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第27部分阅读(1/1)

,冷儿姑娘跟我一起去便是。”

萧冷儿心头疑虑,更担心扶雪珞安危,连忙跟在他身后。庚桑楚不在他自己住处,却又在哪里她发现自己想的尽是地牢总坛这些地方,眼前不时闪过洛阳修罗宫的模样,连忙打断这遐想,镇定心神。

无论如何,庚桑楚此刻绝不会那般对扶雪珞,而且以扶雪珞武功,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匆匆前行半晌,展扬在两排气势恢宏的雕栏前停下,萧冷儿抬头望上面匾额,不由倒退一步,满脸惊怒和不信:“当真是总坛他怎会带扶雪珞来此难道他真想把他”看向展扬,展扬面色也并不比她好,正要开口,却又被她挥手打断,“别多说了,快带我进去找他们”

默默点头,展扬领了她进去继续前行。穿过几处回廊,萧冷儿隐隐听闻前方又打斗之声,连忙加快脚步跑了上去,绕过一处房屋,她第一眼便见到扶雪珞浑身血污站在人群之中,勉强与众人对敌,摇摇欲坠。

一时又急又怒,萧冷儿连叫停手,飞奔上去。一人回过头来看她,却正是多日不见的庚桑楚。

两人对视,都是片刻静止,但此间怎容得萧冷儿再想儿女私情上前堪堪扶住扶雪珞,分明见到胸前一把剑刺来,她狠狠咬唇,却是不避不闪。

庚桑楚心中暗叹一声,却终于也为她出手。

低头与扶雪珞对视,萧冷儿怎么也想不通,短短一柱香时间不见,为何他竟能伤成这样自己为何那般傻,却要叫他单独来找庚桑楚他清俊的面上已尽是血污,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温暖而信任,直如他们第一眼见面,仍是春浓雪暖,一直趟入她心里。

直到这刻她才发现,原来他看她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变过。忍住眼泪,萧冷儿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再支持一会儿,从前总是你护着我。今日有我在,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自方才见到她一口气松懈下来,扶雪珞既无法点头,更出不了声,望她的目中却是急切忧虑。

微微用力把他搂在怀中护好,萧冷儿这才望向庚桑楚,种种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多日来她对他思念有如附骨之蛀,然此刻相见,却已是这般情形。半晌颤声道:“你有甚好说”

动一动嘴,庚桑楚看她,何尝不是悲喜交集,半晌却也只淡淡道:“你们走吧。”

“啪”的一声脆响,庚桑楚愕然抬头。这一巴掌却并非打他,而是打在萧冷儿自己面上。下手极重,她娇艳颊上立时出现鲜红五指印,却哪里比得过星目中泫然欲滴更叫人看得伤心:“是我信错了你,却害了雪珞,我错了一次又一次,委实该死。”

见她模样,庚桑楚一时痛心,上前一步,想伸手,终究生生按捺下来,只淡淡道:“我无话可说,扶雪珞伤重,你还不走”

死死看他,却半分情绪也看不出。咬着牙,萧冷儿半抱着扶雪珞,便从他身边走过去。两人交错,他从她余光中看到尽是死死忍住不让落下的眼泪和伤心委屈。她感受他的,却只是一片空白。他既不肯看她,她便什么也看不到。

她终于擦身过去。展扬动嘴想说什么,却被庚桑楚眼神阻止。待到那二人已转弯不见,庚桑楚一直极力放得淡然的情绪这才蓦地紧张起来。后退两步,他握紧袖中银匕,向展扬吩咐道:“你跟在她二人身后,这里我来对付。”

展扬看一看步步逼近的众人,担忧不下:“可是你”

“这是命令”庚桑楚眼神陡的犀利,沉声道,“扶雪珞重伤,你让萧冷儿带着他胡乱在此地行走,与让她去送死有甚区别。这里我自有应对之法,你赶紧去”

