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清宫第17部分阅读(1/1)

征兆。雍正开始寄希望于道家方士的炼丹养生之道,圆明园里一处隐蔽的洞天终日烟雾缭绕,香火不断。

我在殿前的空地上搬了张椅子晒太阳。仲春的阳光和煦温暖,微风拂过身旁,带来阵阵花香卧塌旁的小案几上,一碟子蜜瓜,一碟子南瓜子儿,没了云舒在身旁,越的寂寞

“秦公公,皇上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我觉着他脸色没对似的”我拈了一块蜜瓜,并不放入口中。秦月月俯身道:“主子,听说万岁爷最近一直在服那个贾士芳道长炼的;红丸。听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赵无耻说,万岁爷自服了那个丸子,精气神儿就好得不得了,不光处理政务时劲头十足,晚间宿在谦嫔小主那里,一夜几次的这不,谦嫔小主已经有喜了,刚一个月”我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红丸炼丹贾士芳这个牛鼻子道士,我是知道的。娄山祖师的徒弟,确实有点道家内修的真功夫,能用气功为雍正疗疾。

秦月月见我沉吟不语,又道:“主子,后日是谦嫔小主的生日,万岁爷命礼部为小主操办,将在蓬莱洲大排宴席,邀六宫同贺。”我“哧”地一声笑出来:“何喜之有”秦月月慌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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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月见我沉吟不语,又道:“主子,后日是谦嫔小主的生日,万岁爷命礼部为小主操办,将在蓬莱洲大排宴席,邀六宫同贺。更多 ”我“哧”地一声笑出来:“何喜之有”秦月月慌乱地四顾一下,凑近我低声道:“娘娘,您可别这么说。皇上本就没多少后宫,如今这谦嫔小主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主子可别去触”我冷笑一声,“铛”的一声将叉了蜜瓜的小银叉掷进碟子里:“我还能怕了她不成”秦月月越低了声:“我的娘娘,我的好主子,您还是忍忍吧前儿宁嫔小主的事,您不是不知道的。”他说的是前阵子,宁嫔和谦嫔两人在牡丹台相遇,宁嫔不满谦嫔专房之宠,言语上颇多讥讽。两人口角几句后,宁嫔仗着进宫比谦嫔早,扇了谦嫔一耳光,两人推掇时踏坏了不少牡丹。雍正得知情况,立即将宁嫔掳去衣冠,杖责二十,往辛者库为奴而谦嫔则是呵护有加,赏赐了不少物件以安抚情绪。

我淡然一笑,道:“先帝极爱牡丹,牡丹台本是当今圣上专为先帝修建的赏花之处。当日先帝在牡丹台观看盛放的牡丹时,慧眼识中现在的宝亲王弘历,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所以,那地方对皇上意义非凡呢宁嫔本就不该在那地方去和谦嫔争执不过,皇上对她的处罚确实重了些”秦月月道:“娘娘,所以小的斗胆请娘娘小心谁不知”我盯他一眼,笑道:“谁不知,贤妃是谦嫔的眼中钉你想说这话不是小心点,被别人听到了,又要说我的奴才离间主子了。”秦月月忙答应了是,我有些疲倦了,挥挥手让他退下去,继续在温暖的春风中假寐

四月十六,谦嫔生日。

盛大的宴席铺排在蓬莱洲三岛中的蓬莱岛水榭里:

酒炖鸭子热锅一品、肥鸡油煸白菜热锅一品、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一品、燕窝肥鸡丝一品、鸭腰口蘑锅烧鸭子一品、冬笋爆炒鸡一品、摊鸡蛋一品、蒸肥鸡鹿尾攒盘一品、百果鸭子攒盘一品、象眼小馒头一品、鸭子馅提折包子一品、鸡肉馅烫面饺子一品,以及银葵花盒小菜一品。除此之外,还有四盘用银碟盛的细切黄瓜、酱菜之类;咸肉一品;野鸡瓜一品;粳米干膳,和鸡丝燕窝汤。在这顿极其丰盛的晚膳之后,晚上还有一顿夜宵。这顿夜宵有燕窝红白鸭子三鲜汤一品、燕窝炒鸭丝一品、燕窝冬笋锅烧鸡一品、熏鸡咸肉一品、香蕈鸡一品和溜鸭腰一品

