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1)

中年男人纹丝未动,探究地看着陆封寒和祈言,刚想开口,就被陆封寒打断:“行了,如果是想说你是isoc总部的人,见我们可疑才不得不拔槍应对这种废话,就算了,没人信。”

这种借口,陆封寒没听过一千也有八百次,时常惊讶于人类思维的同一性。

一旁的祈言这才开口:“地下十一层只安置有一台超光计算机‘银河’,是现今联盟性能和算力最强的超光计算机之一。会用上‘银河’的项目,密级都很高,要求也很严格,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在项目进行期间,携带任意设备出入,包括记录板。”

中年男人这才明白,被识破的缘由,竟然是手里用来伪装的记录板!

他掩下所有细微的表情,只回答祈言的质疑:“你们真的误会了,记录板是我习惯随身带着的,我一时粗心没注意,一会儿到了肯定会上缴处理掉。你们可以查看我的进出权限,放心,我也不会追究你们贸然袭击的责任。”

在联盟,科研人员的地位很高,特别是能在地下十一层出入的,更是不凡,如果换成其他人,说不定会心有顾虑,陆封寒和祈言,一个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一个完全不存在顾虑,都只当听不见。

祈言不理中年男人的争辩,告诉陆封寒:“刚才触动防火墙警报的那场入侵,应该是为掩人耳目,最终目的在于引开isoc总部安全中心的注意力,趁机从内网获取进入地下十一层的权限。

所以,想关闭isoc总部防御系统是假的,追踪时连跳一千多个临时站点也只是拖延手段,反叛军真正的目标,在地下十一层。”

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陆封寒却懒得听了,掀了中年男人的领子,看见后颈一块肤色比周围的要白两个度。他不再废话,直接把人打晕,又用随身带着的绷带反捆了中年男人的手。

等祈言由内网通知了isoc总部安全中心的人,两人才回到了地下七层。

见祈言删完监控记录,陆封寒问:“你刚刚说反叛军真正的目标是地下十一层,那里正在进行什么项目?”

祈言没瞒着:“傅教授之前安排给我们的任务,与星舰中控系统的扩展有关,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那么,按照常规进度,这个项目应该会进行第一阶段的模拟测试。中控系统量级非常大,在勒托,测试只有‘银河’能完全支撑。”

“所以他们的目标,又是军用星舰中控系统?”陆封寒冷笑,“真是贼心不死。”

祈言不提,他也就没把伯洛克17型还回去,又问,“那把槍又是?”

“槍有很多把,只要有权限,就能从每一面墙的暗格里拿到。这些槍是用来应对危急情况、以备不时之需的。”

“所以槍上才装置了弹道矫正器?”

弹道矫正器对会用槍的人来说是累赘,但对没摸过槍的人,却是提高瞄准率的辅助——基本能让新手从十槍打中一个人,进化到七八槍就能打中一个。

“对。”祈言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人拿着记录板时,露出来的虎口处有硬茧,通常只有拿槍的人才会有。在经过我们时,他整个人肌肉紧,明显的紧张,凭经验就知道这人肯定有问题。再加上反叛军那边的人,喜欢在后颈纹他们的标徽,认为这样就会被神眷顾,进到联盟的地盘,则会暂时洗掉,于是后颈的皮肤会白一块。”

陆封寒说完正事,见祈言一直都绷着表情,忍不住戳了两下他白净的脸颊:“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祈言扫了他一眼。

陆封寒没想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祈言:“说说看?”

沉默几秒,祈言才开口:“那是我的绷带。”

陆封寒一时怔住。

小娇气占有欲这么强?

近十秒的失语,陆封寒才低笑出声来:“对对对,是你的绷带,当时情况特殊,才不得已用上。”

祈言不说话。

陆封寒握了祈言的手臂,没用力,只让他看自己手腕附近用绷带绑着的蝴蝶结:“看,你不还绑着的吗。”

祈言不理他,直接用个人终端刷开设备室的门,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所有在设备室的人都到了关于安全排查的通知。

想来是他们留在升降梯里的人已经被带走,安全中心的人正在排查还有没有人非法获取了出入权限。

既然已经开始动作,那就不关他的事了,陆封寒开始发愁,到底应该怎么哄祈言。又不由自主地想,祈言到底为什么对绷带蝴蝶结这么……执着?

叶裴他们离结束还是十几个小时,祈言没有在设备室里等着的必要,打了招呼后就先离开了。

进去时是早上,出来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双月缀在夜幕之中,陆封寒一边想着反叛军这么急着要拿到星舰中控系统是为了什么,一边又思考到底应该怎么把祈言哄好。

一心二用对他来说倒是不难,可是两个问题都不太能想出个结果,这就让人有些烦躁了。

等回了家,祈言照例上楼洗澡,陆封寒坐到沙发上,思来想去,给文森特拨了通讯。

文森特语带谴责:“指挥,这个时间点拨来通讯,会影响下属的夜生活的!”

陆封寒毫不留情面:“你有夜生活?”

出生至今便单身至今的文森特狠狠一噎,又察觉到陆封寒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试探性地问:“指挥,你因为缺少那方面的满足,内分泌紊乱了?”

陆封寒捏了捏眉心。

想来是远征军被什么奇异的磁场笼罩,才给他招来了这么些不着调的下属。

他先提了isoc总部内网被入侵的事,“不管是前线怀斯往技术安插人手,枫丹一号遭遇袭击,还是今天的事,反叛军的目标都在星舰中控系统上,他们很急。”

文森特:“说不定是想搞个什么大事,准备尽快拿到中控系统,好增加几分胜算?对了,这段时间,反叛军那边正在加紧追踪黑榜第一的下落,据说被他们找到了好几个疑似y的目标,不过最后都确认是找错了。”

听他提到y,陆封寒多聊了两句:“这一次,y的信息‘那边’没有跟军方通气,想来是担心军方守不住秘密,把y的位置暴露出去。”

“我觉得挺好的,现在军方内部谁知道哪些是好哪些是坏?确保安全最重要,谁都不知道最好。”文森特很敏锐,“指挥,你大半夜地找我,只是想聊这个?”

