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1/1)

云琅坐了良久,身心敬服,同萧小王爷抱了抱拳。

“此事揭过。”萧朔提起此事便心烦,不想多说这个,“总归我此次去……做了些事,也算报了昔日之仇。”

他找云琅来,要紧的是襄王之事。偏偏两人不谋而合,已想到了一处去,不必再多说,心里也已有数:“我听皇上口风,发觉大理寺是襄王一脉,是因为景王一句无心之语。你若去见他,需谨慎些。”

“好。”云琅心里有数,将家伙什摸出来,“择日不如撞日,过会儿你我一起出去,你去巡街,我就去问问景王。”

萧朔道:“此时不妥。”

“为何不妥?”云琅茫然,“我自然不用这个样子去,你放心。”

云琅带了家伙什,利落重新易容过,看看与此前差的不多,将披风拿起来:“你不也该巡街了?你我各自忙活,夜里榻上再碰头商量。”

“的确不妥。”萧朔静了片刻,将他按住,“你我不可一同出去。”

“你不是对大理寺给我过明路了吗,说我是你家护卫……”

云琅蹙眉:“我今日来得不合适?”

萧朔摇了摇头:“你今日特意张扬,纵马前来,是为了叫人知道,我对身边这个护卫极为信任亲厚。他日若有战事,我统兵即是你统兵,只要我为将,手下便任你调动。”

云琅心说这岂不是非常妥当,看了看萧小王爷脸色,系上披风:“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萧朔尽力镇定,起身道,“不妥的并非此事。”

萧朔按住云琅,低声道:“我先走,你在楼上等一刻再出去……”

云琅心中愈生疑窦,索性扯了萧朔,一并出门风风火火下了醉仙楼。

酒楼外,殿前司都指挥使所属的一队兵士还在,正凑在茶摊上,悄声议论。

云琅看着萧朔脸色,不准他过去,两人不着痕迹隐在了茶摊角落。

“方才上去的是谁?”

一个副尉低声道:“是前阵子大理寺审讯,说的那个王爷的护卫吗?探玉英阁那个……”

“不是。”另一人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琰王府上的少爷。”

“哪来的少爷?”副尉茫然道,“琰王府不是只有一个王爷么?”

“王爷不能在外面行走,不能遇上兄弟知己?”

第三人道:“若是遇上了带回府,以客礼款待,不就成了少爷?”

副尉恍然,连连点头:“是是是……”

云琅隐在茶摊后,听得还听舒坦,看了一眼萧小王爷,摸了个早买的小泥人塞给他。

萧朔在手里仔细握了,喉咙轻动了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琅好奇,他还很喜欢这个说法,笑着打趣,“不是挺带劲?你琰王府的少爷,琰王的贴身护卫……”

话音未落,茶摊边上,校尉已实在听不下去这几人胡扯:“懂什么?那不是少爷,也不是护卫。”

云琅:“……”

“那是什么人?”

副尉愕然:“莫非是殿下失落民间的幼弟——”

“不是!”校尉沉声,“端王与王妃恩爱不疑,不准胡扯此事。”

副尉也只是顺口一说,察觉失言,忙自掌了嘴。

校尉刚与金吾卫喝了酒,静了片刻,低声道:“那是殿下的……同榻之人。”

副尉骇然:“真的假的?”

“自然真的。”校尉道,“那日殿下上朝亲口说的,金吾卫就在边上。”

副尉来了兴致,他们方才也只见了来人身影,只觉潇洒得紧,与琰王殿下的确般配,忙凑近了:“快说说……”

校尉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拿过茶盏喝了一口。

……

萧朔静坐片刻,看着扶了额头的云琅,低声道:“以讹传讹。”

“千真万确。”校尉低声道,“殿下夜夜睡在内室,与他一处。”

众人凝神听着,瞪圆了眼睛。

校尉悄声:“殿下做错了事,还要去榻底下睡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杨阁老不是找殿下么?”

校尉道:“殿下若是晚回去一刻,就不让进家门了,必须回府……”

众人骇然,齐齐低“哇”了一声。

萧朔再听不下去,将云琅拉过来,低声:“空口乱传罢了……”

“空口无凭,方才王爷与同榻之人进了酒楼。”

校尉低声:“我奉命在外面值守,不知为什么……里面忽然要了热水,还锁了门,不准人打扰。”

副尉不解:“要热水做什么?”

