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1/1)

匙转动发生的响声,平时,这个声音是微不足道的,聿尊也从不会去注意,难道人寂寞的太久,一点点动静都会令原本就静止的琴弦被拨的杂乱无章吗?

聿尊来到客厅,一团肉球滚到他的脚边,他打开灯,看到海贝围着他正打转。

陌笙箫走后,连海贝都不习惯。

聿尊来到二楼,他澡都没洗,直接平躺在床上。

依旧睡不着。

他起身,在床沿坐了会,拉开床头柜,看到里面放着两枚戒指,那是他和陌笙箫的结婚戒指。

笙箫走的时候,带走了他买给她的所有首饰,唯独把这颗戒指和离婚协议书留给了他。聿尊拿起戒指,他和陌笙箫结婚时目的不纯,选戒指的时候直接听了店员的意思,选贵的总没错。他从没上过心。

只是,她都不要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他当时做的那般决绝,不就是想和陌笙箫从此一刀两断吗?谁离了谁,不能过?

聿尊攥紧手里的戒指,大步来到浴室,手掌一松,看着那两枚镶着钻石的戒指掉入抽水马桶内,聿尊望了一眼,神色溢出连他都分不明的哀戚。若陌笙箫不和他闹的话,他想和她好好过下去,突然发现身边缺少了一个人,孤单的难受。

丢开后,又莫名的不舍。

可是再想拾起,更不可能。

“轰——”急促的水流冲走了那两枚戒指,聿尊垂在裤腿边的手掌慢慢收拢。

陌笙箫,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聿尊轻念,他回到洗手盆前,掬起冰冷的水扑到脸上,冷水凉的刺骨,他感觉整张脸僵硬麻木的再也扯不出别的表情来,聿尊两手撑住池沿,慢慢抬起了头。

镜子里映射出一张绝美的脸,神色有些冷,眼里的落寞,蜇的他自己都在发疼。他用手掌拂去脸上的水渍,脚步趔趄地回到卧室。

莫伊像块牛皮糖一样整天粘着,聿尊对她始终不冷不热,逐渐,开始厌倦。

半年过去了。

春暖了,花也开了。

时光如梭,挡不住季节的变化,挡不住流年老逝,能挡住的,却是聿尊和陌笙箫之间的距离。

他们分开时,都那么的坚决,誓死不相往来。

聿尊觉得拉不下那脸,他不可能主动去调查陌笙箫的事,好像……他多么地放不下她似的。

一个简单的饭局,却有人在他面前提及。

那人给他敬酒,“聿少,还记得你之前的那女人吗?噢,不,是前妻。”

聿尊拿着酒杯的手掌紧握,“提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我上次去临水镇出差看到她了,我一眼就认出她,当时走得挺急,也没过去打招呼。”

临水镇?

聿尊以为,她会选个适合定居的城市,哪怕离开白沙市,但也不至于,去那种地方。

旁边有人起哄,“那是聿少的前妻,你怎么就能一眼认出她?看错了吧?”

男子倒也没争辩,“那倒也是,当初打了个照面,还没细看呢,我一回头,她就走远了。”

这次的话,谁也没放在心上。

聿尊却不知不觉把车开去了临水镇。

这儿是个小镇,不少建筑都有些年限了,生活节奏明显缓慢,但到了傍晚,却异常热闹,花园的广场上到处是人。

聿尊倚着车窗而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临水镇。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乱兜,他放下车窗,还减了速,特别是经过路口的地方,他有时候都会踩着刹车。说不定,就会有那么个人冲出来,一脸惊讶地对他说,“聿尊,你怎么会在这?”

聿尊拧起剑眉,那他该怎么回答?

对,就说他出差,路过这个地方。但是接下来呢?陌笙箫和他没了关系,必定要走,那他要怎么留住她?

对,就说,陌笙箫你陪我吃顿饭吧,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聿尊两手放在方向盘上,脸枕在臂弯间,笙箫都恨死他了,凭什么要看以前的情分?

想到此,聿尊忍不住再度懊恼,他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半年了吧,是要有半年没见到笙箫了。

不觉间,车子绕进一条小巷,这地儿真的不好,到处是马路陷阱。聿尊索性下车,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路边摊。

他想起,陌笙箫似乎在上学的时候经常吃这种东西。

他轻步走去,小摊生意很好,老板娘随意招呼他入座,“要吃些什么?”

