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弟弟,我好想你。(1/1)

我放下我哥手里拿着的童装,往卫生纸区域走。

我哥跟上来勾住我裤头,拉开,往里瞧。“哦,今天穿了蓝色的啊。”

我一掌拍开他的手。“别逼我在这里操你。”

他重新握住我手腕说:“又不是没试过。”

前面是卖卫生纸的货架,我随手抓两条就往付款处走。我哥追着我手腕跑,问我走这么快干嘛。他就是爱明知故问。

我说:“挑你的兜兜去。”

他弯腰站在差不多及胸的货物架前挑了一会儿,转过头蹭着我耳垂说:“我不要冰感的,每次都被你凉得一激灵。”

我随手挑了一盒,他又凑过来说这个味道不好闻。

“你来。”我说。

最后他递给银员叁盒极薄的。银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哥。每到这时候我就会庆幸我跟我哥长得不像,省得有热心市民要报警。

商场门口有活动,儿童奶粉搞推销,请了个人穿小丑装扭气球。我哥让我去讨一个送给他。小丑问我孩子几岁了,我说二十叁。小丑愣住。我问:“智障人士能要气球吗?”小丑忙说可以,然后扭了一只贵宾犬。

我哥拿到气球后问我:“那小丑怎么老盯着我?”

我说:“可能想知道你衣服哪儿买的吧。”

路上人多,我哥小心护着气球说:“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气球。”

我不记得了,听我哥说,是一只米老鼠的氢气球。

在各自进入领养家庭后,我的养父母给我办了生日会,想着我哥跟我同一天生日,也邀请了他们一家。那氢气球是派对现场的装饰品,我哥喜欢就送给他了。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一些事情。他太喜欢那气球,拿回家后栓在房间的窗柱子上。他养父母以学习分心为由把气球给放飞了。那会儿我跟他都只是上上幼儿园的屁大点孩子,每天学的那点东西能分心到哪儿去。不过我哥哭着告诉我气球没了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养父母已经让他认小学一年级的字了。

“你肯定不记得啊,那时候你家里钱多,天天想着给我塞礼物。”我哥握着我手腕说。

的确,养父母在我小时候给我提供了很好的生活环境,基本上想要什么有什么。我给我哥送过一个蝙蝠侠的书包,没见他用过。找他玩时,他说养父母告诉他不能白白要别人的东西,那书包被藏起来了,他找不到。

“‘别人’是谁?”我问。

“你。”

我“哇”地一声哭出来,大喊:“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弟弟!”

我一哭,我哥跟着哭,两张嘴光顾着嚎,没解释清楚嚎什么。我养父母过来安慰我,我哥直接被他养父母领走了。

后来我又送过画笔和画册,因为我哥喜欢画画。卡纸,闪粉,带亮片的胶水等等都送过一些,给我哥做手工用,但通通被他养父母没了。我哥告诉过我被没的理由,我现在不记得那些狗屁了,反正能编就绝对不会没有不让我哥我礼物的理由。我哥只好不再让我送。我偏不听话,尽量找那种小小的,能让我哥藏起来的小玩具,又教他撒谎骗养父母说没从我这儿拿过什么。

小学那会儿班上的人有一些已经有手机了,我给我哥也买了一个。我怕他又被没,就教他调静音模式,约定好在半夜他养父母睡下后通电话或者发短信。他告诉我他把手机藏在睡房床脚的一个墙洞里,那个破洞只有他知道,不易被发现。

有时候他学习退步了掉出了班级前叁名,被养父母骂,半夜就会偷偷给我打电话,哭到睡过去。我得叫醒他,让他把手机藏好再睡。他家自然没有能力给他请什么补习老师,有也只是一些练习册,做过了就擦掉再做一遍,他背都能背出来了,练习量自然是不够的。我跟他养父母说我家里请了老师,可以让我哥过来跟我一起上课。

他养父母说:“不用,我们自己可以教他。”

然后照样把考了第四名的我哥骂哭。

我周末上完兴趣班会让保姆带我到我哥家楼下,提前让我哥留窗户给我,我拿着糖果从那小铁框扔进去。一开始扔不准,砸得窗框叩叩响,惹来他养父母张望,我立刻拉保姆躲在屋簷下。等一会儿没人了,我再扔。次数多了扔得也就准了,我想我后来铅球扔得好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我哥捡到糖果后会趴在窗沿边擦眼泪边吃,吃完后把糖果纸扔出窗外,他不能扔在家里的垃圾桶,会被养父母发现。我扑着去接那一张张飘下来的色糖果纸,上面有我哥用我送的马克笔写的字:弟弟,我好想你。

看着我哥的字,我跟他一起眼泪鼻涕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