后,也要对他无奈了。结果,他的婚事就这样一年拖过了一年,到了最后,连翔成都不想管他了。

社王保成、太傅容可、尚书苏台,这三位赫赫有名的老一辈名人,排序不分前后,个个都怀揣着自己的理由不愿成亲,谁又能奈他们何

国丈苏清大人家的贤妻姞夫人语重心长地说过一句被众人奉为经典的话:“天不下雨,美男子不娶妻,就让他们去吧”

咳咳,扯远了。

言归正传。

社王保成,乃是太上皇翔成之同母胞弟,也是太皇太后的小儿子,在敏彦尚未出生之时,便受封为“社王”,曾协助天子削藩,立下了汗马功劳。虽因失去封地而只得屈居于京城,但他处理政务的本事确实高妙,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是以,敏彦十分敬重这位皇叔,自然也就不会批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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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谩

是以,敏彦十分敬重这位皇叔,自然也就不会批准他那动不动就递交上来的隐退折子,更别提他还想拉着德高望重的容太傅一起跑路。更多

容太傅肩负教养皇室下一代的重任,岂是说走就走的

然而社王的决心也不是一般的坚定,时常来个老调重弹,非得磨得敏彦投降答应不可。据敏彦初步估算,在她登基后的这半年中,皇叔至少写了六本有关隐退的奏折了,而且几乎每回面圣,他都要提一次这件事情。

想来这回也该不会例外。

在温颜的帮助下,敏彦迅将自己收拾妥当,然后缓步走了出来。

保成依旧站得挺直,四十多年的风霜雪雨似乎并没有留给他太多的岁月痕迹,除了平添他的成熟韵味,时间也无法将他的骄傲击垮。等着了敏彦,他没露出特别的表情,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舍得醒了”

敏彦笑笑说道:“皇叔赶着回京,朕怎可能舍不得睡醒。”

短短两句话,尽显这对叔侄的感情之亲密。

保成略一抬抬眉毛,不需多看便能现侄女脸色泛白。他抄起手,平静地说道:“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完成了你啊,好歹也顾及一下自己,总弄成这样,让人担心。”

敏彦如释重负般地吐口气,“多谢皇叔。若不是皇叔,朕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帮着安妍他们定居。不过,那边确实没问题么”

保成胸有成竹,“虽然不能告诉你我的路子,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妍儿和思儿不自己泄露秘密,就不会有人查出他们的身份。”

“嗯,这就好。”敏彦终于甩掉一桩心事,两肩一塌,流露出些许疲态。

见不得她这般模样,保成微恼道:“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听进去身体是最重要的,怎么可以不在乎”接着,他技巧性地转到了属于自己的话题,“要不然我为什么总想把烦心事儿都推开,自顾自去玩乐还不就是图个清净,修身养性嘛”

就知道他会跳到这个话题上。

敏彦兵来将挡:“皇叔,不是朕不想放你走,而是皇父那边,朕实在是没法交代。另外就算皇叔您隐退了,又能退到哪里去总之都是在京城里住着,既然这样,隐退与否,还重要么”

“皇叔也很想像你皇父那样享受快意人生去啊。”保成半开玩笑地回答。

敏彦话里透着明显的不满,埋怨地说道:“所以,您的愿望就是带着容太傅去皇叔,皇父那可是带着母后去领略大好江山的,至于您好歹也要先娶妻才行吧而且,皇父现在也改邪归正,没再离开皇宫了。”

“什么改邪归正,你这个丫头真不乖”保成好气又好笑地瞅着敏彦,“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呢,现在居然又说你皇父的坏话。”

“算账”敏彦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账算账要找如意皇兄才行。”

保成瞪眼:“还有什么账居然敢设计你皇叔我去当跑腿的,真是越长进了。要不是这事儿牵扯到容可,我才不想拖着一身老骨头到越刍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敏彦从皇父那里隐约知道一些上代的感情纠纷,对某些事情也早有所闻。因此她没去追究保成话里的玄机,只淡笑着反问道:“原成皇叔向来不管王府外头的是非,只顾待在自己那方小天地里研究花草;吾成皇叔连越刍的城门朝哪边开都不晓得,没人领路,他一出京准得晕。您说,除了您,还有谁能担下这件事”

