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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散,跪下叫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咏临恶狠狠地把那年长的踢了个觔斗,又拽他过来在自己面前跪了,咬牙切齿道“饶命你诬蔑我两个哥哥,什么烂话都说了,还敢要我饶命走,见我母亲去”拉着那人衣领就往外拽。

那内侍知道到了淑妃面前必死无疑,哪里敢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浑身颤栗地磕头求饶,“小的不敢诬蔑,小的也只是听别人说的,殿下,你饶了小的这一遭,以后小的一个字都不敢乱说了殿下饶命,饶命啊”

那年纪小的也浑身打颤,爬过来抱着咏临的大腿不放,哭着央道“殿下,殿下,我们哥俩胡涂,你饶我们一命”

“你刚刚说的什么”

“再不敢说了真的不敢了”

“混蛋”咏临把抱着他大腿的小内侍踹到一边,抓着那年纪大的抽了一耳光,“给我说仔仔细细说清楚敢瞒一个字,我生撕了你”

他在下面人心目向来是个和善开朗的角色,从来没露过这种仿佛要杀人的狠样。一个耳光下去,年长的内侍脸颊顿时肿起半边,眼看要被咏临抓到淑妃面前处置,还不如在咏临面前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拼命磕头道“是是小的都说,什么都说,殿下听我说,听我说”

“说”

“刚才的话都是听别的人说的”

“什么别人讲名字”

内侍哭丧着脸道“殿下,这是闲聊时胡扯起来的,怎么说得清啊宫里头内侍累了蹲一起喝水吃饭,每天都有新鲜话,真的不清楚哪句是哪个人露出来的,况且嘴巴传嘴巴,像像那个那个咏善殿下说是咏棋殿下勾引了他的话,小的只隐约记得是天心殿管茶水的福庆说的,他又是听谨妃宫那头的棉宝说的”

咏临爆吼,“胡扯谨妃宫的人,怎么会知道体仁宫里头的事大臣们都不知道,他一个蹲角落的小内侍能知道”

两人见他火又上来了,频频磕头,乱七八糟的附和,“是是,小的胡扯,棉宝胡说八道”

咏临喘了一会儿粗气,才往下问“还有呢你们下面还有什么混账谣言说我哥哥们坏话的都给我说清楚”

“没有了,没有了。”

“瞒着我是不是我懒得和你们啰嗦。走让我母亲审你们去”

“不不殿下,殿下,我说,我说啊”

“快说”

“宫里的话向来传得多,不过都没有实据,也不知道谁开始瞎说的。有的说说咏棋殿下昔日都不把咏善殿下看眼里的,现在瞧咏善殿下当了太,就沾上去了,好图个后路,盼着东山再起还有的说”那内侍怯怯地看了咏临一眼,结结巴巴,“说咏棋殿下长得实在太好了,和丽妃娘娘一个样,难免有爱男色的喜欢,咏善殿下对女人好像没什么兴趣,也没见过他”

咏临见他说一半又停了,怒气冲冲地问“没见过他什么说不说我踢死你”提起脚往他身上狠狠踹了几下。

那内侍被他踢倒在地,只好抱着头哭道“我说我说那些人说,咏善殿下身边美貌侍女那么多,都没见过咏善殿下有特别喜欢哪个,说不定咏善殿下就是个爱男色的,刚好咏棋殿下模样好殿下饶命啊这些不是小的造谣,只是小的无意听来的”

“还有呢说”

“还有就是就是说丽妃娘娘入了冷宫,淑妃娘娘还不解恨,就指使咏善殿下帮母亲出一口气,把咏棋殿下给给那个了”

“还有”

“这这也也有人说,是咏善殿下自己看上了咏棋殿下,从前弄不到手,现在咏棋殿下无权无势,刚好可以弄来乐乐,大概早在内惩院就就那个了。在内惩院觉得不方便,所以又把咏棋殿下弄到了太殿,每天晚上暖被窝,哎呀殿下您别打,别打小的该死,小的自己动手掌嘴殿下,这些话小的只是不小心听见的,真的下是小的自己造出来的”杀猪般求饶起来。

“还有”

“还有还有的说,不但咏善殿下,连咏临殿下您您您也”

咏临牙都快磨碎了,狠狠问“我也什么说”

那内侍看他争头捏得几乎出血,生怕他真的一动手就往死里打,只好豁出去继续坦白,“还有风声说这事殿下您也有份,孪生兄弟两人,一起淫乱大哥来着,所以您才天天往太殿跔得动”

咏临怒火烧,弯腰把那人拎着衣领拽起来,左右开弓抽了他几个嘴巴,打得嘴角鲜血淋漓,眼里喷着火吼道“我母亲是天亲封的淑妃就连丽妃,如今虽在冷宫,也比你们尊贵百倍我们兄弟是天血脉金枝玉一个个干干净净居然被你这种下贱东西污三秽四的糟蹋传这种十恶不赦的谣言你该死”

“殿下,殿下饶命殿下您饶了我,是您逼我说的呀”

两人又是磕头,又是抱着咏临的腿央求。

咏临厌恶地把他们两个都踢了个觔斗,喝道“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连多待一刻都嫌邋遢似的往外走,一脚把外面的木门也踹个稀烂。