席间菜肴多用燕窝,养人安胎,难得雍正如此细心我心里最深处,轻轻地酸了一下,稍纵既逝。

开宴时间到了,宴会的主角却迟迟未到。

雍正等得有些心焦,令人去催请。小太监却满头满脑汗的回来了,双膝跪倒在雍正面前:“皇上皇上”雍正站起来,指了他道:“混帐什么事急成这样子快说”小太监答应着“是”,又禀道:“谦嫔小主本来已经装扮好了,临出门时,肚子却突然痛起来,下面有些见红传了太医去看,说是胎气不稳怕要”雍正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谦嫔的住处去。

我悄悄儿拉了熹妃:“九尾,小心些,把狐狸尾巴藏好。这次的事,我估摸着是冲咱们来了。园子里那个贾士芳,是有道行的人”熹妃拿帕子掩口笑道:“属下知道了。”

宴席草草而散。

我自回宫歇息。刚走拢门口,还没进去,就见着雍正身边的小太监急急奔来:“皇上有旨,请贤妃娘娘前往谦嫔小主住处,有事相商。”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好,我这就过去。”转过身,装做随意地问了小太监一句:“皇上还叫了谁没”“回娘娘,还有其他几位娘娘小主。”

谦嫔披头散的斜靠在雍正怀里,满脸惊惧的泪水。我与熹妃进去时,正见着雍正抚了她的头,柔声安慰。贾士芳怀抱桃木剑侍立一边。

熹妃向雍正请安,却听雍正一声暴喝:“跪下”在场嫔妃,惟熹妃位份最高。她一怔,迟疑道:“皇上”雍正怒道:“还要朕说第二遍么”我忙道:“皇上何事唤我等前来如此惊怒的。”贾士芳将桃木剑指了我,冷笑道:“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我不露声色,心中暗暗感叹,幸好苗头是对着我的,没有直指九尾狐,至少她不会暴露了。

我微笑着对雍正道:“四哥,我是妖孽吗”雍正低下不言语,他怀里的谦嫔一手指了我,大喊:“你是你是魔鬼你害了我肚子里的龙种”我冷冷道:“谦嫔这话从何说起我们素无来往我如何害你”贾士芳冷笑着将桃木剑逼进我,一手执了一道五雷轰顶符,喝道:“妖孽现了原形,随贫道离去,可免你一死若要贪恋这人世富贵,继续危害人间,就休怪贫道了”我淡然道:“笑话你这道士休得无礼我乃天子亲近之人,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轻慢得了的”转脸盯着雍正道:“皇上,您这是唱的哪一出”雍正沉默不语,谦嫔尖叫道:“你这个妖精若不是你的妖气冲撞,我怀了三月的龙种怎会落了”谦嫔流产了我心中的惊讶一纵即逝,留意了她的颜色,却有几分慌乱。我冷笑道:“这话越没道理了。你的孩子掉了管我什么事”说毕拂袖欲走。“站住”雍正低沉地吼了一声,贾士芳五雷轰顶符已经向我天灵盖盖下来

一人敏捷地夺过贾士芳的符,反手一掌将贾士芳打了个跟斗贾士芳迅爬起来,立定,挺了桃木剑欲再刺向我,却被眼前情景惊住,一屋的人都似被使了定身法般,愣怔着。

我微笑着接过黑依呈上来的符,撕得粉碎抛在地上,对贾士芳道:“不错,我不是人,这点你看出来了。但是,便是你家祖师太上老君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我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贾士芳咬牙冷笑道:“妖孽我今日不除了你,誓不为人”桃木剑再次刺过来,黑依伸手欲夺剑,我挡开他,侧身让过剑锋,往贾士芳手腕上一点,劈手缴了他的剑,再推掌将他打倒在地

我一剑指了贾士芳喉咙:“小道士,别费神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口气渐渐凌厉:“退下”贾士芳兀自冷笑不已,爬起来,尽量从容着对我道:“妖孽不能亲手除了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小鬼玉已经上前将他如小鸡般拎出殿外去,口中骂道:“野道士竟敢对我家大公主如此无礼看我不活剥了你”