保成鼻子里轻轻一哼气,明明很受用敏彦的赞美,却还做了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哼嗯。”

送走了保成,敏彦好心情地小小地笑着,虽然符旸在门外护卫,她也不能把过多的情绪表露给外人知道。总之,安妍和容思照计划顺利地定居在了不会被人轻易找到的地方,这使她能将更多的注意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将手边的杂务稍微处理了一下,敏彦便要动身前往永泰殿。

温颜和宛佑的关系有些紧张,敏彦倒是知道这点。于是她问温颜:“朕要先去永泰殿考察宛佑的课业,然后再到母后那边用膳。你待如何”

温颜略作思考,回答:“福公公不在你身边,另外派人你又不习惯我陪你一起去吧。”

对于敏彦的到来,宛佑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可当他扭头看见敏彦身后站着的人时,却不由自主地萎靡不振了。

为什么温颜会跟着皇姐

意兴阑珊下,宛佑对敏彦所提的问题全都回答的心不在焉,虽无大错,可他神游天外的态度却引起敏彦的注意。

“宛佑。”敏彦轻描淡写地喊了他一声。

“啊皇姐”宛佑连忙正襟危坐,垂眸作恭顺样,“皇姐请讲。”

敏彦将手中史书倒扣在桌上,问道:“刚才皇姐说的那几次与漠南的交战,分别是以什么结果告终”

“呃”宛佑挠着后脑勺,卖力地回想着方才敏彦说过的所有语句。支吾了一会儿,他愕然现自己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刚才没认真听,对不对”敏彦并没有生气,声音一反常态地温柔,这对于常常听她冷着嗓子话的宛佑来说,无疑是晴天里降下的一道闷雷。

“皇姐,我错了”宛佑立即低头道歉。

待他抬头的时候,就见不远处静静站着的温颜像是听到了这边所生的事情一般,嘴角含着一抹揶揄的笑容,看到宛佑往自己这边张望,竟还朝他微微眨了眨眼。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宛佑怒了,这导致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以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和奋向上的顽强精神,将敏彦所提的所有问题一网打尽地回答完毕,而且还创下了零错误率的成绩。

最后,宛佑在敏彦一带而过的赞扬中轻蔑地瞟向温颜:如何

原来,合理且适当的刺激,真能让一个人在瞬间爆出强大的能力。尤其这种无形刺激的来源是已被自己认定的“敌人”。

一手托着胳膊,一手撑着下巴,温颜颇感有趣地笑了笑,并没在意宛佑的无礼。其实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帮着宛佑完成他该完成的课业罢了,稍稍用些小手段,无伤大雅。

这样敏彦也会轻松许多,不是么

宛佑费尽心思想让敏彦留下,结果在听到敏彦说要去景泰殿的时候便匆忙改变了原计划,小大人似的说:“我好久没看望母后了,正好今天跟皇姐同去。”

敏彦瞥他一眼,“母后和皇父不是隔几天就会到你这边检查你的功课吗”

宛佑的小伎俩被戳破,也不脸红,只笑嘻嘻地抱住敏彦的胳膊,摇啊摇的,“那不一样啦母后来和我去,意义不同啦”

敏彦默默地抽了抽手,失败。

温颜适时地插话道:“天已经黑了,陛下没派人到景泰殿提前知会,所以不如现在就起驾,早早过去,也免得您突然驾到,让太后娘娘那边有失准备。”

敏彦再使了使劲,终于从摆脱了宛佑的撒娇攻势,“可以。”

“皇姐,那我呢我呢”宛佑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紧了敏彦。

“一起。”

行至景泰殿,还未进院门就听尚忧姑姑在外面分派传膳事宜。一看到只随身带了几个侍卫和宫女的敏彦,尚忧连忙两三句话打了御膳房派来候命的小太监,碎步走上前去,边冲最前面的三个人分别行了礼,边笑着问道:“陛下怎么来了可是要在这里用过晚膳再走”

敏彦点头。

温颜回礼道:“尚忧姑姑。”