明知萧冷儿在庚桑楚心中意义,展扬再不放心,也终于应声而去。

鼻中尖锐的血腥味,庚桑楚心中默念道,今日倒要看一看,是不是他当真就要永远输了楼心月一着

艰难的前行,萧冷儿只觉自己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打斗,但怀中有个扶雪珞,她此刻为了他性命,却是什么都得做。第一个人的鲜血溅到脸上的时候,萧冷儿险些尖叫出声,呆呆看着第二把朝她刺过来的剑,终于还是在那剑抵她面门时甩出匕首去。擦去脸上血迹,她紧抱着怀中的人:“我真的很没用,可是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从方才倒下那人的身上拔出匕首,萧冷儿站起身来,跨过两人继续向前行去。展扬此时方赶上来,见那两人尸体不由一愣,想到萧冷儿杀人,一时心中竟有些难受,匆匆上前去,叫她:“萧冷儿”

萧冷儿回过头来,见他,木然神色却是些微发颤,听他道:“公子说,不愿受不愿受你二人之死的连累,让我护住你们出去。”

看一眼怀中之人,萧冷儿果断点头:“雪珞伤重,烦展大哥帮我找一处地方,我要即可帮他治伤。”心中想道,再信他一次,他若再骗他,她就算赔了性命给他,也只当是自己瞎了眼惹的祸。

展扬点一点头,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为二人开路。

其实若只有庚桑楚和萧冷儿两人相对,从不存在甚信任或欺骗的问题,然两人之间的事,从来都无法单纯。这世间的烦恼,原大抵是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引起。

你既退不出九天之外,在这红尘中打滚,便要做好满身泥泞的准备,无人能幸免。

奔走半晌,展扬终于在一间密室前停下,帮萧冷儿把扶雪珞扶进去,再关上门,这才松一口气道:“此处偏僻,这里周围都是公子的人,暂时可以放心。”

萧冷儿惨淡,分明是庚桑楚想杀扶雪珞,若到处是他的人,又叫她如何放心心中绞痛,只是淡声道:“展大哥能不能找到清水和绷带”

展扬点点头:“你且在此地等我,千万不要走出去。”见萧冷儿点头,他这才开门出去,示意她把门拴好。

咬牙为扶雪珞除去血衣,他浑身伤处让她心中更痛,这样一个干净出尘的人,她甚至没想过他的白衣会沾染些许灰尘,这一次沾染的却是血腥。

“幸好你今天穿的不是白色的衣服。”一句话说中,萧冷儿原本是想要自己松动一点,嘴一张眼泪却阻也阻不了的趟下来。

拿出随身的金创药,萧冷儿从衣角撕下一块碎布,小心翼翼为扶雪珞擦拭伤口。她记得圣沨也曾经为她重伤,那一次她虽然难过,却并没有这一回的强烈内疚与委屈。说到底,是那人伤了他,她只比自己做错更难过百倍。

半柱香后展扬回来,拿了清水和绷带还有金创药给她。萧冷儿极细心为扶雪珞处理伤口,他昏迷中仍是痛得呻吟,醒转过来。萧冷儿咬着牙,继续涂药膏:“你且忍一忍。”

这半晌胸口终于蓄积些气力,扶雪珞低声问道:“庚桑楚呢”

萧冷儿忍住难过,淡淡道:“他总算没有害死你,放我们离开。”

“不是他。”轻得不能再轻的三个字,听在萧冷儿耳中,却无疑炸雷。见她不能置信面容,扶雪珞再重复一次:“不是他”

呆滞半晌,萧冷儿方颤声道:“你在胡说些甚,是被打糊涂了么”

“我被来人带走之后,才知道上当,却已经晚了。想来问心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但那帮人委实太厉害,我”说到此他胸中气再次絮乱,连连咳嗽,接不下去。

示意他停口,萧冷儿仍是小心为他理伤,目光却是哀哀忘了展扬。已忍得多时,见她目光,展扬终于再憋步下去,愤然道:“不错,这一次铁了心要除掉你二人的,是圣君不是公子圣君明知公子会干涉,竟出动手下一班死士。圣君是何等人物,他手下那帮人,没有任何人性,除了二十年前和十年前的大事,这一回仅仅是第三次出现。圣君那是表明了要杀你们,就算有公子帮着你们也没有。那帮人除了圣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看扶公子伤势,就该知他们的厉害处。冷儿姑娘你先前一去只见到公子站在一旁,是以误会他,你当他愿意那样被你误会故意让你们离开再以保护你们的名义让我也离开,公子他”说到此,他再说不下去。