皇帝面前突然出现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早有御前侍卫急急赶来护驾,却被大小鬼玉两人挡在殿屋外,不得近前。一时有人传令去调军队来

天已经黑尽,浓黑如化不开的墨,黑中暗云涌动,那是我的军队正在向紫禁城集结。

殿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整齐列队的人,清一色身形高大,黑色斗篷将他们从头到脚遮得严丝合缝。每个人手中一把金色的长柄弯刀。

这些人将殿屋围了个水泄不通,雍正的人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不能近前。

雍正脸色大变抖索着推开谦嫔站起来,指了我道:“你”我只淡淡一笑,此时人从中走出四个白色斗篷包裹,貌似女子的人,一人捧了华丽的礼服,一人捧着一顶精致小巧的黑色王冠。另两人拿一顶白色大帐篷将我罩住

换了衣服出来,雍正的目光越惊异,只指了我说不出话来。

黑色王冠上镂空的骷髅,洁白云纹的镂空花边宽袖对襟礼服上,绣满蓝紫色的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谦嫔冷笑一声,翻身下床,几步走到我跟前,手腕挽了个花一柄薄薄的小剑已经横在手中烛火映照下小剑泛出清冷的光芒,穿插在温暖的烛光中。

“公主殿下,葵姬今日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琴轩殿下”谦嫔不,葵姬,昂对我道。

嘴角浮起一丝幽幽微笑,我一个眼神,黑依和大小鬼玉立即退出殿外,同时把殿里已经摊成一团的熹妃、宫女、太监等人也挟裹出去,留下充足的空间给我、雍正、葵姬。

葵姬靠近雍正,将他拦到身后,横剑在胸,做个守势。我微微摇摇头,微笑道:“放弃抵抗吧,葵姬,你应该知道,再来多少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葵姬没有答话,眼神渐次凌厉,手中的剑也在握紧。雍正看看她,又看看我:“你们”“殿下,请放心,葵姬生死与您在一起。”葵姬依旧密切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仿佛害怕我突然出击。

“朕的侍卫呢”雍正此时才回过神来,“天杀的奴才还不来护驾”我淡然笑道:“别等他们了。我已在这间殿屋周围布下结界,凡人是进不来的。”雍正初闻言时只是大惊,继而隐隐有惊恐之色,但稍纵即逝,面色由黄到白,由白到青,最终是愤怒的紫红:“天杀的妖孽”他扎煞着手四下里寻着:“朕的御剑呢朕要亲手斩了你这妖孽”我微笑着看他慌乱,只对葵姬道:“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我平日里粗心,竟然没有料到,怪不得你成日里算计要借刀除了我。只是,你没认真想过,你是我的对手吗”葵姬低下头抿嘴一笑,忽扬起脸对我道:“公主殿下,葵姬自知在琴轩王子心中永远不如您”“不如”我心中有些讶异,“这话从何说起”葵姬将雍正重新护在身后,挺剑指了我道:“公主殿下,只请您看在琴轩王子往昔对你的一片真情上,不要伤害他”我冷笑道:“越说得没谱了,我跟琴轩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个婢妾来插嘴”雍正一头雾水,看着葵姬问道:“谦嫔今日也魔魇与这妖孽多言语什么”他冷笑了看我:“还不快令你的人卸甲解刀,否则天兵一到,尸骨无存”我轻轻地摇一摇头,却听门外小鬼玉闷声道:“人皇令尔等卸甲”一阵阴风吹过,我的人将黑斗篷尽数脱下,满眼兼是刺眼的清冷的雪白

雍正倒吸了一口凉气,低下头沉吟片刻,抬头道:“纱纱,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只冷笑着摇头道:“我本意携你同回魔界,从此鸳鸯眷侣然而你对权利有着乎寻常的兴趣,竟然越了前世你对我的所有感情所以,我我改变了主意,只想尽量多陪你一些时间,待你百年之后,我们从此各走各的路,完结我对你许下的相伴三生三世的诺言只可惜,葵姬葵姬,你好傻的,干吗要多此一举呢本来我们可以相安无事的”眼里渐渐地有了瘟热的感觉,我闭了闭眼,努力维持着平和的笑容,望着他们。葵姬手中的剑依然紧握,声音却有些波动:“公主,葵姬深知王子自始自终心中只有公主一人,葵姬永远不能分到王子的一点点爱意夜阑入梦时,王子呼唤的是公主的名字便是便是情到深处时,王子口中的仍然是公主公主,这些事您都知道吗王子为了你,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而,他今生不过是想做一个贤明的君主,你却一点都不能理解”“闭上你的嘴”小鬼玉估计是忍不住了,冲进来,对着葵姬大吼道:“小心我一掌拍死你”葵姬冷笑着,却不理他,只将剑尖再次对准我:“公主殿下,请离开吧,这里不是您该呆的地方。请让我和已经失去前世所有记忆的王子的,平淡地过完后半生。”