唯有宛佑活泼地拉了尚忧的袖子,一脸开心,连珠炮似的说道:“尚忧姑姑,我跟你说,今天皇姐考我的功课,我一点儿都没出错呢姑姑一定要告诉父皇和母后哦”

尚忧不失礼数地又对温颜颔,然后才笑眯眯地低头,牵起宛佑,鼓励他道:“是吗宛佑殿下好厉害一会儿见到了娘娘,娘娘定会表扬殿下的。”

宛佑得意地又看了眼温颜,一蹦一跳地率先跑进了景泰殿。

敏彦略一蹙眉。

尚忧机敏地捕捉到了敏彦那一瞬间的微弱表情,她直起了腰,歉然道:“宛佑殿下年纪还小,娘娘说让他在这里不必太过拘礼,一时难免失了分寸,还请陛下不要责罚他。”

“无妨。”

敏彦淡淡地应了声,随即也进了殿门。她并没有责罚宛佑的意思,因为宛佑知道在哪里该怎么做,这点从上次设宴招待漠南使节时,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不适应的话,你先回去也可以。”临进门前,敏彦低声对温颜说道。

温颜淡笑着回了敏彦一句同样的话:“无妨。”

饭桌风云

夜幕降临,按传膳时的要求,御膳房将熙政殿及永泰殿的饭菜一并送达景泰殿。

翔成携梧桐率先落座。

梧桐回头,却现宛佑正不知较着什么劲。明知他想挨着敏彦,可梧桐依然笑着冲他招了招手,示意宛佑坐在自己身边,还一并将所有人喊上:“孩子们都过来坐”

宛佑梗了梗脖子,在翔成的注视下乖巧地坐到了梧桐下。敏彦则缓步行至翔成身畔,缓缓入席。

温颜一直跟在敏彦身后,此刻他敛眉后退几步,站在一旁。

梧桐见状,略作思考,然后倾身靠近翔成,说了些什么。翔成好笑地瞅着她,只停顿了一下就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了她的提议。于是梧桐又喜滋滋地侧脸对宛佑说了几句话。宛佑反倒为难,当下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梧桐笑瞪宛佑一眼,摁了摁小儿子那颗晃动中的脑袋,不再征求他的意见,转而提声说道:“温颜,来和我们一起用膳吧。”

温颜面带微笑,挪了一下步子,以不驳梧桐面子的方式瞟向敏彦。敏彦颔默许,他这才笑道:“谢娘娘。”说完,他便在敏彦身边坐下。

立即有宫女为他摆上了一副碗筷。

“一家人,谢什么。”梧桐挥挥手,很随意地应了声,又吩咐下面的人继续传菜上桌。

宛佑似乎是被梧桐那句“一家人”给雷到了,不禁皱了皱鼻子。

温颜有礼地维持着一抹笑容,将视线转移到桌上。谁知,在看过了菜色的分布后,他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叹气。

敏彦面前的菜,没有一道是她十分喜欢的。这种错误怎么会生在景泰殿这里的宫人常年侍候太上皇与太后,机灵程度绝对不亚于大内总管福公公,尽管并不很熟悉敏彦的饮食习惯,可也不该大意如斯至少得弄清楚敏彦不喜食辣吧

担忧地看向敏彦,温颜果然在她脸上寻出了那种淡漠里带有一丝不适的表情。这不是好征兆,而且也说明敏彦已抱有了不愿进餐的念头。

温颜当机立断,迅地再次起身,告了声罪,然后动作温和、态度坚定地接了布菜的活儿,将尚未排布上桌的盘盘碗碗分门别类地次第摆放在桌上,同时又趁众人不甚注意之时,悄悄地把敏彦面前的几道辣菜换成了她尚能入口的清炒。

殊不知这一切全落入了有心人士的眼中。

梧桐得意地瞥了瞥温颜,后者则要笑不笑地盯着对面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太后娘娘。经梧桐这一举动,温颜可以确定布菜的事情,太后娘娘绝对插手其中了。

像是感觉到了温颜的失礼,敏彦在喉咙里“嗯”了声。

温颜收回目光。

梧桐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建议道:“虽然现在还在和漠南交战,不过战争总会结束,要我说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一办,我们当父母的也好放放心。”