耳中听着,咬牙继续为扶雪珞裹伤。仔细看她面容,竟是半分软弱和难过也找不到,扶雪珞忍不住道:“你为何还在这里问心他”

萧冷儿笑得若无其事:“我为何不该在这里庚桑楚聪明绝顶,比起你也更了解那群杀手,他既然让我们走,我相信他必定会有应对的方法,眼下却是你的伤更要紧,你别在说话分我的心神。”

扶雪珞闭上了嘴。静默片刻,萧冷儿又问道:“展大哥,这地方委实安全吗”

展扬道:“你若不放心,我再去调一对人马过来守在此处。”

“不用了,多谢展大哥。”萧冷儿仍不抬头,“我只是随口问问。说到底大家身份不同,展大哥这样帮着我们,又是在总坛,于大家都不好。若担心庚桑楚,大哥不妨先走,此处想必暂时不会有人找来。”

踌躇片刻,终是庚桑楚安危占了上风,展扬道:“如此也好。此地若有任何动静,我必会接到通知。你们且在此地等我。”见萧冷儿点头之后,这才转身出去。

见她不条不紊模样,扶雪珞忍不住轻声笑道:“其实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可以与你同甘共苦。但我更知道,你此刻只是为我,才故作镇定,否则早已飞奔去问心身边。”

萧冷儿闻言也笑道:“我若是你,定要装作毫不知情,总也能快乐多一些。”看他一眼又道,“你们对我,都一样重要,我谁也不会不理,你莫要再胡思乱想。”

扶雪珞点头,不再言语。为他处理好全身的伤之后,萧冷儿自然无那功力为他调理内伤,便口述传他一套疗伤的内功心法。

扶雪珞甚是犹豫,道:“想必这是紫峦山内功,未经紫皇同意,这”

“不必担心,上一次我与他谈过,他也答应我会传授和指点你武功,你这人就是太多规矩。”漫不经心说完,萧冷儿见扶雪珞复杂神色,不由有些诧异,“怎么了,我说错什么”

半晌扶雪珞偏过头去,声音似笑似叹:“原来你果真这般把我放在心上,只笑我从前总是不知。”

笑一笑,萧冷儿却不知该说什么,又从怀中掏出干粮,掰成小块喂给他吃,方才分出的清水,喂给他喝。

吃一阵,扶雪珞又增一些气力,笑道:“你倒是先知,预料我们会有这一天,连干粮都准备好。”

萧冷儿略有些出神,片刻笑道:“不是。上一次和大哥哥一起遇险之后,幸亏他身上带了食物,我们才能支持那么久,后来便学到了。”说到此不由想,不知圣沨现在如何。

似乎每一个优秀的男人,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扶雪珞无声苦笑。

半晌等扶雪珞累极睡去,萧冷儿才终于起身,握住他手低声道:“我出去一下,你且等我回来。”再看他一眼,转身带门出去。

门声的响动过后,扶雪珞这才静静睁开眼,双目平静,古井无波。

一路飞奔,萧冷儿理不清心中念想,只知从展扬口中听完真相之后,她根本不敢理这念想,飞奔到前先见到众人打斗的地方,除了空余残枝的场地,早已没有一个人影。

原地呆立半晌,多日来苦闷,不解,伤心,害怕,先前见到他的高兴,委屈,离开的心如刀绞,此刻一一涌上来,从眼中流出,肆意纵横她满脸和整颗心。

茫然在四周走动,她只想找出一点声响,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告诉她他活着,告诉她他平安无事。蹲在一处墙壁之下,不知发呆多久,萧冷儿忽然听到石壁之后,竟似有响动。发疯一样跳起来,她使劲拍打着石壁:“庚桑楚,是你吗是不是你,庚桑楚,你回答我”

她不停的叫,那一边却半分声音都没有。手已打得血迹斑斑,也不知眼泪和血,哪一个流得更容易有人拍她肩膀,她狂喜回头:“绣花枕头”回头见到那人一刹,心里所有惊喜,却被悉数冻结。

眼前这人黑衣修长,绝美无铸,却如何能是她心中想的那一个欢喜如潮水一般涌退,萧冷儿无知觉握紧了手,指甲嵌入肉里,怔怔道:“圣沨你怎会在这里”

“问心招我回来。”圣沨见她狼狈模样,眉皱得越发深,“你为何在此怎的、怎弄成这般”

