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姐妹(1/1)

第九十三章 姐妹

“真的不去?”

“不去。你是去南苑阅八旗子弟较射,又不是去玩,我去干吗?”

二人刚用了午膳,居在榻上下着跳棋。

虽已入秋,白日里穿的还是轻便绸料。宁芳非常不喜欢宫装的裹体,便做了件束色长袍子内里穿了里衣只在腰间系了。这衣服虽不露分毫却独独能把个ruxiong突显。

玄烨只瞅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一盘棋下的亦是心不在焉把个脸脖挠满了红痕。

“怎么?被蚊子叮了?”宁芳毫不避着的上前就是一番看察,是足足扰乱了玄烨的呼吸。

已是一月未曾宠幸过任何嫔妃。玄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对那些美丽的女人,不是没有欲望。夜欲数女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只是一直以来对任何喜爱与自制便渐渐自知去克制。

这一月,不是太难过有时实在上“火”,便作上几次慈仁宫的“游魂”。只不过,这种事渐渐多了,反而更是不能满足。只是手触到不够,只是臂拥着不够,只是唇舔着不够,只是这些——都不够!

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克制”的意义,那些美丽义ru房也曾引得双手不自觉去抚慰。可那曾经愤恨的眼神、自然的排斥立刻便能跳出来清了他的理智。他想做什么?为一个女人守身吗?

玄烨自己都笑了。这似乎是个很大的笑话。可如果是笑话,他为什么还要去试呢?不可否认,他受不了皇额娘的厌恶与眼泪。也许真是着了魔才会如此疯狂,爱得疯狂,算计、试探……一切都只不过为了一个企图——得到她。

如果要得到她,前面虽有千山万重可玄烨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她的底线。权、钱、人、物她都不在乎,这一切加起来都没有玄烨这个人在她心里重要。他知道,深刻地感动。可这是作为嫡子的情感等式。而爱人……

要考虑的远远还不止这些。所有问题中其实最好解决的便是宁芳,而最不好排除的……

玄烨不曾停止去考虑这些,自从他决定甘冒天下之大不为开始便没有一日不反复思量,把可能涉及的一切考量进去。

身边睡着衣裳半开、不解人事的宁芳。

退在腿间的里裤之上还是一片刚刚留下的湿濡。玄烨闭着眼睛一点点地过着可能出现的问题。半路想起身边之人便理好她的衣服、扯了被子替她盖好。

慈仁宫的内寝弥漫着一股情欢后的异味,却终究会在晨光洞开的门扉间轻散而去。

八月中旬,正当皇宫里忙着太皇太后幸遵化汤泉之事时,传马佳氏再度有孕。

巧的是,皇上与皇太后均在慈仁宫午膳。

皇上得了消息,拍案而起,连说了三个“好”字,大笑而喜。至于皇太后,首度不喜无色,反皱了眉头,心里那股子说不明的呕厌又袭了上来。当然,更是没给皇上好脸色,这夜都没再让他进宫门。

不过,正门不留人自有留神处。小时候那墙也没黑夜里少爬了。这夜,皇上到是少有的没“动手动脚”,只是歪在边上凑近着乐呵,焉然一副中举的狂喜劲。

多一个子嗣而已,在往常玄烨也不会太在意,可如今不同了,这正是他万般考量所缺的,这其实的计较,还要之后解开,只盼着马佳氏可得一子,也省了些路途。

康熙十一年八月二十日上奉太皇太后幸遵化汤泉。

“唐太宗曾于此地赐建‘福泉寺’,立‘福泉公馆’;辽国萧太后狩猎常到此,修建了‘梳妆楼’;明武宗行猎驻扎曾建‘观音殿’赐名‘福泉庵’;明蓟镇总兵戚继光修建过‘流杯亭’和温泉总池……”

三位主子立在汤泉池边,只见池水清澈见底,无数气泡由水底冉冉升起,犹如串串珍珠,偶尔翻落的一粒小石于水中也是翻飞如蝶,蔚为奇观。至于耿昭忠所说的那些古事,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到是没听进去多少,皇帝陛下到是对那“流杯亭”很是好奇,追问此故此景。

汤泉距孝陵很近,上谒陵不便提带众多宫妃,只正妃佟佳氏与上年新近的庶妃兆佳氏随行。当下正火的庶妃张氏已孕有六月。

正当宁芳与太皇太后忙着行汤之时,皇帝陛下却奔于近地阅兵、阅射。

兆佳氏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常常是忽闪忽闪的可爱,宁芳时常觉得如果在现代,“为什么呢”一定能从她嘴里不时蹦出。

“你乐着什么呢?”见她一个人偷笑,太皇太后便也想分享分享。

“呵呵,没什么。只是看这兆佳氏很可爱。”

“嗯,到真是灵秀的。这宫里进的女子呀,刚来大多是清澈透明的水人儿,可没几年光景便通了世故不那么可爱了,这也就难怪帝王们喜新厌旧了。哀家看,这皇帝那,其实也不是真的喜新厌旧,往往是掉进了旧的人事里出不来。而那些宫妃则是变得太多太快了。”

谁不想保有自我呢?可世事、环境、人情给他们机会了吗?在退与进之间,就是蜕化的挣扎。

宫外如何分扰,宫内没了男主子却是一般萧索。

皇后晴芳病了有些时候,这几日越发沉重,一天里到有太半不醒人世。

钮钴禄淑媛听了太医的回禀,心内便是七上八下的。如今太皇太后等皆不在宫内,皇后这一病,宫里除了自己还有谁可以承担?

“皇后病的如此严重,怎么也不来直禀?”