“有些什么?”

老板娘忙得热火朝天,一边招呼别的客人,一边答道,“炒饭,炒面,麻辣烫,炒菜也有……”

“炒饭吧。”

“炒饭一份!6号桌。”

一盘炒得黄澄澄的炒饭端上桌,来这的大多是打工者和学生,聿尊望了眼,一点都没有食欲,他掏出支烟,“给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老板娘忙着收钱,脸色紧跟着不耐,“没有,你直接丢地上就好,待会我们会扫地。”

“给我拿个烟灰缸。”聿尊再度重复,说着,把一张百元大钞丢在桌上。

“好好,您等着——”老板娘眉开眼笑,立马把他想要的东西呈上。

聿尊点了烟,仍旧一口没吸,把香烟卡在了烟灰缸边沿。

这时,有人走过来,“请问,那边巷子内的车是谁停的?不好意思,麻烦挪一下,我们想过去。”

那人见是辆豪车,说话便很客气。

聿尊站起身,往巷子的方向走去。

那人瞅了眼,晕,这么有钱的人来这种地方吃饭?难道是来体验生活?

聿尊走后没多久,一男一女紧跟着来到小摊前。

“两碗炒饭,谢谢。”

陌笙箫环顾四周,见只有6号桌空着,她拉着陶宸走过去,“老板娘,这儿有人吗?”

老板娘伸出脖子瞅了眼,见那客人不在,“没人,坐吧。”

陌笙箫面露犹疑,桌上的炒饭很明显一口未动,她坐定后,视线不觉落到那个烟灰缸上,连烟,也是一口都没有抽。

这个习惯……

她忍不住自嘲,原来有相同习惯的人还真多,简直是浪费钱。

聿尊把车挪开,他没有食欲,所以没再回到小摊上。

临水镇到了晚上,车辆并不多,不像白沙市,出门就会堵。

聿尊依旧漫无目的地把车开在马路上,那位玩伴所说的偶遇,他兜了一整天都没能撞到。可能人和人之间是真的需要缘分的,不想见的时候,偏偏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想见的时候……

他在想,是不是要回去,还是继续?

可,他为何要继续?

肚子内饥肠辘辘,聿尊莫名地心烦气躁起来,他就像个傻子似的在外面乱兜,可陌笙箫这会在做什么?

他越想,心里越气,乱的像一团棉花似的,真想一拳挥出去发泄,可根本找不到那个能够发泄的点,心里积压着越来越重的郁结,他感觉车子不是行驶在路上,而是架在了一座独木桥上,只要他有何偏差,便会栽入冰冷的水底,万劫不复。

街角的灯光洋洋洒洒飘落,期间被夜色掩去了光华,洒在引擎盖上,只有那一簇微乎其微的橘黄色。

聿尊把车开得飞快,顶端的敞篷张扬地收起,尽管这会天暖了,但晚间呼啸的冷风还是顺着四肢百骸灌入,男人古铜色的手背冻得发出铁青色,他凛冽的短发刮在脸上,犹如一把把利刃,撕拉的肌肤似要划出一道道深刻的口子。

一百码,两百码——

再加速。

街上很少有人,也很少车。

三岔路口,一束强灯猛地打过来,刺眼的光束直射聿尊面部,他俊目眯起,急忙打了个方向盘。车子犹如脱缰的野马,只听得刹车摩擦过地面的声音震破这个清冽的夜,“砰——”

旁边正好是一座水泥桥,跑车始料未及地与它相撞,车头正好卡在两根水泥栏杆之间,安全气囊已经弹出,等于半辆车都悬空架在水面上。

冲击力度如果再大些的话,车子直接撞过栏杆,而聿尊的头部,正好会撞到顶层的水泥柱。

他卡在驾驶座内,眼睛盯着前方死寂一般的湖面。

那个卡车司机吓得连番尖叫,又不敢逃逸,只得大着胆子凑上前,直到看聿尊没事,他才扶住旁边的栏杆使劲呼气,“你,你没事吧?”

