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葫芦第57部分阅读(1/1)

另日工完,送与成珪。夫妇二人十分中意,治酒相谢,随即付与裱褙匠。不数日,裱完送来。成珪对妻子道:“画既裱成,付之尘箱何用想日后没人供养,如今总则有的空厅,何不打扫一间,备副香供,自己侍奉自己,如何”都氏道:“正合我意。”吩咐成茂,即将后园花厅扫洒洁净,置办黑漆香几一张、古铜炉台、花瓶一副、交椅立台等事,备设停当,将画挂在居中。成茂妻子日日添香换水,洒扫收刷。都氏每常独自来到厅里,闲玩片时,对画儿看一回,说一回,以为常事。

一日空闲,都氏又来到厅前散步,坐于假山石上,成茂妻子送杯茶来吃了。又坐半晌,想起初时,空手与丈夫创业之苦,今日如此受用,也不枉然,只恨没个儿女,是我一生不及人处。再想到都飙身上,怎生看待他,怎生孝顺我不觉心上一灰,便把眉头深锁,起身竟走。

不觉红日西沉,天色已暮,少不得打从厅前经过。忽听得耳边厢“嗖”的一响,只道是个鼠儿跳出,仔细看时,并无鼠迹,暗想道:“分明画儿边响动,终不然真容作怪”便倚着香几,把画儿仔细观看。忽然旁边石青画的假山背后,隐隐似有一个女子面貌,看又无,不看又有。原来这画挂过薰蒸,颜色渐退,浓淡中露出旧时画的侍女形迹。都氏不知此故,早怀了一块鬼胎,记起当年曾在这园内假山背后打死翠苔一节。虽然翠苔未死,都氏其实未知,正是日间干下亏心事,半夜敲门,那得不吃惊一阵怪风起,遍身毛孔皆竖。回身便欲走入,不知脚下被甚么藤蔓绊住的相似,一步也挪移不动。忍不住回头看时,忽见一物,甚是骇人,但见:

黑洞洞拥出一团惨雾,乱昏昏披着万朵愁云。雪白面庞,锁两条乌溜溜眉尖;朱红口嘴,喷几缕碧澄澄磷火。遍体伤痕尚紫,旧时声息尤娇,句句道:“捉你阴司去偿吾阳寿来”

都氏知是翠苔魂到,急忙要走,两脚却像没了骨头的,撑立不起,只得尽力大叫,指望叫个人来搭救。偏梦魇一般,用力大叫,越叫不响,只得哀求恳拜,无所不至。刚要下跪,却被那鬼一把头发拖去,周身乱打。都氏抵敌不过,只叫:“饶命”

适值成茂妻子掌盏灯来,接吃晚膳,正没寻处,忽见主母一手挽着交椅档儿,紧紧揪住自己头发,一手捏个空拳,挽转背上乱打,也不分青红皂白,在地骨骨碌碌乱滚。成茂妻不知就里,只道主母有甚气恼,连忙解劝,都氏盯着眼睛,掇起椅子,照头就打,口中白沫横流,只叫:“有鬼”,成茂妻方知是病,即尽力抱住,揿在椅上坐了,问道:“院君为何这等”

都氏牙关紧咬,挣道:“翠翠翠”成茂妻道:“院君,翠些甚么”都氏道:“翠苔。”成茂妻道:“翠苔久已逃走,院君想他做甚”都氏也不回覆,只把头点几点,眼睛已闭,小便直流,成茂妻心慌无措,高声叫道:“不好了你们快来,院君死了”

成珪听见这句,忙来看时,惊做魂不附体。问其起根,只闻说“翠苔”二字。成珪道:“是了,且莫根究,快觅姜汤来灌。”成茂妻立时办到。灌将下去,渐渐苏醒。成珪再三叫问,都氏只像呆的相似,瞪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闲看。成珪随即求神拜佛,接医生,起易卦,连夜酌献,那里肯愈半些。一连半个来月,茶也不思,饭也不用,日也不安,夜也不睡,口中只叫“有鬼”,并不肯说鬼是何人。又道周身毒打不过,千夫人、万奶奶的,一日讨饶到晚,总之心内还明,再不把翠苔事迹说出。

成珪虽也有些领略,又不敢问起此事,落得把银钱费用。那时病久人虚,耳反清亮,远远听见鼓乐之声,甚是聒噪,问丈夫道:“这鼓乐是迎甚么过”成珪出来一看,原来迎秀才过,坐马的正是都飙,见他昂昂而过,眼梢也不把姑娘门前看一眼。成珪暗想道:“怪得许多产业,去收税时,俱说与他买了,原来卖这一桩银子,买个秀才做着他也不认我做爹,我也不少你为子。这几时院君病重,没个心绪与你较量;过几时,少不得这秀才也还结果在我手里院君病中,若说与他得知,岂不加其气恼不如调个谎,暂时瞒过,待病痊后,说与未迟。”于是撮句谎话,回覆已了。

不期成茂妻子,一则不知就里,二则嘴尖舌快,竟把“都大叔进学迎过,不到我家”的话一一说完。都氏虽在病中,自恨身子不健,不能报此仇恨,正是虎瘦雄心在,人穷志气高,冤家结到头来,怎肯轻轻放过免不得倾天震地官司,出死入生干系,下回便见。

总评:

盗财买名,千古丑行,况盗我财而炫我乎非彰其荣,是彰其辱也。此固世之通病,白本蹈之,亦不足怪。第恨其所需皆继产,而所负独继亲。总之继子辜恩,天下不独一都飙而已。故主人拈此一段,正为无子人绝断子之想耳。若冷祝布袋,尤宜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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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六回 妒气触怒于天庭 夙孽报施乎地府

引首饮中八仙歌杜子美作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更多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

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

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