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1/1)

云琅缴械,溺在温存到极点的吻里,眨去眉睫间的隐约湿气,闭上眼睛。

萧朔吻他的眼睛,吻他轻颤的睫根。蒸腾的热气里,云琅额发湿淋淋散下来,紧闭着眼睛,显得比平日里更年少些。

恍惚间,相隔的这些年也跟着模糊,隐约竟像是被凭空抹净了。

他将假酒卖给景王,坑了景王的银子,拿回来给云琅买葡萄酿。

他们一并偷着将府上能装人的大花瓶扛出去,也不懂行情,叫瓷器贩子称好了按斤两卖。换来的钱给云少将军买话本,叫云琅高卧在榻上,逍遥遥翘着脚看。

云琅跑去坊市上闲逛,回来的时候兴冲冲攥着成对的泥人,翻进端王府找他,怀里还揣了上好的脂膏。

……

先帝先后尚在,端王府未毁。有长辈亲族,有三两友人。

闲时弄剑,醉卧斗茶。

云琅胸肩轻悸,忽然落下泪来。

“我们自己去挣。”萧朔由他发泄一般地狠狠落泪,吻上被咸涩水意沁得冰凉的唇畔,并不深入,温柔轻触,“都挣回来,再去见他们。”

“见了他们,你再告状。”

萧朔拢手臂,轻声道:“告我没能照顾好你,合该领罚。”

云琅囫囵摇了摇头,仍紧咬着牙关,将哽咽尽数吞回去,将脸埋进萧朔肩窝。

萧朔替他推过了背上穴位,要将云琅拥着翻过来,才一动手,已被他握住了手臂:“萧朔。”

萧朔低头,静听着他说。

“别忍了。”云琅咬紧牙关,“我不甘心。”

萧朔蹙了蹙眉,低声道:“什么?”

“我早该进你的府门,早该入你的家庙,叫你扛回来捆着成亲。”

云琅胸口起伏,用力抵住萧朔肩头:“早该用不着为这么点事不好意思,早该同你在榻上打了八百架,早该知道脸皮比城墙厚,知道到底该怎么绑……”

“……”萧朔摸了摸他的后颈:“倒也未必――”

云琅紧攥着他,横了横心,激将法使到极处:“你若再忍,我便当你不行。”

萧朔:“……”

云琅豁出去了,抹了把脸上水痕,铁了心讹住了进退维谷的琰王殿下。

萧朔静坐半晌,终归扛不住云少将军的威胁,轻叹一声,将人揽回来。

滚烫处一硌,云琅措手不及,睁大了眼睛。

萧朔抵着他额间:“云琅……”

热意自心神深处激出来,噼啪点燃火花,一路向上,灼得呼吸都煎熬着像是上刑。

“你知我若不忍。”萧朔慢慢道,“会对你做什么?”

云琅引颈受戮:“爱做什么做什么,由你,我――”

“我会将你制住。”萧朔道,“不用绑的……到那时候,你身手再好,也逃不脱。”

萧朔胸肩起伏,拢着云琅肩颈,垂眸道:“你该知道脂膏怎么用……你说疼,我便吻住你,不让你出声。”

萧朔的嗓音有些哑:“吻你时,不会如现在这般。你会喘不上气,我却不放,任你将我咬出血……”

云琅脸红心跳,眼前一阵阵泛白,不自觉讨饶:“别说了。”

萧朔被他天天撩拨,此时竟还有了“不上了云将军便是不行”的凭空污蔑,冤得五月便能飞雪。

他终归不放心云琅的身子,有心给云琅个不轻不重的教训,立立规矩,由云琅扯着手臂,将人揽实,低头在他唇畔贴了贴。

云琅今日气血已翻腾到极处,一个激灵,仓促抬手,不及按上胸口,已一头栽下去。

萧朔扯住他手臂:“云琅?”

云琅阖着眼,脸上血色褪尽,唇色淡白,无声无息滑进水里。

萧朔蹙紧眉,一把将人揽住,自水里捞出来。

云琅湿淋淋滴着水,软绵绵挂在他胳膊上,没了动静。

-

书房内室,日色暖融。

云琅平躺在榻上,眼睫翕动了几次,忽然睁开,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老主簿守在门外,听见动静,忙迎进来:“小侯爷――”

云琅悬着心:“我睡了几日?”