紧紧咬了唇,萧冷儿浑身无力,听圣沨续道:“方才我从那边过来时,见圣君的人挨间房搜查,莫非就是找你”

心中惊了一惊,萧冷儿只觉再稳不住身影,低低呻吟着跪下身去,片刻似连声音也在发抖:“圣沨,庚桑楚他、他大概就在这石墙之后。”抬起头,她面上布满泪痕,焦灼的痛苦,“他与楼心月那一帮死士在一处大哥哥,我求你去帮他。”

圣沨听到楼心月的死士,早已变了脸色,走两步却又看她:“你呢”

“我”嘴唇咬得出血,萧冷儿哭得不能自已,仍是勉强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神色奇异看她,片刻圣沨道:“我没想到,在你心中,还有重得过问心的人和事。”

“你去救他,莫要担心我,我信得过你,你也要信我”说完萧冷儿起身,狠狠抹去眼泪抬步跑开,她只怕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刻,便真的要抛弃一切不管不顾,只想越过那石墙,跟他在一起。

但是她明知自己此刻绝不能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人,是她死也不能不管的。她永远都不能选择他,就如同他永远也不能选择她。

胸中忽的生出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她曾经说过,会为了他好好活着,只要他不死,她也绝不会先他而死。而她心中的信念是那样坚定,他一定不会有事。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不管他们行走的路途错开多少回,她都一定、一定会选择相信他

也许她永远都无法像镜湄那样选择陪在他身边,她能够给他的爱,除了相信和坚定,真的已经没有其他。

她知道他心里从来都只会比她更苦更为难,她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她只想尽力,尽一切的、最大的努力。

一路跑着,猛地推开密室门的时候,正勉强起身的扶雪珞抬头见她,生生呆住。半晌,勉强忍住哽咽笑道:“你怎的回来了”

“我说过一定会回来。”萧冷儿上前扶住他,“楼心月的人只怕很快就要找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扶雪珞迟疑:“可是问心”

顿得一顿,萧冷儿道:“他不会有事的。”心中坚定,一字字重复一遍,“他不会有事。”不由分说,便押了他出门去。

此刻有心无力,唯有任她施为,但扶雪珞心中却极为难受,低声道:“对不起冷儿,今日若非为我,必不会让你陷入此等两难的局面。”

萧冷儿道:“你明知今日就算不是你,而是烟然暮云大哥云岚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我都会同样这么做,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心中清楚她说的都是真话,扶雪珞却并不见好过,却还是随她意思转了话题,勉强打起精神道:“我们现在去何处”

萧冷儿苦笑:“只怕不想麻烦楼心镜明也非要去麻烦她不可了,此刻除了她,还有谁能保我们性命。”

扶雪珞一齐苦笑,两人从前倒没想过,竟会有这般狼狈的时候。萧冷儿武功虽不怎样,花样却是层出不穷。她虽无内力,在武学见识上却也是第一流,两人一路遇到大队的人马便避开,分散的便顺便解决了,好在实实在在搜寻他二人的尚还未过到这边来,倒也被他们一路安全行出去。

这一回却不若上次迷茫乱转,两人只是看准了楼心镜明住处赶去。走到一半,萧冷儿却突然想起洛烟然来:“烟然此刻还在楼心夫人的轩然居,楼心月会不会”

扶雪珞却没听她说过这一着,一时心中忧虑:“不如我们赶过去看看,楼心月若有心加害,烟然怎敌得过他”

但此刻毕竟还是他身体为重,萧冷儿暗叹一声,心知自己若想两方兼顾,到头来只怕一方也顾不好,故作轻松道:“已经快到了,我们先去找洛伯伯,看他怎么说。若不出我意料,我娘便在轩然居附近,她若知道烟然在那里,必定也会暗中看护她,想来不会出什么事。”话是这般说,心中到底忧虑。思璇,冷剑心,楼心镜明,甚至庚桑楚,这些都是楼心月最亲密之人,但他竟一个个都下得了狠心,甚至这中间根本不为甚了不得的大事,又遑论一个洛烟然

但萧冷儿怎能把心中担忧行于颜色,让扶雪珞察觉

两人再行得片刻,前方却早已有人在等着他们,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四大堂主之一的白虎堂应龙。