陆封寒隔了几秒,问:“如果你把一个人惹生气了,怎么办?”

“这个我知道!”文森特满怀信心地提议,“把人拉到训练场打一架!不管输赢,恩仇全消!”

陆封寒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他又揉了揉眉心:“算了,当我没问。”

文森特还想接着出主意,被陆封寒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讯。

凌晨三点。

祈言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陆封寒拿出多年训练成果,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

窗外光线暗淡,陆封寒夜视能力不错,见祈言侧躺在床上,睡姿很规矩,半点看不出会半夜往人怀里钻的迹象。

陆封寒放轻了动作,先把祈言手上绑了不短时间的绷带取下来,绷带下,手臂皮肤冷白细腻,那点红痕早就散干净了。

又拿出一卷新的绷带,按着之前的位置缠好。

缠了左手臂,陆封寒盯着另一边,心里轻啧,最后还是对应着,在右手臂同样的位置缠了几圈,绑上一个平平整整的蝴蝶结。

这应该会消气吧?

第三十一章

祈言睡醒时, 闭着眼哑声询问:“现在几点?”

个人终端的电子音播报:“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一分。”

隔了一会儿,祈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慢慢睁开眼。

视线聚焦, 右手臂临近手腕的位置,多了一个系得平平整整的蝴蝶结。有一瞬间, 祈言怀疑是自己记忆又出现了混淆, 但再看左手——

也有。

两只手都有?

祈言坐起身,睡袍领口散开, 露出大半肩膀,黑色衣料映衬下,皮肤更显霜色。他抬着手臂,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眼底渐渐溢出细碎的笑意。

外面正下着雨,淅沥声不绝,祈言穿了一件长袖衬衣, 袖口遮至手腕,只露出绷带的边角。

把a套餐放上桌, 陆封寒瞥了眼祈言, 假装无事发生。

他一上午心绪都不怎么安定,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在勒托过于清闲, 总有点太关注祈言了, 干脆把晨练时间拉长,放空心思, 多做了几组力量训练。

陆封寒应该才冲了澡,头发微潮,气息里裹着还未散干净的荷尔蒙味道, 极为强势。

祈言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下意识地觉得很舒服,语气也跟着松弛:“a套餐是不是快没了?”他握着勺子想了想,“我记得昨天去看时还有很多,但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没剩多少了。”

陆封寒纠正他:“你昨天没进过厨房,刚刚拿的时候我看了,还剩两份。”

“嗯,我也觉得是我记错了。”

这是祈言判断自己某一段记忆是否真实的方式之一——用逻辑推断和记忆内容做对比,看是否相符合。

可这个方法不一定有用,比如这一次,他既不确定自己昨天是否去厨房看过,也不确定关于“购买时间”这个节点的记忆是否是真实的。

不过祈言尽量避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因为除了给自己带来更深的混乱外,没有别的作用。

陆封寒从进第一军校开始,进食速度就没再降下来过,即使现在不在前线,他也没放缓速度。最大的对比就是,他已经停了筷子,祈言才吃了不到十勺。

在祈言捏着勺子的指尖扫过,陆封寒问得直接:“不生气了?”

祈言摇头:“不生气了。”

拿出在远征军指挥舰上开战略会议的严谨,陆封寒问祈言:“昨天为什么生气?”

他复盘过昨天他和祈言的对话,祈言只说“那是我的绷带”,这句话的重点,到底在于“我的”,还是在于“绷带”?

陆封寒觉得有必要确定具体因素,避下次再出现同样的问题。

祈言很配合。

“我的绷带,不可以给别人系蝴蝶结。”

这次陆封寒抓住了重点,他背往后靠,整个人都松散下来,嘴角噙着笑:“懂了,只能给小迷糊一个人系蝴蝶结。”

祈言没有否认。

陆封寒唇角笑意更深,想,这点一哄就好的小脾气,再对上那双清清凌凌的眼睛,实在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所以,不怪他总是不由地纵着祈言。

叶裴和蒙德里安还在isco的设备室,祈言也就没去图兰上课,在家继续研究“破军”的基础架构。

第二天在公共大课的教室见面时,叶裴和蒙德里安眼下的黑影都很深,说话也有气无力。

夏知扬见了,唏嘘又感慨:“这大概就是我喜欢当学渣的原因吧,每学期低空飘过,不用被教授关注,也不用熬夜做项目!”

叶裴比了个手势:“对,每次困得我要吐了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撒手什么都不管。”

夏知扬见叶裴轻飘飘的人都快倒了,赶紧贡献出自己的零食:“你保重!”

叶裴没想到还有这等福利,连道两声谢,打开包装只闻了闻味儿,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全息投影熄着,上课的老师还没来,蒙德里安和叶裴站在祈言桌边,叶裴先做了铺垫:“我们这次进度比别的小组都快,傅教授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我们两天就已经全部完成了,研究组的任务也还没分配下来,这就意味着,我们有五天是空闲的!”

旁听的夏知扬又受到了冲击:明明每天课业那么重,课余时间没把上节课的内容弄明白,下节课就会听得一脸茫然。如此紧张的节奏,到叶裴嘴里,变成了——空闲?

大概,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吧。

昨天已经完善了“破军”基础架构的设计思路,剩下的事都能一心二用处理好,不用单独排出时间,于是祈言点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