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只因太无聊(1/1)

第八十章 只因太无聊

十月初冬,天气已经暗冷下来。

太皇太后的慈宁宫煮了红豆子粥分予众人,宁芳正好顺道把粥送进了乾清宫。

玄烨喝着粥,宁芳便取了案上的一本折子看:“你封了这么多学士,前几天殿试不是还封了些进士,怎么,这么多老师你一下用的完吗?”

“各人各有各的所长,及百家之长没有坏处。再过一阵子,我还想举行经筵日讲。”

“经筵日讲?那是什么?”

“就是帝王研读经史举行的御前讲席。帝王图治必稽古典学,以资启沃之益。”

“那个李世民不是说过嘛,历史是面镜子,多读点是没坏处。”

玄烨瞅了眼宁芳无聊的样子:“没事做吗?”

“嗯?哦,是啊,晴芳、惠怡忙着照顾你儿子,淑媛身子一直不好,惜珍也不知忙什么……”那些折子都是硬壳的,宁芳便立起折子一点另一点点在指间转着玩。

“可以陪皇祖母打打麻将。”

“不来,我老输,把几位太皇太妃都养肥了,见到我就笑。”

玄烨一阵暗笑:“不然你想如何?”

宁芳突然兴奋的扒上去:“哎哎,让我去造办处转转吧,就一会。”

“不行。”把空碗放在边上,玄烨随便拿起本折子:“那里人多嘴杂,都是男人,你一个皇太后怎么能天天往那跑。”

“我也没有天天呀。”宁芳把小嘴一嘟,“三个月没去了。”靠在龙椅边上,宁芳单脚踏着面前的地。

“只这不行。前日里我才谕礼部整风俗重教化,你岂可迎风作案。”

吧啦吧啦耳朵,知道再说也是没用了,便转身坐在龙椅上,把小三挤到边上去,随便翻读着奏折却一本也没看进去:“哎,你不是说要举行那个什么讲座吗?”

“是讲席。”

“随便随便,竟然皇上都要上课,那么什么新进士或是学者们不要上吗?活到老学到老,你是全才,你的手下如果也能是全才不是更给你省力?”

玄烨点了点头。

“哎哎,”宁芳用脚踢了踢他的腿,“京里不是有国子监、太学吗?你不是请了满文师傅教那些新进进士满文吗?既然都是学,何不多设些课程,什么历史、地理、水利、天文的,现在南怀仁他们不是闲下来了吗?把他们踢到太学里去教外语。”越想宁芳越觉得兴奋,就是看着南怀仁不顺眼,“赶明你的这些人才们学会了二外,把他们派到国外去学习更先进的科技,呵呵,这个好这个好,说不定我们也能搭上工业革命的顺风车……”

整个一下午,李德全就听着皇太后在殿里面唧唧咋咋,说的都是些他不明白的事,皇上开始还是偶尔问一问,到后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满殿,不知是在议事还是在说笑。

十一月二十一,日讲开讲,随着开始准备南书房成立事宜与太学受讲选课。

宁芳有事做了。皇上与那些人才们要学什么?徐元文等拟定了他们认为可学的,宁芳接过来再补上些后世之人常学的,竟然也凑了份丰富的课程表。至于谁任教、教什么、授多少,可不是三五日便能定好的。这一忙,便是到年后都没什么时间无聊了。

年末,陆续使八旗文武官子弟入国子监学习,太学更是多了诸如天文、数理、外语等多门新课。

直至南书房这一皇帝的高级人才部门在康熙十年成立,帝国的上层人才系统渐渐建立、发展、壮大起来,至康熙十三年科学院的建成,高级教育与储备机构体系正式形成。

同年末,英国人在厦门、台湾两地通商。皇上拟国书使其代上,望可遣使留学生。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

除夕,宁芳喝了不少的果子酒,毕竟是不掺假的白酒酿的,再加上自觉一无事处多年终于等到有用武之地的心理,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玄烨把人放倒在床上,再喂她喝了点醒酒的梅子水,听她唱着唱着没了声,便知道是睡着了。

早先年颤颤噤噤,即便有些无聊在小心的心理下也不觉得怎么难过。可如今不同了,太皇太后与小三都由着她了,生活用度上又一点儿没用自己过心。小三朝政上的事已是占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而后妃们渐渐长成也各个有了自己的心思。于是,这匿大一个紫禁城,是乎只有一个她成了闲人。虽说所有人都由着她,可她也不可能天天出宫或是找人来寻乐子。

到如今这一二个月,忙着国子监、太学等的事,才有生以来突然觉得自己是可以有用的。这种快乐与自我安慰似的强迫自己快乐不同,更觉得充实,也越发觉得有意思。

与小三处的时间长了起来,可以说的越发得多甚至没有了什么“时代”顾忌。

宁芳很清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三便很清楚她这个皇太后的身份不过是假的,也许开始便明白。可他一直没问,她便一直不说。不是她不想说,只是觉得没必要。小三未必想听,说了他也未必理解,不如这样。予他有用的,便告诉他,予他没用的又何必图增彼此的困惑。如果哪一天他真的想知道,告诉他又能如何?

轻松、充实,可能便是宁芳现在的状态。

宁芳的状态,玄烨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给她盖好被子,小心地依着她躺下。

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你知道吗?……

睡前只想着你,醒来只想着你……

什么时候……真的可以睡前、醒着都看到你?……

一根食指,由眉心滑上鼻尖停在润唇之上,小心地点了两下,再以指腹滑了一圈,停在下巴上。

玄烨以几指磨了磨宁芳的下巴尖,心子里突然一股子冲动袭来,瞳孔睁了一睁,醒过来已是自唇印于其上。

什么味道?

舌尖子小心地润了她的上唇。

梅子的味道。

玄烨的唇角不自觉漾开,仔细盯着睡过去的脸,特别是那唇,唇上的纹线。

不自觉,他又亲了一亲,只是单纯亲了亲,便越发自满的兴奋。

可能是不胜打扰,宁芳的右手已经轮起,还好玄烨躲得快,不然明儿说不定又是红了半边脸。

这么偷偷摸摸的,到让大清国的皇帝陛下好不愉快的活了半晌。直到宁芳的眉头委屈地拧起,那种兴奋与愉悦突然间不见了,留下的是深深地愁怅与凄苦。

这样……就这样?……一辈子……好长……我能忍多久?还能忍多久?!

玄烨一下子坐了起来,光着脚在内寝里转圈子。直到心情逐渐平静,却已不知是多久。

穿了麾子,连头也不敢回,打开一道道门扉。

当新年的雪花随风迎面,那股子寒风突然打湿了他的心扉,却有一种凄凉的热液袭上眼眶……

玄烨昂着头,高高地昂着,看向那未知的夜空。

我要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踏雪而行,犹如孤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