正端着一碗热汤小口啜饮的宛佑闻言猛地一呛,狼狈地搁下汤碗,扭头使劲咳嗽起来。

尚忧忍笑递了块毛巾。

宛佑接了毛巾,粗粗一擦,几乎是尖叫道:“母后,您好过分啊”

早被翔成宠坏多年的梧桐当然不怕儿子的尖叫,而那些深藏在她体内的恶劣因子更是渐渐露头,将慈母的光辉形象敲掉了一角。

此刻,但见她无辜地看向宛佑,用同样无辜的语气问道:“过分什么了难道你想把自己喝汤呛着了赖在母后身上吗事先说好,母后可没让那汤噎在你嗓子里哟”

旁边服侍的几位宫人全都掩上了嘴巴,纷纷埋头哧哧地笑了起来。

连原本不苟言笑的敏彦也舒缓了表情,脸上透出名为“有趣”的神采,抬眼正经地朝宛佑那边看去,想要大大方方地观望他接下来的反击。

宛佑不负众望地扭曲了小脸:“什么嘛您明知道我指的是”

但他未竟的话语被翔成打断。

翔成威严地低声喝止了儿子的不忿:“宛佑,吃饭。”

梧桐笑眯眯地说道:“是呀是呀,我们大人说话,小孩子千万别插嘴。来,乖乖地继续喝汤嗯,还没喝完呢,浪费了多不好。”边这么说着,梧桐边重新给宛佑添了满满一大碗汤,还不忘问道:“够吗”

“够了。”

宛佑瞪着并排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汤碗,暂时不想管什么婚礼不婚礼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现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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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

宛佑瞪着并排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汤碗,暂时不想管什么婚礼不婚礼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现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等他喝完那满载着母后的关怀的“爱之大碗汤”。

父皇,您这是在助纣为虐吗只有昏君才会做这种事情啊

宛佑心底悲呼,视死如归地捧起碗,将头埋进那深深的爱心漩涡中,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在丈夫的帮助下,梧桐解决了有异议的宛佑,她满意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敏彦,你觉得母后的建议如何以二比一的战争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咱们不可能输的吧到时候普天同庆,你和温颜的喜事想必能得到更多大家的祝福。”

敏彦很淡漠地回答道:“这个不是重点,即使没有战胜的消息传来,朕和温颜也会得到祝福。母后,您还是换个理由比较好。”

梧桐跟个孩子似的撅撅嘴,转头问着温颜:“呐,温颜,你说呢你觉得如何一定要说实话,一定要坦、诚”

回想起先前太后娘娘在御花园对自己的谆谆教导,温颜的余光又瞅了瞅翔成,额上落下几滴汗珠,握着筷子的手稍稍一抖,勉强微笑道:“呵呵,微臣没想法。”

梧桐落败,溢满了无可奈何的求救无言地直奔翔成而去。

翔成目不斜视,在众人的期盼中开了金口:“关于婚礼以后再议。”

敏彦补充道:“饭菜都凉了,开始吧。”

宛佑眯眼,抱着碗,咧嘴一笑。

梧桐沮丧无比,偷偷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翔成几把。

饭后,敏彦因有事相商,所以只匆匆与梧桐说了几句,便跟着翔成转移了谈话阵地,到一边的小花厅去了。转移的时候敏彦也没忘把温颜拖走,让他逃离了接下来的拷问。

梧桐没逮住温颜,大为扼腕,失望之余只能抓着儿子拼命玩耍,以泄心中小小郁闷。

可怜的宛佑,连回宫学习这种大好借口都无法抵挡其母之“太后毒手”。

翔成朝妻儿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带着些笑意对敏彦说道:“好了,我们说我们的,让他们娘俩去折腾吧。”

敏彦笑着回道:“是。”

“之前你提过的设想,我也考虑过了。”翔成从身旁的小柜子里拉出几张纸,又随手捻起一根笔,蘸了点儿杯子里的茶水,流畅自如地画起了地图,“你看,这是我所掌握的南北两地基本地形这里,还有这里,你多注意一下。”