“你休想”我失态了一如前世的一次皇室晚宴,琴轩携葵姬前来,我赌气离席,惹得身后议论无数。小鬼玉冲进来,只几下便将葵姬放翻,横拖倒拽出去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我与雍正。

我缓缓抽出我的银色长剑,握在手中把玩,神色自然道:“皇上,请跟我走吧。”“胡说”雍正终于暴怒了,“你这是谋逆朕要烧熟桐油活剥了你的皮”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手那样的敏捷,竟是一把夺了我手中的剑,反手直直刺进我胸中

皮肤、肌肉、骨骼依次与金属接触的“咯咯”之声萦绕耳旁,胸间渐次传来凉意黑依等人一阵惊呼,殿外军队起了波澜我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制止他们的躁动,方才低下头,白色的礼服上已是殷红一片滴滴答答血珠子顺着剑身往下滴后背,想来也是一片嫣红了

我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他雍正的眼里有着些微的悲凉,他低沉道:“我不想杀你但是你你的一切太可怕了朕朕怕你会威胁到大清的江山原谅朕来生来生吧,我一定与你做夫妻报答你今生的情谊”有泪珠从他眼角溢出,他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着。

我的笑一如往常的宁静,低声道:“没有来生了,琴轩,四哥,你已经忘了我们的一切”雍正放开剑伸手欲扶我,却被我急闪开。

我几乎没至剑柄的剑一点一点自身体里抽离,身上,剑上的血也在一点一点消失终于,适才的一切都如没有生过

面对雍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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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没至剑柄的剑一点一点自身体里抽离,身上,剑上的血也在一点一点消失终于,适才的一切都如没有生过

面对雍正的惊讶,我继续笑着道:“皇上,我将要离开了。 走之前想告诉你一件事,为了报你这一剑之仇,你的江山将最终葬送在女人手里另外,你的四阿哥宝亲王弘历,将挥霍你辛苦维持了的大清江山”我的笑渐渐阴冷:“别了,皇上。雪纱从此将从你面前消失”

“等等”雍正急道,“把话说清楚”我只转身,身后黑依等人已经围上去,将他阻挡。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身着同样式样和花色礼服的短男子,面带温和的笑意。我款款走上前去,扶了他伸出的手,看着他道:“夫君,难为你亲自来接我回去。数月不见,头到长齐了,还是这样满头都长了头好看,比你留辫子时好看许多”男子一笑,搂我如怀:“一起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回去了。”我娇笑着靠在他肩头:“夫君,今日大礼一成,你便是魔界的圣王了。可先得跟你说,这只是名头响亮些,不比你在人间的爵位,每年还有那么多俸禄。”男子笑道:“纱儿,难道和你在一起还怕打饥荒么”我只一笑,回头看了看被黑依等人阻着的雍正,听他惊道:“胤禩你没死”男子道:“人皇,从前的胤禩已经死了,我现在叫离镜,是魔族大公主雪纱的驸马。”我伸手替他展平衣袖上的一道褶子:“夫君,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这会子飞星该等急了。”离镜揽了我,微笑着往骷髅兵中,半人马抬的肩舆走去。

待上了肩舆,我再次回头,远远儿望了望已隔了千山万重,愣怔着的雍正,对离镜道:“夫君吩咐起驾吧”

阴风过后,紫禁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寞与冷清,雍正独自立在殿屋前,仰望漆黑的夜空谦嫔依偎在他身旁,一只手轻抚着小腹,满脸都是幸福也许,雪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长长的梦吧雍正轻咳一声,对谦嫔道:“夜深了,露水下来,天凉了,咱们回吧。”