心中暗暗叫苦,这时候萧冷儿也唯有走上去,却已松开一直搀着扶雪珞的手,示意他稳住身形,口中笑道:“应堂主,青城山一别,好些时候未见了,堂主一向可好”

应龙微一点头,淡声道:“扶盟主,萧姑娘,二位好。”

“不知应堂主在此有什么事”见他反应,萧冷儿心中却已经大叹数声。

应龙道:“奉圣君之命,请二位到总坛做客,还要请二位给在下一个薄面。”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萧冷儿心中大骂,面上却笑得更甜:“此处离我二娘居所已不远,不如应堂主先容我去跟二娘打个招呼,再跟堂主离开,如何”暗暗叹道,女儿不孝,但是娘你一定要体谅我的苦处。

应龙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做个请的姿势。

那就是没的商量了萧冷儿期期艾艾移上前两步,心中一动,便又笑道:“说来我今天倒遇上一件新鲜事,不知应堂主听说没有说是楼心圣君手下有一只奇兵,总共也只出现过两次而已。这第三次,便发生在今天,正与问心大殿下斗法来着。想是他父子二人闲来无事,想要拼个高下。不过问心公子那般奇才,想必不是区区几个杀手能难为得了,应堂主,哦”一面留心观察应龙脸色,见他目中闪烁神情,便知道自己赌对一局,这应龙想必还不知道楼心月之前已经派了杀手追杀她二人之事。

应龙沉声道:“此事乱说不得,却不知萧姑娘从何处听来的闲言闲语”

“甚闲言闲语。”放下心来,萧冷儿笑得也愈发开怀,“我与扶盟主远来前去拜会问心大殿下,没找着他,谁知却遇到刚从中原赶回来的圣沨二殿下,他听展扬说了此事,便也说要去看看,没空招呼我们,这才叫我们转过来找我二娘。”她与圣沨的交情,上一次蜀地之行想必他们都看在眼里,应该不至于怀疑她才是。

应龙一时犹疑不下,他多年来跟在问心身边做事,对这少主人素来心服,此刻听闻此事,不明个中原因,倒也有些心忧,正感为难之际又听萧冷儿笑道:“说起来,我二娘好像还是上一代圣女来着,不过她嫁去我紫峦山二十多年,想来与楼心圣界已无甚关系。”

应龙心中纷乱,便随口答道:“圣君早已讲过,有他在一日,圣萧夫人便仍是我圣界女主。”

等的便是他这一句话。

萧冷儿暗中大笑,咋呼道:“应堂主,我怎么左瞧右瞧这事儿都不对劲我好歹是你们女主人的女儿,现在应堂主放着两位老少主人的争执不管,却要心心念念来抓我”

见应龙仍是迟疑模样,萧冷儿暗中挫牙,却笑得更甜:“我突然又想起了,圣沨跟问心的关系一向很不错,唉,圣沨那人面冷心热,只怕一见到问心受欺负,哪里还顾得欺负他的人是谁雪珞,既然应堂主执意要拿下我们,你脚程快,这就替我去跟二娘说一声,我们先去圣君那里做客,迟一些再来找”

“萧姑娘不必多言。”应龙终于打断她话,沉声道,“萧姑娘与扶盟主劳累半晌,这就请去圣姑处稍事歇息,在下迟些再来接应。”

萧冷儿欠一欠身:“应堂主不必客气,请。”

待到应龙一行人走得没影,萧冷儿满头冷汗这才涔涔而下,腿一软坐在地上。扶雪珞苦笑望她,又何尝不是阎罗殿走过一遭的感觉,吁一口气问道:“你怎会有把握应龙会被你吓退”

萧冷儿有气无力伸出一根手指。

扶雪珞不解。

翻翻白眼,萧冷儿没好气道:“一成,我所有的把握加起来也只有一成而已。”

摸了摸脖子,真实得感觉到头和身体还连在一起,扶雪珞笑得更苦:“一成,你也敢赌,赌的还是命,萧冷儿果然是天下最大的赌徒。”

“你当我愿意。”萧冷儿更气,“总比直接被他们抓了等死的强。应龙只怕并不知道楼心月要杀掉我们的原因和决心,此前几次交锋,楼心月只怕从未露出过想要杀掉我们的意思。在应龙想来,两个无关性命的人拿不拿下,比起两位主子的争斗,这分量自然是轻了。”

