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葫芦第55部分阅读(1/1)

陈婆欣然接银进内,唤道:“裘相公请见。”都飙道:“老裘来得太早,有甚计议”裘屹道:“有一正事,趁妈妈、姐姐不在,特地奉劝:此间他乡外府,非比邻近街坊,况你争名夺利,更非小可。纵使问柳寻花,不过暂时消遣,倘若着意迷留,为害不浅。假如古来败国亡家,那有不因恋色坏事贤弟昨宵所事,原是张兄赞成,我也不好见阻,虽已事成,犹当速速撇下才好。岂不闻妈妈爱钞,今日有钱,足下是相公;明日无财,只怕做了昝喜员外哩贤弟是聪明人,不须区区细说,望你早早离却此处还好。”都飙道:“老裘自坐馆以来,从没这番说话,莫不是子都教头”

裘屹道:“子都更不比老张,更要你好。”张煊闯入道:“裘兄,为何说我的背”裘屹道:“岂敢说你只因劝大官人戒嫖,话中委实埋怨老兄几句。”张煊道:“既与大官人戒嫖,小弟何敢辞责但大官人自有绳墨,兼有正事在迩,决不沉溺于此。”都飙道:“考事已完,还有什么正事”张煊道:“连你们都忘了进这学为何,原说一则光辉门闾,二则在成员外前争气。趁此时新进生员,不回家下祭祖拜亲,更待何日古人云:富贵不归故乡,如着锦衣夜行耳。过了这几日,却不冷淡”裘屹道:“是有理,连我也忘了。记得我当年马上游行,何等辉赫至今无事存想一回,几多趣味。”都飙道:“怎忍撇了萍姐去”裘屹道:“贤弟十分不舍,去了再来得的。”

都飙再三游衍,只耽搁得半个月日,却也费坏一块银子。苦被劝戒不过,只得辞了青萍,竟返临安旧路。不一日,已到北新关上。都飙先着热帮闲顾下马匹,又着盛子都唤了乐人,裘屹买绢,做下彩色旗帐,上写“一色杏花红,十里状元归。”去马如飞。

那日侵早,自从武林门内,直迎到忠清里、菜市桥、积善坊、官巷口,凡是旧时交往去处,无不迎遍。来到成员外门首,邻人俱道:“怎么到了家中,又不下马”那知都飙正要自逞施为,那肯还认成珪为父原来预先分付乐从人等,若到成家门首,越要大吹大擂,另有赏物。那些人夫,岂不效力,真正齐整也。但见:

鼓乐喧天,笙歌动地。彩旗对对新鲜,夫役人人伶俐。白马罩红缨,却像赛神妆故事;乌巾笼白木,浑如演戏扮憨哥。不识认,人前羡是俏书生;颇晓得,背后指称精扯淡。总令通体肉麻,难免周身汗下。

那日就借张煊家住下。次日,小易牙、赛绵驹、詹直口、王炉等一齐来贺。都飙拜谒已完,就浼小易牙摆副荷席、宰副猪羊,送至自己坟上祭祖。管坟的李敬山贺道:“恭喜大官人入泮。怎不见令姑夫成员外来闻得去岁大官人入继成宅,为何不相亲爱”都飙道:“敬山,你那里晓得,我都氏门中生出我这样一位大相公来,也是风水相生,祖宗有幸。那没福分的秃尾成珪,如何招得我起去岁与他一言不合,我便离了他家,他不知怎的笑我没用。谁知我也自能置身于九霄,不致看他嘴脸,才是男儿所为,岂不是祖宗着力今日特来致祭。也还小可今秋中了举人,来春中了进士,那时的李敬山,也大大有个好处哩。”李敬山道:“原来大官人不在成宅了,怪得佳城上树木郁茂,颜色光彩,却应在大官人发贵之兆”

都飙道:“敬山,你是善堪舆的,只看我这坟上,也不为十分大好,如何竟发个秀才岂不是人杰地灵”敬山道:“圣人的言语,自然不差。祭品已列,请陈奠。”都飙拜毕,化了纸钱,即将三牲一副送与敬山,又与三钱银子,辞归不题。

都飙归来,大排筵宴,广接亲邻,惟有成珪夫妇置之不闻。却说成珪,终是个软弱的老儿胸襟,不曾复得都飙的仇恨,然此心也渐渐解释;况有翠苔处可以消遣,虽不敢擅动了竃头印记,也好肤面谈笑;更兼儿子长大,心事已足,竟把都飙置之度外。

惟都氏为这侄儿,也不知费了多少心绪,只望他一团孝顺,谁知这个兽禽,一竟负心至此,岂不大失所望。都氏虽不埋怨,自心尽是难过,每遇出言,自是缩口,正是哑子吃黄连,总苦只好自己晓得。因此日日不乐,倒像染了些儿老病光景,时常发寒发热,心痛头疼。这也不在话下。

一日,成员外来到周智家里。周智一见便道:“来得正好,正要着人来请。凑巧,凑巧。”成珪道:“有何勾当”周智道:“一件没要紧的事,倒也要的。前日敝亲家荐个画师到来,姓金名全,表字千里。说他传真手段,十中到有十一厮像。小弟不好推却,只得延请在家。画得十来多日,虽是费些银子,且喜一幅三代图,果然画得簇像。今日画完,故此治酌酬他,正要接你相陪,所以说来得却好。”

成珪来到后厅,只见金千里将些果子引梦熊顽耍。金千里即忙施礼。通陈未完,梦熊将父亲一把拽住要抱,成珪抱了梦熊,金千里问道:“尊夫人不在此处,为何令郎肯在此间”成珪把翠苔之事正说间,周智将真容展开与成珪看。成珪正要称赞,被梦熊将髭须揪住道:“爹爹,我也要爹爹,我也要”成珪道:“儿,你要些甚么”梦熊道:“我见大哥哥请金先生画张人儿,红红绿绿好耍子,又画个叔叔,又画个婶婶,我们又不画,我又没得耍子。”成珪道:“儿,这是佛佛菩萨,与你耍不得的。”梦熊道:“我要佛佛我要菩萨”哭个不了,连酒也不得吃。无可奈何,金千里道:“官官不要哭,我也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