全文完

番外生活

魔宫,元惠殿。

我斜靠在铺设着柔软绒毛皮垫的睡塌上,刚从午睡中醒来,眼神有些迷离。透过面前的重重华美轻纱,正当盛放中的彼岸花,摇曳在风中,一片朦胧的蓝紫色各色鲜花间杂在殷殷绿树间,渐次向远出的古潭湖铺陈开去湖中又是接天的无穷荷花,有点点白鹭和仙鹤起落在莲叶里。

元惠殿是我在魔宫中寝宫,殿外按我的意思,种植了大量的我最爱的彼岸花千年一开,花叶永不相见。

有侍女上来,轻轻掀开薄纱,挂到殿柱上的水晶龙形挂钩上,让午后柔和的阳光透进来。此时人间正是仲秋,魔界亦如人间,四时节气一样。

“大公主殿下,”女官荜华轻声禀告道,“女王陛下那边的小碟儿来过,因见殿下未醒,只得和我说了。请殿下午觉起后,前往水魔天舞殿商量魔界的中元节详尽事宜。”

我尽力伸了个懒腰,待身体都舒展开后,方对荜华笑道:“你该早些叫我。”荜华浅浅一笑道:“殿下睡的熟,我是不敢打扰的。”见我起身了,忙指挥其他侍女为我更衣。吃了一盏茶提神后,我问荜华道:“驸马呢”荜华伸手接过茶杯放到边上小宫女端着的描金珐琅盘上,又递上一张细棉的帕子,口里回道:“驸马早起就和云舒小姐的夫婿罗烈公爵胤祥出访天界了,驸马走得早,殿下还未起来。”我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最近总是嗜睡,也不知怎么了,很容易疲倦。”荜华笑道:“殿下定是在婚礼上累着了,那样盛况空前的大典。”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月前魔族女王飞星亲自为我主持的婚礼,按我家族的礼仪,整套大礼行下来足足一月有余,堪称魔族盛况空前的狂欢。连驸马离镜亲王胤禩这样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也大呼累得不行。回味着婚礼,我抿嘴微笑着,荜华低声提醒道:“殿下,女王还在等您呢。”我撂了帕子,起身扶了小宫女:“走吧。”

宽大的白色裙摆悉悉簌簌在光亮如镜的黑色水磨地砖上,每走一步,水晶制的小鞋就会与地砖下的空间产生回响,出玉磬轻击时才有的声响。砖面上有金色的莲花,取步步生莲之意。

飞星头戴金色九龙骷髅冠,身着金色云纹王服,端坐九蛇盘绕的金色王坐之上,笑吟吟看着我道:“姐姐来了,请坐到我身边来。”殿内的侍女都跪下来迎候我。我先向她欠身施礼后,方才坐到王坐旁专为我设置的黑色小坐上。

“姐姐,还有半月便是我族的中元节了。届时天界、人间、魔界三界的连接大门将打开,三界众生可尽情往来,午夜子时门才会关闭。”飞星徐徐道。我笑道:“妹妹该不是又想趁此机会,微服前往人间走一遭吧”飞星面色略微绯红,嗔道:“姐姐”我正色道:“妹妹万金之躯,身系魔族大众,可要十分小心才好,若是被多事的人僧道士识破,又有一场是非。”飞星点头称是。我与她又商量了些庆祝事宜,正说间,胤禩与胤祥并肩进殿。

待他们向飞星通报去天界事宜后,我便向飞星辞了出来,携了胤禩的手,往元惠殿去。

胤禩如今封了魔族的亲王,专一负责魔界与人间天界的往来等外交事宜,胤祥封了公爵在魔界兽神将手下带兵。两人都是人尽其才,各司其职,干得不亦乐乎。

“夫君,”我与胤禩漫步树荫下,见他神色有些漠然,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莫非在魔界生活得不快乐还是”胤禩回过神来,揽了我肩膀笑道:“纱儿敏感了,我只是有些”“想回人间去看看”我微笑着看他,“才来了几月,就思念成这样子。若是想了,我便陪你回去看看吧。”胤禩叹息一声,叨念道:“到不是想人间”