扶雪珞望她:“楼心月想要杀掉我们的原因和决心,你知道”

目中多出几分嘲弄,萧冷儿淡淡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却因此做了许多错事,他现在终于又找到那个女人,左思右想之下,决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去翻开那些旧事,于是下了狠心,决定杀掉几个闹得最厉害的,也算杀鸡儆猴了。”

扶雪珞拍拍她肩膀:“想开一点,唯有咱们两个,在这一大群人中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找我们却又找谁去。”

他如此一说,萧冷儿反倒笑出声来,起身扶住他:“走吧,赶紧去楼心镜明那里,再遇到个什么堂主的,可就没有这次好运。”

扶雪珞摇头叹道:“需要人家的时候,一口一个二娘叫得好不亲热,一旦利用完了,便又是这般冷冰冰叫人家姓名。”

狠狠瞪他,萧冷儿恼道:“若不是为你,你当我愿意做出这般失了身份之事,楼心月想杀我,难道我先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再图生死”

扶雪珞一想确实第二种做法才是萧冷儿一贯风格,她竟真是为了自己,便再也笑不出来。

两人跌跌撞撞闯进楼心镜明小院之中。楼心镜明和洛文靖甫一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不由双双大惊,抢上前扶住两人,楼心镜明又急又忧:“冷儿,你怎的”

“我没事。”萧冷儿摇头,挣脱她手臂,指着扶雪珞向洛文靖道,“洛伯伯,雪珞的伤,只怕还得要麻烦你了。”

“这说的甚话。”洛文靖搀了扶雪珞便要往屋内行去。

“先别急。”叫住他,萧冷儿淡淡道,“有另外一件事,只怕非要洛伯伯帮忙不可。”

洛文靖疑惑看她,心道却还有甚事比扶雪珞伤势更重要听她道:“怎样才能找到蓝萤,还请洛伯伯说与我知。”

洛文靖有些不能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

却听萧冷儿甚是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次:“洛伯伯若想让楼心夫人死得瞑目,便把寻找蓝萤的法子告诉我,反正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一定要找到她。”又望了楼心镜明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说从前之事,但你最好也别阻止我追查下去。”

楼心镜明急怒道:“难不成你已把楼心圣界翻了个遍可知这般做法有多危险”

“否则你以为我二人一身狼狈是拜谁所赐”萧冷儿恨恨道,“楼心月为了杀我,连他儿子也不放过。我只说最后一次,你们到底帮我不帮”

洛文靖面色变了再变,终于长叹一声:“先治雪珞的伤,我自有办法。”

第十二章 风月连城步步休

眼见扶洛二人进入内室,萧冷儿这才转向楼心镜明,满心忧虑再掩不住,咬唇道:“有件事,希望你帮我。”

楼心镜明鲜少见她这番模样,正色道:“你说,若做得到,我必定帮你。”

萧冷儿急道:“楼心月像个疯子一样,竟然出动了他手下那帮死士来对付我和雪珞,被庚”下一句说不下去,顾不得楼心镜明大变的脸色,续道,“看来他是下定决心容不得我们。烟然在夫人的轩然居,我怕她出事,想请你去救她。”

楼心镜明喃喃道:“大哥竟然”

萧冷儿扯她衣袖:“你不要再发呆了,帮不帮倒是给我一句话。”

白她一眼,楼心镜明已抬步向外走去:“烟然好说歹说是我的侄女,她若在此地出事,我怎向死去的大嫂交代。”

萧冷儿跟在她身后:“我与你一道。”

楼心镜明有些诧异看她:“难得你竟愿意和我一起,不担心扶公子的伤”

“有洛伯伯在,又是在你的住处,也没什么好担心。”瞪她一眼,“我是为了烟然,你可别想太多。”

楼心镜明笑嘻嘻望她,萧冷儿多看两眼,忽然生出自己直如在照镜子一般的感念,惊觉两人的笑容竟如此相似,愣怔中忽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既然担心烟然,还不快一些。”

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如此温暖,萧冷儿呆呆看着,眼前闪过从前冷剑心温柔的笑靥,忽然之间就舍不得甩开。