敏彦凑过去,边仔细地看着图纸,边认真听着翔成继续解说。

翔成弯腰,伸手指着几处标注上了圆圈的地方,示意敏彦留神,“我听说工部的老顽固们执意要以节省钱财为先。如果真是这样,那势必就得横跨过这片良田。你是知道的,凡有田处,皆有庄户人家。我特意到此处见识了一番,这里分布着数十个小村子,试想,若开凿的河流流经大小村落,得占用多少土地住在那里百姓怎么办他们迁到哪里去而且,任由大好土地浪费在修建引水的河道上,现在也许会得到一时赞扬,可时间久了,种种弊病显露,反对的议论声岂不越来越响”

敏彦紧锁眉头看着图纸,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但引水确实可行。只要我们能找准地点,就不成问题。”

翔成点头笑道:“没错。其实我这几年也不是只顾游玩不顾国事的,我和你母后在外面的时候,一直都很注意山川地形与河流走势。回京前,我们经过一座小山,现那里的水源不错,一些住在山脚的村民直接挖通那些小溪交错着的水道,还定期清除山上冲下来的石块淤泥,将清流引到山下也许我们也可以用这种办法。”

敏彦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工部呈上的更为详细的图纸,摊开,寻找着引水沿途所有的河流。

“这样至少能降低挖凿其他水道的开销了。”她喃喃自语着,又把两张图纸并排放在一起,“等等不”

“嗯,只有一个地方走不通。”翔成抱臂而立,惋惜地说出敏彦同样也现了的问题,“章河所在地地势较四周要高出一些,若是硬来,河水绝对会倒灌回去的。”

“是啊,这是个大问题”敏彦心情沉重,卷上了图纸。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对翔成说道:“过几天和大臣们讨论讨论,他们或许会有更好的提议。”

翔成道:“你不妨先提个醒,让他们回去仔细商量一下对策,多给些时间也没关系,这么大的工程,终究还是要考虑得更周全才行。”

敏彦刚想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却听得梧桐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惊呼过后,就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问句:“啊萧近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中毒”

翔成和敏彦异口同声地重复了这两个关键字。

敏彦惊疑不定地扫向那匆忙由熙政殿赶到景泰殿来传话的小太监:“你说什么萧近中毒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太监低垂着头,见了几位主子,急忙躬身行了大礼,随即小跑到敏彦面前,如实禀报道:“刚才,在萧近殿下身边服侍的小厮求见陛下。听他的意思,好像萧殿下从中午开始就腹泻不止,大家本没放在心上。到了天将黑的时候,萧殿下厥过去了,底下的人这才想起来要请御医。”

“很严重”敏彦一边暗示温颜去帮她拿来外套,一边又镇定自若地问着他。

“回陛下,听说御医们刚去,奴才也不知那边究竟如何了。只是福公公派奴才来问一声:陛下是不是要再晚些回宫”小太监毕恭毕敬地一退,让出了路。

敏彦很快作出决定:“回去告诉福公公,他不舒服,就早些睡下吧,记得让主殿里替朕留几盏灯母后,女儿先行告退;皇父,过几日集合了大臣们的意见后,女儿再来与您继续商讨引水一事。温颜,朕要去探视萧近,你随朕来”

说完,敏彦便套上外衣,大步离开。

要是萧近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计划,可就要全被打乱了。

有惊无险

“这个脉象他中的似乎不是置人于死地的剧毒”

薛御医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搭在萧近腕上,半眯着眼,不很确定地说道。

听得此话,旁边站着的几位御医纷纷侧目。

“要真是中了剧毒,他现在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鄙视之一,来自于一个比薛御医稍微年轻些的大夫。

“而且服侍他的孩子说了,他从中午就开始不对劲,到晚上才晕死过去。薛大人您号脉半天,我们还以为得出什么结论了,没想到竟是这种人尽皆知的事实。”鄙视之二,来自于薛御医昔日的同僚、如今的下属:马御医。

就听老羞成怒的薛御医叫道:“闭嘴老夫又不擅解毒,你们瞎吵吵什么”

“不擅解毒你还敢跟着大家,所以我早就劝你别蹚这趟浑水了。你呢,死要面子活受罪。嘿,要我说,你还不如不来哩平白被人耻笑。”鄙视之三,来自于薛御医的老损友刘御医。

“哼”薛御医老脸登时拉不下来,甩甩袖子,愤而起身让贤。

刘御医插空,坐在萧近床边,搭了脉,还不忘再嘲笑他一番:“你就好好地看着吧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啊,那可不是吹牛就能赶上的。”