因为那一点分神,他差点血溅当场。

聿尊把头埋入安全气囊内。

那司机落定的心再度悬起,扯开嗓门开始喊,“救命啊,救命——”

“你鬼叫什么?”聿尊抬起头,“滚。”

司机望着那辆严重变形的豪车,他没听错吧?让他滚?尽管口气差了些,但总比赔钱好。

“你真没事?”

聿尊一个厉色丢过去,司机立马逃之夭夭。

他没报警,也没立即从车里面出来,凉风灌入领口,这会该是夜深了吧?他在车内坐了许久,一直到凌晨,这才招了辆的士车回到白沙市。

他没再找下去,也许,是那个玩伴真的看错了。

男子的一句不经意,他却当了真。

回到皇裔印象,何姨睡了,空气沉闷的,感觉也像是睡着了一样。

聿尊来到卧室,他没有开灯,而是打开了电视。

屏幕内闪出的彩光打在男人冷毅的脸上,他坐在床沿,这幅样子若是被人看见,肯定会把对方吓个半死。

他看到电视剧内的男主角疯狂地摇着女人的肩膀,“你难道还不懂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想着你,总想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多好,我说的那些话,包括做的所有事情,哪怕真的伤害到你,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你不懂吗?”

咆哮出来的字语,一个一个钉到聿尊心里的最深处去,他怔怔出神,那他疯狂地开到临水镇去,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相信,他会爱上谁。

陌笙箫也不会稀罕他的爱。聿尊觉得,爱就是最最廉价的东西,他拿起遥控器,想将电视关掉。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电源掐掉,他猛地一个甩手,听到遥控器砸到电视机屏幕上发出的剧烈响声,“闭嘴,闭嘴!”

电视剧仍旧在继续,一闪一闪的荧光罩住他的全身,聿尊十指深深嵌入发丝内,他这样子,真是可笑而又狼狈。

他打开床头的灯,来到衣柜前。

从里面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协议书上,陌笙箫的签字显得很别扭,因为当时她的右手受了伤。聿尊哪怕是真的离婚,也不会再和别人去结婚,一段婚姻,真的太累,太累。

笙箫,远走高飞了。

却不知,那根绑住她的线头还握在聿尊的手里,他没去办理离婚,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反正办不办都一样,虽然连他听着都觉得牵强,但至少,成功说服了他。

聿尊把那份离婚协议书锁到了保险柜内。

他要想查到陌笙箫的近况,并不难,可他宁可哪天在路上偶然间遇到,也不要刻意让人去查。

那样的话,显得他好像多在意她是的。

没了她,他不也好好地过了大半年吗?

直到,他再次听到临水镇这三个字。

这个项目本来不用他亲自跟进,但鬼使神差的,聿尊却率领了大批精英团队亲自赶往临水镇。

为了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站在跃华大厦的门口,他看到一名穿着紫色荷叶领衬衣的女子正疾步走来,她脑袋垂的很低,聿尊瞅了眼,身形和陌笙箫有几分相似,但对方是短发。

他没再多看一眼,把目光投向前方。

他那次在临水镇逗留了整整一天都没遇到陌笙箫,他是万万想不到,在毫无准备的时候,会遇见的。

他继续向前走,忽然,一张a4纸飘到他的脚底下,不期然踩上去,聿尊没放在心上,他提起了脚步。

“喂,站住!”

聿尊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女音,他只觉,异常的熟悉,那声音尽管隔了那么久,却仍旧像是天天在他耳边响起那般,他熟悉到,不用眼睛去看,就能想到说这话是人是谁。

脚步声紧接着追赶而来,聿尊有些懊恼,他方才怎么没把她认出来?

他想,陌笙箫定是先看到了他,这才让他站住。

他没再动,等待着那一声声急促赶过来的脚步,他听得出来,笙箫走得很急,聿尊轻扬起嘴角,连眼里都溢满笑意。

直到他们正面相逢,他却在陌笙箫的眼里,第一眼看到了入骨的恨意。

尽管她很快掩藏起来,但聿尊看得真切。

他心底一沉。

他张张嘴,喉咙口有种血腥的苦涩,那个名字绕了几圈后,总算喊出来,“笙箫……”

这两字,落定在尘埃里。

聿尊望着眼前的这张脸,他知道,他是放不开了,哪怕她恨也好,就算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拴在他身边也罢,哪怕他们到最后,会把对方折磨至死,他也无所谓了。

笙箫,你别再想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