两人一路到了轩然居,院门敞开,竟有些不同的气息。对望一眼,两人抬步进去,便看见洛烟然仍是坐在那架秋千之上,楼心月便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之上。俱是神色平和,倒无甚杀机。

松一口气,萧冷儿细想不得,已冲上去抱住洛烟然,悬挂的心这才放下来。反抱住她,洛烟然浅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示意楼心镜明坐下,楼心月笑道:“我过来看看烟然,这孩子,与璇姬倒当真有些神似,我很喜欢。”

萧冷儿埋头在洛烟然怀中甚是嘲弄笑道:“若烟然不是与夫人那般相似,只怕此刻早已是死尸一具。”

楼心月不以为意,淡淡道:“你倒当真聪慧。连应龙亲自走那一遭,竟也被你和重伤的扶雪珞逃过。”

洛烟然捂嘴惊叫,萧冷儿连忙安抚她,低声向她解释了两句,这才叹道:“庚桑楚自与我相识之后,尽是倒霉。但我却不知该不该说,他当真是我的福星,好像只要跟他有关的事,我最终总是能逃过那一难。”

楼心月闭目不语。

“你说,你那一帮死士和庚桑楚,究竟是谁会活着走出来”萧冷儿似在问他,又似自言自语,“我知道他一定会活着出来,若这般容易死,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那无所不能的绣花枕头。”

睁眼看洛烟然做的那具秋千,楼心月面上竟也出现一丝柔和的笑意:“小时候,楚儿一直过得很苦,他娘心里其实疼他,于是给他做了那秋千。我到如今也还记得,他小的时候高高荡起秋千的笑容。”似陷入回忆中,他半晌叹道,“后来他跟了我,也还是笑,很好看,但我多年来再未见过他小时候对着他娘亲时那样的笑容。”

一手抚那秋千的绳索,萧冷儿也不知心中是痛是怜,洛烟然似察觉她心意,紧紧握住她手。

凝视着两人,楼心月目中满是憾然:“我不止一次想过,若你二人中有一个是我的女儿,跟他是楚儿是亲兄妹,能一生都陪在他身边。那我对他,作为父亲,也算有个交代。可惜”可惜他命中注定只有一子。

萧冷儿坦然望他道:“你决意要杀我,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为何还不动手”

楼心月失笑,看楼心镜明一眼:“你要我在妹子面前杀她的亲生女儿我却还做不出。”

“你有甚是做不出的。”也看楼心镜明,萧冷儿倒不见如何恼怒,“我只有一个娘,所有人都知道。”

楼心镜明低垂的面上忽然出现裂痕,但她却不愿意别人看见。

奇异的望萧冷儿,半晌楼心月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在我娘发现之前杀我”萧冷儿也不知是疑问还是陈述,“原本我一路赶来苗疆,一直在想,你有多喜欢我娘,那感情是真是假经历此事,倒叫我看清,你比起我父亲,爱我娘委实胜他一百倍。”

楼心月淡然目中忽的现出波澜,哑然道:“为何”

“你明知她在来苗疆之前,必定早已调查清楚当年你灭冷氏一门之事,却还不敢承认,想要杀了我,来掩饰心底的惊惶难过。”盯着他面容,萧冷儿一字字缓缓道,“若非爱极了一个人,以楼心圣君心性修为,怎会如此患得患失。”

半晌,楼心月惨然:“没错,没错,为何全天下人都看得出我爱她比萧如歌胜出百倍,唯有她却要执迷不悟,为何”

“啪”的一声轻响,萧冷儿却并不转头去看落泪那人,只是淡淡道:“其实自从我知道楼心月就是当年灭了冷家满门之人,就猜到这件事你必定早就知道。你也不必内疚,你二人兄妹之情,委实深厚得很。想要维护自己的亲人,这并没有错。”

捂住脸,楼心镜明无声痛哭。这件事她摆在心底二十年,日夜折磨。今日由向来憎她的萧冷儿说出来,却是那般明理,怎叫她不更伤心难过

楼心月也不惊讶:“留着你,果然是个祸害。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就是。或者你还有甚不知道的,不妨问我,我必定一五一十告诉你。”

看他半晌,萧冷儿忽道:“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会娶夫人”