“莫非你”我反应过来,他是想郭络罗氏和弘旺了心中有些恼怒和酸涩,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是有些赌气道:“你要去便去,横竖不久连接之门将要开启,我只送你去便是了。”我心中着实有些不高兴,便扭过头去不理他,不料他竟说道:“我想把福晋和孩子们都接来在雍正手下,她们过得该不怎么好吧我不忍一人偷生的。”“这是什么话”我心想,面上仍不带出半点不悦,又问道:“呵呵,难得你有心,还惦记着她们。”胤禩叹息道:“只苦了瑶月郭络罗氏,带着孩子们寄人篱下,虽然身边有些银子,终究仰人鼻息的生活不好过啊。”我的面色终于冷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拂袖往前去了。胤禩紧走几步撵上来,拉了我道:“你是识大体的人体谅我一番为人夫为人父的苦心吧。”“体谅你”我怒道,双目直视他。见我怒了,跟随的宫人们忙齐刷刷跪下去道:“大公主请息怒。”“体谅你那谁来体谅我”我冷笑道,“你如今不叫爱新觉罗胤禩了,你是魔族大公主的驸马,离镜亲王请爱惜你的身份我本以为带你来了魔界,便可远离你往世的一切经历,想不到你对她们还念念不忘现在还想接她们来同住我这里可不是什么避难所还为人夫为人父”顿了顿,我继续说:“你可要记住,你的妻子只有我魔族大公主雪纱一个人你的孩子也只有我们将来的孩子,前程往事永远只是前程往事”胤禩愣怔着看着恼怒的我,急道:“纱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来了,位份”“位份你还要提位份”我狠狠剐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这事你趁早死心,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自己放眼看看,魔族有一夫多妻的么”

晚间,云舒跑来了,这丫头的婚礼还没举行,正在筹备中,日期大约定在中元节后半月,按我家族宗亲的等级办理。我回来后这几个月,除了我婚礼上,她露了几个面,平日里大概都是和她的夫婿罗烈一起在家里缠绵吧,再不似在人间时,整天小尾巴般跟在我后面。

我正看着些今年秋季赋税的卷宗,听得宫女近来禀道:“云舒小姐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宫女话音未落,云舒已“蹬蹬蹬”跑进来,扑进我怀里,声音有些哽咽道:“雪姨雪姨”我抚摩着她紫色的头,安慰道:“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跟我说。都快成家的人还这么慌张。”云舒仰起头,眼里泪花汪汪道:“雪姨,今天胤祥跟我说,想把兆佳氏和那个女人的孩子都接过来我不依,刚和他吵了一架这事儿你得给我做主”我想起下午胤禩的话,心中十分不爽,怒极反而想笑,一手抚了她柔软的头笑道:“多大个事儿你别应允就是了,胤祥若是再问,只管让他来找我。胤禩今儿下午也跟我提了这事儿。”“那你怎么说”云舒问道。我淡然一笑:“甭理”

和胤禩赌上了气,连着几日都不理他。胤禩变了法子逗我开心,我只是装做没见,大婚才几月,心里终究是隔阂了。云舒和胤祥也执拗上了,索性搬来元惠店与我同住,走之前把家里的大小仆人都放了假,连带把家里所有吃用穿戴全部使法术锁起来,留个空空如也的城堡给胤祥。可怜见的家伙头几天听说还跟去了笼头的马样,四处呼朋唤友日夜颠倒的快活,很快身上那点私房用尽,他立马开始过上全家老小就他一人喝西北风的日子。胤祥那些子狐朋狗友本就是魔族成员,心知他两兄弟开罪了我与云舒,便开始该躲的躲,该闪的闪。胤禩有心要拉兄弟一把,那日刚揣了些私房准备出去,被我的眼神生生下得以迅雷不几掩耳盗铃之势把刚踏出门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一道烟往后花院去了,口里连说“菊花开了,我去赏花”。“这大晚上的,你赏哪门子花呢”我斜睨了他一眼,端起琥珀茶杯抿了一小口清新淡雅的菊花茶,皮笑肉不笑道。胤禩面上挂不住了,落下脸来,鼓着眼,瞪着我有那么一会儿后道:“雪纱,凡事别太过了”我无所谓地一笑,放下茶杯:“我不过是在说事实而已,你实在要去赏花,多派几个小丫头子多点几盏灯,敞亮些。”说完,示意女官蜜蜜:“蜜蜜,你让人多多点些灯,驸马要赏月下菊花。”“你”胤禩哭笑不得,一甩袖子,往殿外走去了。我淡然一笑,吩咐蜜蜜带了些从人跟上去。