“能做什么。”校尉瞪他,“难不成还能是那位同榻之人心血来潮,要锁上门洗个脸吗?”

萧朔:“……”

“热水送进去,门就锁了。”

校尉抱拳拱手:“以我揣测,王爷出来,只怕还要一两个时辰。”

萧朔:“……”

“做殿前司的,就要有这份眼力。”

校尉自豪道:“我毫不犹豫,当即便头也不回,下来喝茶了。”

萧朔眼前一黑,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想要解释,手中衣袖猝不及防一空。

云少将军面红耳赤,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流云身法使到极处,踩着房檐向上拔了几番,自墙外扎回了那一间雅室。

第七十章

格外有眼力的校尉刚出茶摊, 便被都指挥使撞了个正着。

擅离职守、私下议论不实传言。校尉受罚了一顿茶钱,哭丧着脸闭牢了嘴,带人沿街拖醉汉去开封府了。

云琅烫得站不住, 摊在窗前, 缓了缓耗空的内力,扒着窗沿向外看。

殿前司混在热闹人群里,一路巡街,执法果决干脆,已渐渐走得看不见影。

云琅看了半晌, 抓了把窗前新雪按在脸上,叹了口气。

萧小王爷好没趣,竟分毫不在意“一两个时辰”的要紧事。

看着他回雅室,竟也不跟上来, 就这么去严厉训了属下成何体统, 叫人领了罚。

好歹上来喝一个时辰的茶, 聊一个时辰的天, 中间再趁机亲两口……也行啊。

云琅烫归烫, 认定了与萧朔结百年, 自然百无禁忌, 纵然不好意思, 却没什么一定不能做的事。偏偏萧小王爷饱读话本,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能将他亲得不分东南西北, 竟还古板到了这个地步。

这等大好机会, 竟也不知坐实一下。

叫人知道了,以讹传讹,也不知京中又要有哪些坊间逸闻。

云琅还记着当年有关琰王是否于床帏之事有亏的传言, 很是忧心了一阵萧朔的名声,尽力散了脸上热意,又在雅室里坐了一刻,打叠神起身。

他才要出门,忽然被窗外一处勾栏引了视线,在窗前看了一阵,悄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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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街上人头攒动,由早至晚不歇。天暗下来,就又添了卖灯烛花火的,酒楼又有歌舞声飘出来,街道坊间越发热闹。

殿前司巡了一日,过到金梁桥,恰好到了交接的时候。

“殿下可要先回去?”

都虞侯看着萧朔神色,试探道:“天色已不早,今日那位少爷……”

萧朔蹙眉:“纵然晚了,他也不会不准我回府。”

“……”都虞侯才听了部下议论,忙了心思,低声道:“是。”

都虞侯迟疑半晌,小心翼翼道:“那不准您睡在榻上……”

萧朔沉声:“也不曾。”

都虞侯欲言又止,看了看萧朔,垂手照往前走。

萧朔这一日都被看得烦躁,再忍不住,停下脚步:“你们想得都是些什么?我与他——”

都虞侯尽力体察琰王心思:“清清白白,只是寻常友人见一面,断无关系。”

“不是!”萧朔蹙紧了眉,“我与他两情相悦,莫非就只能睡在榻下、不准进门?!这是哪家道理,哪处话本上是这般写的?”

都虞侯几乎不能将王爷同话本联系起来,愣愣挨了一通训,也觉不妥,忙闭了嘴。

萧朔自觉方才失态,皱了皱眉,压了压语气:“我与他……虽两情相悦,却不曾有那般狎昵叛道之事。”

他声音并不高,四周亲兵护卫听了,却都眼睛一亮,忍不住飞快竖起了耳朵。

都虞侯身兼重任,横了横心:“是是,能与王爷两情相悦,定然极知进退、识大体。”

萧朔脸色好看了些:“不错。”

都虞侯:“绝不会同王爷胡闹,把王爷关在门外、赶出卧房。”

萧朔默然片刻,看云琅并不在四周,咬牙道:“……正是。”

都虞侯摸对了门路,松了口气,笑道:“纵然因为什么事与王爷生了气,也定然妥当解释、好生商量,不会胡搅蛮缠,动辄不讲道理……”

萧朔:“……”

都虞侯愣了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