秋千上轻微的晃动也停住,洛烟然凝神。

“璇姬对我有恩,那时剑心已嫁给萧如歌,我娶谁都无甚所谓。”楼心月笑出声来,“当然,到如今我倒也能坦然承认当初不肯承认的事。璇姬温柔贴心,我委实已对她动情。若此生无法与剑心相守,也愿意陪我下半生的人是璇姬。”

“但你那时不但不肯承认是夫人有情,更不愿从我娘的怨艾中走出来。”萧冷儿静静指出他当日心态,“我娘虽不与你在一起,但你对她用情太深,总觉如果对其他女人就算是夫人多好上一点,便对不起我娘。于是始终与夫人若即若离,后来发生蓝萤那件事,终于你有了抽身的理由,却害了夫人一生。”

楼心月动一动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蓝萤的事你怎会不知道其实你是执意不愿知道。”萧冷儿声音越发尖锐,“楼心月,你做的那些错事,害了两个女人一生,你爱的和爱你的,其实你根本不会爱人”

楼心月颔首,竟同意她的话:“没错,璇姬死了之后,我想过许多,我真的不会爱人。我不愿对不起剑心,也不想自己心里明明想着剑心,还和璇姬一起,白白让她伤心。后来回想,才明白,从一开始,璇姬从未求过我的全心,是我从头到尾,都对她太吝啬。”

萧冷儿怜悯的摇头:“一切都晚了。”

“一切都晚了”楼心月颓然闭眼。

“其实老实说。”萧冷儿忽然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路追查这些所谓的真相做什么,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当我循着母亲的踪迹去昔日的冷家庄,真的很激动。我和他们,甚至从来没有见过面,在那之前,也不知道他们存在过。而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所以我想,我可以理解娘的痛苦。一开始,我只想找到她,问清楚她为什么。可是当我见到夫人的墓碑,也知道为什么庚桑楚这一次会帮着我。我们都只希望自己的娘,无论生或者死,都能够得偿所愿。”

楼心月仍是闭着眼:“你对我说这些作甚”

萧冷儿道:“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娘大概正往这边来。我只希望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对她坦白一次。你们之间无论是爱是恨,是恩是怨,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楼心月仍是不说话。萧冷儿看着他忽然道:“庚桑楚把圣沨叫了回来,两人现在应该在一起。”

楼心月猛地睁开眼来,萧冷儿却已经转过头去不看他。半晌楼心月道:“我这一生,做任何事从不后悔,也容不得任何人跟我作对,你莫要太得寸进尺。”

萧冷儿朝楼心镜明努努嘴:“不是你自己说的嘛,我有护身符在这里,怕什么。”

楼心镜明苦笑不已,索性开口:“大哥,圣沨那孩子,我听泆然说过,到底没有亲眼见着,这便带我去见见他如何”

楼心月沉吟片刻,站起身来:“也好,此刻他们大概也分出个结果,这就随我去看看。”

萧冷儿拉了洛烟然跟在他身后:“如果今天庚桑楚和圣沨胜不过那群人,他们是不是死定了”

“如此就能死掉的人,留之又有何用。”楼心月声音淡淡,不待她反驳又道,“你不是说过,对问心很有信心,怎的问此等愚蠢的问题。”

萧冷儿撅了嘴不再说话,心道你是神经病脑子有问题,我可清楚正常得很,怎能跟你相提并论。

楼心月却不放过她,向她问道:“如果问心死了,你又该如何”

萧冷儿说不出话来,明知该挫挫他的锐气反驳几句,但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见两人模样楼心镜明只好又叹道:“大哥,你今天是怎的,尽跟她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这个小孩子,他日对问心威胁可大着。”楼心月笑道,“也罢,我这之前既然杀不了你,这也是天意,本座也不愿逆天而行。”

萧冷儿翻个白眼,听楼心镜明在她耳边传声道:“不要再跟大哥对着干,没好处。”

看她一眼,萧冷儿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不再开口。四人一路走到总坛入口,萧冷儿看着那分明已走过两次的雕梁玉砌,心里却忽的发起抖来。

楼心月偏生是要看她热闹,好整以暇退后半步:“萧姑娘,请吧。”

唇咬得要出血,萧冷儿终于还是抬步上前去。不想在此人面前示弱,更重要的是,她极欲第一