云舒笑道:“雪姨如今也会刻薄人了。”我扒开一个福橘,递给她:“你家老十三是否还活着你都不关心关心”云舒将橘子瓣儿上的经络尽数撕去,才漫不经心道:“哪里管得着。他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兆佳氏吗爱找谁找谁去。大不了我和他离婚,反正还没行大礼。”“你到轻松自在。”我不禁一笑,“明儿连接之门一开,我也想去人间走一遭呢。”“雪姨,你不会是还想去看那个四爷吧”云舒坏笑,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我拿橘子皮砸了她一下:“鬼东西,你去不”云舒双手支了下巴做陶醉状:“想念人间的美食谁叫咱们不是人,只能不食人间烟火”

约莫一顿饭工夫,蜜蜜回来了,垂手禀道:“殿下,驸马去了罗烈公爵的城堡。”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挥手让她下去,又和云舒闲聊了一阵,也就各自回屋睡下了。

躺到柔软如云朵的大床上,宫女为我放下绡金帐帘,又用厚密的绛红丝绒搭在殿里照明的夜明珠上,整间殿屋里便只有隐约的温暖红光。顺手拉过一床天蚕丝被盖上,被和褥子都是那样的柔软适意,散着月光的味道,我却辗转难眠。望着帐顶上的凤纹了一会儿神,每个针脚都被我细细地数过了,还是没有倦意。索性不睡了,掀了被子下床来。地毯的厚密和松软,一踏下去,细密的绒毛立刻没至脚踝。

胤禩还没有回来。临睡前,公爵城堡里传来消息,两兄弟在商量着怎么接家眷来的事宜。

我有些恼怒,这两个家伙怎么就这么不死心呢接来何意人魔殊途,他们不过是靠着娶了我与云舒才能有机会进入魔界,逃脱了悲惨死去的厄运,这人心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满足呢难不成魔界还能跟人间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甭想把你一家老小都搬来,我不待见别指望我能和你曾经的老婆和平共处,也别指望我会乐意去当个二妈

越想越气,忍不住将手里正握着的一个琉璃杯狠狠砸在地上,杯里的汁液和着琉璃碎片四散开去,溅满了我的睡裙下摆。

荜华和蜜蜜听到动静,忙带了一拨拉宫女小跑进来,蜜蜜带人收拾地面,荜华忙着要服侍我换衣。我冷冷推开宫女递上来的干净睡裙,问道:“驸马回来没”荜华和蜜蜜对视一眼,荜华小声道:“没”冷笑,我劈手夺过蜜蜜递上来猩红披风,挥过肩头:“摆驾公爵城堡”众人一面答应着,一面布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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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城堡黑色镶金边的铁花大门紧闭,透过花纹看进去,先映入眼帘的前庭花园一副很久没有人气的样子,满地萧瑟落叶,衰草连天。更多 偶尔一两只青鸟飞过,也不愿意停留。前庭正中央,造型别致的大水法已经干涸了。

蜜蜜为我撩开肩舆的纱幕,眼前的一切让我不禁摇头叹息,云舒这家伙唉

我下了肩舆,示意所有人都在铁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了铁门,穿过前庭。拾级而上,推开正厅厚重的红漆铜钉大门,一股清冷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正厅没有人,我略一思量,继续往里走果然,后院的瀑布后的石洞中,影影绰绰两个家伙在交耳接头

我突然出现在两个全神贯注的男人面前,两个家伙顿时痴呆了,望着我。

胤禩先反应过来,忙起身扎煞着手道:“纱纱,这么晚了风又大,你”我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在这里麻烦弟弟。我担心,所以找来了。” 胤禩明显松了口气,揽了我道:“那咱们回吧。”我点点头,又看了看胤祥,可怜的家伙,看样子已经很过了几天饥寒交迫的日子。原本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的脸膛,如今却削尖了,可与葵瓜子相比。心中不由得一软,我上前扶了胤祥的肩:“十三弟,到我那里去坐坐吧。” 胤祥愣怔一下,立刻摆着手道:“这个,这个”我不由他分辨,强拉了他,一同去了。