“什么几日?”老主簿愣了愣,“您昨夜被王爷抱出来,用了玉露丹便睡熟了,只睡了一夜啊。”

云琅微怔,坐回去,按了按已平顺的心口。

他已习惯了自己一昏过去便是几天几宿,如今看来,虽说从头开始治时力,却分明已见成效。

云琅坐了一阵,想起昨夜的事,脸上热了热,颇不自在:“小王爷……没说什么?”

老主簿摇摇头:“王爷昨日出来,叫我们急去请梁太医。”

老主簿知道云琅面皮薄,不抬头,尽力说得隐晦:“我见您情形,猜测着大抵是您与王爷……情难自禁,王爷又太过火了些。便先叫王爷给您服了玉露丹。”

昨夜云琅只是一时心血所激,背过了气,含服玉露丹理顺后,自然便无碍了。

萧朔不放心,在榻边坐了一夜,守到云琅睡得安稳,才去了殿前司大营。

“都怪王爷,不知分寸!”

老主簿哄惯了小主人,当即替小侯爷说话:“王爷对您做了什么?”

云琅坐了半晌,心情复杂:“亲了一口。”

“这种自然不能算。”老主簿道,“还做什么了?定然要提醒王爷,今后不可这般胡来……”

云琅:“……”

老主簿愣了愣:“小侯爷?”

云琅:“没了。”

老主簿:“?”

云琅有些唏嘘:“小王爷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老主簿一时分不清云琅说的话是真是假,犹豫半晌,点了点头,拿出一柄缂了金丝的白绢玉骨扇:“王爷说,叫把这个给您,叫您时时看着,提醒自己……”

云琅大略猜得到上面写得是“慎言”、“克己”之类的,讷讷了,揣进了袖子里头。

老主簿还要给王爷报信,见云琅醒来无碍,忙吩咐了后厨将热粥端过来,又叫玄铁卫去寻了王爷。

云琅拿激将法激了萧朔,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这般不争气,怅然坐了一阵,摸出扇子打开:“……”

老主簿安排妥当,端了饭食回到内室,见云琅竟已利落洗漱穿戴妥当:“小侯爷,您今日也有事吗?”

云琅咬牙:“离府出走。”

老主簿:“??”

云琅决心离府出走一整天,拾好了包袱,系上披风,从老主簿端着的托盘里拣了几块喜欢的点心包上。

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捡起了榻上扔着的折扇,唰的一声合上,气冲冲揣进袖子里。

老主簿替小侯爷着王爷的礼物,只知道是王爷写给云小侯爷日日自省的话。始终不敢打开,此时忙探出脑袋,趁机看了一眼。

白绢做面,鎏金缂边,暖玉为骨,坠着格外致的淡色流苏。

扇面上,王爷亲笔饱蘸浓墨,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大字,赠言给了云少将军。

不行。

第七十四章

开封尹攥着惊堂木, 困得睁不开眼,晃悠悠回到后堂,叫端坐桌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云将军?”

开封尹回头, 看了一眼门外全无察觉的衙役:“如何――”

“不必看,我走的窗户进来。”

云琅坐在桌前, 倒了杯茶,沉着脸色自斟自饮:“借卫大人处待一日。”

卫准一怔, 看他神色,斟酌着一同坐在了桌前。

云琅喝了半盏茶,摸摸袖子。想要再拿出那把扇子细看一眼, 想起上头的字, 咬牙切齿又塞了回去。

他先激将,又叫琰王殿下一口亲晕了过去, 自然是他理亏。

……

可萧小王爷年纪渐长, 也实在越发得理不饶人。

云琅越想越气, 解了包袱,恨恨咬了一口带出来的点心。

“云将军与琰王……有了嫌隙?”

卫准为官刻薄,除非公务, 从不与同僚走动闲谈。此时叫云琅逼到眼前,只得尽力道:“当此之时, 不同以往。”

卫准已从萧朔处大略得知了襄王之事,这几日留神盘查汴梁,竟惊觉处处危机四伏, 绝不可同往日而语。

殿前司这几日行踪诡异, 查探的情形并未与任一方通气, 不止侍卫司蒙在鼓里,连开封府衙役巡街交接, 也显然有所保留。

卫准隐约猜出缘故,昨晚整夜未眠,将开封府各处防务思量了一遍。

“明日便是年关,若有变故……只怕就在明晚。”

卫准望了一眼云琅,低声劝道:“襄王蛰伏太深,皇上探不清深浅,以为凭侍卫司暗兵便能相抗,其实――”

卫准顿了一顿:“到时怕是只有琰王与云将军能力挽狂澜,此等关键,纵然稍有嫌隙,也该暂放在一旁,先诚合力才是。”

“如何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