那鱼嬷嬷更是发愁,跪在当下:“打从皇上等出宫前皇后娘娘便道有些多月了,只是不严重。皇上这一走便立刻显了病情,只是人前都打着强劲。呜……奴婢们也不是没说过,可娘娘她……”

“皇后娘娘病着不清不楚,你们还能不清楚?到如今才来辩驳岂可推搪!”

“淑媛妹妹,你就别怨她们了。”

淑媛见皇后醒了,忙依了前去,同鱼嬷嬷等侍侯着她把药喝了,最后还是不依的使人快马告知皇上皇后的病情。

皇后躺下,四下里除了外间的鱼嬷嬷便只余淑媛。

看着白苍形瘦的皇后,淑媛一时间不忍也是哽咽而起:“姐姐这是何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知会妹妹一声就是,何苦累着了自己?皇上如今远在遵化,万一姐姐……我可怎么向皇上与太皇太后交代?呜……”

多年相处,虽没什么深交,可钮钴禄是个什么样的人晴芳看得很真。她拍了拍淑媛的手背:“妹妹,你人姐妹虽没说过几句话,可姐姐是真的挺喜欢且佩服你的。这入了宫的女子有几人可以不为圣宠折身的?只有妹妹,从未变过。妹妹的高洁才是真的。”

淑媛此时听了这话,不便不心慰,反而引得内心一股子委屈,那眼泪更是流得欢了。

“那些女子们明争暗斗的手段与心机我没有少见……以妹妹的聪惠与身份,若想争自不必落得如今时态。可姐姐知道,你是不肖的。爱皇上之心,妹妹不曾少一分,可妹妹偏偏咳咳……”

淑媛见皇后咳得厉害,立刻上前替她抚着后背。人与人之间是微妙的存在,你以为一辈子是敌人之人却可以是最了解你之人。

“姐姐……我比不得你……难怪皇上当初选了你……有些事,我是看不开的……做皇后,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

晴芳听了淑媛的褒奖不过是牵强一笑:“我们姐妹也错是这宫里最痴最傻之人了。皇后又如何?不就是一不能一、二不能二的木头?”晴芳止了止眼泪,拉紧了淑媛的手:“妹妹,我这一去,这个皇后之位怕只会落在你的头上。凭今日一番言语,姐姐是真的更替妹妹担心。虽说妹妹家如今不比当年了,可依着老辈的身份皇上并不会明里苦到妹妹咳咳,可依妹妹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苟同降了身份咳……如今姐姐活着,还能暗里替你省了纷争,可到妹妹贵为皇后一日怕是再难——”

“姐姐——!”淑媛当即再不敢听,立时跪在床上,“皇后姐姐别再说了,姐姐才是大清的皇后,会长命百岁的……妹妹我……妹妹我还要仰仗着皇后啊……”

到如今,钮钴禄才算是真的明白过来,自己这么多年能够安居翊坤宫不是自己有多低调,而是皇后赫舍里氏给了她这个安稳的机会。

我们常常自矣自艾,怨时不我带;我们常常孤缩一鸥,感无人可伴……其实,只要心xiong开来,只要眼眸睁开,那些美丽斑烂的自然你会看见,那些一直为你倾力之人你会看见。

太皇太后还京前一日,皇后病危的消息传入了汤泉,彼时皇上等正吃宵夜的甜水,坐在一起话着趣儿。

“皇后病了,皇上还是连夜起程速归吧。哀家与你皇额娘缓行即可。”

“不可。皇后虽病着,孙儿也不能弃皇玛嬷与皇额娘独途而就皇后之礼,还是同皇玛嬷一道。至于皇后……定当能吉人天相。”

突听皇后病危,玄烨不是没有反应,毕竟是多年发妻,贤淑自不必言,只是那份精心以待便不能不叫他微关。

出宫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病了?

皇上还是使李德全轻骑先回宫看望。

“担心?”宁芳从他背后歪着脑袋出来。

“嗯。”玄烨打了她的一只手合掌握着。

宁芳能由他掌心的温度轻易查觉出他的关切与忧烦,不知怎么的,心胃间升起的那种感觉怎么如此的酸涩与厌烦。

之所以眉头深锁,玄烨其实是在考虑万一皇后赫舍里不行了,宫中乃至朝堂的形式,毕竟赫舍里氏独大多年,皇后这一没了,此氏不可能没有动静地安稳看他氏上位。

可他的烦忧看在宁芳眼里显然是意错了。不过没关系。玄烨勾了勾嘴角。

“我与晴芳少年结发,感情自是不比他人,她若是不在了,朕——”宁芳不自觉收回手掌把着发颈的举动更是令玄烨心里乐开了花。“怎么?皇额娘不舒服?”

“嗯?”宁芳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也是皇后去了,还真是挺可惜的。毕竟,她蛮适合的。”

宁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有些混乱与若涩。可这感觉由何而生却不是她会考虑的。

上奉太皇太后还京途的第三日,还是一马快骑先回了京城。留下缩在马车里恨得直把那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假想万千种处死方法的宁芳同志。

皇上回宫不过半日一夜便仍旧轻骑驶程奉迎太皇太后。

“好了?”储秀宫的董氏很有些震惊。身边的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只是点了点头。

董氏依旧是面如柔水,只是眼眸里的波光闪动。

由宫女那知道皇后渐好了,马佳氏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扶了宫女的手背出了东配殿,“正妃娘娘还在皇后宫里吗?”

“在的,这两日还是依旧的亲厚。”

马佳氏仍旧面祥,不再言语。

皇上不过陪着皇后几个时辰便使其病情好转,钮钴禄淑媛在心慰的同时,情感上却不能自抑的有了苦意。

在生命面前我们往往选择同情与拯救,可一旦跨越生命,人类细微的情感与性格还是会占了心神、独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