如此折腾了一夜,回到元惠殿,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依旧不与胤禩多言,只打宫人服侍了他穿戴梳洗了,尽快早朝去。今夜三界连接之门将开,要准备诸多事宜。胤祥我却留了他,只说有话要说。

荜华带着大家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轻轻合上门。清晨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水晶顶洒下来,落在我们周围。我故作随意地问胤祥:“十三弟,在这里可还生活得习惯” 胤祥局促地搓搓手,笑道:“还不错”我拿眼风扫他一眼,继续淡淡道:“你和你八哥怎么想” 胤祥沉默不语,片刻道:“纱纱,真的不能么这事真的不能再商量么”我微笑着定定看他:“不能。她们是你们以前的生活,确切的说,是前世的生活。你和胤禩都已经重新为人了,我心软没有让你们喝孟婆汤,因为我实在是怕那汤会消除你们对我和舒儿的爱你知道的我和你四哥就是这样没有真正天长地久,永不磨灭的爱只能抓得住一时是一时”想起胤祯,心中有微微地酸楚滑过我略略定了定神,继续道:“十三弟,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介入我们的生活,云舒也不想再过些日子,我们将要回到家乡去,下次什么时候回这里就说不清楚了”“你的家乡在哪里”胤祥问道,“不是这里么”我摇摇头,笑道:“不是,离这里很远。” 胤祥越摸不着头脑:“很远要走几年”我站起来,踱到落地玻璃窗前,仰望湛蓝的天空,抬手一指:“在那里,你要用走的话,永远也到不了。” 胤祥随了我的手指望过去,只看到满眼的云彩:“纱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叹息一声,自袖内摸出两块黑色的腰牌,镂空骷髅纹,金漆勾边,下坠着金色的流苏,一手递给胤祥。他迟疑着接过,看看,猛地抬头看我,惊讶万分:“通行令纱纱,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拿着吧,”我的口气淡然而不容质疑,“你前媳妇和你八哥的前媳妇,要来魔界,总得有个手续吧你也知道,凡人是不放行的。舒儿那里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胤祥的眼里有泪花在滚动,嘴唇抖动了半天,忽然把通行令扔到桌上,抓起我的手紧紧握住:“纱纱谢谢你”我抽回自己的手,心里的叹息不断,面上却不带出来,重情重意固然是好男人,但是

“雪姨”云舒知道我把三界通行令交给胤祥后,不出所料地找我大吵大闹来了。她哇啦哇啦吼了一大通,我只气定神闲地看眼前的卷宗。趁她喘气的当口,我低声道:“让他们接来吧,横竖另外拨一院子住就是了。过几日,你随我回月伶星去,咱们都走了,他两爷们爱跟不跟。那些女人孩子我是绝对不带的。我们不在了我这样,也是看看这两男人到底值得不值得。”云舒不吭气了,半晌,说了句:“我脑袋不够用了”我笑道:“你脑袋什么时候够用”回身示意荜华:“替我准备一下,我今晚要去趟人间。”又问云舒:“你跟是不跟”云舒鸡啄碎米般点头:“要”

圆明园正大光明。

玻璃窗上透出的微黄灯光让人分外觉得温暖,在这黑暗而宁静的夜里。

我轻轻飘落在明黄的琉璃瓦上,趁守夜的太监和侍卫不注意,悄悄潜入殿内。

胤祯依旧埋炕桌上的公文堆中。几月不见,又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更加青灰,仿佛一盏油灯泯灭前最后的挣扎。谦嫔在一边,手笼在雨纱缎紫貂毛的袖笼子里,坐在胤祯对面,在绣着什么,隆起的腹部向外散着即将成为母亲的幸福。

映衬着暖暖的微黄烛光,仿佛是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在寂静的黑夜里相守着恬淡平和。我闭上眼睛,也许眼前的画面还是有些刺痛我的双眼。

今夜三界之门已开,群魔往来人间。

云舒觅食中,我的夫君和她的夫君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前老婆孩子去了,而我,忽然想来看看他我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