须臾,刘御医也笑不出来了。

“怎样怎样”薛御医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哈哈,老夫刚才就觉察到了,这个小子体内的毒看似平和无害,实际上毒性生猛着呢如何依你那凡脱俗的解毒能耐,治得了么吹牛的是谁是谁”

“啰、啰嗦”刘御医压了压渐渐涌上心头的浮动,为医者忌躁,他需要先平静平静,然后才能再试着诊一次脉。

薛御医见他这样,乐了:“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赶紧换人咯”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聒噪你再这样,就是延误病情没轻没重”刘御医火了,撸起袖子“呼”地一下从凳子上窜起来,瞪着一双牛眼,几乎要与薛御医鼻子碰鼻子。

“哎哎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另外两位御医见情形不对,赶紧一边负责一个,各自好言相劝。

“生财老夫又不缺银子,跟他和气什么”薛御医挥舞着双臂,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跟你和气啊”刘御医也不是好惹的,抄起诊箱就要扔,幸而被架着他的那位御医拦住了。

“住手薛大人、刘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一团混乱间,敏彦赶至,见状马上出声制止两人即将动开来的互殴。

温颜随后入内,亲眼看到那两个老顽童似的御医又互相瞪了好几眼才勉强停止争吵。他方才听那小太监说“今日难得两位御医院院长当值,萧殿下必定安然无恙”时,便心知要会出事。

刘御医和薛御医,单独哪一位都是绝顶高手,不过一旦聚在了一起,那就是绝顶灾难。一般情况下,这二人所长有异,不同时出现也就罢了,可如今

他们会不会因下药理念相左,反倒害了萧近

温颜同情地看向躺在床上、面色白中泛青的萧近。虽明知只有当病人没有大碍的时候,两位吵了大半辈子的老御医才会如此轻松地斗嘴,但温颜依然朝跟在后面不远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将不相干的外人全都清出门外,以防下毒之人就在萧近身边。

敏彦板着脸坐在一旁,薛御医和刘御医都不好意思再生是非。

稍后,另外两位御医也为萧近号了脉,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按压了几下他的皮肤,最后禀报道:“回陛下,萧近殿下所中之毒,倒有几分像奇草。”

敏彦转头,无声询问刘御医。

刘御医上前一步,回答道:“陛下,按理说,奇草这种毒需每天用药,连服七日以上方显毒性。可萧近殿下脉象稳定,且无中毒已久的病症,所以微臣估摸着,奇草里应该还掺杂了其他药物。”

薛御医此时也肃然补充道:“听说漠南王室常使用奇草降服不肯听话的人,据传它能让中毒者昏睡很久,如果一直使用的话,这个人就再也醒不了了。”

“若是像萧近这种情况,最后会死么”敏彦望了望毫无生机可言的萧近。

刘御医和薛御医退至房间一角,互不相让地争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出答案:“只是沉睡不醒,倒不会弄出人命。但每次作的时候,人虽在昏迷中,却也能感到痛苦,有时甚至还会疼得暂时清醒过来。”

敏彦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她又问:“那么,各位可有什么解毒良计”

御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将手伸向刘御医。

喂,这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干嘛又把事情全推到我这里

刘御医瞪眼。

谁让您是御医院院长呢能者多劳,您就认了吧

众人的心声。

那个老头也是院长,你们怎么不指他

刘御医怒视老冤家薛御医。

可惜我不擅解毒啊不擅解毒,怎样有本事就来咬我啊来呀

面对自身不足,薛御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炫耀着。

眼神厮杀两个回合,刘御医败阵,哭笑不得地站了出来,躬身一揖,抬眼迎向敏彦审视的目光:“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萧近殿下。”

趁御医们去商量该如何开药方的空当,敏彦走到萧近床前,在床头燃着的烛光下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温颜在她身后站着,静了半晌,有些抵挡不住敏彦一直看着萧近所带给他的酸味别扭,于是他刻意地轻声问道:“在想是谁下的毒”

“算是吧。”敏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