时间早过了晌午,外面风雪正大,咏临无心理会交给图南的赌局,更没空把赌桌上自己的东西收回来,独自一人,汹汹地直朝太殿走。

积雪满地,经过这么半日,雪层又厚了一点,咏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铺头盖脸的冷风打过来,让他脑里的怒火消下去了点,但立即,又有一种凉浸浸的东西,猛地从脚底窜了上来,冻得他脚步一滞。

刚才的谣言,成是下面人吃饱了撑着,胡说八道,居心不良编造皇们的丑事,下道德地讨个乐。

只是,他忽然之间,却想起了内惩院里自己把咏善大腿上扎了一刀的那天。

当时,咏棋哥哥那个眼神表情

还有,为什么咏善哥哥要拿烙铁对付咏棋哥哥说是奉旨审问,迫不得已动刑,如今想起来,咏善哥哥是太,咏棋哥哥又是兄弟,就算奉了父皇严命,不得不用刑,也不该亲自动手。

“不会的。”咏临用力地摇了摇头,像要把脑里面的怪念头都丢出去。

可另一个疑惑又不打招呼地钻了进来。

他去内惩院看咏棋哥哥,为什么咏善哥哥不高兴呢

为什么咏善哥哥下令要内惩院的人下许他进去

为什么母亲也劝自己暂时不要见难道这事,母亲也知道

他帮咏棋哥哥送信给丽妃,咏善哥哥气成那样

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

咏临越走越沉重,越觉得不安,仿佛忽然发现心里面藏了十几条冬眠的毒蛇,醒过来了正乱钻着打算在哪咬上一口。

他打死也不相信,但每一步下去,每一个的疑点都好像更清晰了,拼了命也开解不了困惑之处。

咏临这辈都没尝过这种煎熬滋味,指甲不知不觉全掐进了肉里,也不知道疼。

他一会儿想这是谣言,绝对的诬蔑,应该严查,一会儿觉得不该严查,虽然是谣言,但谣言止于智者,这是咏善哥哥常说的话,不理会,很快会过去。

可谣言如果传开呢

谣言可以杀人,这话咏善哥哥没有怎么说过,但母亲却是经常提的。往常听着不在意,此刻想起来,真的分量十足。

如果这不全是谣言呢

咏棋哥哥从前和咏善哥哥并不亲近,怎么忽然就好成那个样了

怎么咏善哥哥刚刚审完了案,咏棋哥哥一点也不见外,就肯住进太殿

如果咏善哥哥真的对咏棋哥哥

他对咏棋哥哥动烙铁,把咏棋哥哥的脖都烙伤了,是因为咏棋哥哥不答应那事

咏临大恨自己的脑,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那个不可能的地方想,而且越想越真,联系起最近的种种怪事,甚至可以说是豁然开朗。

可恶的豁然开朗

咏临喃喃咒骂,一个劲挠自己的头,把宫女们悉心替他梳好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盖打开,把那些讨厌的念头用刀挖出来才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都是谣言

去找父皇不行,父皇病着,而且如果父皇知道了,会怪罪咏善哥哥,说不定还连累咏棋哥哥。

找母亲也许可以问母亲。他想了一会儿又摇头,不行,这是兄弟间的事。

问咏善哥哥如果不是,咏善哥哥一定大怒,咏棋哥哥也会尴尬死了,以后大家兄弟都不用见面了。

如果是。

如果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咏临心乱如麻,真想找根棍把自己给敲晕算了。偌大皇宫,他不知道该找谁去,隐隐约约知道事情很大,不过如果只是谣言,又应该只是一件不必在意的小事吧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

唯一确定的是,绝不能传开来。

忽然,他惊觉似的顿住脚,抬头往前看。

太殿熟悉的檐角出现在视野。

咏临又努力思索了片刻,最后,豁出去般咬了咬牙。

要他不声张,当没听过这回事,憋也要憋死。

他迈开大步,朝太殿走去。

常得富正在太殿,看见咏临冒着风雪来了,赶紧溜下台阶亲自迎接,笑嘻嘻道“殿下真是从小骑马射箭的好身,这么大的雪也不坐暖轿,走在雪上威风凛凛的就来了”

“我咏善哥哥呢”

“太殿下记挂着皇上的病,上过王太傅的课就过去体仁宫请安了。”

“那咏棋哥哥呢他总在吧”

“咏棋殿下”常得富略微诧异地打量着咏临不同寻常的脸色,“咏棋殿下最近身不好,听课听累了,在房里小睡呢,殿下您等小的通报一声”

咏临一边朝咏棋的寝房里走,一边丢下话,“用不着你。我有点事要问哥哥,咱们兄弟的事,别不长眼睛地跟进来。”

咏棋说要小睡,其实并没有睡。

王太傅“物竞天择”四个字,搅得他心里沉沉的,顶着胃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谁是圣人谁是老虎谁又是兔

豺狼又是哪些呢

大家说话都像猜谜似的,他听出了几分,却无法彻底弄清楚,依稀明白自己大概就是兔了。

若真说他是兔,他也认了。

自己从没想过害人,论本事,自己确实不如咏善,真的物竞天择,父皇废了自己,改立咏善,说得过去。

他甚至连不甘心的想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